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少扬不再多说废话,他喝了一口酒,虽然不喜欢,可既已接手,那就不能畏缩,这不是他做事的风格,坚持到底,才是他的作风。
他将那半杯的红酒,一饮而尽。
都说,酒能壮怂胆。
后来,他不得不为此假如,假如,他拒绝,或许就不会有后来的事。
兴许,人,都患上了这种毛病,喜欢引用假设来给自己找借口。
男人不再顾左右而言别,他直入主题,“怎么样,今晚,有没有兴趣?”
他的问题,很坦荡,兴趣这个词语,在他们这里,严重被歪曲了意义。
几乎,他们每个走进这里来的人,都是为了寻找到自己的兴趣。
梦涯,梦涯,一场梦,一处悬崖,万丈深渊,人一旦跳下去,就是万劫不复。
乔少扬还在犹豫,他说,“我……”
男人笑,“你不用勉强,只要跟随心里的想法走就行。”
乔少扬看进男人的眼睛里,想起白天走出方哲翰的办公室,他答应他,不会在外面乱来。
“怎么,这问题,有这么难以抉择?”男人在催,而他,还在想。
不否认,有豁出去的想法,他觉得,以及无望的等待,还不如任性妄为。
他想,不如,先把自己献出去,也许,可以断去念想,也或许,能找到新的出路。
“好。”
他决定跟男人走了。
男人去车库取车,他看向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人,他嘴角边微勾起的哂笑,乔少扬,毫无察觉。
乔少扬莫名感到烦乱,到底,喜欢是什么?是不是说放手就可以放手?
那,毫无意义的执着,什么时候,是个头?
第03章:柯正辉
到家的时候,男人客气的情人就坐,他问,“还想喝点什么?”
他放下手中的钥匙,乔少扬坐在沙发里,他有些心烦意乱。
男人似乎看了出来,他问,“你感到,不自在?”
乔少扬回神,他转头看身边的人,想来,面前的大爷,应该是情场老手,他操纵一切,得心应手。
乔少扬笑笑,他说,“难道,你就要我这样,跟你探讨兴趣的深层问题?”
他的眼睛,主线落在男人的高挺好看的鼻子上,而余线,则落在那浴室所在的方位。
男人才想到必要进行的步骤,他衣装得体整洁,一看就知是个患有严重洁癖的男人,他说,“不介意的话,你先来。”
乔少扬笑,“主为先,客从之。”他再怎么镇定,仍是用微微的咳嗽压解自己的慌乱。
男人观察故作镇定的人的一举一动,他说,“在我这里,你不是客,你先去吧。”他的话,有些耐人寻味。
乔少扬为此浪费了两秒钟的时间,他怔了怔,不再故作矜持,一咬牙,豁然站起。
男人指了指浴袍所在地,他就坐在沙发里,看着明显慌乱不安的人,走进浴室。
晚上九点,方哲翰下班回到家中,他频繁抬手察看时间,乔少扬迟迟不见回来,方哲翰坐在家里等了两个小时,他坐立不安。
今天,他忘了说,早点回来。
乔少扬走进浴室里,他拿出响不停的手机,他还在犹豫。
一边,不想这样放任自己,随波逐流;一边,又想,妄为一次,就这一次,保证下不为例!
他不懂,男人的下不为例,多半是心上的坚决,嘴上的承诺,行动上的迫切者。
坐在客厅里的男人,此刻,他好看的嘴角,轻扬起,完美的弧度,带着愉悦的自信和戏谑。
方哲翰再次拨打熟悉的电话,他等来等去,一而再的拨打那个电话号码,坚持不懈的结果,却换来关机提示。
桌上的烛光,还在闪烁,他就想给他一个惊喜,他想说,祝生日快乐!
乔少扬,忘记自己生日的切确日期,以往都是方哲翰提醒,后者说是什么日子,前者就认定是什么日子,他没有记住,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日子,他把它忘记了。
乔少扬沐浴出来,坐在沙发里等的男人,他问,“你是第一次?”
乔少扬擦着头发,他顿住,这个问题,真令人伤感,他坦然点头,那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秘密。
男人不再多说,想到即将开启的盛宴,他嘴角边的笑,又浓了几分。
乔少扬用余光瞟了一眼坐在沙发里陷入沉思的男人,他心里顿生不舒服的感觉,他停止擦头发的动作,他问自己,这算是堕落吗?
他乔少扬有一天也会这样,为了满足生理上的需求,去找男人,明明有喜欢的人,不过对方不懂,或者,他不是不懂,而是他不要,他要的不是他乔少扬,他要的是女人。
“放心吧,每个人,都会有第一次。”
陌生男人打破了沉寂,他想,有了这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而有了第二次,就会有第三次,然后第四第五次,结果很多很多次,直到回不了头,靠不了岸。
他站起来,乔少扬抬头仰望身高一米八七的男人,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不就是高了六公分吗。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乔少扬发现自己很不会说话,他找不到话题,他觉得,总不能就这样给人家给上了,而名字,都还不知道叫什么。
男人站起来,他有一个让人难以理解的习惯动作,随手把手放回裤袋里,他的西装革履,俨然端正,穿着打扮,非常讲究,应该是某个公司企业的总裁董事,总之,身份不简单,好像做事也不单纯。
乔少扬望着男人,等待问题的答案,他说,你叫什么?
男人顿了顿,他说,“我叫……”
柯正辉!
他叫柯正辉,不是什么知名集团大企业的董事,而是混黑会的不数一也不数二但胜似一二的柯四爷。
柯正辉想了几秒钟,他的自我介绍还未能及时进行,他的名字还来不及说,忽然,呼啸的警笛声,由远及近,那浩荡声势,自四面八方而来,特别刺耳。
乔少扬有种奇怪的感觉,他觉得这警鸣声是冲着自己来,他听得非常清楚,警笛是靠近来,他现在就在柯正辉的别墅里。
“怎么会有警察?”
乔少扬微感不妙,他说不清,那种糟糕的感觉源自哪里,他根本不能冷静的去深想细究。
“你很紧张?”
柯正辉很冷静,他冷静得出奇。
乔少扬不安的反问,“你不担心,这里是你的家。”
柯正辉耸耸肩,“我又没干什么坏事,警察找我做什么?”
乔少扬坐到沙发里,他心慌意乱,柯正辉站在那里,他双手抱胸,他完全是要看好戏的姿态。
方哲翰这时候坐在家里,面对晴天霹雳的消息,他感到震惊,是的,非常震惊。
有人提醒过,“别看乔少扬那小子,整天一副安分守己的模样,他怎么说也是商人的儿子,他家里有巨大的财产等他回去继承,方哲翰,你也别太把他当回事了,他要是什么都不懂,你觉得,他真能活出乔家人的势力范围?”
方哲翰在这种节骨眼上,他想起了作为同事的好心警告,他不相信,乔少扬为了乔夏子集团,而同乔家人闹得不可开交,虽然有很多次发现他去找律师谈事情,但作为关心的人,都只当对方是为了去解答关于他的遗产继承问题,他没探究过,其中的可怕阴谋。
方哲翰没有去想乔少扬要怎么去接受,失去亲人的噩耗?
第一时间,他想到的是乔少扬近两年,总在忙的事情,他到底在忙什么事?
乔少扬想不到方哲翰此刻的惶惑,他还坐在沙发里,承受莫名席卷的惶恐。
他一无所知,就在两个小时前,乔家多年来苟延残喘的老爷子乔德康,他被人杀了。对,那是真正的被杀害,刀子就在老头子的身上。
乔少扬感到烦躁,他站起,而那些警察,他们适时破门而入。
乔少扬无法思考这些人是怎么走过关起的大门,还有轻易的推开了明明掩住的房门?
柯正辉站在不远处,他靠在楼梯口,完全没有一点点吃惊的样子。
乔少扬思维迅速的旋转,他有那么一瞬间明朗清澈,但转瞬间,又变得模糊茫然,他不解,为什么,柯正辉,那么平静,甚至,还有种幸灾乐祸的意味?
那些整齐有序鱼贯而入的警察,他们很快占据了别墅的客厅,甚至是将别墅包围了个水泄不通。
柯正辉,不惊讶,也不慌张,他是看客的姿态,他眼里的冷意,无声无息的浮上眼角。
乔少扬还在浑然之中,他说,“你们这是干什么?”
他确实不知道,自己的爷爷,最亲的爷爷,已经死了。
乔少扬看向一副事不关己的柯正辉,柯正辉默然了一会,他说,“乔少扬,三分钟前,我收到了方警官打来的电话,他说,你爷爷,被人杀害了。”
柯正辉说出这么惊天动地的消息,他眼里还含着笑意。
带着警力赶来这里围追堵截的警官,柯正辉认识,他说,“李队长,我是接了方队长的电话才通晓消息,其它事因,我一概不清楚,你看,嫌疑犯是在这里了,你们请便吧。”
柯正辉把事情都丢给了当事人,而当事人,他脑袋轰然一声炸响。
嫌疑犯?他,他乔少扬,爷爷死了?
乔少扬顿时面如土色,耳朵在回响着柯正辉说的话,方哲翰告知,他成了嫌疑犯?
乔少扬站不稳,他身子摇晃了一下,感觉,眼前仿佛炸开了一颗炸弹,它炸得他失去知觉,他意识成了空白一片。
方哲翰,怎么会是他,为什么会是他?
乔少扬踉跄的往后退,他退了几步,他直直望着面无表情的李队。
“不,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刚才一直和他在一起?”
他指向柯正辉,他以为,柯正辉会是个好人,他错了,柯正辉,是个无恶不作为非作歹的黑分子啊。
柯正辉说,“乔少扬,你自己非要跟我回来,这才回来不到半个小时,你几时跟我在一起?”
柯正辉说得很无辜,乔少扬脑袋嗡嗡作响,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栽赃嫁祸,它来得没有任何预警提示。
李队长这时开口,他说,“少扬,乔家的保姆,指的就是你,她说,乔老爷在最后一口气,说的是你的名字,并指着屋里。”
他们进屋见到的一件齐膝风衣,那是乔少扬喜欢穿的风衣,乔家所有人都说,是乔少扬的衣服,“他很少回家,那为什么他的风衣会出现在家里,甚至是,爷爷为什么要说起他。”
李队只认铁证,还有众人的指证,证据确凿,如何狡辩。
乔少扬握紧了双拳,他说,“不是这样,这肯定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
他想要冷静下来,他想为自己说话。
柯正辉旁观事态恶劣发展,他说,“方哲翰都怀疑是你。”
“你闭嘴。”
乔少扬怒吼一声,他瞪着落井下石血口喷人的帮凶,“你认识方哲翰?”
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了根本问题,柯正辉认识方哲翰,他们之间,认识?
柯正辉对于那一声怒吼毫无反应,他点头承认,实话实说,“方哲翰砸我场子很多次,我不认识他,谁认识他?”要是他大哥在,估计方队长早从世上消失了!!!
乔少扬意识里乱作一团,他抓住这一点点信息,“他砸你场子,你是,你说,你叫什么?”
柯正辉笑,他笑得人畜无害,乔少扬看着那惊悚人心的笑,他寒毛耸立。
“乔少扬,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那怎么说是一直和我在一起?”那不是撒谎吗,当着警察的面,胡乱编造事实,作为警察,该知道谎报事实情况,罪加一等吧!
乔少扬再倒退一步,他混沌的脑子,好像在顷刻之间,被强行注入了一桶浆糊,他什么想不清楚。
方哲翰,好一个方哲翰,他做得,还真够到位。
传言那么多,至于这么多的是是非非里面,究竟包含多少真假虚实的消息可怕因素,没有人知道。
五岁,失去父母,他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即使名义上还有一位和蔼可亲的爷爷,但是,那位老人家,整天坐在轮椅里,他什么事也主决不了,更别说要为那可怜无助的孙子,一点点的帮助和扶持。
乔少扬有一位叔叔,那位叔叔,给他的冷嘲热讽,多于关怀爱护,所以,在乔少扬的记忆中,除了长年待在轮椅里无法自理的爷爷,他以外没有任何的亲人可依赖。
他本以为,爷爷会是自己最后的希望,然而,他今天死了,就在两个小时前,老人家无声无息的走了,而且他的离开,让作为孙子的,蒙上不白之冤。
乔家长年来,为了家中财产,没少内斗,这都斗到害死人了,他们还那么明目张胆的想要置无辜的人于死地。
他们把罪名,安在那看起来就不成气候的所谓警察侄子身上,乔家目前的主宰者,也就是乔少扬的叔叔,他一直说,乔家的财产,已经走的大哥,根本没立下什么遗嘱,那份遗嘱,这么多年来,被他们当成是一张白纸。
庞大的家族集团,财产过亿,要说,其中的人,都没有一点点心思,那绝对是假,但是那些庞大的数额,对于乔少扬来说,它数目再大,也和他无关,他手上拥有的任何遗嘱证据,都是假的,没有人信他。
乔少扬面无血色,方哲翰打来电话时,警察正准备有所动作,他们要给嫌疑犯上手铐,乔少扬说,“我也是警察,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他苍白无力的辩驳和解释,他越是这样,却越说明他心里有鬼!
李队是闻风前来耀武扬威,他对乔少扬,有敌意,其敌意来自于这个不经事的少年,在领导面前,参了他一本。
去年,律达律师事务所,张律师处理的一个案子,刚好涉及警务内部问题,他们需要立案,而李队找的那些证据,有些不合法,为此,李队险些被扣下帽子,要不是上头为了息事宁人,极力掩饰,他这个李队,早就走人了。
乔少扬的正义精神,是铺天盖地了这座城,他在局里,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更何况,家中有人,还盼着他出事,他是内外受敌,眼下情况是插翅难逃。
李队掏出了手铐,他哼出鼻孔的气声,很是不屑。
乔少扬是从特警学校毕业没错,但是他是怎么毕业,怎么到单位报道,整一个程序,外人不清楚流程,大家都有不满和非议,他们说,那是方哲翰的功劳。
李队和方队,他们算是扛上了,那么,眼前的茬子,肯定少不了其中一人发话。
李队给了手机,他说,“想听听,对你期望甚高的方队怎么说吗?”
他把手机递给浑身颤抖的人,怒吼和据理力争,都是徒劳的挣扎,有些事实,是铁定的。
乔少扬咬紧了嘴唇,他眼里掩藏不住怒火,也掩不住那些慌乱,他伸手粗暴的拿过手机,他说,“方哲翰,你是相信我的,对不对?你告诉我,你是信我的对不对?”
他急切慌忙的乞求着信任寻找依赖,他想,即使所有人都认定了是他,只要他方哲翰相信,那么,他还可以解释清楚,他会冷静的接受审查。
然而,方哲翰是人,他不是神,他没办法去查看事实的原委,他说的每一句话,虽说不至于掉脑袋,但端走头上的帽子,或者是降级处罚,那也是付不起的代价,所以,他终是把压抑着的情绪,唤成一声难以理解的叹息,他说,“少扬,我不明白,你为何非要跟乔家要乔夏子集团的控股权,你是警察,你……?”
他没有说下去,乔少扬觉得周身空气骤然变冷,他该想到方哲翰会跟踪调查,乔夏子集团产业,全部是他乔少扬父亲辛苦打下的江山,乔少扬一心就想把属于自己的东西夺回,他没有错,他只做了该做的事,争取属于自己的东西。
乔家是怎么做人,少年从事故发生后就深切明白,来自所谓亲人的敌意和恶意,他们都巴不得死了,只可惜,他偏偏顽强的活了下来,并且活得顶天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