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李凯在一起，陈默对同性恋的知识有些了解。知道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国家都不承认同性婚姻，最早允许同性恋结婚的国家是荷兰。陈默做过这样的幻想：他和李凯，在荷兰的某个海边的小城市，开着一家普普通通的小旅馆。他负责做饭，整理房间给工作，而李凯则负责做些体力活儿。就这样平平淡淡度过一生，是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但幻想毕竟是幻想，现实摆在他面前的，便是一个两难的抉择。是和李凯远走高飞，浪尽天涯？还是浪子回头，重新做人？

“可不可以，给我点时间，让我考虑考虑。”陈默终于抬起头，对上薛冬梅的目光，不卑不亢的说完这句话。

“呵呵，”薛冬梅毫不掩饰的冷笑一声，“你以为我现在是跟你谈条件吗？或者说认为我实在和你商谈？陈默，你应该是个聪明的孩子。你认为，你现在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让我给你时间考虑？不要搞不清楚你的处境，好像我们是平起平坐一样。看看你的地位与状况，再想想该怎么说话？真不知道你家里面的长辈是怎么教导你的。”

话已至此，在明白不过。条件你答应最好，不答应也要答应。这哪里是商谈，完全是霸王条约。陈默算是明白李凯唯我独尊的性格是从哪里继承而来的了，以前怎么就没发现，李凯母亲真的性格竟然是这个样子。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把自己隐藏的太深太深。

“是吗？”陈默的语气转变，他受不了这种受到人格侮辱的话，“我不知道您是出生多么金贵？不过现在坐在对面，我实在没发现我们两人有什么不同。是，我是地位不及你们高贵，但谁又能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呢？是你的儿子苦苦追求我，让我等他处理完所有的事情。至于我的家教，抱歉，这不是您该过问的事情不是吗？”

陈默说完，潇洒的起身离开。

“你会为今天所做的事情后悔的。”薛冬梅冷森森的说道。

从美容院里出现，陈默觉得自己大脑里面乱成一团。原本以为李凯的母亲会是宽容大量的类型，至少不会像魏倩一样咄咄逼人。现实证明这些都是他自己的想法，薛冬梅的优雅与高贵只是她伪装的外表，和内心真实的性格大相径庭。

果然李凯一家子都是奇葩，母亲看上去温柔娴淑实则是城府太深。至于李凯，则是外冷内热。而李凯的父亲，陈默接触不多，但可以肯定不会是个简单的任务。当真应了那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不过薛冬梅的话倒是激起陈默和李凯在一起的斗志，让他有下午去找陈东的冲动。明明是我们的生活，凭什么要让你们说了算？高高在上的样子让陈默很是反感，他自认为没有低人一等，为什么薛冬梅用着你的生活全在我的掌控之中的口气？

先是未婚妻，再是李凯的母亲。陈默可算是接受了一番洗礼，他自己都发现脾性变得越来越暴躁。实在是她们做的太过分，太有让人愤怒的冲动。

你们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不是让我不要见李凯吗，下午我就要去见！

午饭时间，只有陈默和陈欣悦在饭桌上。陈老三出差仍没有回来，董兰带着陈欣悦的奶奶去医院做检查。所以家里只剩下陈默姐弟俩以及做饭的阿姨。

饭吃到一半，陈默突然感觉鼻子黏糊糊的，似乎有什么液体流出来。

“陈默，你流鼻血了。”陈欣悦提醒道，“快去洗手间洗一洗。”

正吃饭怎么会突然流鼻血，陈默仰着额头跑向卫生间。陈欣悦正想跟着一块去，却听到陈默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

“姐，你帮我接一下电话，我自己洗洗就行。”

陈默贫血，脑袋晕乎乎的，莫名的有些心慌，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等到陈默从洗手间出来，看到陈欣悦一脸愕然的样子，仍是拿着手机的姿势。

“我知道了，马上过去。”陈欣悦挂断电话。

“谁会打我电话，是不是我爸？”陈默问道。

“六叔……”陈欣悦回答道，“在工地发生了意外，伤势严重，已经送到医院。”

什么？陈默的脑子哄然被炸开，像是被闪电猛的劈中，全身上下都感到无力。他怔怔的看着陈欣悦，好似在下一个瞬间，他就要倒下去。

陈欣悦心里也是一团乱麻，不过他比陈默要冷静些。先是打电话通知父母，然后驱车赶去机场。

因为陈二虎是在外省打工，若是选择其他交通方式没有几个小时到达不了。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陈欣悦知道用再多的话安慰都是徒劳，现在人在医院，谁也不知道结果会是什么。这是陈默第一次做飞机，却是因为这样的理由。

下飞机后，两人直接打车，火速赶到医院。

“请问陈二虎在哪个急救室？”陈欣悦焦急的问道。

“你们就是陈二虎的额家属吗？”医生声音低沉，“抱歉，陈二虎先生送来的时候失血过多，抢救无效，已经在两个小时前离开人世。”

“砰”，陈默似乎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像是有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的插进他的喉咙，让他不能呼吸。在来的路上，他抱着一丝的侥幸，不停地在为父亲祈祷。他以前是不相信神的存在，现在他希望，若是真的有神，一定要救他的父亲。

可是现在，一切都成定局。陈默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停止跳动，眼泪在不停的往下流。没了，什么亲人都没了。妈妈，爸爸，这两个世界上与他最亲近的人都离他而去，自己还剩下什么。

恍惚间，他想起那句话，“你会后悔的。”

陈默的怒火迅速的燃烧，像是受到高温后要爆炸的炸弹。他也不管周围有没有人，更不管什么漫游还是长途，直接回拨了那个号码。

“你为什么要杀害我父亲？为什么这么狠毒！”

“你父亲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不过那只是一场意外，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是你说会让我后悔的，原来这就是你要做的事情！我不会放过你的！”

“呵呵，果然是个孩子，有证据直接法庭上告我。无凭无据，小心我告你诽谤。”

电话被挂断，但陈默心里的怒火没有丝毫的消失。没有关系？上午说会让我后悔，下午就出这样的额事情，怎么会没有关系？

当看着父亲的遗体静静的躺在那里时，陈默的心完全的冷了。有没有关系又怎样呢？一切都结束了，父亲已经变的冰冷，做再多的事情都是徒劳。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会是这种结果？陈默撕心裂肺的哭喊，让一旁的陈欣悦更加难过。也许，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和李凯在一起。若是两人早早分手，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陈默给李凯的手机发了条信息，也不管他收不收得到，信息的内容是——永远不见。

陈东在在M市的中央公园等待一下午，也没有看到陈默的身影，无奈只能悻悻离去。而李凯之前准备的作战计划，也随之化为泡影。

得知陈默并没有去的时候，李凯苦笑。难得自己天真一次，看来是犯了个很大的错误。什么爱情，什么喜欢，都是他妈的狗屁。疯狂的爱一次？简直就是屁话！他疯狂的在卧室里面摔东西，浑浑噩噩两天后，他的手机被归还，看到了陈默那条短信：永远不见。

李凯面无表情的按下删除键。之后，他便乘上飞往美国的飞机。父母已经在那边为他安排好，参加美国的高考并在那里读大学。对这个城市，他没有任何的留恋。

他向送行的兄弟道别，在两个壮汉的护送下登机。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城市，苦笑。

永远不见，那就永远不见。

他们谁都没有想到，再五年之后，命运的轮盘会再次转动。

——第二卷·坎坎坷坷·完——

第三卷：狂涛巨浪

第81章：五年后

时光无时无刻不在流逝，生活太过匆忙，让人来不及停留脚步。偶尔，当我们站在生活的某一支点，回首看自己走过的路途，会发现那没一个脚印，都有着深深的过往。无论在何时，或是在何地，总能不经意的想起，曾经的点点滴滴。

五年的时间，漫长却又短暂。漫长到可以让人忘记心中的伤痛，将记忆深处的某个人一点点的清除。短暂的让你惊慌失措，那些事情分明发生在五年之前，又好像就发生在昨天。

东旭不仅是A市最大的律师事务所，也是本省名列前茅的律师事务所，这里汇集着本市一流的律师团队。无论你是想打民事官司，或是刑事官司，东旭都是你在本地最好的选择。在这里，你的离婚问题，索赔问题，纠纷问题，都能够得到解决。

“喂，你有没有听说我们事务所要进来一位新人？”整理案件材料的小王突然小声说道。

小王是东旭事务所的一名助手，在这里实习将近一年。实习期满一年后，他便能有律师执业资格。但是他这人有个特大的毛病，管不住自己的嘴。有什么事情都要告诉别人，心里藏不住秘密。这样的性格，是不适合做律师的。

“有新人不是很正常？”一旁的同事专心致志的工作，没怎么搭理他。

“喂，这次可是空降，据说……”

“有时间在这里闲聊，还不认真工作？小王，把庭审需要的材料给我。”

一身黑色的职业套装，秀发飞扬，右手拎着办公材料。周身散发着强大的气场，说话的女人，带着自己独有的自信。

“是，是。”小王点头哈腰，对待这位女王大人，他可不敢有半点马虎，赶忙把需要的材料递过去。

“这样的材料你也好意思给我？”女子直接把材料扔给小王，“在这里工作将近一年，连这么基本的东西都不会写？拿回去重做！”

小王被吓出一身冷汗，半天不敢吱声。女魔王发怒的时候是万万不能顶嘴的，不然你死的更快。

“陈律师，这里有你的一束玫瑰。”

陈律师，也就是陈欣悦，看到玫瑰上送花人的姓名，再也不愿多看一眼。

“那去扔掉，或是你自己留着。”陈欣悦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剩下一头雾水的小助理直犯嘀咕：这都是本月第十次了，也不知道哪个叫陈东的这么倒霉。

陈欣悦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拿起手机拨打一个号码。

“陈东，我再次警告你，不要送乱七八糟的东西到我的职场。”电话刚接通，还没等对方开口，陈欣悦率先发话，“如果你还是不听劝阻的话，到时候别怪我以性骚扰的名义起诉你！”

“我的陈大律师，你别欺负我这个没读过书的。”陈东完全没被陈欣悦的气势所吓到，“只是单纯的送几束花而已，还没到性骚扰的程度吧？”

“你少跟我油嘴滑舌，几束花？你已经严重影响到我正常的工作生活，而且我要再一次告诉你，我对你完完全全，一点的感觉都没有。我不会喜欢比我年龄小的男生，拜托你不要把心思放在我身上，趁早换一个目标，ok？”

“抱歉，我这边信号不好，刚刚你说的话我没听清楚。不喜欢玫瑰？好的，明天我会再换别的种类。”还没等陈欣悦说完，陈东先将电话挂断。

你妹！陈欣悦气的想要骂人，烦躁的把手机扔到一边。回过神来想要还有一个重要的电话要打，又把手机拿了过来。

“喂，姐。”低音线的嗓音带着独特魅力。

“什么时候的飞机？”

“明天上午九点，会在十一点左右到达A市。”

“好的，到时候我会接你。我已经和于律师谈过你，来这边的话先试用，可以的话就转正，从初级律师开始做起。”

“就这样，我挂了，姐。”

“好，拜拜。”

姐弟俩的通话草草结束，陈欣悦无奈的轻叹。这几年，除了过节会和陈默聚聚，其他的时间根本没有机会见面。陈默在外省的政法大学读书，在大四上学期的司法考试中顺利过关，在当地的一家律师事务所实习。现在实习期已经满一年，拿到律师执业资格证。当地的律师事务所想要留住他，因为陈欣悦的要求，陈默便婉拒了。

她看的出来陈默发生的变化，和以前一样不爱搭理人，却变得成熟稳重。发生这么多事情，要让他一个人去承受，的确是很困难的事情。现在陈默在世界上的亲人，也只有陈欣悦一家和在老家的奶奶。

这几年陈默独自在外，让陈欣悦很是担心。时不时的会旁敲侧击的问陈默有没有在大学里谈对象，找女朋友之类的？陈欣悦害怕陈默哪天告诉她又找了个男朋友，不过陈默的回答每次都是否定的。庆幸之余陈欣悦不由自主的更加担心，陈默是不是还没有忘记李凯。当然，这样的话，她没有当面说。那些事情，他们总是很默契的避而不谈。

东旭的合伙人之一是陈欣悦的校友，由于师出同校，再加上陈欣悦稍稍用点小计谋，两人便成了相当熟识的好朋友。此次陈默能够如此方便的来东旭工作，有他不少的功劳。

一段时间后，小王拿着庭审材料敲响陈欣悦的办公室。

“陈律师，这是修改之后的庭审材料，您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问题？”小王忐忑不安的将材料递交给陈欣悦，小心翼翼的看着她的脸色，怕出现一丝的纰漏。

“王康宁，我也就比你大三岁，不用这么怕我。”陈欣悦随手翻着材料，“还是说，我是个人间人怕的母老虎？”

“不是，不是。”王康宁连连摇头，却在心里肯定的疯狂点头。

“那我为你，你为什么要选择律师这个职业？”陈欣悦放下手中的材料，直视对方的眼睛，观察着王康宁脸上的表情。

“我可以说实话吗？”

“当然可以。”

“因为律师很赚钱。”王康宁说的很诚恳。

“呵呵，”陈欣悦微微一笑，“一百个本科生只有十个人能通过司法考试，而十个通过的人中最多只有两个人在做律师，也就是说，本科生的百分之二经过角逐后选择了做律师。如果按照这个标准来选拔人才，选出的百分之二做任何行业所赚的钱不会比律师少。因此，做律师并不是赚钱的行业。试想，最优秀的律师转的钱也不及普通的地产开发商多，开发商一定比律师优秀吗？当然不是。另外，你想想，全国每年收入在十五万元以上的律师并没有占到优势比列，但一般城市的屠夫收入都会超过这个数字。社会上说的‘律师有钱’，是有小部分律师赚了些钱，经常抛头露面，而绝对不是针对新人来说的。如果不转黑钱，律师所赚的前绝对是血汗钱，辛苦钱，付出的比其他行业更多。因此，如果你以赚钱为唯一的目标，我建议改行。明白了吗？”

“明白了，陈律师。”王康宁伸手去拿刚刚递交的材料，“看来我做的还是不够好，我这次一定会认认真真的修改。”

“不用了，这次做的很好。”

王康宁长出一口气，如临大赦。

第二天中午，陈欣悦驱车去接陈默。

远远的，陈欣悦就看到陈默。身材高挑，短发，瘦削的脸型，一双眼睛明亮有神。一身黑色的风衣很好的修饰身材，后面拖着灰色的行李箱。没想到原来的小不点越长越有男人味，典型的韩版小美男。

两人相见，陈默喊道：“姐。”

“这么不热情？”陈欣悦埋怨道，“走，上车。”

“驾照考过了吗？”陈欣悦便开车便问道。

“拿到了。”陈默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