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八风不动 上——柳满坡
柳满坡  发于:2015年06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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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想了想,忽的睁大了眼:“哦,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儿?叫什么来着……”

少年顿了下道:“臣衍方,给太子请安。”衍方被皇帝封了一等侍卫,已有了品级,所以对太子的自称也变了。

太子还待再问,皇后却打断了他:“本宫让他来的。”说完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自己宫里来了些什么人,走了些什么人,你从来都不知晓。”

太子一来就被数落,而且还是在一个下人和一个不讨人喜欢的女人面前,太子一下子就不高兴了。

皇后也觉得今日不该提这些,想了想没再多说了,只转头对衍方道:“平日里,本宫也难得见你,正巧你随着灵佛进宫,这才寻你来问些话。”

衍方说:“娘娘尽管问。”

皇后便道:“在须弥殿可还习惯?”

衍方点头。

“灵佛习惯么?”

“灵佛不太出门,大多时候只在佛堂打坐念经。”

“客也见得不多?”

“不多,上个月病了,侯将军携六世子和七世子来过一次,同薛大人来过一次,三世子要来瞧,灵佛也没见。”

太子听着差不多明白了,原来衍方是他母后派去的细作,只是他仍是奇怪:“这些话父皇隔几日已是问过小禄子了。”灵佛的动向他可是一清二楚。

皇后却抬头瞪了他一眼:“他说什么你便信什么?上一次赵鸢使出来的功夫那么好你可是知道他什么时候学的?”

太子一愣。

皇后又道:“对外人都说皇上当年给他派了夫子随着出京是多大的恩典,但是那夫子什么来路什么本事你也都清楚,后来到了北向更是同他失散了,那赵鸢的功夫谁教的?他之前同释门寺的禅师辩经又是谁教的?你想过么?”

“这……除了侯炳臣和曹钦也没旁的人了吧。”

皇后点头:“可是神武将军和御国将军远在边关,无论同鹿澧还是北向书信往来都多有不便,但是你父皇这么些年可曾得到过一点消息?截获过一封信?若不是赵鸢自己回来了,你、本宫、皇上又对他知道多少?”

太子没了话讲。

皇后叹了口气:“如今京中兵力七成在你三王叔手中,京外兵力七成又在你大王叔的子孙手里,你说说,你还能靠谁?如果母后不长点心眼,你还想当年先帝和灵佛的事儿再来一次吗?你要知道,你可不会有你父皇那么好的命被他选中坐这高位了。”

太子被念得恹恹的:“儿臣知道了。”

其实这些话宗政帝也常同他说,但是赵勉要能把这些听到心里他就不是赵勉了。

不过说起顾相檀的态度,赵勉还是很有底气的:“灵佛现下比较亲近的只有赵则,赵界隔三差五的给他送手抄佛经也没见有什么效果,”当然,他自己给灵佛送去的那些宝贝大半也都被退回来了,但是比起来还是要比赵鸢好,在赵勉看来顾相檀最不喜欢的就是赵鸢,比对赵界还不喜欢。

“赵鸢前后也算帮了他两回,但我看灵佛连一个好脸都没怎么给他过,话也说不上三句,若说赵鸢在鹿澧的事儿我们不晓得,姑且当做他们二人曾有过照面,但也一定好不到哪儿去,赵鸢这脾气,谁能受得了啊。”

皇后想想也对,就算赵鸢心思深能瞒得住事儿,但是灵佛不会,顾相檀一看就是个没有心眼的孩子,从小长在佛门,虽然聪慧但涉世未深,想做戏也做不全,更不会合着赵鸢一起来诓骗他们,这不仅有违佛教戒律,且也寻不到理由。

寻思到这儿皇后稍稍放了点心,但仍是需谨慎为上,毕竟三王一派逼急了最多来个鱼死网破,可是灵佛对他们对太子来说可谓是唯一的希望了。

待赵勉走后,皇后仍峨眉紧蹙,此时一旁的女子终于说话了。

“娘娘且宽心,殿下福泽绵厚,有佛祖保佑。”

皇后拍了拍那女子的手:“懿陵啊,其实本宫从不稀罕那皇位,本宫只盼勉儿可以安安稳稳的活着。”但是皇城之内,你想活,却未必能活得成,活得好,只有爬到最高才能决定自己的命。

“勉儿的性子燥,你自小就兰心蕙质,以后还要你来多多担待。”

见贡懿陵温顺地点了头,皇后才笑了起来,又去吩咐衍方:“灵佛那儿你且多看着点,喏,这个令牌本宫予你,以后乘风宫上下皆可来去自如,一旦发生什么情况,不必通告,你自己拿主意,容后再告诉本宫就行。”太子的破事儿实在太多,皇后想着多几道保障也好,而衍方是他十年前亲自从进宫的小奴才里挑出来的,着人教养到大,很得皇后的信任。

衍方点头称是,恭恭敬敬地把令牌接了过来。

……

冠礼行到大半程时,顾相檀听着身后苏息轻问:“你去哪儿了?”

接着传来衍方的声音:“在前头布置礼器。”

“啧,你现在都不在乘风宫当差了他们怎么还乱使唤人啊,真是的。”

顾相檀回头看了衍方一眼,衍方抬眼回视,顾相檀似笑非笑。

那边厢,又等了好一阵,这礼终于成了。

太子需得礼宾,而在殿内,能承他敬酒的只有宗政帝和顾相檀,只是顾相檀不喝酒,所以赵勉以茶代酒聊表心意,至于其余世子兄弟众官群臣则要给赵勉敬酒以示祝贺。

就在赵勉端着酒杯站在面前,赵鸢赵则抬手将要一饮而尽的时候,忽的一只手从后方探出,一掌拍掉了赵则手中的酒杯,而赵鸢也被人狠狠撞了一下。

这一下的动作极快,且十分张狂,赵则几乎被拍得整个人都趴到了桌案上,手里的酒也洒了一身一地。

一时众人都有些惊愕,还是赵则最先反应过来,回头就叫道:“谁打得我!”

太子身旁的小太监和喜因正对着他们自然将那一瞬看了个清楚,立时指着侯炳臣身后的小侍卫大骂:“大胆,你竟敢在太子殿下的冠礼上无礼?还冲撞世子!?活腻了吗?”

赵则一见竟是三哥的人,想了想便闭了嘴。

但那小侍卫却一点不怕,反而直勾勾地看着赵则,接着又瞪向赵勉和和喜:“我哪里无礼了,大胆的是你们,太子的冠礼上,你给宾客喝毒酒?!”

这话一出,殿内在寂静一瞬后猛地喧闹起来。

“毒酒?什么毒酒?”

“哪里来的毒酒……”

宗政帝和三王等也看了过来,却听那小侍卫字字铮然道:“就是这两杯,你们要不信,自己查验了就知晓。”

“没规矩的东西,你若信口开河,自有你好果子吃。”这下跳起来的是瞿光,冠礼自是有礼部一手操办,真要出了岔子,第一个倒霉的肯定是他们。

只是,侯炳臣在看了看那小侍卫后却忽的出列拱手道:“皇上,且寻人查验看看,若是真的,再来问罪也不迟。”

本来还会有一堆人跳出来指责这小侍卫胡说八道的,然而侯炳臣一说话,自然没人敢置喙了,他的人,自然有他的意思在。

宗政帝的眉头紧紧皱着,看看太子,又看看赵则和赵鸢,最后眼尾带过一旁的赵典赵界,附耳对孙公公吩咐了几句。

孙公公立时着人寻了测毒的银针来,亲自对着地上的酒液试了试。

这期间那小侍卫面对着满堂注目一直挺着身板直直地站着目不斜视,脸上没有任何惶恐和不安的神色,仿似胸有成竹一般。

侯炳臣也很是镇定。

片刻,孙公公拿起银针看了看,继而便面色大变。

“皇上,这酒……的确有毒!”

宗政帝一惊,在满殿的惊骇和喧哗中猛地站了起来。

“谁?!竟敢在太子冠礼上下毒!”

不远处的赵则惊异地望向那个小侍卫,似有些不敢置信,而对坐的三王赵典、赵界则面有深意,若有所思。

一时殿内害怕的有,惊慌的有,怀疑的有,看好戏的也有,情绪纷繁混乱不堪,各自皆有思量。

至于赵鸢,他看向的却是不知道何时站到了自己身边的顾相檀,因着刚才喝酒时,自己被撞的那一下并不是小侍卫出手的,而是顾相檀。

30.下毒

太子的冠礼上出了毒酒的事儿,宗政帝自然大怒,于是上到当日殿内所有冠礼之人,下到乘风宫洒扫的仆役,宾客所带的侍从皆要一一盘问,誓要查出真凶。

而当堂指认出毒酒的小侍卫更是被喊到皇帝面前问话。

宗政帝道:“你叫什么?”

那小侍卫跪着竟直直看向皇上的脸答道:“小民羿峥。”

“你就是羿峥?”

问话的不是皇上,而是左下首的三王赵典。

宗政帝听了这名也微微变了表情,不过还是面露疑惑地向赵典问:“三弟耳闻过他?”

赵典颔首,看着侯炳臣,“久仰神武军营中‘鬼手神医’的大名,一直希冀得见,没想到小王会在今日一圆心愿,将军把人是藏得真好。”

侯炳臣只哈哈一笑,也不否认,谦虚道:“哪里哪里。”

宗政帝恍然大悟:“原来你就是那位救我大邺兵士无数的妙手神医?这么说来认出毒酒也就不足为奇了。”

羿峥哼笑了一下:“这个下毒的也真是个傻子,那草药味重得一尺外都能闻得到,还真有傻瓜会喝吗?”

头上顶着“傻瓜”二字的赵则不满道:“你自己生了个狗鼻子,还当人人都是狗了啊。”

羿峥不屑地看了他一眼,“狗鼻子怎么了,狗鼻子能保命还能救你一命,你既嫌弃,那你把命还来?我接着呢。”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同皇世子这般犟嘴,就算知道这神医本事惊人的皇帝和三王的面上也有点挂不住了,侯炳臣只好轻咳了两声,示意羿峥稍稍收敛些。

看着赵则气得涨红的脸,羿峥瘪瘪嘴不说话了。

宗政帝唤了声:“张幡。”

刑部尚书张幡立刻跪了下来。

赵攸道:“朕给你半月的时间,今天的事若是查不出眉目,你便好自为之。”

张幡一惊,忙磕头领旨,连连保证定会将真相查得水落石出。

“朕也知晓你会难做,”赵攸想了想,又叫道,“薛仪阳,你便带着都察院监察此事,要是遇到什么不便,必要排除,不惜一切。”

这话一出,傻子都明白了,宗政帝这是借着由头要把刑部的平衡给打破呢,薛仪阳一旦进去了,再让他出来可就难了,而且他的背后有侯炳臣在撑腰,皇帝自己不行,于是打算拉神武将军给他做后盾,这一招摆的,神武将军哪怕不愿,也暂时没了推诿的办法,薛仪阳办好了这是分内事,办不好,便是失职,当不得大任,皇帝的算盘打得可精。

一时间,殿内不少人都朝侯炳臣和三王赵典看了过去。

这两人倒还算淡定,想是对此有些准备了,只三世子赵界面上露了笑容,目光在殿内巡了一圈,看着竟有些阴测测的。

薛仪阳领了旨,宗政帝又对羿峥道:“神医救下两位世子有功,理当大赏,朕便封你个院判,你看如何?”

皇帝的心思已是十分了然了,若是羿峥要求个安稳,应下这个,以后便可留在宫中,不用处处奔波。

然而就羿峥这脾气怎么会愿意,他只是奇怪道:“皇上,小民是神武军营中的军医,理当随军四面征战才是,我要个这样的闲差留着作甚?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在沙场上报上名号旁人也不会觉得有多威风,说不定还要笑我。”

这话说得宗政帝脸都绿了,忍了再忍才没当堂发作,又去看侯炳臣,却见他只拍了拍羿峥的背,嘴角挂笑,什么也没说。

宗政帝无法,既然该办的事儿办了,这些鸡毛蒜皮的便不要计较了。

挥手让羿峥退下,又安抚了皇子朝臣们一番,这冠礼便在些诡异的氛围中结束了。

临出了乘风宫,顾相檀远远便接到了赵鸢投来的视线,那视线难得透着些欲言又止和隐隐的不快。

顾相檀当下是直觉性地垂下了眼,下一瞬又抬起对赵鸢挑了挑眉,接着什么也没说的进了轿辇。

一回到须弥殿,苏息关上门就忍不住同安隐说起了这事儿,神秘兮兮地问:“你说,这毒是谁下的?要害六世子还是七世子?为何呢?”

安隐压低声道:“该是要害太子吧,在乘风宫出了事儿,太子的面子可就难看了。”

“那准是三王了,宫里除了他没别人想这么做。”

“你会这般想,旁人也会,三王怎么能这么笨。”

“那难道是太子或者是皇上……自己?”就为了嫁祸于人?

顾相檀听他们越说越没边儿,不由咳了咳打断道:“不睡了呀,看看都几更了。”

苏息忙上前给他铺床,没一会儿还是嘴痒道:“公子,你说是谁呢?”

顾相檀将外袍脱了,又解了发带,这才慢慢道:“太子的吃食用度自小就全是由专人伺候的,好比冠礼上他喝的酒也和旁人不同,中毒这个法子一般害不到他,而三王和三世子也是如此。”

安隐点点头:“那便真是要害六世子和七世子了。”

“七世子在宫里住了这么些年,要害他早害了,何必挑这么个日子,而六世子……”说到赵鸢,顾相檀顿了下,嘴角带了浅浅的笑意:“哪有那么容易……”

“那如此说来,这下毒的人,要不就是不知道乘风宫的规矩,但若不知道,他怎么能轻易下得了毒,而且,还是在如此防卫严密的冠礼上,要不就是太知道乘风宫的规矩,故意下的毒,只是为了引起旁人注意,他也晓得这毒不会成!”苏息忽的开了窍,“可是为何要引起旁人注意呢?这么一说,三王和皇上都有可能做这事儿了……”

顾相檀听着苏息还要长篇大论,不由打了个呵欠,对他挥挥手说:“一边儿去,这些话你也就同我说说,出了这地要是多嘴,就把你送回鹿澧。”

苏息一脸不甘地被安隐揪了出去。

顾相檀躺在床上,看着房内一点幽幽的烛火,不知想到什么,面上现出一丝深沉来。

接着他凝神细听了会儿窗外的动静,没片刻,起身直接打开了门。

就见屋外衍方正疾步走来,他一身夜露,发尾都沾着些湿气,像是来来回回赶了很久的路,掐着点儿来顾相檀门前当差的。

衍方没想到顾相檀还未睡,更没想着他会靠在门边等着自己,一时之间表情有些怔然。

顾相檀看了他半晌,问了句:“去哪儿了?”

衍方张了张嘴吧,不止如何回答。

顾相檀摇摇头:“行了,我要会怪你,怕你偷偷告诉他,我也就不会让你做这些事了。”

衍方犹豫了下,轻道:“少爷只是怕您出事,才寻了我去问话的。”

顾相檀当然知道,上一辈子就足够证明了,赵鸢要想瞒着他,自己可以从头到尾半点不知晓,好比他的心一样,但是顾相檀要想瞒赵鸢,他却总有各种办法能把他看得一清二楚,就好比……今日这事。

顾相檀想了想,问:“那他说了什么?”

衍方道:“少爷让您……”

“让我安心吃斋念佛?”

衍方不语,其实赵鸢也知晓衍方劝不住顾相檀,只让他多留心留意,一切以其安危为上,就好比这一段时日每每得见都要一再吩咐他的话一样,不厌其烦,慎之又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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