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酒里坐着一白衣男子和青衣男子，正举杯相饮，外面的议论纷纷。青衣男子不由一笑，问道：

“我说什么时候，新城又有大事了啊！怎么我不曾听闻的呢？”白衣男子看了看青衣男子，叹了一口气道：

“刚刚，今天上面来人，说要那‘邵伯埭’上的女子。”

“哦！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听说那女子生得一副天仙貌，怪不得……”话是这般说，可是欧阳炯自己知道那李煜难得有一手好词，却不是什么好皇帝。只是，大力劳民伤财的只为了寻一听说中的女子。不觉得有些失落，杨家军已然快要打到金陵了啊。

“呵呵，自古红颜多薄命……”白衣男子一叹。

“好一句，自古红颜多薄命。欧阳兄，你说那女子是？”青衣男子问道。欧阳炯不说，韦维这不是在套自己的话么！那岳阳一战，杨羽为情而死。这女子不是尹焉又会是谁呢？自己明明知道却又问自己，不是多此一举么？

“那李家小儿要要的人……”还没待欧阳炯说完，韦维打趣道：

“李家小儿，身为人臣，实为不忠。”韦维笑眯眯的看着欧阳炯，抿了一口酒。

“哈哈哈”欧阳炯连笑三声，笑惊近座。

“李家小儿，有何不可？他李家天下不还是从杨家手里夺来的？想当年！吴公立国，是何等的信任李家的。待道吴公杨行密仙去，趁人家孤儿寡母……”欧阳炯借着酒意，不知所谓的说了出来。旁人一听，不由觉得也是而今李家小儿赏万金只为寻一女子，实为荒唐。

……

洛阳王女嫁杨家之事，早已在江湖飘啊飘。闹得满天下的风雨，独自杨家已够南唐受的了！再加上洛阳王，这天下之势……

“杨羽，还没有死！”尹焉激动的握着手里的“星回”，不知不觉匕首的壳已经深深的印在手心的肉里了。明明应该高兴的啊！只是怎么高兴不起来呀！杨羽没死~杨羽没死……

可是，他娶了妻子。而那个人是洛阳王的女儿，不是自己……

不是自己……

“咯吱”的一声，沉重的木门被迅速的离开然后进来了一位妇人。她急忙的回过头看了看门外边，见没有人才悻悻的关上门。靠在门上重重的舒了一口气。只见尹焉坐在庭院里，便直步走了过来。

怎么？今天怪怪的，母亲行径异常。好像小偷一般的回自己的家，而且是在光天晃日之下。尹焉不由觉得有些奇怪，只见尹母走过来。有些忧心忡忡的问道：

“焉儿，近些日子你都做什么了去呢？在黄昏时分”尹焉一脸的茫然，刚刚母亲的举止就是为了问这个啊！随口答道：

“出去闲逛了呀！”尹母一听，不由心一惊，难不成告示说的就是焉儿么？急了，连忙的追问道：

“是不是去了‘邵伯埭’上了呀？”尹母已经把眼睛睁得大大的，耳朵都竖起来了，生怕听错了一个字。尹焉笑笑，母亲一惊一乍的，于是想了想道：

“呃……好像就是‘邵伯埭’了”

“啊！”尹母一声尖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见的一切。只见母亲和姐姐正在不知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尹兮悄悄的走了过来：

“怎么了？”

“怎么办呢？”

“怎么办？”尹母焦急道。

“到底怎么了呀！”尹焉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只是自己还不知道缘由而已。身旁的尹兮也“是呀！怎么了嘛！”尹母不说什么，一把将尹焉的头拥过来，哭泣道：

“我女怎么就这么不好的命呢？上天，到底是我做错了什么！要这么惩罚我呢？”说完了便道出了实情，原来今日城墙上有一告示：本城有女，貌不详。近些时日于黄昏时分彷徨与‘邵伯埭’上，如有知者，禀报可赏万两黄金。但即知不报者，当诛九族。

“呵呵……”尹焉突然苦笑，心里不由犯愁，怎么自己就是这样子的命。自己的命好像并不在属于自己，一切一切都是上天的玩偶，自己倒是宁可自己生得丑一点。不需要多么奢移的生活和荣华富贵，只求平平淡淡的度过此生。能够有人爱，两手相牵，永不分离，此生静好就足矣。

在尹焉寻思之际，尹母已将行李准备好了。顺手翻了翻行囊，看了一下喃喃自语道：

“应该够用了”然后递给尹焉，涕泪交加道：

“走吧！去岳阳，听说杨家军已经差不多打到金陵了。我想杨羽是那么的爱你，现在你去找他，他会接纳你的”说着伸手推着尹焉。一想不由觉得不妥，要是待会老爷带人回来看见了尹兮，那……。自己也是不敢想象，焉儿能一个人回来，想必她亦可以带好尹兮的。便对尹兮道：

“兮儿和你姐姐一道吧！”说着推着她们出门，尹焉和尹兮一出门，木门又重重的砸上了，只是门后的哭声更加的大了。

……

当尹焉和尹兮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尹老爷真的带着一群官兵就踹

35.鹤鸣（1）

砰……

沉重的木门被官兵一脚踹开，只见尹母一个人席地而坐的坐在地上泣不成声。尹老爷一见自己的夫人，便语气无视的询问道：

“小焉呢？”问可以问得那么的理所当然，没有丝毫的愧疚或是良心不安。只见尹母一笑，突然站了起来抹了抹眼角的泪水道：

“走了”尹老爷不敢相信一向都以自己马首是瞻的妻子突然的硬朗起来了，不由心中一怒喝到：

“为什么？不拦住她……”旁边的官兵一听主要的人已经逃了，踹了尹老爷一脚。不能马虎，这可是诛九族的不是闹着玩的。便出门上马离去，急促的马蹄声渐渐的远去。啊！怎么办？现在她们已经走了，现在已经全城搜寻了啊！自己怎么那么的大意，还叫她们就这样的离去。尹母不由懊悔了！

尹老爷确确实实的被踢了个饿狗扑食，哎呦的痛得他直打颤。

……

夕阳如血，红色的彤云一滩，一滩的散落在苍穹之上。确是要西下了，更待良人回来。

青色砖铺砌的城墙巍峨的耸立在那，守城的士兵不由得对着出城的人进行查寻，因为有寻一绝世佳人的命令。两个年轻的男子，匆匆的走来。尹焉心里很是忐忑，容颜虽然已经换了。但愿能过此关吧，那查寻的士兵对着一些年轻女子更是有意轻薄。

“下一个”刚刚摸完少女臀部的士兵，嘴巴咋了咋叫道。尹焉走了过去，那士兵看了看尹焉的容貌是男子。便大声的斥责道：

“可以走了！”随及喝道：

“下一个”尹兮战战兢兢的走了过来，那士兵一看，怎么她妈的都是男的。便要放行了，可是正在这时一个长官模样的人走了过来，一搜。双手按在了尹兮的胸前，就要往一下滑。突然：

“啊！”

“啊！”第一声是不敢相信的叫了起来，第二声是尹兮叫的。有一个士兵一听，声音怎么这么尖，再看看尹兮的手。哪有男人的手这般的细和白。便大声的叫道：

“围起来”尹焉见势不妙，一下子扒出来了星回先一刀了结了长官模样的男子。然后顺手划向叫得最大的那个士兵，尹兮也一拉抽出腰身的软剑，劈向那个士兵。且战且退，可是马上赶来了许多的士兵。有人大叫道：

“先围住后面的这个女的”尹兮本来武艺就不如尹焉，再加上多了比尹焉多的人，一下子就被围得走不了了。突然，尹兮扒剑赤向自己的喉咙，可是“当”的一声，尹兮手中的软剑被身着将军服的男子挑落。

连死都死不了，刚刚士兵对年轻女子的轻薄尹焉一眼眼的看在心里。见尹兮被擒，自己多么宁愿被擒的是自己。白衣男子喊话道：

“你束手就擒吧！”尹兮看着白衣男子，恶心的“呸”了一声。只见，白衣男子朝旁边的士兵使了使眼色。那些士兵如豺狼虎豹看见兔子般的扑了过去。嘶的一声，尹兮的衣服已被扑过来的士兵撕烂了，白皙的肌肤裸露在空气之中。

“啊！”尹兮一声尖叫，奋力的扭动着，要远离那些伸向自己的恶爪。尹焉看了心里一疼，扔放下了星回，拿掉了面具。一副绝世的容貌，露了出来开口道：

“放了兮儿，我就是你们要找的尹焉”

“尹焉……”将军的男子眉头一皱，有些所思。随及将还想占尹兮便宜的士兵一马鞭抽飞，喝到：

“滚”然后对着尹焉，伸手道：

“请……”

36.鹤鸣（2）

冰雪冻地三千尺，已是银装饰尘间。

白雪皑皑的，整片世间都没在雪下。放眼望去，一片凄凉，静静地，静静地，没有任何得声音。好像整个世间都已归墟，再也找不到任何人。一白衣少年，停留驻足在湖岸，遥遥望着回蓝的天。要是不仔细的观察，还真的看不出来的。

杨羽眉头一皱，这是哪里？为何？自己站在这里，奶奶呢？莫璃呢？……

突然，传来了阵阵的琴音，似乎像风，似乎像雨，似乎是阴沉沉的天气……

杨羽看了看对面的亭子，并没有任何人呀！那琴音从何而来的呢？一心想弄个明白，便踏步飘过湖面，湖面已结了层薄薄的冰，薄如蝉翼。

天空中飘落着鹅毛般大的雪花，甚是奇怪，那雪花中夹带着一片与世无争的羽毛。要看就要掉落到湖面的时候，不知从哪刮来的风，一阵风起那羽毛又随风而上，回旋，扶摇直上。

与空中的已是泛黄的叶子，翩翩起舞，相互缠绕，缠绵。

琴声悠悠荡荡，声声断肠：

【1】谁家庭院，春锁深闺

一剪相思，袅袅如云坠

望堂前燕子，几时梦回

……

衣带宽，终不悔

斯人独醉，为伊人憔悴

……

愁断肠，枉凝眉，子归蹄悲

相思未遂

花开萎，月盈亏

小桥流水，江南雨碎心亦碎

歌一曲，天香坠

负我一生胭脂泪

……

杨羽一听，那声音好熟悉，只是怎么没看到人呢？湖面回旋而上的羽毛和缠在一起的叶子，一幅幅的画面依稀可见。一幽怨的女子……

杨羽不由落下湖岸，一把冰水一抹，啊！那水中倒影，尹焉……

杨羽一下子惊醒了，只见身旁熟睡的却只是李韵。唉！还是忘不了，要怎么去忘却呢？如果不，对于李韵是一种不公平呀。看着李韵有些晕红的脸颊，平稳的呼吸，长长的睫毛动都不动。

可是，又想到尹焉那张幽怨的脸，不觉头有些大了。曾经以为，手牵手之后就可以不去管其他的了。就那样的手牵手，永不分离此生静好。但，那终究是心里所描绘的罢了！都背负了太多太多，不是说放就能舍弃的了。

李韵伸手一搭，搭空了。才睁开迷糊睡眼只见杨羽坐着静静地的看着自己，心里一跳睁大眼睛的对视。为什么？刚刚见到他的时候，还会带点涩涩的样子。突然，一下子变得好陌生呢？

杨羽单手垫在头后又躺了下去，将李韵的手拉过来放在自己身上，李韵轻轻地的睡去。轻轻地的笑着，满足的笑了。连脸庞都一舒。看着李韵那笑杨羽有些满足了，夫复何求？不是有这样说的么？

清晨，鸟儿准时的鸣啭，叽叽喳喳的喋喋不休。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杨羽起来的时候，李韵早早就起来了不见踪影。咯吱的木门被推开了，李韵抬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见杨羽起来便问道：

“起来了啊！小磕……”从那之后李韵一直都叫杨羽小磕，还说那你也叫我小绊。这辈子注定我们磕磕绊绊的，别想丢弃我，我会缠着你的你逃不了，杨羽无奈的答应了。

“对了，奶奶又事找你呢？”李韵边挤着毛巾，边转过头来对着杨羽笑道。

“哦，是什么事！”进来奶奶都没有叫自己做什么，怎么现在终于有事叫自己做了呢？心里一想，不由又觉得有些适宜，不然白白浪费了自己的一身武艺了。

“那我可不知了……”

杨府大厅内，杨老夫人端坐正中央，见杨羽和李韵进来。便笑道：

“先吃饭……”正吃着之时，杨老夫人突然问杨羽道：

“羽儿有没有兴趣去帮你的陵叔呢？”杨羽一听奶奶这样说，有些犹豫不绝，了身旁的李韵便不由笑答：

“好呀！好呀！都听清儿说李陵叔犹如在世诸葛，我倒是想见见的……”可是说到后面，李韵有些无奈的看着杨羽。一切尽在杨老夫人眼中，便不由取笑道：

“是不是这臭小子欺负了了？”李韵点了点头，又觉得有些不对脸一红，摇了摇头。她这副模样霎是惹人可爱，杨老夫人笑微微的看着杨羽，杨羽早就应该猜到一直自己都自个顾着和曦叔讨教冷落了李韵了，便应承了。

……

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从新城出发，西行……

【注1：这断话摘自，河图的《雨碎江南》】

37.鹤鸣（3）

在楚江地界，一叶扁舟悠悠的荡漾在楚江之上，船头站着一位白衣少年。少年双手背负，昂首目视前方，眼眸没有一丝的波动，好似一个死人一般。江上微微的拂起来一阵凉风，微风轻轻地的掠起了白衣少年的衣角。那青丝般的黑发也有些凌乱，可是还是挡不住视线。船内也悠悠的飘荡着阵阵的古筝的声音，有女子轻轻地付声哼唱着：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游从之，道阻且长

溯洄从之，宛在水中央

……

撑船的老丈人，看着这一对小夫小妻，不由有些轻轻地的笑了。可是，笑过之后却有些伤心起来了。往事不堪回首啊！然后，摇摇头作罢，扶桨继续撑船。这时，一座青石桥一下子的突兀的闪现在杨羽的视线里。一座古老的青石桥，一看那青石已是爬满了很厚的青苔，就知道年份应该久远了吧！

而桥面却清晰的刻着这样一句诗：

呜呼！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寒士俱欢颜

读完这句诗，杨羽不得眉头一皱，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寒士俱欢颜。多么的凄凉，淌露出了一种歇斯拉底的呐喊。青苔虽厚，字迹却清明。入石有三分，可见刻诗之人内力深厚，却又潦草，可能是时间仓促吧！或是随意为之……

老丈人见杨羽看得发呆，出声道：

“小哥为何对这石桥上的字发呆呢？”杨羽本能的答应道：

“这句诗乃是杜工部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的最后一句，刻诗之人必定是一位忧国忧民的人。可是，纵使事实太过残酷，有些力不从心而感慨。字已是入石三分，此人的功力也很深厚……”杨羽却是一一道来，听得老丈人眉开玩笑。

突然，一骑青衣直奔向南的村落。那南边的村落，已经着火了，还伴随着杂乱无章的声音。有小孩的哭啼声，惊慌的叫喊声……

杨羽边问老丈人道：

“老丈，可知这是为何？”只见老丈人摇摇头道：

“这世道，唉！虽说杨家军确实快要打到金陵了，但打了下来的江山没人管，一些盗匪啊！还有就是的官兵啊！趁火打劫，这不就是这样的了！稀疏平常……”言毕，老丈人继续撑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