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小孩的运动量真是少得可怜，许辰玉感叹道。想当年，他们上体育课就跟放风一样，兴奋还来不及，哪能露出这种可怜巴巴的表情。

不过今天倒是有人给了他一个意外惊喜。

看着篮球架下精神十足跟同学们打篮球的赵亮，发觉这孩子真是变了。他穿着干净整洁的衣服，确实显得人精神了不少，跟同学们相处得非常好，一点也看不出以前阴暗别扭的样子。刚才测试跳远的时候，赵亮的表现也很积极，动作做的很认真，成绩也出人意料的好。

下课了，许辰玉带着满满的好心情回到办公室。

初三三班的班主任曹老师正在跟同事高兴地讲着什么，许辰玉好奇的听见几句。

“哎呀这个赵亮，这两天不知是怎么，上课居然开始听讲了！也没见他再逃过课，作业还都能按时完成！”曹老师一边说着一边向他们展示赵亮的作业，“你看你看，这作业写得还挺认真，简直跟变了个人似的！”

曹老师正是赵亮的班主任，以前总抱怨赵亮怎么怎么不听话，自己如何如何头疼。

“还真的是，这怎么回事啊？他怎么突然转性了？”

“我也想问呢，怎么一下子就来了一百八十度个大转变。”曹老师叹了口气，“我就说他刚上初中那会儿也没那么不听话，后来变成那样，估计也是因为家里的事闹的……现在估计是又知道学了吧，这才又变回来了！”

“有可能，毕竟再过一个学期他也该升高中了，不过这回能变得爱学习，那可真是太好了！大家都省心！”

“是啊是啊！”

许辰玉心里踏实了，看来那天发生的事确实给他带来了一定影响，还是积极方面的影响。

不管赵亮今后的人生会如何，只要他真的能因为他哥哥最后说过的话而有所改善，那赵远明就能走得安心了吧。

正想着，徐凯摸着脑袋走了进来。

许辰玉问：“你怎么了？怎么满脸不高兴？”

徐凯皱着眉头：“我能高兴的起来吗，比赛过后沈英杰这小子球技突然下降不少，莫名其妙的，怎么都练不回去了！”

许辰玉嘴角抽了抽：“是吗？”

“当然是了！而且你知道更可气的是什么吗？这小子球技没以前好，但脾气可见涨了！虽然他以前就这性子，但是比赛后我发现他脾气真是变本加厉！就刚才，他们练球，我说了他两句，他居然敢朝我翻白眼儿！反了他了！”

许辰玉一下子笑喷了。

徐凯气愤地瞪着许辰玉：“卢老师要是回来见他变成这样，还不得削死我啊！你还笑呢，你就会落井下石！”

“我怎么了就落井下石？”许辰玉安慰他，“我说，你是不是想太多了，你们都已经拿了冠军，卢老师干吗削你啊？他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徐凯忧虑道：“可是沈英杰现在这样，我怎么跟卢教练交代？本来他帮学校拿了冠军，我们还特别看好他，没想到他那水平是一阵一阵的，唉！”

许辰玉拍拍他：“算了吧，有的人就是这样，只有在比赛的时候才会突然实力大增。这种事不能强求。”

徐凯无奈道：“是啊，是不能强求……不过他现在跟孙进两个人配合打得特别好，这也让人没想到……就是啊，我怎么把这个忘了！以后他们俩可以主攻这块啊，这样卢老师回来我也不用挨骂了！”

说来说去还是为自己不挨骂。许辰玉摇摇头，不过这么一来，也就是说沈英杰和孙进两个人也和好了？

他心里总算又放下一桩事。

虽然不知道那天发生的事情在他们身上又会有什么影响，但许辰玉并不担心。年少的时候就该多经历点儿东西，而他们又有好友在身边互相支持，这才是最重要的。那些不好的事情就当作是一场梦吧，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自己也一样，就算今后可能还会再次撞见什么灵异事件，不过有人能身后帮助自己，起码知道这一点就能让他安心不少。

想到邵阳，许辰玉不禁微笑了起来。

一中宿舍里，李泽恺和陆衡正趴在桌子上写作业，手机响了，李泽恺立刻跑到一边去接电话。

听着李泽恺叽叽喳喳的说话，陆衡坐起身来，两眼直发愣。

马上就要期末了，终于尝到了期末备考的感觉，真是新鲜。陆衡心里默默地想着。期末考试他想好好准备，因为能跟这些人在一起的时间也就剩这么长了。

下学期他可能就要离开，他可不打算继续考大学，开什么玩笑，他还有自己的事要做呢。

等这些人毕了业之后，他会用灵力让他们渐渐忘掉有关自己的事，然后继续以一个守护灵的身份守在这所学校里，看着他们离开，过各自的生活，然后迎接新生们到来。

最终，他只能成为别人生命里的过客。

陆衡心里有些惆怅，也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要这样想。

可能是因为快要考试了，而一考试完后所有人都该放假回家了吧。陆衡心说。

到时候就剩自己一个人，真是想想就寂寞如雪啊……

跟李泽恺这几个人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就连生活习惯都变得跟他们一样，每天定点上学放学，打球训练，吃饭睡觉，跟着他们一起听着令人昏昏欲睡的课程，写着没完没了枯燥乏味的作业，晚上睡觉还要听宿舍里的人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有时他都会忘记自己并不是人类，却活得比任何时候都要鲜活。

几分钟后，李泽恺打完电话，继续跟作业奋战。

打开课本，看到书里那一行行字符一样的题目，李泽恺马上就头大。想到刚才打来电话问候自己的弟弟，他突然很怀念自己初三的时候，那会儿哪像现在这样，为了学习连家都回不了。

高三党的作业真的很惊人，尤其是快到期末的时候，看看这宿舍里的书，每个人的书架子上都满的要掉出来，桌子上也是，他好不容易才扒拉出一块能写字的地方。

“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是生病了吗？”陆衡见李泽恺坐在对面发呆，心想难道发呆也能传染？

李泽恺回过神：“没有，就是刚才接到我弟给我打的电话，心里有点怀念。”

“怀念什么？你弟弟不是叫你回家吗？”

“叫我回家？不是，他不是叫我回家的，我跟家里说过考试前会一直住在学校。在学校里我还没什么学习的劲头，在家里我会更学不进去的。”李泽恺解释。

“那你弟都跟你说什么了，让你发呆成这样？”

“没什么，他就跟我聊了聊学校里的生活，什么作业太多了，上课开小差被抓了，老师讲课听不懂什么的……”说着，李泽恺哼了一声，“就他还听不懂啊，他都不知道我多怀念初中时候的幸福生活，咱们这作业才真叫多呢，我宁愿去打十场比赛也不想写这些东西！”

甚少见到李泽恺抱怨的样子，陆衡笑了出来。

“他还跟我说，他在学校交了个新朋友，不过之前跟人家打过架……真没想到他还会跟人打架。”李泽恺想着弟弟说话的神情，心情轻松不少。

陆衡很喜欢听他说自己家的事，好像可以从中看出一个人的真实生活状态，这让他很羡慕，因为这是自己无法拥有的东西。

李泽恺说完，打算接着算题，陆衡却伸过去一个本子，放到他面前：“课堂笔记你看吗？我上课的时候做的，老师写的例题我也都记下来了，挺全的，你不会的题型上面都有。”

李泽恺犹豫的接过来：“给我？那你不用看？”

陆衡微微一笑：“你不是因为比赛都没好好听过课么，先借你看吧，我都写差不多了，上课的时候还我就行，我还要接着做。”

“那……谢谢你啊。”

“不用谢。”陆衡说完，低下头看书。

李泽恺拿着本子看着陆衡，心情有些复杂。

宿舍里也就对面的这张桌子最与众不同，课本书籍收拾的干净利落，跟他们这些把生活用品体育用品都堆放在一起、桌面乱七八糟的男生完全不一样。一眼就能看出这是陆衡的桌子。

李泽恺看着手里的笔记本，上面的内容果然非常齐全，而且字迹工整，标记也很清晰，将来毕业的时候都可以拿去当作复习资料卖个高价了。

李泽恺问道：“陆衡，问你个问题呗。”

陆衡抬起头看他：“什么问题？”

“你既然学习这么好，考试也一直名列前茅，为什么还要来当体育特长生啊？”李泽恺问。

这是他脑子里一直挥之不去的疑云。

陆衡的学习成绩明眼人都瞧出来，可他在体育方面却完全没什么天赋。就说打篮球，虽说现在是有点进步了，可跟李泽恺一比明显不在一个档次。而且，看他宿舍里的东西就知道他根本不喜欢体育，所以李泽恺很纳闷，陆衡这是为了什么，非要把自己弄得这么辛苦啊？一边学习，还要一边锻炼？

陆衡说不出话，他没想到李泽恺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只能跟个青蛙一样鼓着眼珠子瞪着面前的人，心里七上八下的。然而李泽恺也用同样的表情看着自己。

两个人静静的互相注视，屋里就剩下桌上的一只小闹钟滴答滴答走着的声音。

终于，陆衡开口了：“这个嘛，是因为……我担心自己的成绩不够好，为了保证自己高考的实力，选个特长比较保险……但是音乐美术这方面我又不会，所以才当体育特长生的……”他开动脑筋胡编乱造着。

李泽恺却像看疯子一样看着他：“就你还担心自己成绩不好？陆衡，你就给我编吧！你敢在我面前这么说，学习好也不带这么显摆的！你当我几岁啊？”

李泽恺心里直冒火，这是想跟自己比谁学习差吗？！

陆衡汗都冒出来了。

这个傻大个真是！该他脑子好使的时候不好使，现在要他脑子笨的时候他又变成福尔摩斯了！

要不然就跟他坦白好了！反正邵阳的身份他都能接受，自己的情况也该试着相信他能受得了吧？

可李泽恺真的能接受吗？

一时间，陆衡脑子里猛地冒出邵阳曾经跟他说的话：自己的情况跟邵阳可不一样啊！

陆衡咽了口口水。要说吗？能说吗？说出来不会真吓着他吧？

“陆衡？你没事吧？我只是随口一问，你要是真不想说那就算了……”李泽恺见陆衡一动不动，还以为自己问到了不该问的事。

“这样吧李泽恺，我正好也想问你一个问题。”陆衡收敛起表情，在椅子上坐好。

“什么事？你问。”

“你跟我说过，你和郑冲都知道邵阳是除灵师，那……你们见过邵阳除灵吗？”陆衡问。

李泽恺挠挠头：“邵阳？这个我们好像还没见过……说实话，邵阳是除灵师这事，也是因为以前郑冲迷上了恐怖小说，有一次非要去找什么幽灵邵阳才跟我们坦白的……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小时候见过一次鬼，邵阳说这东西没那么容易见到，对于活人来说，见鬼不是什么好事，可能我体质特殊才见到那一回，以后就再也没见到过。他还跟我们普及了一点儿那方面的知识，不过我都忘了……你为什么问这个？邵阳是除灵师跟你学习好有什么关系吗？”李泽恺摸不着头脑。

“倒也不算没关系。”听完他的话，陆衡释然了，脸上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因为，我成绩好，那是有外挂的！”

23、告白

李泽恺脑子当机了一下：“什么？你说什么？”他完全搞不懂陆衡的意思。

“这么跟你说吧，现在在你面前坐着的我，陆衡，不是人类！”陆衡豁出去了，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不如干脆点儿好，“我是个守护灵，在这里存在了好多年，所以我有着你所没有的丰富知识，学习成绩自然不会差，但我从来没上过什么体育课，所以不会打篮球，对体育也没什么兴趣。不过我之所以会出现在你们面前，其实是有原因的……这个一时半会儿跟你解释不清楚，具体的你去问问邵阳就知道了。”

“……”李泽恺面无表情。

“总而言之，就是我不是人，你听懂了吗？”

李泽恺愣了老半天，干巴巴道：“陆衡，你别乱开玩笑好吗？就算你有心理压力，也不带这么埋汰自己的。”

“谁埋汰自己了！”陆衡怒道，“是你要问我的，我跟你说了实话你又不信，那你还问什么问啊？”

“你……你真不是开玩笑啊？”李泽恺的眼镜都要掉下来，他赶紧用手扶了扶。

陆衡生气道：“我开玩笑干嘛？邵阳知道我是谁，你如果还不信可以去问他！”

难得自己鼓起勇气把身份暴露给一个普通人，对方竟然当他是开玩笑！

李泽恺眨眨眼睛：“你真不是人？那你是什么？”

“不是说了吗，我是一个守护灵。”陆衡放下手中的书本，伸出胳膊卷起袖子，“你看，这就是我身为守护灵的标记。”

李泽恺看着他的手腕：“这是……”他这才意识道，原来很早之前他们就见过面，那时候他还以为这是个纹身。没想到这竟然是什么守护灵的标记！

陆衡收回手，抱胸看着他：“我希望你能明白，我把这些告诉你是因为我觉得你把我当朋友，我很感动，所以我也愿意跟你说实话。”他叹了口气，有些寂寞地说，“我一直都没什么朋友，自从我变成这样之后，也没见到过第二个守护灵，可能在别的什么地方有吧，但我不能离开这里……喂！你干嘛呢？”

李泽恺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陆衡身上每一处，还站起身来用手指往他身上戳了戳，被陆衡一巴掌拍开：“干嘛啊你？动手动脚的，找抽吗！”

李泽恺捂着自己的手指头：“不是的，我就是觉得……没什么感觉而已。”

“你要什么感觉啊？”陆衡莫名其妙。

李泽恺道：“你这外表，不管是看上去还是摸起来都跟正常人一样啊，鬼魂不是应该是更恐怖一点的吗？起码摸上去不能是热的吧？”

“拜托，我不是鬼魂！”陆衡哭笑不得：“这身体是我变出来的实体，跟正常人是一样的，用你能听懂的话说，这是我修炼出来的肉身，你是什么样我就是什么样！”

李泽恺再一次张大嘴巴：“原来你还会修炼啊……”

“只是意思差不多罢了，”陆衡摆摆手，回想曾经，怎么说也当了守护灵这么多年，还能没有肉身吗……

李泽恺到：“那，‘陆衡’这个名字，也是你的真名？”

“当然是我的真名，我干嘛起个假名啊。”陆衡气呼呼地看着他，这人真不愧是邵阳的朋友，连关注点都跟邵阳一样，永远捉摸不透。

“这样啊……”李泽恺开始用手使劲挠着脑袋，“我发现自打认识邵阳……不对，应该是认识郑冲以后，我的接受能力好像越来越强了……有你这么一个‘守护灵’在我面前坐着，我居然都没觉得害怕！”

陆衡愣了一下。

“陆衡啊，其实我还有一件挺重要的事想问你。”李泽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