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顺义听了不禁哈哈笑了起来，“这不算是事儿。”瞧着欧洵和周景面露不解，旁边洗水果的连夫人忍不住笑道，“你还小不知道，老连名头不大，朋友不少，片酬这个，你能省下不少了。”

随后，连老爷子就将本子中几个重要角色提了出来，说了他心中的目标演员，欧洵简直要蹦起来，这这这几位，可都是影坛的中流砥柱啊，那那那个演男主的吴培生，才获了GN大奖啊，这样的人马拉倒屏幕上，想不红都没天理，他是走狗屎运了吗。

一抬头，欧洵看连老爷子的眼神，就跟看机器猫一样了，这奏是个百宝箱啊。连老爷子怕是受不了他赤裸裸的目光，又挺喜欢这长得挺好看的小孩，冲着他一挥手，直接拍到了脑袋上，吩咐道，“找个宾馆，把编剧叫过来，这剧本我和他还得磨一磨。”

欧洵连忙答应，又将跟投资方吃饭的事儿说了说，有些事情得提前说好签上合同，连老爷子爽快答应后，两人才笑得傻呵呵出了门。

这边查理匆匆忙走进办公室，冲着看文件的杨文博道，“楚汉工作室来了电话，说是《为奴》的导演已经敲定，是连顺义，想三方吃个饭见个面，您看？”

杨文博这两天被他娘闹腾的压根没休息好，等着有空看手机的时候，欧洵感谢短信都发过来两天了，再回也不是个事儿，如今机会送上门了，怎可能推出去，直接答道，“把我当天时间腾开。另外，我昨天的信寄出了吗？”

“已经寄出了，保证欧洵在湘南卫视的时候，能准时收到。”

第29章

欧洵回去和周景一起先找了个位于北京郊区的农家乐，挺僻静的，空气又好，房东夫妻俩还负责做饭，定了一个月的房间，又匆匆赶去毕启义那里，跟他说修改剧本的事儿。

毕启义手中正有活，他俩到的时候，正闭关呢。高伟接待的两人，一听是这事儿，他倒是连连应下了，“他手里的活还有三天就完，到时候一定过去。”他摸摸头又不好意思的问，“如果方便的话，你看我跟过去行不行？他生活不太能自理，我要是不看这点，一天到晚都不知道吃顿饭的。”

欧洵这才开始打量这个长得高胖的男生，这房间只有一室一厅，两个人又这么亲密，他几乎能想到两人是什么关系，“你平时做什么工作的啊？”

高伟听了更不好意思了，“我就一北漂，从小喜欢演戏，如今见天在北影门口蹲点当群众演员，当然，很少能接到活，大部分时间还是照顾他。”

这显然是一对在北京挣扎的追梦人，欧洵并不反感，他想了想说，“这样吧，我们导演是个小七十岁的老爷子，一个人在那儿恐怕也需要照顾，我一个月给你开三千块钱，食宿全包，你照顾毕启义的同时，注意点老爷子，你看怎么样？”

其实高伟不过是瞧着欧洵年轻好说话，想要试一试，哪想到欧洵居然给他这么好的条件，能照顾爱人，还能有钱拿，要知道，他去演个群演，一天下来累死，也不过百八十块钱，还不是天天能接到活，跟他一个收入的，大多还在住地下室呢，他能住在这儿，也是因为毕启义做枪手挣钱多点。

高伟几乎恨不得要将脑袋点断了，连连说。“行，我一定好好干，老爷子交给我您放心吧，我保证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人和人之间其实就是讲缘分，欧洵瞧见他第一眼，就觉得这人可信，如今瞧见不过是举手之劳，这人就如此感激，他觉得自己没看错人。又叮嘱了时间地点，约好了到时候见，欧洵和周景这才离开。

两人事情都不少，下了楼就各自分开忙碌。

周景忙着《为奴》的事儿，要知道片子拍出来了，你也要卖得出去才行呢！

欧洵这里一方面是《百变星君》进了复赛，因为他前两场实在大惑人心，如今微博上的粉丝已经涨至百万，栏目组成员慎重思考后，还是要求欧洵在复赛再跳一段舞蹈，欧洵就在小区里找个了老师，每日拉伸身体，练练基本功。

另一方面是他接演了东方不败一角色，前面珠玉太多，若想演好，则需要大下功夫。于是每日除了看过去的影视资料，还找了大量影评和原本书籍在家苦读。

如此就过了两天，周景早上给欧洵打电话饭店订好，让他别忘了。欧洵想了想，这毕竟是他人生中第一部担任制片人的电影，就算要开个好头，也要郑重一些，于是在衣橱里翻腾半天后，好容易找出了一件衬衫外加一条牛仔裤，又下去理了个头，在镜子前美了半天，这才打了的去了饭店。

到的时候楼下前台服务员说包间已经有人来了，欧洵想着老板们大多财大气粗，八成不会来这么早，恐怕是周景带着老爷子先到了，他也没在意，到了门口，直接推门而进，于是就看见了端坐在正中央的……杨文博。

艹，还有比这个更尴尬的情况吗？

如果欧洵此刻能用脑电波上网发个帖子，他一定会写这样的标题，“天啊我喝醉了勾搭了一夜没成功的男人居然是合伙人，现在我跟他孤男寡男共处一室，求解救”，他相信帖子肯定会被迅速顶上头条。

只是现在，欧洵对自己呵呵了一下，自作孽不可活，这种事总要应对的吧。于是他抬起脚，迈开腿，边往里走，边冲着杨文博说了声，“杨先生，真没想到大禹公司是您的。”

于杨文博这边看，欧洵见到他那一瞬间，就变得脸色惨白，仿佛见鬼了似得。随后不知道想什么愣了一分钟，再往后居然顺拐了！他他他他他不就是喜欢他吗？用得着吓得顺拐了吗？自己那天晚上真没做什么啊？

尤其是那句“真没想到”，这是在嫌弃他吗？这绝壁是在嫌弃他吧！他那点相见欧洵的小火焰顿时被无情的现实浇灭了，瞅着欧洵那副吓得随时被风吹倒的样子，杨文博同觉得欲哭无泪，他这是做了什么孽啊！他要是能上网发个帖子，肯定会写，“我与男神坐怀不乱后，男神被我吓坏了求该怎么办”。

只是连查理今天都不在，杨文博只能默默为自己点蜡的同时，硬着头皮去跟欧洵套近乎，“《为奴》这剧本挺好的，真没想到是你做制片人。”

擦！欧洵平时压根用不上的脑袋瞬间快速计算了起来，这语气是意有所指吧！意思是“你怎么能做制片人”或者是“要早知道你做制片人我就不答应投资了”，理解没错吧。于是觉得自己搞砸了事儿的欧洵瞬间郁卒，冲着杨文博干笑了一句，“呵呵。”

“呵呵”两个字号称网聊最伤人词汇，据说打出这两个字后，百分之九十的情况下会使得对话中断，用在欧洵与杨文博中间，它也没出意外。两个人脑电波压根不在一个频率上，一个觉得这是男神厌恶我了吧，一个觉得这人怕是看他不顺眼，瞬间冷场。

等着周景带着连顺义连老爷子进来，屋子里就冷的跟冰柜似得了。按理说，他是这个饭局的联络人，应该早到的，如今却让两个不认识的人面对面说了半天，这绝对是失误。好在他灵活的很，直接上来先给大家相互介绍了一番，随后酒菜上来，先自罚三杯，算是缓解了僵局。

于是连老爷子在这一场饭局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杨文博从生意场上摸爬滚打十几年，早就练出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从连老爷子当年的成名作开始，一直到最近影坛的浮夸之风，两个人谈的是相见恨晚。而欧洵却是跟他哥哥乔汉见识过不少场面，此时装萌卖傻插诨打科，将连老爷子捧得更是笑口常开。

问题是这还有个局外人周景呢！这两个人相互不说话，刚给老爷子灌迷魂汤算是个怎么回事？何况杨文博是大老板，日后资金的事儿多多少少还要仰仗他呢，好容易见着了，总要相互之间留个好印象吧。

周景给欧洵使劲眨巴眼，都快把眼珠子跳出来了，欧洵于情于理没有不进酒的道理，只能硬着头皮上，冲着杨文博说了句，“杨总，那天谢谢你，合作愉快。”杨文博原以为欧洵今天晚上都不可能搭理他了，没想到居然能跟他进酒，那可真是受宠若惊，话在嘴边脱口而出，“我干了，你喝点饮料吧，你酒量实在不好。”

于是欧洵保持心塞的感觉一直到饭局结束，坐在周景车上送回了连老爷子，周景问他，“你是不是认识那个杨总，感觉你们之间气氛很怪啊！”

欧洵垂头丧气，“恩，见过，不熟。”

周景哦了一声，也没当回事，知道他这两天又要去湘南卫视，他跟盛开来上次聊得不好，痘痘脸已经好多天没过来了，怕是没人照顾，就问他，“要不要我跟着去？”

欧洵摇摇头，“不用，我多大一个牌子啊，自己过去就行，有事还有猴子呢，你忙着吧。”

但等他到了湘南卫视，他就知道自己想得太简单了。整个楼层明明住的都是男生，却是一片莺莺燕燕，简单一句话说，他被跟风了。

猴子拎着他的箱子进了房间，关上门对他说，“这次节目表出来吓死人，都是男扮女装，各个都要反串，我劝你干脆还是在房间里练习吧，我让人给你抬了大镜子过来。”

欧洵觉得这事儿挺奇怪，他是不得已才来的，而且本身名声也不好，这群人何苦跟着他拖下水呢？！再说，他从第一期就开始男扮女装了，中间有几期没参与，这都到了第八期了，怎么现在才火起来？

猴子在一旁冷笑道，“你第一次的时候，前面话题刷的都是变性和变态，就算红了会儿，他们也不愿意趟这趟浑水。第二次的时候，偏偏胡一波看上你了，多少人就动了心思。脑子转得快的，紧跟着那期的，就已经反串了，前两天胡一波发布新闻，最终定下了新《笑傲江湖》的演员表，你在里面，他们算是彻底看到了甜头，自然都扑了上来。这还是节目严格把控住的呢，要不满台都是这样。”

按理说他自己都是山寨别人呢，自然没有立场去斥责这些人。欧洵也没当回事儿，冲着猴子说，“你也别操心，我在这节目中得到的不少了，怎么可能次次红呢。”

猴子知道在这个圈子里，永远没有长盛不衰的人，只是他原本以为好歹让欧洵保持人气到最后，如今却恐怕要淹没在这群跟风者中了，他叹了口气，表示明白。将彩排时间又说了一遍后，突然想起件事儿，“你有个粉丝，叫欧洵萌萌哒，挺奇怪的，把给你的信寄到我们栏目组了，要不是大家都知道咱俩认识，恐怕就得弄丢了。在我办公室放着呢，你哪天彩排过来拿吧。”

欧洵突然就想到了那个被妈妈和哥哥欺负的少女，不清楚在这一个月时间里她又遭遇了什么，也顾不得休息了，将东西一放就道，“我跟你回去拿吧，反正这时候也睡不着。”

第30章

欧洵其实性格挺孩子气的，难得有个死忠粉，自然是牵肠挂肚。

从猴子办公室一拿到信件，他就在他桌子上扒拉出一个裁纸刀，躲着个角落里自己偷偷看信。这次依旧是粉红色的信纸，上面还有淡淡的香气，猴子凑过来呀呵一声，调笑道，“这是什么味，挺好闻啊。”欧洵酝酿的感情就木了，狠狠拍了他一下，出门右转找了间会议室呆着去了。

少女明显比上次更哀怨了。她的妈妈试图让她帮忙解决哥哥两个孩子的学籍和学费，她倒是有些钱，只是不想被逼着替他家人买单，她也想不通妈妈为何会对自己的儿女如此不公。

她问欧洵，“我就瞧着妈妈为了哥哥给我跪下，那一刻我没有感觉到自己任何的强大，反而，我觉得自己很可怜，你看，我来世上走一遭，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不能喜欢我，是不是挺悲哀的？我常常想，我做错了什么？因为我不傻吗？因为我比哥哥过得好吗？我不知道。”

欧洵几乎能在字里行间读出这孩子的心灰意冷，但他与她所有的联系唯有一张薄薄的纸，他甚至不能亲口劝一劝她，这让欧洵觉得自己这个偶像做得实在太不称职了。他借了猴子的办公室，找了两张纸提笔又落下，却不知如何表达能安慰这孩子。

直到猴子开完会回来，瞧见垃圾桶里满满都是团成团的纸，颇觉讶异的问清楚了原因，不由地笑了。“她给你写信不过是找个倾诉的对象吧，再说，你就算知道她是谁，能怎么样？冲出去替她鸣不平，那毕竟是一家人。作为偶像，你写几句鼓励她的话就可以了。”

猴子的话不无道理，但欧洵总觉得差点什么。等着两个人从外面吃完了饭，他瞧见街边那些精品店，让猴子等了等，就进去买了个录音小熊，猴子撇了撇嘴说，“你幼稚不幼稚啊！”欧洵没理他，回了宾馆，自己在房间鼓捣了半天，才录好了音，然后写了封信，找了快递公司，按着上面的地址寄了出去。

剩下的时间，欧洵开始在电视台和宾馆之间穿梭——好在宾馆是电视台开的，就设在大院里，他并不用费多少工夫。

这次欧洵跳的是《十面埋伏》的一个片段，在这部片子里，小妹一共跳了两段，一个是人人皆知的仙人指路版本，另一个则是《佳人曲》。

前者虽然震撼人心，但多用替身完成，实际情况下，就是专业的舞蹈演员，恐怕也做不到。后者被形容为“静若雕像，动若飞鸿”，欧洵的身体素质不差，原来在学表演的时候也经常上舞蹈课，倒是能够完成。

老师帮忙将两段舞蹈做了个综合，考虑到他本来就是男生，在身长和体力上有优势，让欧洵在最终结尾的时候，加上了水袖击鼓的一段动作。最后这一个动作让欧洵吃了不少苦，他并不属于肌肉身材，要想将软软的绸缎直挺挺的甩出去，他臂力明显不够。

开始时，欧洵自觉地去找了个放假的学校，一早一晚去做引体向上，这几乎是增强臂力最简单方便有成效的办法，先这实在是太过临时抱佛脚了，被老师完全否定后，欧洵自己个儿盘着腿在宾馆里坐了一夜，第二天早上问了问宾馆的保安，戴着墨镜就奔了五金综合市场。

等买了东西他就在房中练了一夜，就到了录制的时间。怕是因为有了前几期探路，演员们各个都有噱头的很，欧洵在当天被排在了第三个出场，前面一个演的青蛇，如果不是水桶腰太明显，其实妖娆妩媚的还挺动人的。第二个要好点，模仿的是外国一个女歌手，穿着七寸高跟鞋跳了段热舞，欧洵在后台往前巴拉看，观众的手掌都快拍烂了，前方任重而道远啊！

好容易到了他出场，他身上穿的是《十面埋伏》中原版复原的衣服，因着他肤色白皙，所以选了蓝色那套，头发紧束，上扣金冠，将饱满的额头全部露出，鲜艳的红唇与额头上的梅花遥相呼应，这怕是最为展现欧洵面容的一次装扮。不过是甫一露面，底下便惊呼连连。

像吗？有像的地方。但更多的是神似。

《佳人曲》的琵琶声一想起，欧洵缓缓而动，目却空洞，似是岁月静恒，又似是忘却前尘，原本热闹的演播室内渐渐静下来，就看着他一个人在偌大的台上独舞。

有人曾经分析《十面埋伏》中《佳人曲》一段，说是北方佳人何许多？而此歌在影片中的深意是，在万千佳人中唯有小妹一人“绝世而独立”，这位佳人不屑与众女为伍。这也与小妹的高洁不屈，为感情舍弃生命的形象形成了遥相呼应的效果。

其实于欧洵来说，他曾经为爱放弃事业，又因失球爱而选择重出江湖。他纵然如今声名不显，但自身就是一段《佳人曲》，自然演绎起来有着不一样的感觉。

这首源自于李龟年的古乐曲声调平匀，悲绝，可以令人十分快的沉浸于其中。但等到乐曲行至最后，余弦落下，一阵鼓声却异军突起，欧洵矫若游龙，蓝色的水袖在空中直飞而去，打出砰砰砰的声音，七声落下，整场舞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