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玉笛暗飞声+番外——葵花没有宝典
葵花没有宝典  发于:2015年06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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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大道理说给别人听,放到自己身上一贯是行不通的。

甲受了伤,乙在旁指着他笑,一转眼自己跌进相同的坑。丙见了,也笑,扑通一个不注意一起掉进坑里。

这时候甲乙看着丙,才有种顿悟的意思。

紧接着丁掉下来。随后是戊、己、庚、辛……

你觉得这样的错误眼熟吗?人人都在犯,聪明的是,如果你见到了,可千万要体悟啊。

然后回头找到乙。

别忘了回头,找到乙。

内容标签:江湖恩怨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岑章十七 ┃ 配角:戚蒙唐月月赵惠 ┃ 其它:清水HE

楔子:某某不同样

手腕翻转,刀光闪动。

深邃的小巷尽头,有兵刃相接的金属声响,随即,模糊一声闷哼,片刻时候万籁俱寂,再闻叮当,当为长刀落地。

墙上一只黑猫呜咽着一跃而起,毛皮色泽乌黑光亮,像一道横划的墨迹,稳当当地窜进靠着墙根跌坐的人怀中。

那人欲抬手抚摸黑猫头顶,尝试一番,脱力不能,只得作罢,游魂一般气若游丝地笑:“一边去玩,乖啊,葡萄。”

黑猫喵呜,在他胸膛前蹭蹭,未得到主人一贯的爱抚,疑惑地歪头,试探地又叫了一声。

“葡萄,”五步之遥的阴影处,另一人缓步而出。月光仿佛明亮一瞬,照清那人纤细身形,苍白面容,湛蓝瞳孔,以及左耳反射微光的黑玉耳珰。他向前迈出两步,停下,居高临下地向着黑猫伸出手,“过来。”

黑猫似乎心存犹疑,左右打量着两人。

那人往前逼近,不容拒绝的强迫语调:“过来!”

黑猫大约被他凶狠的气息惊吓到,叫声急切而凄厉起来,连连后退,终于,扭头飞速跑开,窜上墙头,眨眼就不见了。

“拜托,十七,”倒地那人喘息着,满脸无奈,“不过是只猫,也要赶尽杀绝?”

叫十七的男子垂眸,瞳仁清澈干净,好像断绝情绪:“它是你的猫,就该死。”

“哈哈哈……”地上人笑起来,却咯出鲜血,“照这样的道理,你是我的人,岂不更该死。”

十七见他狼狈,皱起眉,蹲下身,抬袖近乎粗鲁地擦拭他唇边血迹,一面认真万分地回答:“我与葡萄自然不同。你喜欢它。你不喜欢我。”

地上人愣了愣,嗤笑出声:“呿,真直白。”

“我学不来你们中原人玲珑心肠。”十七道,手中弯刀一转,却比在了对方脖颈上,“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有啊。”那人怡然不惧,挑着眉翘着嘴角,“很久没听过你叫我的名字了。”

十七点头:“如果这是你的遗愿的话。戚门(蒙)。”

戚蒙笑的胸膛震动:“果然还是分不清这两种读音啊!十七,你要笑死我了。”

——你要笑死我了。

第一次见面,十七作为青衣楼圣使清点各堂顶尖高手,念到戚蒙名字,对方也是这样,当着众人说出这话,好不给面子。

那之后除非必要,十七再也不叫他的名字。

倒也因此对这个白虎堂的新晋堂主多看了两眼。

十七在心中默默吐出一口气。是缘分,也是孽障。逃不脱的,只好顺受而已。

“不要笑了。我要动手了。”刀锋逼近皮肤,划出浅而痛的伤口。

戚蒙嘶地吸气:“真要杀我?你舍得?”

“不舍得。”十七答得干脆,“所以你要是交出本楼至宝,告诉我吴菲菲的下落,我或许可以保你不死。”

“哈,那算了,你动手吧。”

十七盯着他看了良久,却也只是表情缺缺地摇了摇头:“早料到不必抱此希望。看来你对吴菲菲,是动了真心。”

戚蒙不置可否地咧咧嘴。

“那么,永别了。”

十七言罢,手上不动,却突然将脸倾过去,青白双唇如幽风拂过,印在戚蒙嘴角。只是眨眼,立刻远离。

下一瞬,竖手为刀,利落劈在戚蒙后颈。

戚蒙连一个讶异的眼神都没来得及做完整,便晕了过去。

十七捡起戚蒙的回风刀,归鞘,插在腰侧。将将站起身,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晃了晃,赶紧扶着墙壁站稳。

内息翻滚不休,带着眼前画面混乱一片,他不得不靠墙站了好一会儿,晕眩感才渐渐消失。

咬牙勉强走到巷外,已是摇摇欲坠。

“参见圣使。”有人听见他的脚步声,从侧面闪出来,单膝点地,抱拳恭敬道。

十七努力压制住一阵阵翻涌上冲的腥甜气息,语调一贯了无情绪:“免。苏岑现在何处?”

那人闻言站起,答道:“苏神医已在叶城别庄等候。”

“甚好。你速速带戚堂主前去,尽快疗伤完毕,立刻离开叶城。”

“但是……”那人心存担忧,“圣使,您不走吗?”

“叛逃组织,后果你该知晓。”十七摇头,语速极快,“我若走了,便无人替你们阻挡组织追杀。闲话少说,你替我带话给苏岑,让他务必全力救治戚堂主。我只是挑了戚堂主手筋,这种小伤他曾经替我医过,叫他不要试图找借口。”

“属下遵命。”

十七喘了口气:“另外,在戚堂主痊愈之前,你务必寸步不离护他周全。以他的性子,一定嫌你碍事,所以你干脆藏于暗处,莫要现身。”

“属下知道了。”那人点头,“但是,只带回一把刀,能瞒住长老们多久?”

十七低头看向腰侧长刀:“运气好的话,大约两三天。”

“之后该怎么办?”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十七闭了闭眼,抬手取下耳珰,“把这交给苏岑,告诉他,执此物可提取我全部家当,估摸十万两白银。虽不多,也请他带你们去姑苏神医谷,暂作庇护。神医谷高手众多,就算是青衣楼,料想也不敢妄加得罪。”

那人接过黑玉耳珰,望着十七湛蓝眼眸,一时嗓音也起了颤抖:“圣使……您放心,属下一定会从戚蒙口中问出吴菲菲那个妖女的下落!”

“不要!”十七抓住他的手臂,五指收紧,“不必。他根本不知道吴菲菲身在何处,他也只是被利用的那个。你只需好生保护他,事定之后,我便放你自由,无须再为青衣楼卖命。”

那人还欲再说什么,十七将他向巷子里猛地推了一把:“去!快去!晚了就来不及!”

那人向后退了两步,终于一握拳,道声保重,便飞奔进了巷子。

十七则朝反方向离开。

惊鸿飞掠于夜色。寂静的空气沉闷而浑浊,不起半丝风,不带半分香,没有从前任何的绮丽曼妙氛围,枯燥乏味地让人想要昏睡。

区别于此前所有经历过的长夜。

比如遇到他之前,夜晚是走马章台,千金掷笑,脂粉中堆累出纵情风流,糯软甜腻的香躯美酒;比如和他相处的时候,夜晚是曲水泛舟,举樽酹月,明净宁谧地晕染出古士高质,侧脸朗笑时心弦蓦然拨动,温馨音调;又比如错爱之后,夜晚变成终于体会到痛,酸的,涩的,苦的,颤抖的,无人诉说又怕人寻问的……掺和在一起,倒是教会他带笑捂创,看花看月,良宵美辰,点点时光也动人。

肺部干涩。十七停下脚步,扶着一家墙壁喘息。

而如今的夜呢?

而如今的他呢?他们呢?

十七没有笑。他生来就很少笑。就像他生来痛感便不太灵敏一样。

他的母亲是西域舞女,也不爱笑,也不怕痛。记忆中她端着冷冷的表情,银簪划破腕脉,血流一地,也不皱眉头。

断气前冷艳的母亲流下泪水,总算对他说了一句遗言。

“等你晓得痛了,你就晓得爱了。”

十七揪住腹部衣衫,那里绞痛不已,当是生受了戚蒙一掌,内伤严重。

却也比不过某日,被醉酒的戚蒙推到在床,内力震碎衣裳,赤裸相对,被进入时那般撕裂的感受。

说起来,戚蒙无论如何也打不过自己,却也能得逞,不过是,自己从没想过拒绝罢了。

当时心内窃喜,次日晴天霹雳的消息,青衣楼至宝冥功卷失窃。

十七想控诉:但是母亲,我晓得痛了,我晓得爱了,你却没告诉我,原来存在这样的不幸。

我爱的人,并不爱我。

不爱也就罢了,他的接近,实在是利用。

十七继续前行。

茫茫前路,无处归途,无处安栖。他像失了双脚的孤凰,不停振翅,没有停歇的能力。

飞到死为止。

一把戚蒙从不离身的回风刀,能挡住长老们的怀疑一日,便是至多。

接下来,就该他采取最极端的方式了。

一命偿一命,简单原始,却也是能为青衣楼所接受的。

他替戚蒙受罚,过十五回青芒赤火阵,能活下来,诸罪勾销;活不下来,一死而已。

倒也不错。

就像母亲,也不过是为了一个错爱的人,断送自己一生的幸福,最终郁郁自戕。这是骨血里带来的宿命,逃不掉的。

缘分也好,孽障也罢,逃脱不开,顺受罢了。

十七走进一幢小楼,从暗道下到地下。密室里灯火通明,人列两边,全都盯着他一步步走近。

他将兵器接下,扔在一边,跪地,纤细而苍白,坚定又冷肃地:

“章十七,有辱使命,前来领罪。”

一、唐月月

着意隋堤柳,春风满洛城。

洛阳约百里外有山,山势极高,耸进云头,使得山腰之上都绵延着白飘飘的云雾,很有仙气。加之山中鹊鸟最多,傍晚时分常可见乌压压一带鹊儿横飞竖去,于是有途经的文人骚客联想到贯架银河两边的那道鹊桥,遂名此山,鹊桥山。

鹊桥山中有条可供两骑并驰的土道,取此道向洛城,比之从山脚蜿蜒过去,估摸能节省两三天的时间。

然寻常人却宁可多走上那两三天,也不轻易上山。说起原因,却是因这鹊桥山望着美得很,偏偏在山腰处傍了一个乌苍寨,驻了伙劫道的悍匪。

据说从前有不信邪的押镖队伍,为赶时间上了山,最后逃下来的,只剩了一匹奄奄一息的马。那马横冲直撞地奔到山下,长嘶一声,也咯噔翻到在地,便是断了气。

“呿,什么乌苍寨白苍寨,一群狗屁。”

循声,见一位灰衣人侧骑马上,一面不屑地啐了口唾沫,一面从马颈边挂着的包袱中掏一条白帕子,慢条斯理地擦起手中一柄短剑来。

那人擦了两下,把剑身凑到眼前端详一番,取下一个羊皮酒囊,倒了些酒液在剑身,这才将那点顽固的血渍冲洗掉。

那人满意起来,仰头喝了一大口酒,头上戴着的兜帽顺势滑落在肩,满头乌发没了遮掩,在白日光下幽幽泛出光泽。

“唔……”那人愉悦地低吟,抓了几下帽子都抓了空,只好扭头望着肩膀,才抓准了。

一张脸甚为白皙,五官也小巧玲珑,以适当的比例布着,看着觉得舒服温柔。尤其是一双眼睛,圆圆的,黑白分明,眼角微微向下弯一点,让它显得充满了惹人怜惜的柔弱感,很是可爱。

——原来是个女人。

女人重新戴上兜帽,把短剑归鞘,喝干最后一口酒,便掩着嘴打了个呵欠。

“搞什么啊,我都到了半个时辰了,苏瘸子怎么还不来?”

嘟囔着,手在马鞍上按了一把,人便腾空跃起,半空中一个转旋,就近落在一根树杈上。

扶着树干,踮脚往来路望了望,什么也没瞧见。扯了片树叶在手里揉着,过了会儿,再瞧了瞧,隐约见到远处腾起一线灰尘来。

女人脸上一喜,急忙从树杈上跳回马背坐好,三两下脱下灰色的连帽罩衫,露出里面一袭藕色长裙;又从怀中摸出面镜子,把自己仔细端详一番,抿了抿唇,指腹顺过秀眉,确定没什么不妥了,方弯唇对镜俏皮地笑了笑。

她把镜子收起,挺直脊背坐在马上,握缰耐心等候。

过了片刻,马蹄声已充耳可闻。女人眼角眉梢都是欣喜,偏自矜地压抑住,提缰催马行了几步,迎上前去。

迎面十来骑,见到她皆勒马停下。几人翻身下马行礼,为首另几人则在马上抱一回拳,打个招呼:“唐五姑娘。”

“苏岑呢?”女人伸长脖子探看,问完才发现后面还停了辆精巧的马车。

女人立刻从马上飞跃而起,两下起落,稳当当地站在了车辕上,一挥手将车夫扒到一边,另一手就去推车门,人也作势往里钻:“苏瘸子——”

“停脚。”车门先一步从里打开,一只手从里伸出来,抵住她的肩膀,“唐月月,你刚杀了人,别往我车里进。”

唐月月看着阻挡自己的那只手,竟还戴着白绸手套,一时表情郁卒:“我几时刚杀了人?明明是你洁癖病犯了。”

车内人哼笑:“地上那些湿痕,不是你唐门独制的化尸水搞出来的,我叫你姑奶奶。”

唐月月扭头望了眼,果然满地湿淋淋的,泛出的血色尚未被泥土吸收干净。

“我帮你救人,你还跟我摆脸色!”

肩膀上的手收回去:“知道我要救人,就别缠着我废话。去把马骑到我车边来,我同你讲到了洛城的行动。”

唐月月不满地嘟囔几句,却也容不得她反对,只好重回马上,依言到他车边。

苏岑在车内下了指令,一行再度赶路。

马车要慢上一些。唐月月控好马速,贴着车边在窄道旁局促驰行,耳边听得咔哒声响,抽空侧目,见到苏岑开了车窗,也正看向自己。

心跳一滞,从脖子到头皮都腾腾发起烫来,唐月月心神大为不属,险些从马上跌下去。

——因窗里这张脸,实在……实在英俊地过分了!

什么眉若刀裁,目似寒星,貌比潘安,神若宋玉……这些庸词俗词都用上,加上一百倍,也不足以完整地表达出此人丰神俊逸,合该是天上才有的人。

唐月月赶紧掉开脸。

唐家的女儿绝没有养在深闺中的道理。唐月月十岁起跟着父亲天南地北闯荡,江湖上各色俊秀豪迈人物见了不说一千,也有八百,直培养出她极刁的审美习惯。也因此,她十四岁时回到蜀中,求亲者踏破门槛,竟没一个瞧得上眼。

唐月月在家中排行第五,上头四个哥哥俱把她捧在手心里疼,她说不嫁,没一个敢催促的,都由了她继续到处游荡。那时她听闻人称江湖第一美男的张汶在姑苏逗留,便也兴冲冲地跑到姑苏去,打听到对方晚间会泛舟秦淮,犯了少女心性,偷偷潜入对方所乘画舫,躲在梁上意图一窥美男俊颜。

张汶在三五歌姬并一位友人的陪伴下现身,的确英眉朗目,猿臂蜂腰。只是唐月月看了半晌,注意力竟更多地放在他腰间那柄青钢剑上。

她正寻思如何将那柄剑弄到手,一个不留神,发出了响动,立刻被张汶一众发现。

张汶出了名的谦和有礼,加之识得她乃唐五小姐,笑笑也不计较,只是问她在此作甚。她是不屑于编套谎话搪塞的,直言:“听说你是美男子,我来看看。”

张汶瞠目结舌,他身边那位沉默的友人却冷笑:“肤浅。”

唐月月的认知中,有两条决不容颠仆。一,凡对容貌嗤之以鼻者,皆样貌不济;二,凡对她唐五小姐不敬者,皆不得好死。是以她柳眉一剔,朝那位友人瞧去,嘴角颇鄙夷地撇了撇:果然,凡夫俗子。

碍着张汶的面子,她不便对那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友人下明手,但唐门中人用毒从来不必昭彰,一抬手就是百十种毒药咻咻而过,寻常人压根察觉不了。唐月月鬼灵精怪,选了两种最毒的,作势抬手行个抱拳礼,衣袖飘飘,药粉早钻进那人鼻腔里,只待毒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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