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小道一直走,一直走到日头高上,亮黄的光线从柔软渐渐变得刺目,一丝热汗沁出,龙银舔了舔唇瓣,只觉得这个天气突然很燥热,扯了扯领口,龙银继续朝前走。
当在一座毫无特色的白体建筑前停下时,龙银来到了多林的住所。
建筑前是一片高级的药材,很多是市场很少见的珍贵药材,如果在平时,龙银不会忽略过眼前的药材,龙银直直的朝着建筑走去,越过多道栅栏,龙银按响了电铃,一如多林的恶趣味,电铃声刺耳又难听。
龙银一直按着门铃,直到门哐当一声打开:“小混蛋,你想干什么?”
多林一脸不悦的瞪着龙银,如果不是对方,就冲吵醒他这一点,多林一定会剥了对方的皮。
“把元少麟带走!”龙银一上来就是心里话,懒得拐弯抹角,他也不想知道对方什么事情,现在只想着把对方送走!再也没有任何交集最好。
多林原本生气的眉眼顿时变成错愕,回过神来,多林一把将龙银揪进屋里,砰的一声关上门,多林揪着龙银将他扔到沙发上,抱着胸,仰起下巴,一脸意味不明的看着龙银:“我要知道原因!”
龙银对于多林的行为只是整整了领子,而后正襟危坐,声音无比刻板:“他不适合呆在那里!”似乎也知道这个理由有多牵强,龙银再次补充道:“他受伤了,我和小捶无法照顾他。”
“少麟他能够照顾自己!”意思你的理由我无法接受。
龙银眉头皱成小山,他似乎说不出一个很好理由,龙银不禁沉默了一会儿,而后很固执的说道:“把元少麟带走!”
多林从抱着手改成背着手,双眼直直看着龙银,气势逼人,看了许久,多林身上的气势一散而去,仿佛一个普通的老人,慢悠悠的走到茶庄边泡起了功夫茶,龙银一等就是一个上午,在茶香四溢的房屋等到了一句颇为无赖的回答:“少麟虽然是我侄儿,但他是个有思想的人,不是一样东西,带不带走不由我。”
从多林泡起功夫茶,龙银就从沙发上移到圆形垫子上,跪坐其上,自然优雅,多林只是瞥了一眼,便宁心泡茶,其泡茶的动作神态在龙银眼里自是看出了一些味道,宁静、优雅、淡然、无争、种种。功夫茶可不是一般人泡得,想要得其中精髓神韵没有世家底蕴熏陶,不过是附庸风雅,有其形无其神。
多林会泡功夫茶是受哥哥的影响,而龙银会品功夫茶是前世父亲的要求。龙银从中看出了某些东西,而多林自是被误导了,不过猜测的结果反倒和事实相去不远,龙银是从大家族里出来的,但那个变态聚集地可不会培养这些。
从头到尾,龙银执着着一个想法,就是把元少麟送走,而多林在观察了龙银之后,却做出了与此相反的决定,元少麟适合呆在龙银的身边。
最后,龙银只能木着表情离开了,阳光普照,沐浴万物。而龙银却不在此类,他的心情,惶惶然不宁静,这几年勉强维持的内心平静,终在一个如此平淡的夜晚被这样轻易的撞破,难以回归。
龙银抱着双腿蜷缩在长椅上,感受着额头的热汗顺着脸颊蜿蜒低落,静静的,数着时间,不想回去,太阳越演越烈,龙银只觉得口干舌燥,人晕沉沉的,大树投射的阴影,偶尔的树风,却无法解去心中的燥热。龙银呆呆的想着,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感情,他一定在哪里见过对方,一定,可是绞尽脑汁,龙银就是想不出来他在哪里见过对方,越是如此,龙银越不想这么早踏进宿舍。
龙银放弃了,对方的感情让龙银懊恼,太过无缘无故了——他始终想不出他们有过什么交集,可以让一个少年将感情演变成强烈的渴望对方。
太过莫名其妙。龙银揉了揉酸麻的大腿,便在这时,一双白鞋步入眼际,龙银错愕的抬头,却是看到伤痕累累的人还有那个同样伤痕累累的面具,面具到处是裂缝,残缺的挂在脸上,一如眼里受伤破碎的表情,让人惊悸且无措。
熟悉感一闪而逝,龙银再看对方光秃秃的头顶,和残破面具下荒芜的眉毛,这样一种情境下再见,对方的骄傲,乖戾全都破碎了搅合在一腔的悲愤和不甘中,无力改变的结果只是徒留满身颓废,龙银见他只觉得荒诞却不可笑。
对方拿下面具。龙银没有意外。——贺兰山。
曾经满头张扬的红发,乖戾又嚣张,活得潇洒且自信,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如今落到这个地步,除了自身的原因,身边的人也是侩子手,将一个大好少年变得愤世嫉俗,惶惶如丧家犬。
贺兰山死死盯着龙银,双眼里溢出的仇恨没能影响龙银半分,龙银双眼很平静,没有耻笑对方,作为敌人,他是仁慈的。
“你很厉害,对峙不过半日光景。我现在一无所有,先被太子弃之如敝屐,后被家族背叛,从高高在上的继承人变成无家可归的丧家犬,除了这个可笑的面具,除了这一身伪七级的能力,除了打架,我的自尊我的一切,被你搞的一无所有……哈哈……”贺兰山突然凄厉的笑了起来,其中的憋屈和心碎透着笑声越发苦涩。
龙银无法怜悯对方——他们只是敌人,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酷。当日自己若是手软,现在就是他趴在小捶床前后悔的时候。
龙银手腕一翻一张卡片已经出现在手中。贺兰山看了一眼,笑得越发厉害了,整个腰都笑弯了,很久贺兰山直起身子,看着龙银手中的卡片:“当天你就是这样威胁我的?”
龙银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对方。
贺兰山脸上浮现一抹自嘲和不甘:“你真的好厉害,我到现在还是回忆不起当天的情况,不管我用什么方法!”贺兰山面前浮现一张魔法卡,仇视着龙银:“也许再打一架,我就会记起来了!”
看着贺兰山,龙银突然将卡收进空间,跳下长椅,顿住身子,龙银看了一眼贺兰山,突然道:“你这是何苦?”
虽然不知道对方用什么方法去回忆当天的记忆,可是就在刚才龙银发现对方现在除了残破身躯里的一身蛮力和意志力支撑,身上的元力根本不足以发动一张卡片。
没有在龙银眼里看到怜悯却是听出了叹惜,贺兰山突然全身觉得冰凉,好似所有的痛苦都在这一刻爆发,不曾流过的眼泪在这一刻像开闸的洪水,倾泻而下。
在敌人面前哭,看着敌人在面前哭,贺兰山无法反应,而龙银看着那双破碎的眼里流出的泪,突然心软的拿出一块湿巾替对方擦拭眼泪。
似曾相识的画面让龙银踮起的脚尖顿住,手也僵住,嘴巴微张,满脸不可思议,当年他……
“爸爸死了……”
“你还有父亲……”看着少年眼里的灰寂,东方宁抽出西装口袋里的手帕默默替对方擦泪。爸爸一般都是妈妈的角色,直觉地东方宁觉得对方还有父亲。
“我没有父亲!”
“……”最后少年要走了手帕。
“滚开,我不需要!”龙银被贺兰山一把推到椅子上,龙银这才从回忆中回过神,看着对方:“你……”此时少年眼里跟当年的少年是何曾相似?龙银随手扔掉湿巾,拍拍手,站起身,离开时还是忍不住回身说道:“背叛的背后只是因为你太弱了!”
那一刻贺兰山怔怔的看着龙银离开,小孩迎着光一路向前走,贺兰山坐在长椅上许久而后捏碎了残破的面具,却是戴上了一顶谁也看不透的真实面具,离开时,贺兰山随手捡起龙银扔掉的湿巾,将之放入口袋,嘴角翘起,双眼透着一股决然——他会再回来的!带着他的骄傲还有他的倔强!
贺兰山这个被打到地底的敌人,自然被龙银当成了一幕意外的插曲,这个插曲还助他想起了当年的事情,可是龙银还是想不通,不过是安慰安慰对方,为对方擦擦眼泪,然后给了对方一块不值钱的手帕,怎么会让对方产生如此恐怖的感情转变?
龙银头疼的揉了揉额角,推开门,看向元少麟的房间越加觉得头疼,小捶抱着一口大锅,拿着大勺子正往自己嘴里送饭,龙银看见小捶,趴到对方的手臂上开始磨蹭。
“吃饭了吗?”小捶嚼着饭粒模糊的问道。
龙银胡乱的点头,整个人死扒着小捶的手臂,小捶将人送到肩膀上,而后安心的吃饭,对方有心事他知道,可是对方不说的心事,你只要默默提供支持就够了。
晚上。
龙银再次为元少麟换药,换完药后,龙银离开前说了一句:“谢谢你这次的帮忙,不过伤好后你还是离开吧!”
元少麟看着龙银离去的背影,只觉得那心,如那雪原茫且惘。
第35章:三个名额
隔天清晨开始有学院学生陆陆续续的到了学院,各式各样的飞行器在学院上空飞过,龙银回头看了一眼元少麟所在的房间,从他离开后,小捶就一直看着他,听小捶说对方好像很沉默,龙银对此也只能表示沉默。
走去教室的路,不管哪个年级的学生纷纷避让,看他们这对组合的眼神都带着相同的敬畏,路上突然诡异的安静了,小捶背着龙银,走得很沉稳,不紧不慢,这样悠闲自在的脚步在附近同学看来是相当磨人的。
龙银在心里点头,小捶越来越懂得利用各种优势让人难受了。
龙银一出现在教室,大家看向他的目光都是不同了,大家都是同龄人,可人家敢挑战太子,最关键的是还好好的活着!龙银站在教室台上向下扫视,犹如君临天下,眼神很冷淡,一千多个人居然连坑都不敢坑一声,龙银嘴角弧度微微上翘,低调又奢华的面具,全身白的搭配,看上去冷艳高贵。
现在没人会笑龙银了,因为能和太子过招后还能安然无恙的人,即使只是第一个回合,也没人敢小看龙银,当然心底的依然还是看不起对方,一回赢并不代表什么,德馨是太子的天下,没人认为龙银可以坚持到底。
龙银当然知道那些眼里透露的想法,可是他不在乎,拿出身份卡一刷,龙银缓步走到自己的位置上,看着椅子上残留的黑色污渍,龙银眉梢一挑,拖着椅背在木质的地板上划拉出刺耳的声响,龙银的举动自然是在一千多双眼中注视下,眼尖的看见龙银椅子上的污渍,有人在心里偷笑,不会笑话对方,但并不代表所有人都不敢惹龙银,还是有那么一两位看不惯龙银的,使使小花样,打算膈应膈应龙银。
一般人碰到这种情况,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本着退一步海阔天空的想法,息事宁人。只是龙银本来就是没事生事的主儿,现在有事了,当然不可能息事宁人,所以将椅子拖到教台边,龙银摆正自己的椅子,拉着给老师配置的椅子回到自己的座位,将教师椅摆在自己的座位上,龙银坐在高人一等的椅子上,视野自然也是高人一等,以俯视的姿态扫了一遍同学,发现几双闪躲的眼神,龙银回身端坐着,笑得很矜持。
五分钟后,十个学分老师踩着时间来了,首当其冲的自然是看到了龙银鹤立鸡群的举动。如龙银所料,十个学分老师眼皮都没抬一下,走到讲台,看到那个污渍残留的椅子,心下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是这么嚣张的自我处理方法,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不过他也不想和龙银计较,将手中的一沓试卷放到讲台上,他就这样站着,和龙银对视了一下,而后平淡的将眼神转开,让一直关注事态发展的其余学生纷纷无语,冷酷老师都默认了其行为,被龙银挡住视线的同学自然满腹牢骚发不得。
冷漠的视线的扫了一遍,十个学分老师面无表情说道:“别在我这里讨公道,这间教室是什么风格,施放者和承受者是苦是乐都要你们自己去承受,喜欢作弄的同学,看好戏的学生,冷眼旁观的学生,这些都是你们的选择,所以不一而同的感受都是你们自己的!”
说到底,没闹大,十个学分老师就是一个漠视态度。
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教出这样别具一格,标新立异的老师?龙银眼里不禁流露出一丝好奇,虽然很早就知道,制卡学院的这间教室很自由,和独特。但没想到这种自由风格还包括在处理学生的问题上。龙银发现他有点喜欢这间教室,龙银的坐姿不知何时变得随意懒散,而就是看到的十个学分老师,也只是轻轻一瞥。
“根据前次测试成绩前三名者将成为辅导员。”十个学分老师道依旧毫无表情,声音平淡。
龙银笑,这个十个学生老师简直太合他心意了。
稳坐钓鱼台,龙银眼里含笑,嘴角微翘的惹人模样,容华不禁多看了一眼。眼底平静无波,内心却是好奇了,因为对方的试卷让他反反复复的研究了几遍,发现对方并不像试卷上显示出来的那样浅显,就凭后面几道题的解答,容华知道对方游刃有余,甚至只是随意敷衍一下,可是就是这样的猜测让一向平淡的他心生好奇,在这个教室里带了多少同学他已经不记得,天才并不少见,但对方明显已经不在天才的范畴,天才还有依据,对方让他找不到根据,鬼才吗?
十个学分老师——也就是容华。
容华在教台一点,后面幻影板上浮现三份经过批注的试卷,容华向旁边一站,淡淡说道:“这是三个成绩最高同学的答卷,你们可以和你们自己的解答作比较,自认为比得过的可以到我这里要求换人,十五分钟,没有疑问的话,就是这三个人成为辅导员!”
龙银在那三张试卷张找到自己试卷,成绩毫无疑问是最高的,和预计的差不多,龙银悠然的望着窗外的风景。
身边传来各种惊呼声、争辩声,龙银身在喧嚣中却是有一种自我的宁静,让容华的眼神无法从龙银身上离开,而容华终于移开视线,却是觉得对方和这里格格不入。
其中的两份答卷显得平庸了点,可是即使这样,也比大多数人出彩得多,没有人上去挑刺。
坐在数千人的大教室里,缩在最边缘的角落,公良弈推了推厚重的镜框,手中的笔不断的计算着幻影板上那张分数最高的试卷罗列出来的公式,他的人显得很拘谨,似乎很内向,每当有人看向他时,他便会缩了缩身子,努力的低下头,别说目光接触了,就是头都没抬起过,但却又对身边的人的目光异常敏感,也许是物极必反吧,当一个人畏缩到极致,偏偏能在某样东西上展现相反的自信和癫狂。
公良弈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制卡上他是自信的,甚至是癫狂的,他的成绩只是第二,当他看到有人能在制卡上超过他,他不服气下却被对方一连串的答案和公式渐渐收服,推演的笔算不下去了,公良弈顿住,再次推了推镜框,他彻底服了,不知道是哪位,公良弈悄悄的打量别人,试图在这些人里找出那个让他服输的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公良弈的眼神总会不禁看向那个闪光点,太耀眼了,公良弈红着脸转开视线。
对方不怕事,甚至敢挑战太子,公良弈很佩服对方,对方很耀眼,只是露出半张脸也会让人看得失去心跳,如果说对方是太阳,他就是夜晚也隐在云层里的小星点。
会是对方吗?公良弈总有种这样奇怪的想法。
而作为另一张试卷的主人,道奇抓着卷发,懊恼非常,他的爷爷是德州制卡师公会的会长,a级的精神力,他从小就被迫学习制卡知识,凭借着小时候的积累,他现在已经是二级制卡师,被很多人誉为天才,原本以为这次考试第一不过犹如探囊取物,可是一下蹦出两个妖怪,这算什么?另一个虽然让他惊讶,但还不太惊心,但那个第一的简直能称为妖孽,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被迫在制卡上浸氵壬多年,道奇直觉那个第一的非常不简单,他是二级制卡师,对方该要多少级了?跟对方比,他简直屎都不是。
十五分钟,一闪而过。很多人在看到对方答卷时,便直接放弃了,这十五分钟只是让大家好奇那个第一的到底是谁,这个教室虽然是最自由的,但也是最严的,没有两把刷子没人敢报读此班,都是佼佼者,都是天才,当然能看出一些门道,对第一名自然也越发好奇,很多人自动忽略了龙银这个发光点,因为对方考试没多久就离开了,那些时间根本不够看一遍题目,这个教室的试卷难度之高,历来都是整个制卡学院之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