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沈策沉默者不说话，赛洛斯微微拧着眉头，声音里透出几分不愉：“都说了那天的事情只是开玩笑，你这么多天不上线，还记得我们的任务吗？”

任务？沈策看了赛洛斯一眼，这才回想起今天是去王都应试的日子，不过，那本精灵语秘籍他才看过几十页，而且忘得也差不多了。

水玲珑误以为赛洛斯是说他那天宣告自己跟沈策在一起的事，虽然听到开玩笑三个字她有些失落，不过水玲珑还是用胳膊肘推了推沈策。她一阵挤眉弄眼，笑容有些晦暗不明：“我说，人家那天也算是帮你解围了吧？现在还特意来找你做任务，零爷你也别太……”

沈策站起身来望向赛洛斯，神色淡然沉稳：“抱歉，这几天现实里有事没能上线，一回来私信又多，一时间没顾得上回你。至于任务的话，今天就要应试了，可我还没有准备好，不如你先去吧。”

其实，赛洛斯发给沈策的私信只有一条：“是因为我吗？”

加上标点也就六个字，而且前后完全没有解释这句话什么意思，沈策更没有半点回他的兴趣，难道他就发个“是”，或者“不是”出去？

赛洛斯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比沈策的声音还要漠然：“我让你准备了那么久，而且一早就说好的事情，你现在却想反悔？”

沈策的神情很克制，他发现自己一遇上赛洛斯，整个人就很不对劲，原以为这么几天已经调整好了，结果一遇上还是容易失控。沈策压制住内心中的焦躁，淡淡重复道：“抱歉。”

“我不需要你道歉，”赛洛斯冷冷地看着他，他快步走向沈策：“跟我走，就算你不会讲精灵语也没关系，我早说了主要是我讲，如果你还在为那天的事情耿耿于怀，我向你道歉。”

赛洛斯直接拉过沈策，他瞥了一眼沈策身旁美艳的人族女玩家，用只有他和沈策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附耳道：“你如果不想那天的事情在这个女人面前重复一遍，就跟我走。”

水玲珑丝毫不知道赛洛斯在跟沈策讲什么，她陶醉地眯了眯眼睛，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黑衣刺客长什么样，但他的声音真是醉人。

水玲珑原本觉得沈策和寒七少才登对，不过今天见到赛洛斯本人，她这棵重心不稳的墙头草就立刻倒戈了——看赛洛斯手上戴着跟零爷同款的戒指，水玲珑愈发肯定赛洛斯就是那个跟零爷在教堂里登记过的人。果然，这才是天生一对，以前她是站错队伍了。

而沈策不知道赛洛斯居然可以无耻到这种程度，沈策咬着牙想要直接将法杖甩到赛洛斯的脸上。忽而，沈策又冷静下来，自己这样算什么？态度扭捏得完全不像自己，如同水玲珑说的那样，不过多大点事情？至于纠结到现在？

沈策顷刻间释然了，大概赛洛斯是真觉得得自己的反应有趣才想要作弄他？

沈策整个人渐渐平静下来，他无意识地抚过自己食指上的戒指，缓声道：“好，那我们现在就走。”去王都图书馆才是正事，赛洛斯既然敢带自己去应试，肯定早就想好了计策。

赛洛斯挑了挑眉，不理解为什么沈策忽然就想通了。

第四十二章：前往王都

见沈策要走，水玲珑百无聊赖地摸了摸手腕上的镯子。而沈策站起身来，也不避讳赛洛斯在旁，就跟水玲珑交代了一些聚珍阁打理的事，水玲珑仔细听着，神情愈发严肃。

交代完毕后，沈策便同赛洛斯走出了聚珍阁，赛洛斯扫了一眼高悬在屋檐上的聚珍阁三个字，他轻声问：“原来这里是你开的？”

“不全然是这样，应该算我跟水玲珑，也就是你刚刚看到的那个女玩家一起开的，”沈策说着，略有疑惑地看向赛洛斯：“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赛洛斯嘴角动了动，带着一点笑意：“零，你忘了我有随时传送到你身旁的技能么？”可惜一天只能用一次。

沈策恍然大悟，他一时之间竟然忘了他和赛洛斯还处在伴侣关系，大概是因为突然想通了，沈策也不再纠结赛洛斯之前的行为。

他们俩很快就到达了凌水城中前往王都的传送阵，沈策进入《天之纵横》以来，总共就用过一次传送阵，因为系统规定，首次从新手村进入主城必须使用传送阵才能完成任务。

碍于传送阵要收取昂贵的使用费，沈策之后都没有再使用过它，因为主城与主城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远，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够抵达的，所以沈策和赛洛斯最终还是选择了这种出行方式。

两个人同时站在六芒星的法阵之中，一阵系统提示音即刻在沈策耳畔响起：“您将被传送至王都，传送将要消耗金币五百，请问你是否确定要进行传送。”

“是。”沈策在心里默念。

不过一眨眼的时间，就有强烈的光团席卷了沈策和赛洛斯的全身。沈策感应到周身萦绕着滂沛的魔法元素，他不由得在心里暗想，如果这些元素都能够为自己所用，那他的技能伤害值将是何等惊人？

就在沈策遥想之际，他和赛洛斯两人的身体已经凭空出现在了王都的街道上，王都的街道宽敞明亮，两侧种着各式花木，而街道上的人熙熙攘攘的，有玩家也有NρC，看上去十分热闹。

沈策微微抬头，一眼瞧见数座高耸入云的白色建筑矗立在城市中央，大概因为阳光的缘故，那里一片辉光闪耀，使它们成为整座城市中最夺人眼目的所在。

正因为这些标志性建筑，所以王都又被称为曙光之城，王都中央不仅仅有光明神殿，连沈策和赛洛斯想要潜入的王族图书馆也在那里。

“走吧。”赛洛斯瞥了一眼沈策看的地方，低声说。

沈策点了点头，两人随即前往招募地点，这场面试程序倒是比沈策想象中的简单很多，只要跟考官报个名字和居住地即可。据说面试者的信息真实与否将会派专人去调查，毕竟要接见的是精灵族的女皇，如果混入了意图不轨的人，将会把整个人族的脸面都丢之殆尽。

沈策和赛洛斯是一同入场，考官立即用精灵语询问了他们几个问题，刚开头的是些日常对话，都由沈策三言两语给打发了。后来考官的提问就慢慢变得深奥晦涩，沈策站在后面，半个字也听不懂，而赛洛斯却淡然不惊，用精灵语一一作了回答，全程下来甚至连语速都不曾变化过。

反倒那个考官的神情愈发惊讶，他蔚蓝的眼瞳瞪得不能再大，沈策原以为他是要细想一个难题来刁难赛洛斯，结果对方口中却说出了人族语言：“你竟然会最古老的精灵语？！”

“偶然学到的。”赛洛斯回答得很平静，好像这只是最寻常不过的事情。

而那位负责面试的考官仍然一副震惊的模样，他深吸了一口气：“那好，就是你了，你准备一下，两天后精灵女皇就要来了，你不要丢我们人族的脸面就好。”

赛洛斯用目光示意了一下沈策，沈策会意地向前一步，赛洛斯侧过头，淡淡地对考官说：“这位是我的朋友，如果让我去的话，也务必要带上他。”

“这……”考官听到这个不由得有些犹豫，这次负责跟精灵女皇进行交流的名额总共就只有两个。这次面试下来，沈策对精灵语的知晓程度不过是一知半解，反倒是先前有一个玩家的精灵语说得不错，虽然还远远比不上赛洛斯，但也差强人意了。

“如果不带他的话，我也不会去的。”赛洛斯的声音并不高，却没有给人任何商量余地。

考官看着身前这个年轻人，不知为何心底竟涌起了一丝恐惧，他轻咳了两声，掩饰住自己的不自在：“那也成，既然这样的话，我现在就让人给你们俩做安排。”考官敢笃定，即使接下来有再多的面试者，也不会有人精灵语造诣能超过赛洛斯了，既然这样的话，还不如退一步。

沈策和赛洛斯随即被安排在王族公馆住下，这里也是精灵女皇将要入住的地方，区别只是沈策和赛洛斯作为招待者只能住在角落一隅，而精灵女皇住在最豪华的套间罢了。

这两天里，沈策和赛洛斯都是在餐厅里就餐，整个餐厅占地极大，十数盏繁复华丽的水晶吊灯被悬挂在天花板上，将金银所制的餐具映得熠熠发亮。由于这里的食物都是供应给王公贵族的，不仅美味非常，连外观也分外精致。

沈策忽然理解了为什么有些人愿意花现实里的钱来《天之纵横》里买这些虚无享受，一是排场浩大，二是这些东西确实有现实里比不上的风味。

到了第三天，精灵女皇终于来了，整个王都可谓是万人空巷，不管是玩家还是NρC，出来都只为一睹伊人风采——精灵族本就是《天之纵横》里公认的相貌最为精致的种族，身为精灵女皇，又该是何等的颠倒众生？

短时间内，主街道的两旁就已密密匝匝地挤满了人，沈策和赛洛斯作为接待者，倒不用受这种人挤人的苦楚，他们俩站在城门口，默然等待着精灵女皇的到来。

一张辇轿从城外缓缓的行来，四个精灵分列在辇轿两旁，两男两女，长相都分外美丽，他们四人之后，还有长长的队伍跟随着，不过与辇轿隔了近一米的距离。

在众人渴望的目光下，一只纤纤玉手慢慢从轻纱外抬了出来，被缓缓垂在了轿子外。

凝脂似雪，虽然只是一只手，但也令人遐想无限，终于，那只手的主人掀开了帘子，只不过短短两三秒钟的时间，但已经足够大家窥看到辇轿内的容颜。

所有的声音都在刹那间安静了，众人的目光都在注视着辇轿内的精灵女皇——那张脸灵动，妩媚，又带着几分高不可攀，美艳到不可方物，但不至于令人感到窒息，就好像是每个人都会梦到的梦中情人一般。

“只可惜是个NρC，不然我就去追她了。”沈策听到旁边有位男玩家正在这样说，只是对方先前还在笑，现在却一副颓丧的表情，明显是在失落。

“指不定她是由真人扮演的呢？”那男玩家身旁的人朝他打趣道：“就算不是，追到了也不亏啊。”

“即使是真人扮演，对方在现实中能长得这么漂亮？”

赛洛斯环视了一眼正在交谈的那两人，像是不经意地对沈策问道：“零，你觉得跟NρC谈恋爱怎么样？”

“浪费精力。”沈策以为赛洛斯是指那两人说的精灵女皇，他淡淡地做了点评。

第四十三章：壁画上的故事

精灵女皇的车辇渐行渐近，沈策和赛洛斯作为接待者连忙迎了上去，一位衣着华丽、襟前佩戴着象征公爵身份的中年贵族站在最前，彬彬有礼地向精灵女皇致辞。

那位精灵女皇面也未露，只是在车辇内简单地作了应答，而精灵族果然是《天之纵横》里最受造物主青睐的种族，她的声音异乎寻常的悦耳，音色清甜又不失上位者的威严，与其绝艳的面容十分般配。

令沈策诧异的是，那精灵女皇回话用的是人族语言，而且对答如流，看上去对人族语非常熟悉。既然这样的话，王族找两个擅长精灵语的人类，难道只是为了讨好对方？

沈策虽然在心里这样想，但面上却不会表露出一丝一毫，由于现在还轮不到他和赛洛斯出场，所以两人就混入了侍从之中。

到了王族公馆，精灵女皇终于从辇轿中走了出来，近距离看她的美貌比先前的惊鸿一瞥震撼多了。不过周围的人都不敢明目张胆地把目光往精灵女皇身上扫，众人都只是偷偷摸摸地瞧上一两眼，很快就作恭敬垂首状。

赛洛斯和沈策排众而出，沈策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旁，但是隔了大约半米的距离，而赛洛斯走在了精灵女皇的身旁，开始带着她参观王族公馆的内部。王族公馆主要是作为帝王的行宫，有时也用于招待外族身份高贵的来宾，所以里面的布置相当之宏伟华丽，四处放着各式奇珍异宝。

赛洛斯带精灵女皇先进的是主殿，虽然是白日，金碧辉煌的吊灯却已将殿堂洒满柔和光辉，将墙壁上华美的壁画映出一种悄然的梦幻感，更加攫人目光。

精灵女皇的视线慢慢落在其中一副风格奇诡的油画上，那上面画的是一个右边翅膀残缺的天使被枷锁束缚住，看样貌那个天使最多相当于人类的七八岁，他头发细细软软，是最纯粹的金色，皮肤也雪白，眼睛大大的，长得可爱极了。

那个天使微微仰着头，半边面孔是光明的，天真中带着些许落寞，而另一半面孔却陷没在黑暗里，神情狂热又邪恶。最令人挪不开目光的是他的背部，左背半掩半露，但羽翼完好，翅白如雪。而他完整露出的右背，却有一个狰狞的窟窿，上面满是鲜血，有些血迹从颜色就知道早已干涸，而有些血迹却仿佛能令人嗅到新鲜的铁锈味。

精灵女皇久久地驻足在那副壁画前，显然是被吸引了，赛洛斯扬了扬眉，问她要不要听个故事。精灵女皇轻轻点了点头，虽然她什么也没说，仍然是无与伦比的美丽。

沈策站在他们俩身后不远处，觉得赛洛斯虽然是站在精灵女皇面前，但他身上那种独有的气势却丝毫没被压制住，他举手投足都雍容极了，跟精灵女皇说话时也不像个下位者，反而比之前的贵族都像贵族。

赛洛斯一眼瞥见沈策在打量他和精灵女皇，赛洛斯心中一荡，微弯着唇角将一个故事娓娓道来。在沈策看来，这只是个再老套不过的故事，无非是天使与恶魔相爱自尝恶果。

原来那壁画讲的是天使给恶魔诞下一个不容于世的孩子，左翼莹洁光明，右翼暗黑如夜。天使害怕神界的责罚，除了爱人外，她又与魔界其他人格格不入，她最终瞒着爱人偷偷回到了神界，还将他们俩的孩子也一并带了回去。

为了避免神界之人异样的目光，天使狠下心将那孩子的右翼斩下，想要掩盖住自己的秘密。奇怪的是，不管孩子的右翅被斩去多少次，那个孩子背部的伤却会自动愈合，而后又生长出新的羽翼，而且颜色永远是暗沉沉的黑色。

天使不死心，不顾孩子的疼痛，反反复复地毁去孩子右翅，可惜孩子右边的羽翼却像铁了心要跟她作对一般，毁了再生，生而邪佞。那位天使愈加感到害怕，她暗自哭了好多次，最终将自己的孩子视为妖孽，又偷偷把他扔在了神界和魔界的边缘，不再管那孩子的死活。

“那后来呢？”精灵女皇像是被挑起了兴致，用人族语发问。

“没有然后了，那个孩子大概是死了吧。”赛洛斯目光幽远，却是越了精灵女皇在看沈策，沈策不明所以地跟他对视了半秒。

“不知道结局啊，真是可惜。”精灵女皇喟叹一声，有些感慨地摇摇头。

“女皇陛下，这并不可惜。”赛洛斯绅士地摆了摆手，他用最古老的贵族精灵语回道，他说完后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沈策，唇角弧度更深。

“你竟然会说这么古老的精灵语……”精灵女皇与之前那个考官的话如出一叠，她美目微张，明显是不敢置信。

赛洛斯笑着点了点头，接着就用精灵语跟精灵女皇交流起来，他们俩相谈甚欢，不像初识，倒像认识多年的故友。只是赛洛斯始终是淡淡的，而精灵女皇反倒频频流露出欣赏的神色，显然被赛洛斯广博的见闻给征服了。

作为旁观者，沈策只能通过断断续续的几个单词来猜测他们俩究竟在聊些什么，从那些单词推断，他们聊的话题面极广，无所不包。沈策也无意深究，在他看来，赛洛斯跟精灵女皇两个人站在一起时倒是意外的登对。

沈策忽然想起赛洛斯问他“跟NρC谈恋爱怎么样”。沈策内心微微一动——难道说赛洛斯，问他那句话的意思是想要自己去追个NρC？而且对象就是眼前这个艳丽惊人的精灵女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