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
“对您的实体书的基本情况就是这样，您看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没有了，我觉得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其实没必要把我叫过来的。”
“那哪里行，赵社长交代过了要让您过目的。”
沈曦听到那个称呼有一秒的走神：“他这段时间，换新秘书了吗？”
“还不是老样子，来一个走一个的，一个个都没能留下来。”
沈曦点点头：“那我的任务完成了吧？我回去了。”
“麻烦您了，还让您特地跑过来一趟。”
沈曦笑笑，站起来。
“那个，其实还有件事情。”
还没迈出步子的沈曦转身：“怎么了？”
“社长其实病了好几天了。”
“好几天？！”一下子提高了分贝。
“不是不是，也没几天，两三天吧，我觉得这事情，哎呀我豁出去了，沈曦我跟你说，自从你走以后社长的脸色就没好过。我看他每天早上过来都是一副通宵工作的样子，大前天我们跟进你的实体状况的时候他过来问了几句话，然后就晕倒在办公室里了。”
“他？晕倒？！”沈曦一阵胸口发闷，“我昨晚上还见到他上的电视访谈啊。”
“那个不是直播，是转录，是几个礼拜前去拍的。”
沈曦做了个别再说的手势：“去医院了？”
“去了，是疲劳过度，发烧了。”
沈曦吁了口气：“那就好了。是太忙了而已。”
“沈秘书你还记挂着我们社长的对不对？”
沈曦瞥了这个小姑娘一眼：“小聪明用到该用的地方上比较好。”
“论资历我是你前辈，沈秘书你不能这么没礼貌。”
沈曦摇摇头：“我不是慕高的员工了。”
说着朝着门口走去。
“那念在之前的情分，你怎样也去看看我们社长吧。我们打电话说去看他他都说不准我们旷班去看他，你就不算了，见了他回来跟我说一声，拜托了好吗？”
沈曦没有答应，没有拒绝。
在这个人看来，她自己是好心为他铺了路，可是在沈曦自己看来，走近赵铭初的每一步，都是在慢性自杀，是永远不会有尽头的渊薮。
鬼使神差走到赵铭初家门口的时候才发觉自己有多可笑。
现在好了，用什么借口进去呢？
“沈曦？”
沈曦回头，居然是方蕊。这下真是没后路可走了。
“你来看铭初吗？”
“我，正好路过，然后我就看看他在不在。”强扯着笑脸。
“你不知道吧，他最近身体一直不大好，感冒发烧一次接着一次，他现在在家里休息呢。来，进去吧。”
沈曦看到方蕊拿出钥匙开门的时候心往下沉了一沉。
落海的石，激起千层浪。
“你先坐沙发上，他应该在楼上核对这季度的账目。我去叫他下来。”
“他在生病不是吗？”
方蕊回头，笑了一笑：“是。怎么了？”
“那为什么不让他歇着？”
方蕊做了个无奈的表情：“你不懂他。他不是能歇下来的人。”
沈曦被这一句话打入了无底黑洞。
对，我不懂他。
即便这样想却还是没有站起来走掉。
沈曦嘲笑着自己，满心的自卑。
早就逃不掉了，早就该察觉。
“沈曦，你来了。”
听见赵铭初声音的时候沈曦愣了愣，以为这是个梦。
方蕊笑着给沈曦端来咖啡的时候，沈曦才知道自己是又见到他了。
不知道是不是最后一次。
“那个，我去公司里的时候，大家都说要来看你。
“嗯，然后，说是你不让他们过来，所以好几个人拜托我过来。
“没跟你打招呼就过来了。”
“坐吧，我看你们两个很久没见了吧。铭初上段时间跟我说你辞职了，之后我也没见着你。坐下来我们三个聊聊天。”方蕊说话就像这个家的女主人，沈曦则是客人。
也许本就是如此。
“方蕊，我挺好的，再休息一天就行了，你回去忙你自己的吧。”
“我没事的，就这一会。”
“我看，我看你蛮好的样子啊，应该不需要担心了。过一两天就可以回去工作了。我先走了，你们聊吧。”沈曦说着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发颤。
他站起来的时候赵铭初走过来拽住了他的胳膊。
沈曦觉得有些不对：“你手怎么这么烫？”
抬手摸了下他的额头：“天哪你还在发烧。”
扶着他往楼梯上走去。
“铭初……”方蕊跟着沈曦的步伐，“我来吧。”
沈曦摇了摇头。
赵铭初沾着枕头就睡倒了。
沈曦朝方蕊点了下头：“麻烦你看着他，别让他再下床了。”
说着出了房门。
方蕊对着闭着眼睛的赵铭初，有些恼火：“你是装的吧？为了留他？怎么是用热毛巾敷了很久，还是吃了什么发热的药？”
赵铭初没有做声。
方蕊继续说着：“我看出来你喜欢他了。”
赵铭初终于撑着坐了起来：“我们没可能的，你别再浪费你的时间和精力在我身上了，好吗？”
沈曦端着粥进来的时候赵铭初还躺在床上。
方蕊坐在一边的椅子上，不做声。
见到沈曦进来，朝他看了眼，站起来走了出去。
沈曦把粥和水放在边上，走过去摸了下赵铭初的额头：“比刚才好像不烫了一些了，果然睡一会是有用的。
“在家里还工作，病怎么会好。
“这么结实一个人，说发烧就发烧，一定是平时都不知道锻炼。”
沈曦抬手，撩起赵铭初遮着眼的碎发。
“你看你睡着的时候，多无害。我要是一开始认识的你就是这样子，多好。”
沈曦站起来的瞬间突然被赵铭初一把拽到了床上。
“你醒了？！”
“我没睡着过。”
“开什么玩笑，你还在发烧，给我松手。”
“我没发烧。”
“你浑身都这么烫，怎么会不发烧？”
“我最近一直在吃使皮肤发热的药。”
“什么？”
“副作用是会让人的大脑运转速度减慢。”
“我倒是看出来了。你松手，我当做你什么都没做。”沈曦用力抽了下手，反倒一下子反作用力，倒在了赵铭初身上。
赵铭初松开了手：“抱歉。”
“这样算什么？很有意思么？”沈曦推开他站了起来，往后退了几步。
“喂！你们谁是赵铭初？”两个人望向门口。
“大哥，别跟他们废话，都抓了去得了。”
几个蒙着脸的人从房间门口走了进来。
Chapter 13
“喂！你们谁是赵铭初？”两个人望向门口。
几个蒙着脸的人从房间门口走了进来。
“光临寒舍有何赐教？”
“刚跑出去那个女人没关大门，于是我们就不请自来了。看起来，你是赵铭初了，跟我们走一趟。”
“我犯着谁了？”
“你该问问你老子犯着谁了。装病在家躲着就以为我们找不到你了？”
“他欠你们多少钱？”
“把你这所别墅抵了大概差不多。”
“我开个支票给你们。”
带头的人伸出手，做了个行不通的手势：“过了债期了，我们老大现在不要钱了。”
“他妈的那个小子在做什么！敢报警！”
赵铭初夺过沈曦的手机：“他不懂规矩，你们别见怪。我跟你们走。”
“这才是该有的样子。”
“你们带他去做什么？”沈曦这话问的显然不是时候。
“哟，我看你，如果我们把赵铭初带走了，你指不定就又要报警了。得，来，把他也捆了带走。”
“别动他。”
“什么？”
“他不会报警的。他跟我结怨很深，巴不得我出事他才开心。”
“那刚才呢，你怎么解释？”
“他以为自己有危险才报警而已，本就是如此，没什么解释不解释。”
“呵，说的倒是一清二白。既然结怨，与其让你一个人被打的满地找牙，不如带着他一起被打，这不是很好？”
“要杀我之前先杀掉他吧。”沈曦往前走了一步。
“哟，有趣。”
赵铭初回头看了沈曦一眼。
如果刚才没有由着自己任性拽住他，现在他就已经走了。
不会和自己一起蹚这浑水。
两个人被一起关进暗室的时候已经被蒙住眼睛很久。
上锁的声音很大，那人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你们今晚先饿一晚上，明天给你们吃的，吃饱喝足带你们去见我们老大。
“你怎么这么没事找事做，跟着我被绑来。”
“我猜我是逃不掉的。”
“不一定，虽然现在说这个没多大用处了。”
“你和方蕊在一起了？”
“你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情吧？”
“是啊，不过写小说的时候写到过很多次了，亲身经历一下，以后素材更丰富。”
“还不一定能活下去。”
“你转移话题了。”
“没有。我不喜欢她。”
“你赵铭初能喜欢谁？”沈曦终于解开了手上的绳子，撕开了眼上的布条，“赵铭初，你在哪里，我看不见你。”
“这里。”
沈曦走过去，触到他手臂的时候松了一口气，抱住了他：“真他妈的，我还以为刚才就会被杀掉了。”
赵铭初心里咯噔一下。
他是怕的。
自己也终究是怕。
沈曦给赵铭初解开绳子和布条：“活着出去之后你得把我所有的书都给出版了。”
“本来就打算出版你所有的书的，出不去你的书也能出版，我都交待好了。”
“我不想做个成名的死人。”拿拳头撞了一下他的肩，“我得活着出去，我还没告诉我妈我写的东西终于出书了。”
现在这种时候害怕和恐惧是没有任何用处的，两个人都清楚。
“那边有扇通气的窗。”
“很高。”
“你把我托起来试试？”
“看得到外面么。”
“可以。外面没有人。”
“能出的去么？”
沈曦顿了顿：“我可能可以爬出去，但是我出去了的话，你要怎么够到这个窗台。”
“听天由命。”
“你放我下来。”
“怎么？”
“没怎么，我看那个窗口，我应该也是爬不出去的。”
赵铭初在黑暗里弯起了嘴角：“你倒是会编。”
“写东西的人，编东西自然是会的。”
“你不问我怎么一回事情？”
“你爸欠债了吧。”
“是啊，我爸爱赌，就差把慕高押出去了。”
“这么夸张？”
“嗯。”
“抓我们的人是你这几天在躲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想抓我的人有很多。一部分因为他们跟我做生意亏了，另一部分就是因为我爸欠了他们太多钱，所以抓我跟我爸要钱。”
“按这么说，我们死不了？”
“我爸没钱，一点也没有。”
沈曦揉揉太阳穴：“那按这么说，应该是要一起被撕票了。”
“我会让你安全离开这里的。”
沈曦望着他，黑暗里什么也看不清楚，但是他觉得自己可以看见他的眼睛：“这种时候你还说漂亮话。”
“这就是我。”
沈曦笑了一声：“对，这就是你。”
两个人说着说着，开始觉得渴和饥饿。
“总觉得今晚都熬不过了。”
“你靠在我身上睡睡看。”
“这么冷的地，坐着都会被冻醒，睡不着。”
“铭初。”
赵铭初没有应。
“我听方蕊那么叫你。”
“你那个同居人怎么叫你？”
“叫我的名字。”
“你妈妈呢？”
“阿曦。”
赵铭初噢了一声，开口：“阿曦。”
“嗯。”沈曦应了。
“你还讨厌我么？”
“没有了。”
又沉默了一会。
空气里尘埃的漂浮仿佛在这时都可以发出声响。
寂静是一种另类的可怖。
“我喜欢你。”沈曦开口的时候露出微笑，“就算我只是你这辈子里一个过客，我起码也陪了你这场闹剧。挺值得的。
“会记得我吧？”
赵铭初抱住沈曦，勒紧了他。
“怎么，被我感动了？”沈曦揶揄自己。
赵铭初松开他：“要是我们能出去……”
“安慰的话就不要说了。”沈曦打断了赵铭初，“没意思的。”
“我画了一幅你。”
“我？”
“快画完了。”
“那要是能出去，就送给我吧。”
“你不是说别说这样的话么。”
“那当我没有说。”
“我一开始看见你简历，就觉得你是我的翻版。对着梦想一股子热情，也不知道能不能靠着梦想活下去。
“所以我想帮你。”
“你想跟我说什么？”
“我在为自己找借口。”
“你是觉得把我卷进这件事情很愧疚，才想跟我说那些事吧。”沈曦把头埋进臂弯，“如果你说的都是实话，我倒能接受。”
“你还记得你那次，你说的话？”
“我说什么了？”
“你说我面对别人的样子是伪装出来的。”
“难道不是么？”
“因为没有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却要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成功的人。”赵铭初把头侧着靠住沈曦的肩，“的确是。”
沈曦皱了皱眉：“你最后没能靠着梦想活下去，是因为你选择了承担。赵铭初，一直以来我以为是我错觉的以为你心里一直对你自己有着偏见，觉得自己没有能选择自己所爱的事情。没想到你一直没有想清楚这些。在我看来，你继承慕高，做到今天，这一样是一种梦想。”
“是什么？”
“你为你的父辈实现了一切，所有的梦想在你的身上实现了，这难道不比你拿着画笔站上你自己的巅峰来的更加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