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前一世的惨死,这一世又是这个人给了自己父亲差点致命的一击。
大脑一阵闷痛,林萌垂下头抵在方向盘,一闭上眼就有湿润的液体不可自制地顺着流下,他苦笑了一声,原来自己如此念旧,被伤了两回还能对那人尚存一丝温情,这不是犯贱是什么?!
重生归来,他想报复所有伤害自己的人,周雪诗、杜允成,他狠不能将这两个人千刀万剐,可唯独对着杜云飞除了冷眼和逃避外,什么狠招都出不了,林萌不能不承认,其实自己心里还有那么点余情未了的心结,对曾经最爱的人他狠不下心,做不到真正的恩断意绝。
他是在犯贱,对同一个人,犯了第二次贱,他不该对杜云飞心软,那是因为他不知道杜云飞已经变成一个自己不再认识的人。
林萌抹了把脸,再次抬起头来,前方刺目的红灯已经变为耀眼的绿灯,他怔怔地望了那抹绿色很久,眼神越来越深窕,思索许久后,林萌终于主动拔通了杜云飞的电话。
“是我,我想见你一面。”林萌淡淡的声音传过来,杜云飞一怔,旋即浮起抹笑意,果不出所料,林萌的电话很快就来了。
“好,我们老地方见。”
这通电话带给杜云飞相当大的惊喜,他收了电话,一个人坐在皮椅上悠然自得地转着圈,这个计划真是妙,只要林萌来了,他的另一个计划就能成功了,杜云飞兴奋地站起来,给自己倒了杯酒,晃着杯中橘红色的液体,一抹邪邪的笑意荡漾在唇边。
我就等着你呢,旧情人。
杜云飞意气风发的一口饮尽酒水,勾着酒杯轻轻一松,玻璃杯坠地发出清脆响声,他笑了笑,从酒柜里拎出瓶红酒,转身走进办公室内间,在暗格里取出一个瓷瓶,用把小摄子从里头勾出几条细软的虫子,放进红酒瓶里,摇了摇,笑得更为得意。
他真应该感谢周雪诗,情蛊这种东西教会了他如何抓住爱人的心。
约定的地点是两人好时经常约会的地方,滨海城有着富人区专属的私家酒店,酒店里还设有私家海滩,看海吃海鲜成了情侣们约会的最佳地点。
这间私人酒店属于杜氏旗下,从前林萌和杜云飞交往时,两人经常来酒店暗暗约会,那时候真的很浪漫,两人都是翩翩公子,靠在一块就是一付绝美的画,只是如今物是人非,心情早就不复当年。
杜云飞早就点好林萌最喜欢的几样海鲜,他今天特地穿着两年前第一次约会时的西装,海边餐厅的鲜花和摆设都与当年一样,他的目地很简单,想唤起林萌的旧情,他知道林萌反感自己,但他不相信林萌对自己一点感情都没有。
从前没有觉悟到自己对林萌的感情,一切只为了得到父亲的信任去履行复仇计划,他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真的爱上这个贵公子,他还以为自己能游韧有余分清真爱与做戏之间的区别,当林萌甩脸离开时,杜云飞才惊悟自己已经爱上了这人。
当看到陆战平得到了林萌后,他恨的气忿难平,特别是父亲又对陆战平另眼相看,更是灭绝了杜云飞的所有期望,既然老狐狸靠不住,那么他也没必要为父亲去完成什么复仇大业,给林英明下蛊只是个表面迎合父亲的手法,实际上,他真正想下蛊得到的人,是林萌。
今晚上将是决胜的一局,无论结局如何,杜云飞都要极力力挽狂澜,他从来没有这样爱过一个人,林萌是第一个,单单这一个就已经让杜云飞使尽浑身解数去挽回。
相比他的精心安排,林萌表现的很淡漠,他的本意就不是来见旧情人述旧情,而是来谈一件最重要的事。
“小萌,你来了。”杜云飞一见那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廊间,立即就站了起来,他今晚包了整个海滩餐厅,旖旎的灯光,台上深情的歌手,花团锦簇的布景,一切都精心的无懈可击,就等着那个人的到来。
林萌看到几米外的杜云飞时,目光在刹那间有些恍然,今晚就像时光倒流了一般,当年的杜云飞仿佛又重现眼前,一如既往的优雅,一始既往的深情,只是有些东西已经回不去了,不但回不去,还完全变了质。
“我一直都想像现在这样见见你。”杜云飞儒雅地摊开手,示意周围华丽的布景,“这一天我等了很久了,小萌,你喜欢吧,都是我们从前最喜欢的一种浪漫。”
林萌淡薄地看了他一会,“那是你喜欢的,我已经换了口味。”
他没有去看杜云飞表情,拉开椅子坐下来,从容地交叠着双腿,挑起眉尖对他说:“坐吧,别站着,这餐饭时间不长,我只说些事就走。”
餐桌上林萌拒绝喝酒,上回在酒店里失态的事还尤在脑海,他来之前暗暗收了收掌心红痣,确保自己不再毒发才放心赴约。
杜云飞听了后只轻轻勾了勾唇,尔后将鲜花插放在欧式花瓶里,坐下来殷勤地问林萌,“我们难得见一次面,不喝点红酒怎么行?”
从容地打了个响指,一位侍应生托着盘子过来,为他们两人倒上红酒,林萌看着流动的酒红色液体没有说话。
“我打了很多次电话给你,你都没有接,怎么今天突然有空约我出来?”杜云飞眉眼含笑问,随手把红酒杯放在林萌面前。
林萌双手交叉着,绽出个极淡的微笑,“杜少,我们之间也不需要说什么客气话了,今天我来是有事想问问你,在问之前,你先谈谈你的条件吧,比如说旧城改造的事,你想要多大利润?”
杜云飞把玩着手上的红酒杯,目光深深地望着他,道:“小萌,我想我们之间可能真的有些误会。”他叹了口气,酝酿了会后,说:“好吧,我承认我爸是想通过我拿到旧城改造工程,但这跟我爱你是两回事,小萌,如果在旧城改造工程和你之间选择,你认为我会选择谁?”
林萌轻轻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一定会是你。”杜云飞倾前握住他的手,温柔地说:“你也许不相信,现在我心里最想要最不能放弃的人只有你一个,什么旧城改造,什么别的那些恩怨情仇,对我而言都不重要,小萌,我知道你对我的误会很深,你也从来不给我机会解释,好吧,我实话跟你说,我当初接近你是有预谋,我父亲对十多年前的旧事记恨到现在,或许你已经知道他们之间的恩怨了,父亲十多年来一直耿耿于怀,我接近你就是为了进入瑞诚集团,击垮瑞诚,最终达到吞并瑞诚拉你父亲下台的目地。”
林萌冷笑,淡淡地说:“你终于说了实话。”
“是的,我承认我爱你的出发点很不堪,我曾经背叛过你,跟周雪诗的事是真的,我承认起初只是为了计划接近你,并没有爱上你,但是,我现在真的后悔了,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爱上你,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可,可它就是发生了。”杜云飞难过的扶着额头,他长叹口气,终于把心里积累的话全说出来,心里霎时好受了许多。
“发生了这么多事,我不知道我们之间还有没有机会再重来,小萌,我希望你还能给我一次机会。”杜云飞再次握住林萌的手,放在手心慢慢地收紧,“我还爱着你,你应该没有忘记我们的过去,我还有机会是吧?”
林萌闭了闭眼,眸底只是一片清冷,他说:“不可能了,杜云飞,我最恨的就是背叛和虚伪,而你还远不止这些,既然旧城改造工程不是你想要的,那么,你告诉我,要怎么样才放了我父亲?”
杜云飞眼神微微一动,脸上神情变化莫测,他晒笑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林萌死死地盯着他的脸,一字一句地道:“蛊是你下的,你究竟想干什么?!解药又在哪里?!”
67、忠犬出击
夜风清冷,海滩上浪潮拍打着岸际,包场后的沙滩酒店一片清寂,只有少许服务生不近不远的站着,人人神情淡薄聊懒,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两人间的暗潮汹涌。
“小萌,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蛊?你是不是又听谁胡说了?”杜云飞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好像林萌的愤怒完全就是个无理取闹,他靠在椅背上,笑着说:“该不会是陆战平说的吧,他这个人啊,说实话,我真不知道你看上他哪一点,论出身,论背景,论才学和财力,他都不会比我强吧,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乡村小镇上出生的野种,城市边缘里生存的低下人,居然有资格入你的眼。”
杜云飞像在说笑话一样,轻轻地摇了摇头,“小萌,你的眼光怎么越来越差了?为了离开我,也不必这样做吧,你是在气我对么?”
世上真正寡不知耻的人就在面前,这人的心与外表怎么会差这么远?
林萌看着他冷冷地笑了,“杜云飞,你的自我感觉也太好了点,没错,战平确实不像你有个光鲜的家底,但他有一点是你这辈子也赶不上的,就是他对人对事用的是真心,而非假意,其实你是输给他了明白吗?他没有杜氏可以自拼天下,你没有杜氏……”
话顿了顿,林萌的眼神变得锐利,一字一句接下去说:“你什么都不是!”
“小萌!你……”,杜云飞一下子激动地站起来,看了他许久,硬吞下一口气,缓缓地说:“你就这么看得起他?”
“我跟他的事不用你操心,我只问你,你到底想干什么,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懂,你给我父亲下了蛊,你究竟有什么居心,你想要什么?”
面对林萌尖锐的问话,杜云飞也不想再遮掩了,他哼笑了两声,双手插着裤袋悠然自得地看着他道:“我没什么居心,我想要的和目地只有一个,就是你,你回到我身边,我们重新回荷兰再注册,一切重新开始,这就是我想要的,很简单,你完全可以做的到。”
“你认为,现在的我们还能回到当初吗?”林萌抓紧了桌上的酒杯,他是那样的用力,满腔的愤怒都已经不可控制的集中在手指上,杯中满满的红酒在这股暗力下微微颤荡,林萌抬起头盯着杜云飞,时至今日,他对这个旧情人完全没有了半点情份,第一次是自己的性命,第二次是父亲的性命,他不能再懦弱下去,他得反击!狠狠地反击!
复仇的火焰再次冲斥着胸膛,他曾经以为自己已经够了,仇恨适可而止就行了,他有许多没有圆满的梦想正等着自己去实现,这里面包括他的剧作家梦,医馆梦,家庭团圆梦,还有那个意外出现,像牛皮糖一样爱着自己的人,现在对他而言最重要的陆战平,他真想跟这个痞子无赖一起好好的过下去,但是现在这些梦想在眼前这个卑劣的旧情人面前都碎成了碎片。
无耻、欺骗,卑鄙,全在杜云飞体现的身上淋漓尽致,自己瞎了几辈子的眼才看得上这个人,而且还想放过他?!林萌满脑子都是恨,都是恨到极尽的恨!
“你到底给不给我解药?!”林萌咬着牙慢慢站起来,他的眼神很可怕,杜云飞从来没有见过林萌有这样凶狠的目光,他不禁战栗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但很快就站稳身子,硬着声音说:“我刚刚不是已经说了吗,只要你答应我重新开始,我们之间都好谈,解蛊的药我有,你同意后我就给你,这场交易很公平,小萌,我发誓我会好好对你,你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林萌突然笑了起来,他像听了个笑话仰着头笑了很久,然后在须臾间猛地操起桌上的红酒酒杯砸向杜云飞,他的动作实在太快也太令人想不到,就在杜云飞用手去掩挡酒杯的同时,林萌一个翻身跃过桌子,酒杯在杜云飞额头暴裂的刹那间,他的手已经疾伸而出,牢牢扣紧了杜云飞的脖颈。
一股窒息的麻痛迅速从颈部漫延到四肢,死亡的恐惧感在瞬间包围了杜云飞,他顾不上红酒水和玻璃渣碎片在头上脸上的倾泄,这些疼痛远远比不起林萌带给他的恐惧,他僵硬地站在原地无法动弹,战战栗栗地说:“小萌,你,你不要这样,放手,放开我,我们好好说。”
“没什么可说的,杜云飞!我曾经想放过你,但是现在我真后悔没能把你早点处理掉!”掐着脖颈的手突地往前一拉,林萌的脸近在咫尺,五官依然俊秀,可眼眸却足够让杜云飞毛骨悚然,
“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杜云飞,如果三天内不把解药拿出来,你就等着下地狱吧!”
杜云飞就像脑子被炸开了似的,一阵巨大的疼痛过后,当他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怔怔地坐在沙滩上,西装上一身的沙子,狼狈不堪,冷风吹来,桌上的花瓶突然掉落在沙滩上,花散了一地,他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肩膀,好半天才回想起刚才的一切。
三天,三天后不交出来怎么样?难道林萌要杀了自己?从刚才的眼神里看出,林萌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说杀自己也在情理中,谁让他给林英明下蛊呢?
酒会上轻轻地一点蛊落在林英明的香槟里,神不知鬼不觉,以为终于有了可以威胁林萌的武器,没想到竟会落个这种结局。
杜云飞从地上爬起来,手忙脚乱的拍拍自己的西装,一位站着远远的服务生这才发现了他的异样,快步走过来问:“先生,有什么要帮忙吗?”
杜云飞摆了摆手,默了一会后,突然问:“刚刚那位先生去了哪里?”
“他已经先离开了。”服务生说起来露出一抹微笑,“他是不错的先生,走的时候还不忘给小费。”
“他已经走了?”什么时候走的,最后的意识模模糊糊只停留在最后那句话上,三天,三天,要给解药,不然就……杜云飞烦燥地捂着头,突然又抓住服务生问:“你看到他对我做了什么没有,你一定看到了是不是,他想杀我,他威胁我,他掐住我的脖子想害我,是不是?!你都看到了对吧!”
服务生迷惑不解地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先生,我什么都没有看到,我只记得他是位长的很漂亮的先生,出手很大方,还很和气,临走给小费时还跟我开玩笑似的点了点我的额头,他真是一个很有趣的人。”
杜云飞茫然地松开他,喃喃自语:“这不可能,这,他明明有……为什么你们都没看见?”
公寓的楼下,陆战平的烟头已经落了一地,他记不得这是第几盒烟,当手上一根抽尽后,手再伸到衣袋里时,发现已经空了,他不安地搓了搓手,不知道该做什么似的抓抓头发,然后摸出手机再次拔打林萌的手机。
手机那头依然是盲音,陆战平焦虑不安地握着手机回来踱步,去哪里了?到底去哪里了?他坐在花圃的石凳上,双手不停地搓着头发,你到底去哪里了?你做了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
正在这时,视线的前方出现一双熟悉的鞋子,定定地站在面前没有动,陆战平猛地抬起头来,目光炯炯地看着眼前人。
在对视的瞬间,陆战平满脑子的烦躁和忿气只化为一个念头,他要紧紧抱着这个人,再也不让他离开自己一步!
事实上,他的动作早已履行了想法,一个剑步上去就紧紧抱着林萌不放手,强有力的手臂将林萌几乎钳进了心口里,他俯在林萌的耳际深深嗅着这熟悉的气息,有许多话想问,可最终在喉咙处打了个转后,只留下一句话:“你去哪里了?”
林萌脸色有点苍白,被陆战平抱紧的这会,他全身像松散了架一般无力地依靠在他怀里,下巴抵在宽厚的肩膀上,把所有的重量都依附在陆战平身上,说:“带我回家,我好饿,也很累,带我回去吧。”
“嗯。”陆战平点了点头,也不管公寓下面有没有人,肆无忌惮地打横抱起林萌就大步往家里走。
煮了一大碗鲜虾面,看着林萌一口口吃干净,再喝光了汤,陆战平一直没说话,他知道林萌的离开是有缘由,但他更心疼现在落泊的林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