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被一句话弄得很僵硬，无辜的炮哥环顾四周，看大家的脸色都不好看，遂小声的问道：“阿卿，怎么了？是不是、是不是我吃太多惹他们不高兴了？”

虽然他压低了声音，但大家还是听到了。纪建成尴尬的挪了挪身子，但倔脾气上来了就是不愿意认错。张美玲叹了口气，喃喃道：“你看看，多乖的孩子……”她又给炮哥盛了满满一碗饭，慈祥的笑着，“没有的事，多吃饭身体好，来，不够还有！”

气氛逐渐松动，甚至连纪建成都给炮哥夹了菜——虽然经过了纪子岐和温欣两人的传递。

单纯的炮哥没有丝毫的不快，不还意思的接过来自八方的美食，吃的欢脱。夏卿看着他的呆样，突然有点心酸，更多的，是感动。

47、除夕守岁

吃完年夜饭，一家人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大年三十最少不了的电视节目就是春晚，虽然现在的年轻人，甚至包括很多大人都不怎么爱看，但有了春晚这个新年才更多了一些年味。

温欣吃着夏卿带来的薯片，吐槽完主持人又接着吐槽嘉宾，自得其乐。炮哥自愿去洗碗，博得懒鬼们的一片喝彩。纪子岐靠在一边摆弄手机，这让夏卿有点惊讶，在他们家因为夏荷的教育，几乎见不到外面常见的“亲友见面低头玩手机”的情况。

“哥，干嘛呢？”他凑过去偷看手机屏幕。

纪子岐闪身躲过，“还不是工作的事？最近来了个新的作者，我是她责编。”纪子岐在一家出版社干活，现在有点才华的作者多多少少都有些古怪的脾气，有的时候他也弄的很头疼。

“又是什么怪大叔？”夏卿调侃道。他是见识过的，一件文笔细腻，感情真挚，充满少女气息的稿子背后的作者说不定就是一个抠脚大汉，或者废柴死宅。

打完字，纪子岐诡秘一笑，“是个少见的美女作家哦，说不定会是你未来的嫂子呢。”他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得意，似乎是要报复夏卿之前的嘲讽。

“哇，你终于要变成生育工具啦，恭喜恭喜。”夏卿很没诚意的贺喜，“叫什么名字，长得怎么样，性格如何？”

纪子岐挠挠头，“真名不知道，不过人女神级别的美女，身材也是一级棒，而且没有傲气，很温柔，有时候又有点小俏皮，哎呀，总之很赞。”

“笔名是什么？改天我去捧捧场，给你在她面前美言几句。”夏卿夺过手机，匆匆扫了一眼聊天记录，“雪梨绒？什么奇奇怪怪的名字？有点苏啊，让人完全提不起欲望。”

“什么？！”

“不是，我是说光看名字没有‘接续往下看’的欲望。”夏卿把手机丢还回去，纪子岐小心翼翼的接住，反问：“那你说什么样的笔名才让人有……欲望？”

夏卿往后一靠，得意的笑着说：“这你就问对人了，当然是越没节操，越好玩越容易吸引人的注意。比如用菜名的：可乐鸡翅、红烧土豆、宫保鸡丁、水煮鱼……”夏卿掰着手指回忆今天餐桌上的菜。

“得了，别把你们网络文学的那一套搬过来。”纪子岐摆摆手，打断他的话。

“呦呵，看不起还是怎么的？你弟我可就是一个网络写手呢！”夏卿扑上去掐他的脖子。“弄死你弄死你！”

纪子岐笑着推开他，“那你倒是也写一点东西给我啊，我帮你投稿去，说不定出版了你就变成大作家了。到时候我也能跟着沾光！”

“得了，我写的东西又不讨喜。你们那些‘研究员、资深评论家、某某大学中文系讲师’什么的一定会说，低俗、垃圾、难登大雅之堂。我又何苦去自取其辱啊？”夏卿说。

纪子岐不置可否，“那不一定啊，你看××和×××他们，不都是从网络作家发展过来的吗？而且……我记得你小时候的梦想可不仅仅局限于这样子吧？”

“……”夏卿出人意料的沉默下来，半晌，苦笑着说道：“理想有多美，现实就有多残忍。我小时候的理想那么伟大——想当个世界闻名的作家。结果现在还不是混饭吃？”

“哎，你这种想法就太消极了，我们……”纪子岐刚想纠正他的思想就被身后响起的足音给打断了。

夏卿抬头，炮哥把杯子递到他眼前，“阿卿，牛奶我帮你热好了。”附送一个牛奶一样温暖香甜的笑容。

“你看看。”夏卿喝了一口，冲纪子岐得意的笑，“现在我混日子都能活的这么滋润，不也挺好的吗？”

纪子岐酸溜溜的说道：“你们两个，小心‘禽流感’啊！”

“No，no，no”夏卿摇摇手指，“这里只有我们几个，只要你不是死鸡我们就是安全的。”

“我靠，说不过你，我回房去了。”纪子岐麻利的收拾了东西，留下一个冷傲的背影，“老子不和你们一般见识！”

夏卿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哎，快跨年了，不一起守岁吗？我还等着十二点装鬼吓你呢！”

“你都说出来了我就更不能留了，我还要和你未来的嫂子沟通感情呢，恕不奉陪！”纪子岐头也不回的说道。

温欣倒是很有兴趣，嚷着要等跨年，但因为她前几天贪玩得了感冒，所以纪建成严令禁止她熬夜，怂包温欣敢怒不敢言，只能不情不愿的回房睡觉去。

一时间客厅就剩夏卿和炮哥两人了，夏卿无奈的拍拍他的头，“好吧，今天我们两个来。”

“嗯。”好不容易有了独处的机会，唐风华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他立马点头，随即又问道“阿卿，什么叫守岁？”

“……等下，我记得晋周处《风土记》有记载‘蜀之风俗，晚岁相与馈问，谓之馈岁；酒食相邀为别岁；至除夕达旦不眠，谓之守岁’吧？你居然问我什么叫守岁？唐家堡不会那么没人情味吧？你的童年是受到了怎么样的剥削啊？”夏卿震惊了。

炮哥明显愣了一下，讪讪道：“过年的时候师父会放我们回家探亲，但是我……我一般都是自己一个人过的，我真的不知道。”

夏卿沉默了一下，“算我错怪你了，有够可怜的啊。那个，守岁呢简单来说就是在旧年的最后一个晚上不睡觉，一直熬夜到迎来新的一年，现在明白了吧？”

“嗯，明白了。”炮哥点头，“不过……”

“不过什么？”

“听起来好无聊啊。”炮哥实话实说。

夏卿扯出一个哭一般的笑容，“你真特么爱讲实话，的确不好玩。那要不，我们聊聊天吧？还有一个多小时要等呢。”

“哦好，聊什么？”

“聊聊家庭好了，就当是坦诚相见——不是那个坦诚啊！”夏卿说，“我给你讲讲我爸好了，唔……算了，不知道该说什么，你先来吧。”

“哦。”炮哥顿了一下，“我爹死了。”

“……我错了。”夏卿捂脸，不要把这么悲伤的事说的那么漫不经心啊喂！

炮哥倒是觉得没什么，他对这个在他出生前就离开了的爹爹没有丝毫印象，记忆中从来没有他的身影，陪伴在身边的只有母亲。而娘亲也从来没有和他说起过父亲是个怎么样的人，没有夸赞，没有谴责，就像是一个陌生人。

虽然偶尔他也会想那个和他流着同样的血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样子，但终归只是想想。那时候没有相片，他们身边更没有画像，就连唯一的回忆方式也折断了。

纱缇娅并不是一个为情所困的女子，她坚强而独立，不然也不会在受到打击后独自一个人带着儿子回到大漠了。

夏卿挠挠脸，说：“我的经历没有你那么跌宕起伏……我爸当初是入赘的，他，嗯，他是一个很要强的人，所以一直都感觉不舒服。认为在家里没有话语权，和妈妈经常吵架，然后就是闹分居，最后就离婚了啊。呃，就这样。”

炮哥望着天花板，说道：“那我们以后不会分开吧？”

“为什么这么说？”夏卿疑惑道。

炮哥眨眨眼，“我以后是不是也要入赘啊？”

夏卿嘴角一抽，“你怎么不说被我娶呢？相比起来你更贤惠吧？”洗衣做菜样样精通，三从四德绝不忤逆。

“随便啦，只要能和阿卿在一起就好。”炮哥对这个没什么执着，他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以后我们也会一起守岁的吧？”

“当然。”夏卿勾住他的脖子，在炮哥脸上亲了一下，随后靠在他肩上，说：“乖，我先休息一下，十二点到了就叫我。”

唐风华拉过一边的薄被给他盖上，自己听着滴滴答答的钟声出神。他是专业的，别说是熬到跨年了，就算是十天不睡也扛得住。

分钟渐渐划过数字十二，窗外突然炸起烟花爆竹的响声，无数绚烂的烟火把夜空点缀的美轮美奂。炮哥盯着看了一会儿，把视线转向夏卿，他呼吸轻缓而平稳，居然睡着了。想想也是，夏卿习惯了早睡，肯定早就累了吧？

唐风华没打算叫醒他，他侧过脸，小心的吻了一下熟睡中的夏卿，渐渐红了脸。炮哥起身抱起他，走向了张美玲专门打扫出来的客房。

因为布置仓促，所以只有一些简单的家具，但光是住一晚的话绝对够了。唐风华把夏卿小心的放到床上，关闭了门窗，直到把寒冷隔绝在外后，这才开始帮夏卿脱衣服。

冬天穿的衣服很多，开头还好，但到了要脱内衣的时候，炮哥明显乱了手脚。他没敢多看，几乎是完全闭着眼睛瞎摸的，这样居然都被他顺利完成了任务。虽然不小心碰到敏感部位会让他觉得尴尬，但到底没出什么岔子，也没产生什么不该有的反♂应。

夏卿皱了皱眉头，似乎是不满周围冰凉的空气，炮哥赶紧扒了衣服钻进被窝帮忙暖床。他知道夏卿是那种一入冬就手脚冰凉的体质，所以把他紧紧抱在怀里，运行内功提升自己的体温来给他取暖。

夏卿在温暖的被窝里很快就安静了下来，睡相安分无害。唐风华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小声的说道：“晚安。”

【小段子】

一天纱缇娅带着儿子去医院看医生。

纱缇娅：夏医生，我的儿子是不是那方面有问题？昨天我和他爸给他进行青春期教育（其实是A片）的时候……他都没有反应。

夏卿：嗯，让他跟我去检查一下吧。

（半小时之后——）

夏卿：太太，经检查，您儿子那方面真的没问题……啊、啊，用力，唔，别这么快，啊，继续，好棒！

纱缇娅（拔刀）：……

【灵感来自自网络】

48、遇韩谕棠

第二天早上，炮哥从睡梦中醒来，伸了个懒腰，郁闷的发现自己又晨勃了。而且夏卿就靠在床头，撑着下巴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阿卿~”炮哥撒娇道。

“哎，别来这招，对我没用了。”夏卿挡住他进击的脑袋，“这里可不是在家，要不然我也乐意帮你一下，可惜哦这里隔音不咋地，而且隔壁就是我爸他们的卧室。被发现的话就等着被抓取浸猪笼吧！”

夏卿跳下床，开始穿戴衣服。等他完事后，炮哥依旧傻愣愣的待在床上，尴尬的盯着被子上突出来的那一块，不知所措。

夏卿打了响指，“小伙子，大爷我先出去了，你慢慢来啊。”他刚踏出门，又回头加了一句，“别摆出那副表情啊，搞得我好像嫖完不给钱一样。”

炮哥待他关上门，掀开被子懊恼的看着自己昂首挺立的小兄弟，不知为何油然而生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情。“唐风华啊唐风华，你就不能有出息点吗？”鬼使神差的，他伸出手重重的弹了一下小丁丁。

“我有个东西忘记……”夏卿推开门，当他看到炮哥捂着两腿之间在地上痛得直打滚的时候就知道，这蠢炮又做蠢事了！

一通鸡飞狗跳后炮哥终于能出去见人了，虽然还是心有余悸，但面对前来送行的张美玲是还是流露出了自然的笑容。

“真的不多留几天了吗？”张美玲帮他们打开门，“你爸爸总是念叨着你，你走了他又要难过一段日子了。”

夏卿婉拒，“我们要回去了，我爸那里还请阿姨多照顾一下，他身体不好，这几天天气转凉，给他多加几件衣服……我就不和他告别了。”

“嗯，以后有空多回来看看吧，阿姨给你们做好吃的。”张美玲看留不住，只能再说几句。

夏卿回头和炮哥对视一眼，出了门。楼道里静悄悄的，这几天放假，大多数人都在补觉，整栋楼少有声音。

外面的雪地上还残留着放完爆竹后遗留的小碎纸片和火药印子，它们破坏了雪地的整洁，但为这个精致如幻境的冰雪世界增添了几分人味。小孩子惊喜的尖叫声由远及近，一个个穿着厚厚棉衣的胖团子冲过来，接二连三的滚到雪地里。

好不容易有场几年难遇的大雪，家长对孩子们的调皮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新的一年每个人都有着好心情。

夏卿和炮哥在楼下的铺子排队买了早餐，这家店从夏卿很小的时候就在这里了。店主是个厚道的老实人，馒头包子一个赛一个的大，用的都是绝对健康的鲜肉，服务态度也好。虽然价格比外面贵一点，但小区里凡是吃过一次的居民都乐意再次光顾他的店。

早餐铺的生意很火爆，即使在这样万籁俱静的早晨，店门口也排起了队伍。好在时间还早，很多人都还没起，所以夏卿他们没等多久就拿到了东西。

夏卿咬了一口喷香的肉包子，久违的美味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当年爸爸也总是带他和哥哥一起来吃东西。也是这样的雪天，热腾腾的包子在空气中蒸腾着热气。

结果因为太好吃，夏卿噎住了……

炮哥很上道的又去买了两杯豆浆，夏卿握着塑料杯子，突然想起了网络上的甜咸战争。他邪笑一声，“炮哥啊，你喜欢喝甜豆浆还是咸豆浆？”

唐风华想了一下，郑重的说道：“我爱喝辣的！”这就像选择题ABCD他选了一个E出来一样，夏卿的表情可想而知。

“妈蛋你这是跳脱三界外啊？小子心机很深嘛！”夏卿捏捏他的脸，留下一个转瞬即逝的红印子，“你们唐家堡怎么什么都和辣有关啊？不要告诉我你们月饼都有辣椒馅的。”

“你怎么知道？”炮哥有些惊讶。

“……”夏卿扶额，“壮哉我大唐家堡！我们这些凡人还是膜拜就好。”

炮哥拉了拉夏卿的衣角，指指不远处玩乐的小孩子，紧张的说：“阿卿，那个，我想……”

夏卿瞅了一眼就知道他想干嘛了，“玩雪？”拜年转移了他的注意力，现在再次看到雪果然保持不住了。“可以啊，不过先把东西吃完，不能浪费食物。”

“好！”炮哥闻言顾不得其他了，一下子把剩余的食物统统塞到嘴里，嚼吧几下就咽了下去，“嗝……阿卿，现在我可以去玩了吗？可以吗？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