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顾嘉天不知去向的消息时，西科尔扶着椅子扶手的手抖了一下，然后语气依旧淡淡地问；“你能打过桥迪？”
纳布奈惊讶地瞪大眼睛，仿佛不肯相信西科尔会这么问。
“让普利斯跟我联系。”西科尔继续冷淡地对纳布奈说。
纳布奈试图争论，“联首大人，在战斗中我受了很重的伤！您不能这样对我，这是对我的……”
西科尔的语气骤然变得阴森，“把信号给普利斯！你最好什么都没做！”
纳布奈的声音戛然而止，不甘地把信号转移给西科尔。
“联首大人！”普利斯在听到纳布奈的说法时便觉得不对，但是顾嘉天不在，他们甚至没办法反驳。毕竟纳布奈才是他们那个地方真正的最高级长官。好在驻兵站的将领们在看到空间跳跃的仪器后都没有废话，也没人再去找普利斯他们的麻烦。
西科尔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你在战斗中心附近找一找，有没有腕带。”
普利斯有一瞬间的心虚，毕竟顾嘉天的腕带是他通过家族关系代买的。但是现在他也顾不得那么多，相比于通过黑市搞到腕带可能受到的不轻不重的处罚，他更在乎顾嘉天的安全和声誉！
他冷冷地看了一眼纳布奈，敢下套黑他的朋友，就要做好被他报复的准备！
“乌斯，安辛，你们也帮忙！”
十分钟后，他们终于找到了那个腕带。和腕带一起被找到的，还有原本跟佳肖一起呆在谷底，准备硬抗他们的那个学员的尸体。
西科尔表情更加阴森，“把纳布奈叫过来，放录像！”
普利斯没有问西科尔怎么知道这里面一定有录像，只是老实地开始找。
纳布奈脸色难看地看着这一切，试图最后挣扎一下，“联首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不得不说，如果不是西科尔了解、相信顾嘉天；顾嘉天还在第一时间给院长传递了消息和录音，他真的是这次最大的赢家。
顾嘉天失踪了，所有的功劳都被他占了，还及时地毁坏了空间跳跃装置，什么恶劣后果都没有造成。
只是他没料到西科尔会这么较真地，要当着所有高级军官的面，把这件事弄得水落石出。
“联首大人！这对您有什么好处？！”纳布奈看到普利斯脸色变了一下，知道那个不知道怎么被带进来的腕带里真的有录像，脸色倏地苍白起来，“联首大人……”
怎么会？！什么人能把腕带带进卡其山脉？！
……除非是西科尔默许的。
纳布奈踉跄了一下，呆呆地看着普利斯在放的那段录像——顾嘉天的火红色烈焰和桥迪的蓝色机甲之间的对决。
因为顾嘉天后期的时候根本没有拿着这东西，也没力气控制它，所以腕带一直在录像。包括纳布奈得意满满地对西科尔说“桥迪重伤被捕，佳肖已死……”
只是现在看来，格外的讽刺。
顾嘉天应该感谢艾木克先进的技术，录像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不然有个什么死角，又给了纳布奈翻盘的机会，他会被呕死。
普利斯看纳布奈的眼神非常狰狞，似乎想要上去把他生撕了一样。乌斯更是把自己的手放在了脖子上的空间钮上，随时准备战斗。
西科尔呵呵笑了一声，对房间内的军官们道：“你们都先出去。闭好你们的嘴。”
高级军官们无不被这件事的接连反转弄懵了，又被西科尔阴冷地快要掉出冰碴的声音吓了一跳，一个个身体僵硬地走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院长、普利斯三个和纳布奈的虚拟影像。
院长也愣愣的，他不敢相信纳布奈居然能作出这种事情来。
他和纳布奈，尤斯，西科尔都是最开始就在一起的伙伴。尤斯只关心他的实验室结果；他曾经在战场上受了很大打击，因此有些时候不愿意参与这些事情，只是窝在波西军事学院里教教学生混日子；只有纳布奈还在帮西科尔的忙，每一世出入艾木克的核心圈子，直至上一世，他执着地要与西科尔结婚为止。
就连尤斯那种冷心冷情的人都看出来西科尔因此事对纳布奈非常不喜，而纳布奈却恍然未觉的样子，高高兴兴地“嫁”入联首府。
之后他们再聚会的时候，西科尔再也没找过纳布奈，只说是关系不一样了。
但是在他印象里，纳布奈一直是一个柔和、细心的人，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人都是有私信的，院长也是，他、西科尔、尤斯、纳布奈虽然是非常好的朋友，但是他们都是以西科尔为中心才聚集起来的。虽然有些伤人，但在他们心里，还是西科尔是最重要的。
而西科尔好不容易以为一个人，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甚至于活起来了……纳布奈怎么能这样做？！
院长偏头去看西科尔，在看到西科尔表情的一刹那，心里猛地跳了一下——实在是太吓人了。如果纳布奈现在就在这里，他怀疑西科尔能把纳布奈整个人生撕了。
西科尔没再露出别的表情，只是冷淡地跟普利斯讲，“你把刚刚顾嘉天消失那段的影响再调出来一下。”
纳布奈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愣是不敢开口辩解，当然，他也没什么好辩解的。
普利斯手脚麻利地把那段录像调出来。西科尔沉默地看着那块石头吸走了顾嘉天和佳肖身上的血，又没入顾嘉天的额头，在最后一刹那——
顾嘉天身周的空气扭曲了，从录像里来看，就像是处于浓重的水蒸气中，整个人都是扭曲的，而这种扭曲甚至还有加大的趋势。
半分钟过去，已经看不清顾嘉天的人了，他的摇曳在扭曲的空间里。
又过了十秒，顾嘉天的身影扭曲到一个极致，然后——
消失在原地。
普利斯又看了一遍，也忍不住吞咽口水。这是什么情况？那石头怎么还能进入人的身体，顾嘉天是怎么消失在这里的？
西科尔盯着固定在顾嘉天消失那一刻的画面沉默，眼神简直要钉在画面上。
而从西科尔身周散发出去的压抑气氛甚至通过投影，影响了普利斯那边的气氛。
普利斯觉得从自己腕带为中心，一股冷气缓缓地蔓延，冷气经过的地方一切都沉寂下来。空气里的冰碴顺着鼻子毛孔侵入人的身体里，让人忍不住想瑟瑟发抖。
他甚至觉得腿软。
好在西科尔这样的状态值持续了五分钟，即使这样，普利斯那边将近三百人的驻军站士兵也全都沉默地停下了手里的工作，惊愕地看向他们的联首大人。
“纳布奈，你直接回来，那边的工作暂时移交凯森少将。”西科尔淡淡地说，但是谁都能听得出他声音里酝酿着的暴风雨，“四天之后，我要看到你出现在联首府正门口。”
说完，切断腕带，把站在门外的将领们喊了进来。
他的情报官是第一个进来的，面有难色。
西科尔现在心情不佳，也不管院长担心的视线，一句废话没有，“有军情？直接报。”
“是！”年轻的——至少看上去年轻的情报官把手里的卷宗打开，“周边星球于半个小时之前开始反击，攻占了一颗小星球。并通过该星球上的军队内用通讯仪传来一条消息，请您放了桥迪司令，不然将会立刻开始下一步攻击。”
西科尔冷哼一声，“原话传回去，让他们打！”
说完，他有些疲惫地问，“还有别的事情吗？”
将领们互相看了看，军情当然还是有的，但也没紧急到要在现在这种情况说，他们自己也可以解决。
所以他们非常一致地摇摇头，企图在西科尔大发脾气之前走出联首府大门。
西科尔摆摆手，“那你们先退下吧，该做什么做什么。对了，媒体的力量要动用起来，先安抚民众。”
“是！”
“你打算怎么办？”院长斟酌着词句，小心地问。
“没打算怎么办。”西科尔短暂地沉默了一下，“准备亲征。”
这倒是在院长意料范围内，但是……
“顾嘉天的事你不用管，管好你的学生就行。”说完，西科尔走出会议厅，不知道干嘛去了。
院长看了一眼被暴力砸上的门，发了一会儿呆，也关闭了腕带。
52.师傅大人
顾嘉天只觉得浑身到处都又疼又痒，赤裸皮肤处的伤口应该是在真气的作用下快速愈合中，麻痒的感觉让顾嘉天很不舒服。他体内空空如也，只有丝丝缕缕的真气游走在皮肤表面和伤口处。丹田内的空荡也让他觉得难受。
他浑身无力，连睁眼都不愿意——如果不是因为他听到了身边有呼吸声。
他觉得这个人似乎没有没有意图要瞒着他，呼吸、气息都很自然，这让他非常迷惑。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他只知道在他昏迷之前，眼前天旋地转，景物——或者说是扭曲的太空——在他眼前快速飞逝。
他来到艾木克也有一段时间了，倒是看过一些4D电影，对这种情况有一些猜测。这不就是标准的空间跳跃时的情景嘛，哦，有些电影也管这东西叫虫洞。原来那些电影也不是无的放矢的……
所以他应该是空间跳跃了？不知道跳跃到了什么地方，旁边这人又是谁。
顾嘉天刚打算探出精神力查探查探，便听到他旁边那人的声音淡淡地响起，“醒了？”
顾嘉天一个激灵，也不管自己的身体情况，猛地坐起来，“师父？！”
烈阳道人见他这样，略略皱了皱眉，但也没去扶他，“你最好还是躺下，你自己的身体情况，你自己不知道？”
顾嘉天这才觉得浑身火辣辣的疼，艰难地躺回床上，“你怎么在这？这是哪？”
他被真气轰到桥迪机甲而引起的余波扫到的地方都是皮外伤，真正的内伤都是桥迪之前攻击的功劳。当然了，在如此虚弱的情况下进行空间跳跃也给了他身体很大的负担。
所以他现在的情况真说不上好。
“我现在已经是大乘期修炼者了，可以在各个空间穿梭。”烈阳道人身材修长，穿着一袭道袍，丝毫不给人神棍气场，反而满身的仙风道骨，脸也年轻俊朗的过分——当然，这也一度是顾嘉天最爱腹诽的地方。
顾嘉天一顿，他能回原本的世界了？不过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他却并没有问出这句话。
如果他不提醒，他师父就不会想起来先把他送回去吧……
当他意识到自己这个自欺欺人的想法后，眉头猛地皱起——他这是在想什么呢！
烈阳道人却好像明白了他的想法，淡漠地扫他一眼，“你暂时跟在我身边吧，那边世界也不太平，很多仙门弟子失踪。据我感应，是因为轮回神器的作用，然而轮回神器的气息却在这个世界中……我是来探查这件事的。”
顾嘉天又不傻，听到烈阳道人说起轮回神器，立刻就想到“自生双翼，一主轮回，一主逾距”的形容，再一想西科尔给自己的那颗石头，和自己莫名其妙的空间跳跃……
他指了指着自己的额头，“师父，我怀疑那个什么轮回神器有一半在我身体里。”
烈阳道人欣慰地点点头——虽然配上那张年轻的脸，看上去非常奇怪，“不是怀疑，就是在你身体里。不出所料的话，再过一段时间，你就可以准备抵抗渡劫期的天劫了。”
顾嘉天惊讶地抬头，“真的？”
烈阳道人答：“当然是真的，如果你能把另外一半轮回神器也炼化了，就可以直接准备大乘期的天劫了。”
顾嘉天有点回不过神来，“这也太……”
烈阳道人走到床边，伸出手摸了摸顾嘉天的额头，“不过最近你先安心养伤吧，另外一半的轮回神器交给师父就好，为师一定会给你弄到手的。这里距离另外一半轮回神器的位置很近，如果用这个地方的话来说，应该是叫……周边星球。”
顾嘉天听到这个词的时候，下意识地想，西科尔会不会真的来这边亲征？第二反应才是跟他师父道谢，“多谢师父……对了，师父，难道我身体内的这翼主逾距？另外那翼主轮回，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人无法重生，变成所谓的贱民，是吗？”
烈阳道人略为不喜地皱起眉，“这跟你有何关系，你安心养伤就是。其余的事情为师会给你办好的。”
顾嘉天不敢承认，也不愿意承认，他其实是在担心艾木克的局势。
他沉默一下，最后到底什么都没说，努力吸收灵气恢复体力去了，快要入定之前猛然又想起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师父，我还是没明白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烈阳真人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拿了一堆瓶瓶罐罐出来，一股脑摆在顾嘉天面前，那意思很明确。
顾嘉天嘴角抽了抽，“你是想把我噎死，还是想让我吃饱？”
烈阳真人没跟他废话，淡淡地说：“都吃完。”
顾嘉天抬眼看着他，半晌把那一堆东西挨个倒出来咽下去——总归是为他好，没什么好赌气的，虽然味道不能说好，也有点噎得慌。
烈阳真人见他把东西都咽下去了，才满意地点点头，“我给你的储物玉扳指有我的标记，可以定位你的位置。”
顾嘉天愣了一下，“你来了多久了？”
烈阳袖袍拂过那些瓶瓶罐罐，那一大堆东西便消失在顾嘉天眼前，“到了很长时间了，最开始是我到达的地方有你的气息。我便通过那扳指确认了你的位置，结果感应到一个堪比大乘期的气场，便先来这边处理事情了。”
顾嘉天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总觉得这事特别奇幻，前几天他还为了能回原本的世界努力来着；现在一睁眼睛就看见他师父站在他面前，告诉他已经突破大乘期了，处理点问题之后他们就能回去了……
他还有些不真实感。
“你那个时候头疼过吧？”烈阳又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像是在安慰，“我通过那个标记找你的时候，会有些反应。这次你在昏迷中，所以没察觉到。”
烈阳的动作让顾嘉天觉得心里有些温热，离开那个世界之前不觉得什么，只知道他师父对他不错，以后怎么都该好好孝敬他。离开之后，他才发现，他师父对他真的太好了，什么时候都顺着他，要什么给什么……
至于头疼什么的……嗯，他没那么娇气，疼就疼吧，他也不在乎。
“那个相当于大乘期修炼者的人……”烈阳顿了顿，“算了，你先修炼吧。”
不知道为什么，顾嘉天忽然觉得有一点心虚。
“师父，你哪来的钱和腕带？”顾嘉天看着烈阳淡淡扫过来的眼神，尽力挺起腰背，“最后一个问题，然后我就开始修炼！”
烈阳语气一点波动都没有，“这是一个人贩子的大本营，我把他杀了，这个地方据为己有了。”
至于开启腕带需要的指纹瞳孔验证什么的……以他师父的修为，略微修改一下皮囊，骗过一个机器还不容易。
顾嘉天窒了一下，他还真没想到他师父是这么解决问题的……主要他师父看上去一身仙人气场，给人的感觉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真没想到做起事情来也这么狠。
“怎么了？”烈阳非常熟悉地操作着门上的密码锁，让顾嘉天更加郁闷，当初他可是熟悉了好久一段时间才适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