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好的，睡觉的时候没觉得疼，就是走路的时候还不太敢落地。”曲振宇咽下一口粥才回答。

“嗯，伤筋动骨的，肯定要过几天才能好，这几天你要注意少走动。待会儿到了公司和王铮碰个头，咱们讨论一下，制定出一个大概的设计方向和规划，到时候分配一下工作，如果需要出门的话，让他多跑跑。”

“这样不太好吧，毕竟我刚来，跑腿的活应该我来。”

“确实是，原本我想让他带你的，毕竟这些流程你是需要熟悉的。不过也不急于一时，毕竟还是案头的工作多些。”

“嗯。不好意思，昨晚害你睡沙发了。”曲振宇想了想还是说出了口。

“昨天忙得太晚了，也没睡很久，幸好沙发够大。”

“其实，你可以上床睡的，我睡觉很沉的，不会被吵到。”曲振宇沉默了一会儿说。

“嗯。我知道。”秦政看着他，眼里透出笑意。

曲振宇低下头默默喝粥不再说话，他能感觉到对面凝视的目光，只是不想去看，不想去想。

第9章

时间真的很紧张，虽说曲振宇只是协助，可是做这么大的方案却是第一次，他突然觉得自己还需要学习很多东西，每天恨不得不吃饭，不睡觉。王铮虽然不太爱说话，对他的态度也是冷冷淡淡的，但对于他的一些设想和疑问都会给予回应，虽然有时候两个人会因为一些专业问题有分歧，但是曲振宇承认，王铮很有能力，也是个好老师。两个人在这种争执讨论的氛围里关系反而拉近了很多

“谢谢你王哥，麻烦你这几天中午都帮我带饭，”曲振宇打开王铮带给他的外卖，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不用谢。”王铮说完就坐在电脑前“噼里啪啦”敲了起来。

“王哥，你一会儿帮我看看，我总觉得这个地方好像缺了点儿什么？”曲振宇边吃边说。

“好。”王铮头都没抬只是答应了一声。

曲振宇知道他是性格使然，也不以为意，独自吃完饭，把垃圾扔掉，洗了把手，看到出去吃饭的同事大多都回来了，下午的工作又开始了。

“曲振宇，你们的项目怎么样了？瞧你这黑眼圈都出来了，够拼命的。”苏萌春进门看到他，热情的打招呼。

“不拼命不行啊，要学习的太多了。”曲振宇摸摸头笑笑，对于这个八卦妹子他是挺头疼的，说完就赶忙往自己的座位上走去。

有黑眼圈不光是因为忙。这几天他一直住在秦政那里，他不是不想回自己家，只是秦政的坚持让他无法拒绝。况且，他是那么的喜欢他家的那个书房，一面墙那么大的书架，好多书都是他梦寐以求的。第一晚他走进去的时候，真的是被惊艳到了，对着那些书爱不释手，看看这本，看看那本，放在桌上的电脑都忘了打开。

每晚，秦政都不会让他熬夜，最多十点钟就催他去睡了，他自己却不知道熬到多晚。曲振宇都感觉不到他睡过的痕迹，而每天起床，都会有精美的早餐。

“咦，下午好像没看到秦总回来？” 曲振宇不自觉的问出了声。

“大领导中午有应酬，我听小雪说，好像是高远集团的老总请客呢。”说完苏萌春就坐到自己的位子上了。

“高远集团？难道是那个高翔？”曲振宇站在自己的座位前愣住了。

“小曲，你觉得哪儿有问题？”王铮坐在他的椅子上问。问了一遍，看曲振宇没有反应，又问了一遍。曲振宇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把自己的问题提出来。王铮讲了两遍，曲振宇才明白。王铮感觉他好像心不在焉，也没多问什么，就回到自己那边忙去了

曲振宇感觉自己无法集中精神，脑子里总想着那天遇到高翔的画面，秦政为什么要去呢？那个高翔会不会对他做什么呢？看看电脑上的时间，已经快3点了，秦政还没回来。他拿起手机，又放下，心里矛盾着，自己又有什么立场给他打电话呢？他不回来不好吗？这样自己就可以回家了，可是为什么自己会担心呢？

正在这时，电话响了，曲振宇接起来，秦政的声音：“下来，我在公司门口。”

曲振宇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下了楼，看到秦政的车停在门前，他坐在副驾驶上，车窗摇下来，脸红红的，说话也带着浓浓的酒意，对着站在车外的曲振宇说：“会开车吗？”

“会。”

“很好，你开车送我回家。”说完他就靠在座位上闭上了眼睛。

曲振宇小心翼翼的开着，他高中毕业就去学了开车，这么多年没摸过车，其实心里挺没底的。

“以前开过车吗？”

曲振宇吓了一跳，他以为他睡着了，脚一踩刹车，差一点熄火，“没开过。”

秦政还是闭着眼睛问：“驾照什么时候考的？”

“高考结束吧。”

“那么早？得有好几年了吧？”

“嗯，那时候不想上大学，又干不了重活，想着学个车也算是一门技术，能混口饭吃。”曲振宇一张口就说了出来，他有些吃惊自己的坦白。在这个人面前，他总是能突破自己的底线。可半天秦政没再出声，他往旁边一瞥，那人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曲振宇好不容易把车子开到秦政家的楼下，停到车位上，平时20分钟的路，他居然花了将近一个小时。

刚刚停好车子，秦政就睁开了眼睛，“嗯……到了。”说完下了车，迈步向前走去，脚步有些踉跄。曲振宇连忙锁上车跟过去。

扶着秦政开门进屋，把他安顿在床上，泡了浓茶给他醒酒。秦政半闭着眼睛喝了两口，就摇头不喝了。曲振宇看他一副很疲惫的样子，原本工作的压力就很大，再加上几天晚上没怎么睡，心里挺愧疚的，还有那么一些心疼，让他好好睡一觉吧。他拉上窗帘，给他盖好毯子，轻轻的说：“学长，你好好睡一觉，我先走了。”

秦政一下子睁开眼睛，抓住他的手说：“去哪儿？”

“回去上班，还有好多工作没做。

“下午休息，我批准了，我是老板。上床睡觉。”说着身子往里挪了挪，使劲一拉，把他拉倒在床上。

“学长，您睡吧，我……”

秦政顺势把他搂在怀里，嘟囔着说：“别废话，我是老板我说的算。快点儿上床，我好困。”

曲振宇有点儿哭笑不得，这人喝醉了跟小孩子一样，还有些霸道，只好说：“好，你先放开我，我脱鞋。”

秦政放开了他，眼睛却亮亮的看着他。曲振宇轻轻地在他身边躺下，对他说：“睡吧，我陪你。”

一时没有人说话，曲振宇也不知不觉的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电话铃响，秦政翻了个身，嘀咕道：“接电话。”曲振宇连忙坐起来，把床头桌上的手机拿起来，“学长，是你的电话响。”

“别吵我，你接。”

“哦。喂，你好。”

“不是秦总吗？我是高翔。”

靠，是他。“高总你好，秦总现在不在，麻烦您改天再打过来。”

“不在，他的电话怎么在你手里，你是谁？”

“我是曲振宇。”

“哦……我想起你是谁了，秦政呢？

“他……睡觉呢，还没醒。高总要是有事，晚一点儿我会告诉他的……嘟嘟嘟，靠，挂了。”曲振宇刚要放下手机，电话又响了，他不耐烦的说：“我说了政哥还在睡……”

“哦，你是小宇吧，我是小政的妈妈。”

“呃，阿姨你好，我是曲振宇。刚才有个电话，我以为您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没关系，你和小政和好了？哎呀，我就说嘛，两个人就算闹点儿小别扭也没什么，小政那孩子毛病多，你别和他一般见识。要是他敢欺负你，你就告诉阿姨，我替你出气。”

“阿姨，我……我们不是……”

“好了，不用不好意思，我挂了，改天有空，让小政带你回家来玩啊。”

曲振宇挂上电话还在发呆，这、这都什么事啊

“怎么了？”秦政坐起来，嗓音低沉，“几点了？屋里好暗。”

“嗯，7点多了。”曲振宇看看手机。

“哎呀，一下子睡了这么长时间。刚才谁的电话？”他起床把窗帘拉开，毕竟是夏天了，7点多的时候，外面的天色还没完全暗下来。

“第一个电话是高翔打来的。”

“说了什么？”秦政拉开窗子，平淡的问。

“没什么事，就是问你在哪儿，做什么。”

“哦。你怎么说的？”

“我说你睡着了，让他晚点儿再跟您联系。”

“嗯。”秦政点点头。

“第二个电话是您的母亲打来的，她说……”曲振宇不知道怎么去描述这番诡异的对话。

“嗯，我知道了，我妈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

曲振宇总觉得秦政的态度有些奇怪，跟这几天的相处有些不同，虽然还是那么温和，神色上好像冷淡了好多。“学长，我的脚好多了，我想还是回去住，老是在这里打搅你，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好。一会儿吃过饭，我送你回去。”秦政没有挽留，说完走了出去。

第10章

曲振宇又回到了他的小阁楼，坐在电脑桌前，找了个凳子把脚搭在上面，上了这么高的楼，脚踝处还是有些隐隐作痛。

小屋里很安静，可是他的心却静不下来。晚饭是秦政做的，现在回想，这几天都是在秦政那里吃的晚饭，好像他很喜欢做饭。虽然只是家常菜，却很合自己的口味。以往在饭桌上两个人会谈论一下项目，或者只是聊天，气氛不热烈却很自然。今晚的秦政一直很沉闷，不怎么说话，送他到家，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早点儿休息”，就回去了。

屏幕上是他做了一半的草图，他的心思却不知道飘向了哪里。时间很晚了，他却没什么睡意，可能是下午睡多了吧？

突然屏幕上出现一个抖动窗口，接着田于越的对话框冒了出来：这么晚还没睡？

曲线运动：靠，好几天没动静，怎么这么晚冒出来了？

一步跨越：别提了，跟领导下乡，网没有，连信号都时有时无的，这不今天好不容易找着个有网线的酒店。

曲线运动：咱中国还有这么原始的地方？

一步跨越：哥哥也是这么想的，咱第一次来啊！别提了……还好，明天就回去了。你那大项目整的怎么样了？

曲线运动：就那样呗，现在才知道，要学的地方多了去了。

一步跨越：是啊，我也是，出来才知道，在学校学的那些能用的太少了。实践出真知啊。

……

两个职场菜鸟一边交流，一边吐槽，不知不觉大半夜了。

第二天曲振宇不出意外的起晚了，急急忙忙的赶到公司，还没坐稳，王铮就对他说，秦政要他俩去办公室。

等他俩落了座，秦政说：“我考虑了几天，对于‘岭南风情’的项目，我打算退出。”

“为什么？我们都准备了这么久？”曲振宇脱口而出，王铮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

秦政很平和的开口：“是，我们确实为此做了准备，不过应该说投入还不算多。这个项目虽然很值得做，但是我感觉没有信心。昨天我去参加了这次竞标的说明会，可以说是竞争非常惨烈，我想我们不能把精力浪费在不可能实现的项目上。

“我们不试过又怎么知道一定不能实现呢？我觉得学长您做的规划很好，如果把它完整的落实到纸上，会是很完美的一次设计。”

“对自己有信心是好事，可是，我们也要有自知之明，我们的公司成立时间不算长，规模也不大，也没什么背景……”

“这些不重要啊，只要我们的设计够好，只要我们的理念够打动人心，这些根本不是问题！”曲振宇迫不及待的打断他，他不知道为什么秦政会有这种想法，他想只有他见过他整晚整晚的熬夜，为了一个细节，改了又改，那种精益求精的态度，让他非常的敬佩。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秦政揉了揉太阳穴，有些疲惫的说：“我已经决定了。王铮，‘西山花苑’那个项目交给你，希望你能做好。曲振宇，辛总那边有个项目，也挺大的，我跟他说了，你可以过去协助他……”

“我不去，我不相信你会就这么放弃了！”曲振宇站起来大声的说。

“我是老板，我说的算！”秦政把身子靠在椅子上，慢慢的严厉的说道。

曲振宇直直的站着，盯着他，不说话却也不退缩。

秦政叹了口气，对王铮说：“你先出去，有事我再找你。”王铮担忧的看了看曲振宇，走了出去。

“坐下吧。”秦政站起来，拍了拍曲振宇的肩膀，然后走到了窗前，望着窗外幽幽的说：“你知道昨天高翔怎么说吗？”

“他说什么了？”曲振宇转身看他。

秦政苦笑一声说：“他说，如果我跟了他，我的设计无论是什么样子，他都会把项目给我，如果我不同意，无论我设计的多好，都不会有结果。”

“靠，这孙子！他没对你怎样吧？”曲振宇愤怒了。

秦政回过身来说：“那倒没有，青天白日的，会场还有很多人，他不会那么幼稚。”

“不幼稚吗？一个这么大的项目，居然成了他做交易的筹码！”曲振宇握了握拳头。

“没办法，这是个强者的社会，只有强者才能制定游戏规则。我不想看着你一腔热情都耗费在一个不可能实现的项目上，那样对你很不公平。”

“可是，我不在乎，即使不能成功，我也想试一试。”

“你还年轻，还有很多机会……”

“学长，你曾经说过，我们只要参与就是一种成功，如果因为高翔的事，你不方便出面，我可以的。你的规划那么完美，我相信只要是有正常审美的，只要从事着这个行业的人都会支持你的。”

“呵呵，谢谢你。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秦政笑了。

曲振宇看着他终于露出的笑容，真诚的说：“学长，只有我知道你熬了多少夜，知道你为此做了多少功课，如果就这么退出了，你知道我会多么惋惜吗？”

“小宇……”

“学长，你让我试一试好吗？反正我是新人，无论成功失败，对于公司都不会有损失。”

沉默，沉默。秦政看着他直视着自己的目光，充满了坚定。他走回桌前坐下来，拉开抽屉拿出一盒烟，抽出一支，示意曲振宇，“来一根？”

曲振宇摇摇头：“学长，您还抽烟吗？”

秦政点点头，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口：“偶尔，没什么瘾。”

“你昨天那个样子是因为高翔吗？”曲振宇犹豫了一下才说道。

“有一部分吧，我更怕的是造成你的困扰。我想我们应该保持距离，我怕你会介意，毕竟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