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叔叔可是有什么好的意见？”夏秋雨问道。

欧阳华理了理身上的服饰，不紧不慢地说着：“北辰以北及北辰以西皆为几个小国家，不足为惧；北辰以东为东皇，两国友好百年，暂无战乱之危；北辰以南便是蛮荒，常年战乱，各自边疆每隔几年就起烽火狼烟，而欧阳家的封地就在北辰南疆。”（先前所说北辰与东皇相交之地——天鹰镇，常年来并无多大战事，除了有天鹰教高手助阵，更重要的原因是一旦蛮荒攻打此处，两国会联手将蛮荒打回去，这也就保证了天鹰镇的存在。）

蛮荒之战吗？夏秋雨沉思，先前虽说听何舒云讲过一些，却是知之甚少，只知道蛮荒原为一大块难以耕种的地域，人们也就难以生存，也就被众多国家弃置，却被一些国家追杀的死刑犯利用，众多亡命之徒在蛮荒中求生，组建自己的军队，来富庶的国家打劫，千百年来，已经甚少有人去追问这段历史，只知道蛮荒也有了自己的生存方式。

“蛮荒虽说每隔几年才会来掠夺一次，别人或许不知，但是这个规律欧阳叔叔定然是摸透的。”夏秋雨说得肯定。

“呵~我欧阳家在这边疆待了上百年，若是连这点都没有摸透，又怎么敢在那儿待到现在！说起来还真是巧，贤侄可知，它的下一场战役在何时？”欧阳华说着，语调有些奇怪。

夏秋雨有些不好念想，但他知道若真是他所想的那样就很难抉择了，“小侄难以猜测。”

欧阳华顿了顿，这才意味深长地说道：“就在今年秋，蛮荒之战一旦开启，必然要打上三四年，倒不是年年都打，而是在这三四年中每年只有春秋两季交战的厉害，他们会在这段时间抢走很多粮食。打完过后，军队还会修整一年，前后也就是近五年时间，若是本王爷还没有老眼昏花地记错，那么本王记得殿下眼下刚刚束发，五年之后就是成人之时，啊~成人了就可以封王了吧……”欧阳华说着简单，嘴角更是含笑，仿佛不过是什么芝麻大的小事，却叫众人明白了其中的深意，五年之中如果骆惊雷能好好历练，五年之后骆惊雷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回去，何况军队是历来最得人心得权利的地方！

“据小侄所知，欧阳家向来不握兵权。”夏秋雨反驳道。

“不错，这也是欧阳家活到现在的原因，不过”欧阳华话锋一转，自信道：“若是连在自家门口的军队里安个人进去都办不到，那贤侄也太小看本王了！”

听到欧阳华所说的那一刻，骆惊雷是动心的，他太弱了，一路走来受了他多少的保护，他没有办法在众人面前挡在夏秋雨面前，没有办法给他最好的，没有办法告诉他自己的心意，就算他们那般亲密，可他知道，在夏秋雨面前，他永远是个孩子，没有长大的孩子，对他的情义永远是亲情，这远远不够，他要成长，在最快的时间内拥有能够保护他的实力，他知道官场皇宫的黑暗，到回宫的那个时候他一定也不希望自己还是个在他羽翼之下的孩子！

“师傅，也会去吧？”骆惊雷一眨不眨地盯着夏秋雨，仿佛决不允许他说出拒绝的话。

夏秋雨有些犹豫，他自然明白欧阳华的意思，也知道的这样的方式是最快的成长方式，可是战场，那不是他可以随时看护的地方，不是可以儿戏的地方，他终究就些不放心，看骆惊雷这般期待，他下意识的想要答应。

可是这时候欧阳华摇头插话道：“贤侄能教给殿下的已经不少了，而贤侄要学的也不少，何不趁这个机会好好跟着你父亲学学，战场非是儿戏，官场又岂是儿戏？你父亲也希望你待在他身边好好学，他日在与我等一起迎接岂不更好？”

“不行！”夏秋雨尚未回答，骆惊雷已经喊出口，可他也知道自己做不了主，若是夏秋雨真要回去他根本阻止不了，所以他依旧狠狠看着夏秋雨。

从走出皇宫到现在，他们一刻也未曾分开过，举剑共舞、执棋对峙、共读兵书，甚至同床共枕，可是夏秋雨明白什么才是适合他们的路，他却是需要多学学官场上的事了，总不能等骆惊雷回来的时候他在他身边毫无用处的好！

“雷儿，”夏秋雨温和地笑着，将不舍压在心底，“欧阳叔叔说的不错，他日还望可以恭迎我的殿下。”

第二十章：分道扬镳

一身冰蓝色锦服、温润如玉的男子，此刻就跪在他面前，行着觐见的礼仪，一丝不苟。可是，骆惊雷觉得好恨，恨这人说走就走，更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既是他所愿，自己去便是！骆惊雷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说道：“师傅所愿，去便是。”也只有手心紧握，本不尖锐的指甲深深嵌进掌心里，这才透露了他的情绪。

夏秋雨听到想要的答案，缓缓起身，环顾另外三人都不太好的脸色，说道：“我心意已决，你们三人可自己做主，随我回京都也好，随雷儿上战场也罢。”

三人面面相觑，考虑了自己条件，何向宸选择了跟随骆惊雷，他本就学的是兵法，聂景明跟随夏秋雨去京都，倒是欧阳枫茂，他既不选择去战场，也不去京都，他要在这江湖中游历，一来可以网罗江湖能人异士，二来能以传递消息，让两方人马多有联系。如此一来大家也就商议了日后的去处。

可是，显然众人情绪都不佳，好不容易以为可以携手畅游江湖的众人，今日回头发现自己的肩上还压着重重地责任，而且要分开相处，心里极为不舍，连晚膳时气氛也不高。

“夫君，这般让他们分开，真的好吗？”两人独处的欧阳夫人靠在欧阳华的身上，心情也是受了影响。

欧阳华温柔地环着自家夫人，安慰道：“我了解他们，往后他们更要忙碌，面对更多的危险，与其日后夜夜难安，不如现在让他们多加锻炼。”

欧阳夫人也了解夫君苦心，点点，道：“也罢，终究是白芍公子和舒云教出来的弟子。”

与此同时，同在一张床上的夏、骆两人。夏秋雨没有为自己多做解释，在他看来，白日的选择是眼下他们最好的路，可是在骆惊雷看来，他更希望的是有夏秋雨的陪伴，而不是去争什么皇位，那些都没有夏秋雨重要，偏偏夏秋雨要选择离开他，就像在赌气一般，竟也没有多与夏秋雨说话，这也成了他们二人最陌生而寂静之夜。

从飘晓城郊外坐车回北辰京都，若是从大路走需要两个多月的时间，而到欧阳所在的封地需要三个多月，届时恐怕已经过了练兵的时间，入了深秋，仗就已经打了起来，故此，骆惊雷和何向宸要赶在入秋前到，必须走小路，快马加鞭，这样一来众人自然是从庄园处就要分离，倒不是几人不能一同赶路，只是人一多必然会拖累时间，倒不如让他们二人早些赶到，多在兵营里待待也是好的。

心里明白是一回事，真到分别前，夏秋雨还是担心的紧，也知道骆惊雷这几日正与他闹脾气，不禁想到当初刚到山上的小孩儿，即使对着陌生人也是乖巧而隐忍，却始终那般疏离，如今，这个少年年纪还不大，却是那般亲近自己，对自己的话从来都记着，认真而严肃，从来都是真诚如斯。

“雷儿，”眼下就要分道扬镳了，夏秋雨寻了机会，拉着他避开了众人耳目。

“恩，师傅。”骆惊雷低眉，乖顺，却叫夏秋雨一下子分辨出他的那份失落。

这幅模样着实让夏秋雨心疼，温柔地面前的少年揽在怀里，这才发现少年早已不比他矮了，却架不住想呵护他的那份心情，他轻柔地说着些软语，安慰他，鼓励他，嘱咐他，万般不舍，终叫骆惊雷没了半分怨他的心。

“师傅，”骆惊雷回抱着夏秋雨，将头紧紧贴着他的脖颈处，轻轻地呼气，似是怕弄疼他，“等我回来，再不离开，可好？”

夏秋雨也有些感触，今日之别虽不是他造成的，却也是他所希望的，算得上是他离了骆惊雷，想到日后在京都定然能陪伴他身旁，看他荣登皇位，娶妻生子，皇恩浩荡。

“好，待我的殿下归来。”他说的如此柔情。

两人又是说了些话，直到何向宸前来催了，夏秋雨才拉着骆惊雷回到马车旁，也同样对何向宸絮絮叨叨地说了几句，何向宸一一应下，眼看天色不早，两人这才驰马而去，两人或许心有不舍，却是眼神坚定，他日定是辉煌而归之时！

看马儿已没了影，夏秋雨也收了心思，向还是依依不舍张望着的聂景明说道：“景明，你去收拾东西，一会儿我们也动身。”

“啊？这么快？”聂景明听闻，有些意外，骆惊雷和何向宸赶时间，他们却是不急的啊。

夏秋雨点头，道：“昨日就收到父亲的信，让我们早日起程，再将计划在路上与你慢慢说。”

“恩，好的，先生。”聂景明乖巧的应声，然后回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去了。

“既如此，我今日也起程好了，先前便说好要去君情那儿坐坐了。”欧阳枫茂见今日众人都走，他也不想闲着，作为忠心的下属，怎么能不为主子着想呢！

夏秋雨想了想，也点头同意了，能早日为骆惊雷建立消息网也很重要。

同在一旁的欧阳夫人虽有些不舍儿子这么快就要出门，但是也不想束缚于他，也只好忍痛在今日将一群人都送了出门。

“好了，没事的，儿孙自有儿孙福，夫人担忧过多也无甚意思，不防今日我们也起程，去见见萧信那老家伙，也好打探些消息。”欧阳华护着自家夫人，决定了今日的行程，而作为以夫为天的欧阳夫人自然是一一应诺。

那厢骆惊雷与何向宸一人一马驰骋飞奔，好不潇洒，却也劳累，这厢夏秋雨和聂景明倒是坐了马车，由孔友和唐璜一路赶车，不急不缓地赶着路，轻松许多。

马车里，夏秋雨从暗格里取出一本小册子，递给了聂景明，道：“景明，这里面的人你到京都之前都要牢记。”

聂景明接过，打开一看，竟是一份名单，上面的人倒也不多，莫约二三十个，名字后头写了好些文字，小到他们生辰八字、习性爱好，大到官位派别、能力表现，只是有些人极为详细，有些人寥寥几句，好生奇怪。

夏秋雨看出他的疑惑，解释道：“这些人中，有些地位不比我父亲低，都是老狐狸，能查到的也就不多，也等你来将他不全。”

聂景明一笑，道：“交给我吧，我定然写得比这更详细！”

“呵~这个暂且放放，现将里头的关系好好看看，再说说自己的想法。”夏秋雨好笑地看着一脸‘交给我吧’自信表情的聂景明，着实欢喜。

聂景明点头应诺，果真细细看了起来，他本就睿智，这些年来学识积累不少，细细看过后，倒是思索了好一会儿，这才有些犹豫地说了自己的想法：“先生，我想着先从吏部入手。”

吏部主管官职，负责考核、任免四品以下官员。吏部尚书是端木家的端木岩，人如其名，为人刻板，但能力不低，忠于皇帝，早年很得皇帝厚爱，只是近年皇帝昏庸，对这位做事一板一眼还喜欢直谏的老臣并不喜欢，也使得各位皇子并不急着拉拢他，即使有意向他讨好，也总让他直言只效忠皇帝，对每一位皇子一视同仁的说法弄得火帽三丈。这样一个人虽然很让聂景明欣赏，却也觉得愚忠，何况端木岩除了有一位已经入宫升为贵人的女儿，还有一位十分让他头疼的纨绔儿子，每每被他气得半死，这倒是让聂景明能够好好利用一番。

“景明倒是聪慧，虽说先前与父亲商议过，也想你从这儿入手，眼下倒是想听听你的想法。”夏秋雨赞赏道。

被夏秋雨一赞，聂景明自己倒是不好意思起来，而听闻先生皆是认同了他，也就安下不少心，说了自己的计划：“惊雷哥哥和向宸哥哥在军中若是有了军功就会被升职，而四品以下官员官员的任职都由吏部管辖，若是我能在吏部主事，将来他们升职时也好做些手脚，不叫朝廷上的人注意他们两人，避免的打草惊蛇。”

夏秋雨点点头，表示认同，又示意他继续说，聂景明对于接下来的计划也很自信。

第二十一章：北辰夏家

“端木岩之子端木良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最大的特点就是好色，而且男女不拒，若是利用他，再让端木岩撞上儿子的好事，端木岩定然对我有印象，届时再让他知道我要去参加科举，一旦科举考上，再让他把我拉到吏部，有他的帮助，定能仕途顺利！”

夏秋雨听着聂景明的豪言壮志，好笑道：“你这耍的是美人计吗？至于科举，我到未曾想到你这般自信，本想着让你找机会拜入端木岩门下，届时再利用他行事，不过若你能自己高中，想来更能得到他的赏识，如此也是不错的。”

虽说被夏秋雨调笑了，但是能得到他的同意还是非常高兴，“先生放心，端木岩虽说刻板，却也好懂，若是连他都搞不定以后还怎么帮助惊雷哥哥呢！”

夏秋雨就着他的计划又给他商量了细节，商量了几日才定下来，之后聂景明又从暗格中取了好几本书温习，比平日里还认真，看的夏秋雨宽慰，也冲淡了众人分别的离情。

在计划里，夏秋雨是不打算让人知晓他与聂景明的关系，故此两人不能同时进京都而引起他人的注意。

“先生，就在这儿吧，先生先回去，我自己走就好。”在临近京都的另一个城——广溪城时，聂景明就下了车，同夏秋雨分别。

两人虽说日后也能常常见到，但终究不方便，心里也有些惆怅，夏秋雨却也不愿再这般矫揉造作，只仔细吩咐了一番，将孔友、唐璜二人皆留给他后，自己转身驾车离去。

“哒啦哒啦”，马儿欢快地穿过闹市，停在了一座府邸门外，门口的站着两个侍卫，看着这辆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马车停在门口，都有些好奇和不解，来往夏府的人多是驾着豪华的马车来的，最不济也该是私人马车而不是这种普通人赶路用的，坐这种马车前来的，多会走偏门，哪会这般大摇大摆停在正门，也是他们夏府的下人都不狗仗恃人，不然一早给赶了走。

车里下来一名男子，只一眼便知不是寻常百姓，他们在这儿看了好几年门了，也是有些眼里的。其中一个门卫赶紧跑了过去，问道：“请问公子来夏府是？”

男子展颜对他们点头道：“劳烦这位大哥将这东西给夏尚书。”说着，递出一块翠玉质地的玉佩。

玉佩还不到一掌大，门卫接过一看，正面刻了一个流畅的“夏”字，反面字不少，却是太小而看不清，唯一能识辨是一个“三”字，他虽不认得，但也知道贵重，赶紧进屋给夏尚书送去，没想到半路遇上了正要出门的大少爷。

“何时慌张？”

“回少爷，门外来了一位男子，说是要小的将这枚玉佩交给夏老爷。”

没想到大少爷——夏秋霆一看玉佩，一脸惊异，随后喜出望外地抢过玉佩，道：“赶紧去通知老爷夫人，小少爷回来了。”随后慌忙往外跑，留下不知所措的门卫，幸而管家路过，门卫同管家一说，管家立刻晓得事情的重要性，打法他离开，自行去通知老爷夫人了。

门口另一个门卫虽说没有靠近那男子，眼睛却是忍不住往男子身上瞥去，男子也不计较，依旧站在那儿，一种遗世而独立的奇异感油然而生。

“小雨儿啊！你可想死哥哥了，来，快让哥哥悄悄！”大门里跑出一人，门位很快认出竟是大少爷，刚想行礼，却见大少爷直奔那男子而去。

那名男子任凭大少爷又是拥抱又是摸头，就差扑上去亲一口了，只听那男子笑道：“哥哥莫再折腾我了，我也很想念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