“要不要看看上机实飞？”顾时年痞痞地笑着凑过来。

“他们能上机了？”韩逸挑眉，“飞模拟的话可没什么意思。”

“实飞！你听不懂话啊！”顾时年不满地翻了个白眼，说，“松雅飞行班大三的时候就做完脑内芯片植入了，他们已经能实飞了！”

“走着！”韩逸当即大手一挥，毫不迟疑。他决定先把注意力转移到工作上，省得自己瞎想消耗脑细胞。

韩逸清楚，顾时年这是在给未来的特战飞行队提前选好苗子，这一届的飞行班是他亲自带出来的，那个白月颜更是各方面都一流，就冲她敢两次挑战韩逸的勇气，也足以让人刮目相看，其他的学员也都各有出彩的一面。

之前顾时年拼死拼活，给这个班申请了三架教练机，教练机和现在母舰上的主役机型是一样的，银翼，只是多了后排给教官的座位，教官可以在学员操作失误的时候切回控制权。

“白同学，我跟你飞一架。”韩逸直接点了白月颜的名。

松雅军事学院有一个停机坪，和一个模拟母舰弹射器的起降平台，专门给远航军飞行班训练使用，深空母舰平台搭载的战机只能用弹射的方式离开母舰主体，和民用飞机、近空战斗机的起降方式有很大区别。

顾时年已经向松雅大学教务处提交了实飞演练申请，松雅办事效率非常快，等他们换好飞行服，天阙空间港的航空管理处已经为这次实飞演练清理出了专门航区。

松雅大学的军事学院全国一流，甚至在国际上也享有盛名，所以这才拥有了暂时开辟专用训练航道的特权。

仪表盘指示灯依次亮起，战机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

“与驾驶员芯片接驳成功，驾驶员EA701531，远航军预备役中尉白月颜，欢迎。”战机内控系统激活，为了控制现代战机应对复杂无比的外太空战场，每一个远航军战机飞行员的大脑内都植入了芯片，战机的内核与他们脑内的芯片连接，让他们的一部分指令可以越过身体，直接由大脑传递到战机。

“与教练员芯片接驳成功，教练员CH000051，远航军大校韩逸，欢迎。”内核与韩逸的脑内芯片接驳。

白月颜诧异了一下，远航军植入脑内的核心芯片编号，统一以远航军缩写EA开头，六位数字是身份标示，前两位表示芯片植入年份，后四位是特殊的编码，但战机系统与韩逸接驳的时候，她听到了韩逸的编号，CH000051，这是个什么玩意？字母不对，数字更不对！

“专心！”

接驳后，韩逸能通过战机反馈了解白月颜的情绪，此刻他感觉到了白月颜在疑惑，只得出声提示。

“是！”

“30秒进入弹射轨道。”

战机操纵权全在白月颜手中，弹射装置一瞬间加压，战机如同脱离了桎梏的苍鹰，展开巨大的钢铁之翼，飞向湛蓝的天空。

“高度1500m。”

“继续。”韩逸坐在教练席，战机将白月颜精准稳定的操作反馈到他面前，飞机状态良好，没有任何操作失误。

“高度4000m。”

“高度5000m。”

舷窗外天空已经是蓝紫色，地面上的松雅大学城已经只有巴掌大，而远远看去，瑰丽恢弘的地球已经出现在远处地平线上，散发着梦境般的色彩。

“高度8000m，即将脱离模拟大气及重力场。”

“教官？”白月颜稍微有一些紧张，她以往也飞过太空，但都是在顾时年在场的情况下，如今要她独自带着远航军一位将军出大气层，纵使天不怕地不怕，也有一些紧张。

“继续攀升，准备脱离。”韩逸淡淡地吩咐。

“是！”

外面的景象逐渐变暗，白月颜一拉操纵杆，整个银翼三号以近乎直角的角度直冲出天阙空间港的模拟大气，投身深邃无边的星空，从这个高度看去，天阙就是一条散发着荧光的彩带，环绕着蔚蓝的地球，徐徐飘动。

“银翼，银翼！这里是松雅，你们怎么脱离大气了？”频道里切入了顾时年抑郁不已的声音。

但韩逸示意白月颜不要返航，进入平飞。

银翼沿着与天阙平行的角度平稳飞行，白月颜轻轻松了口气，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数据，心率刚刚已经过了130，此刻正慢慢下降。

“紧张？”银翼内部频道里切入韩逸带着笑的声音。

白月颜坦然：“是。”

“第一次独立飞行？”

“是的教官。”

“早晚都要独当一面。”韩逸点点头。

星空让韩逸觉得熟悉而亲切，渐渐地他也更加的平静，在这里他更加清楚地意识到，只有星空才是自己真正的归属，十八年后的重逢，也许只是一场需要好好珍惜的美梦。

“银翼，银翼收到请回答，紧急任务！”

“银翼收到！”白月颜神色一凛。

“北辰母舰正在接入频道。”北辰母舰是近空戒卫军最大的一艘母舰平台，也是全国最早的一艘母舰，它唯一的任务就是严密防守着我国领空。

“银翼三号，这里是北辰第三航空编队，二十三分钟前一艘不明飞行物进入我国领空，北辰第三空队负责追踪，现在目标飞行器距离你们只有不到三公里，很快就会进入你目视可见区域，你是附近空域最近的战机，请协助阻击！”

“银翼明白！”白月颜立刻道。

指令传达，战机内红灯亮起，机体迅速转化为透明形态，方便驾驶员目视全方位，外壳转化为透明之后，整个人如同一粒尘埃，漂浮在浩瀚星空，极强的震撼力扑面而来。

白月颜的心率又开始上升，转眼已经突破一百五。

“银翼战斗系统开启。”雷达屏幕随着系统提示全屏开启，一个标示明显的红点正在银翼后方快速逼近，而北辰的第三航空队还要远很多，基本不可能在十分钟内到达。

天阙的空警机已经陆续升空，但与军队战机相比还是稍逊一筹，附近航道的民航客机早已接到改道指令，纷纷远离。

“请银翼阻击目标，直到北辰第三航队到达！”频道里传来指令。

“明白！”白月颜咬紧牙，此刻她也顾不得自己只是学生，一拉操纵杆，银翼划过一道巨大的弧线，转而向后方迎去。

那个不明目标显然已经发现银翼，侧翼拉起斜着划过一个弧度，开始和银翼兜圈。

“警报！导弹袭击！”

白月颜的瞳孔猛地收缩，耳边嗡嗡作响，连自己的心跳都清晰可闻。

雷达屏幕显示三枚导弹脱离不明飞行物，正快速向她袭来。

白月颜左手飞快操作，反导弹炮管伸出，连着三次极快的点射，三枚导弹应声爆裂，但银翼也稍微被阻碍了一下，那艘不明飞船已经悄悄和她拉开了距离。

“警告！驾驶员未接受全部强化，部分武器系统无法启动。”

白月颜心里升起一股怒火，她还是学员，没有经过身体强化改造，所以即使银翼教练机挂载了全部武器系统，她的身体也没法负荷。

她咬紧牙，将操纵杆用力拉到头，战机咆哮着冲向那艘飞船，但她的速度被限制，与飞船的距离还是越来越大。

白月颜又一次躲过三枚导弹袭击，但眼看就要在目视范围内失去目标。

“银翼注意！不能让目标进入天阙民用区！”

“它想进天阙！”韩逸挑眉，看了一眼白月颜濒临极限的身体数据，“好了，你做得很好了。”

“可是任务……”

白月颜话说到一半，忽然觉得手里的操纵杆一轻，惊讶地发现韩逸讲操纵权切到了自己手里。

“操纵权限切换，接入教练员CH000051，与教练员全部神经对接成功，武器系统开启，驾驶员保护系统开启。”

韩逸的头发此刻亮起了蓝色的光，一束一束与战机接驳口直接相连，全部的感应器扣住脊椎、手臂，牢牢固定，与伸出的外神经元接口接驳，他的左眼里亮起了蓝色的指示灯。

白月颜被战机降下的保护系统完全笼罩，她几乎是震惊地看到韩逸接过了战机的控制权，然后……银翼彻底张开了铁翅。

11.孩子哪能这样教

引擎发出蓝色的光，即使身处保护系统中，白月颜还是感受到了强大的推力，银翼划过一个极度优美的巨大抛物线，撕裂了幽深的天幕，速度猛然被提升到最大，那艘逃逸的飞船正在视野里逐渐放大。

“北辰第三航队，这里是银翼，目标正向天阙西区迂回前进，请注意。”

韩逸驾驶着银翼战机，像一道划破星空的利剑，他的速度非常快，那艘飞船甩脱了白月颜，以为已经摆脱了追击者，此刻毫无防备地忽然被韩逸直接拉近到五百米以内。

“前方飞船，你已经进入中国天阙空间港，请亮明身份，并到指定机场降落，否侧银翼将视你为入侵者，三十秒内降低你的航行速度，现在接受银翼护航，否则将判定入侵并予以攻击。”

韩逸例行公事一般说了一遍台词，意料之内没有收到回答。

于是韩逸完全不再废话，直接抬手，十八枚挂载的追踪导弹被他一股脑全扔了出去。

白月颜看着那十八枚导弹一窝蜂地炸了过去，简直已经快吓呆了，银翼教练机一共就挂载了十八枚实弹头，这一下全打出去了，过一会怎么办？拿飞机撞上去自杀式袭击吗？

对方显然也没料到这边一下打出十八枚弹头，反导炮仓皇伸出，却只打掉不到一半，韩逸这十八枚导弹精准度非常可怕，剩下的那些竟然排着队全都炸在了飞船左侧引擎上。

轰地一下爆起一团转瞬即逝的火光，那飞船的速度瞬间就慢了下来，开始不受控制地打着旋，歪歪斜斜地往天阙西区飞去。

韩逸哼了一声，不打算让它进大气层，所以银翼直接拉高，对着飞船右侧引擎飞去。

“韩教官，我们没有别的武器……”

但紧接着白月颜就说不出话了，韩逸居然放下了战机上配备的重机枪……那玩意就是用来卖萌的好么！

妹子风中凌乱了，重机枪最初的设计意义在于当战机意外着陆时，留一个自保武器，但远航军深空航行的战机，基本没有完好无损迫降到敌人窝里的情况！要么坠毁，要么自爆，这是一个远航飞行员的骄傲，所以这个重机枪设计也被吐槽为最鸡肋设计。

可是现在……一个破机枪对着人家引擎一顿突突突是几个意思啊？估计那飞船上的人都气哭了吧。

白月颜凌乱，韩逸可是丝毫不乱，仿佛他那破机枪是个高能粒子炮一样。他选择的位置是飞船死角，飞船体积远大于区区一架银翼，这个位置都快贴上它的引擎了，就算有心要把他抓下去，飞船驾驶员也是万万不敢轻易动手的。

更让白月颜惊讶无比的，是韩逸那惊人的飞行技巧，那飞船虽失去了一侧引擎，也不至于坐以待毙，一直左右摇晃，不时大转弯试图摆脱韩逸，但银翼战机居然一直稳稳保持在飞船的视线盲区。

飞船的涡轮引擎也不是那么脆弱的，起码韩逸一直近距离突突突到子弹就快没了，那引擎才摇晃了几下，噗地爆起火光。

韩逸迅速拉起战机，贴着引擎直冲向天，翻转了一个巨大的圆弧线，这才躲过引擎爆炸的碎片冲击。

“北辰第三飞行中队已经达到，银翼可以后退！”

“银翼任务完成，准备返航。”韩逸在心里鄙视了一下北辰飞行中队的速度，那边失去两个引擎的飞船船体已经彻底失去动力，北辰的战机群一拥而上，伸出机械爪去抓那个飞不动的飞船。

“感谢银翼的支援。”

白月颜的思维还停留在用机枪打飞船这一壮举当中，直到韩逸提示她，她才意识到战机的控制权现在又回到了自己手里。

“发什么呆？”

白月颜平复了一下心情：“教官……你居然能驾驶战机。”

韩逸笑笑：“我以前在天枢母舰，当过飞行中队队长，那时候和你们顾教官是战友。”

“教官，我为我以前对您的不敬道歉。”白月颜无比真诚地说，她与远空航行军王牌舰长之间的差距，比她原本自以为的要大得太多。

身后的韩逸只是笑了两声，没说话。

“您居然能想到用机枪去打引擎！”白月颜还是发出了赞叹。

“在适当的时候，用适当的方法，枪和匕首一样能杀人，就看你怎么用。”韩逸说，然后又调侃道，“不要小看机枪好么，豆包也是干粮！”

就在白月颜和韩逸都已经愉悦地准备进入天璇大气层的时候，警报毫无预兆地响起，白月颜只来得及拉着战机侧起身，但整个战机依旧剧烈震颤起来，红色警报光闪烁在整个战机里，机体的透明状态也有些不稳。

韩逸一瞬间切回控制权，但仍旧没能躲开第二次攻击。

“我们被击中了！”

“警告，警告，左侧2号引擎失灵，右侧引擎内部起火，冷却剂泄露，无法扑灭。”

报应来得真快，韩逸不敢在此刻进入大气层，若是在穿越大气层的时候遭到攻击，那么落到地面的就是一个大火球。

“北辰第三航队！这里是银翼，遭到不明攻击，未发现目标，请支援！”

通讯频道里一阵扭曲的电流声，然后北辰传来了模糊不清的回音：“……三……正在前往……”

“请速度支援，不然你们只能来将我们的残骸带回去了！”韩逸猛地把操纵杆拉到最低，战机如同失去动力一般直直向天阙的方向坠去，下坠速度远超过重力加速度，却又堪堪在坠入大气的一瞬拉起。

白月颜被强大的压力压得眼前漆黑，尽管韩逸降下了保护系统，但她的身体依旧不能完全负荷太空作战的压力。

不知名的攻击再次袭来！

距离非常近！韩逸的肉眼几乎和雷达同时发现了导弹的弹道，如果躲避不开，三秒内，韩逸将会彻底失去他的右侧引擎！

“该死的。”韩逸迅速操纵反导弹炮，教练机只挂载了三枚反导弹头，他只剩下三次机会。

……如果这是真的战机！

但战场没有如果。韩逸的银翼此刻没有任何攻击手段可用，只能翻滚着躲避。

忽然，那艘不明飞船在与天阙大气层接触的时候，摩擦产生高温，使得它显出了形体！火光成赤金色，笼罩在那冰冷的银灰色外壳，爆发出绚烂如焰火的光。

韩逸猛然意识到，他们居然落入了对方调虎离山的全套！之前全部的近空防卫力量都去追那艘处在明面上的飞船，而实际上，对手真正要潜入的，是这艘！

“北辰请注意！不明飞船已经进入天阙大气层，银翼阻拦失败！目标为B级隐形飞船，目测携带小型穿梭机，一旦进入天阙释放穿梭机，目标将变为多个！”

韩逸在第一时间将这一情况汇报到北辰，但由于战机被击中，通讯系统不稳，他不确定北辰是否接收到他的消息。

他看到天阙的守卫军战机正在起飞，天阙作为离地球最近的、也是最大的空中堡垒，因为太近，驻防反而并不严密，而以往，也没有敌人能深入到这个距离。

“白月颜，我将在三十秒后高速穿过天阙大气层，你要做好准备。”

韩逸在机内频道嘱咐了一句，银翼战机收起了两翼，像一柄下坠的匕首，一头扎向了天阙，进入重力场后，银翼本身的速度和重力加速度，使得战机的速度非常快，失去了一个引擎，但却仍旧极快地靠近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