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回魂了(穿越)+番外——禾韵
禾韵  发于:2015年05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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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枭瞪着栏外,但是这个肚子毫无帝王节操,没脸没皮的就自作主张的开始咕咕作响,楚枭还不知道肚子的响声可以这般大,而且丝毫不受意志的控制,擅自响个不停,简直……简直是丢光他的脸面,羞耻的他都想剖腹看个究竟了。

牢狱里头的所有人都没注意到,就在这个时候铁门外的缝隙里悄无声息的伸进来一支细管,一阵淡黄色烟雾从里头喷出。

楚枭闭目闻着饭香,默念大悲咒,忽听外头有碗筷落地的声音,他睁开眼,只见狱卒们一个个东倒西歪的倒在了地上,他心里一紧,但很快眼前一黑,胸口一堵,就再度失去意识了。

清清冷冷的诡异歌声,隐隐低低的回旋在耳侧边,像从遥远天外传来的笛声,时远时近,时尖时沉。楚枭有了丝知觉,回忆起自己失去意思的前一瞬间的状况,便知道这是要遭人劫狱的前兆了,如今迷药未退,视线仍然模糊,周围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想必四周是有人在的。

楚枭合拢思绪,心里飘晃晃的——他没底。

他自然知不能急躁,眼前的路是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不然能怎么样呢。

如同梦魇一般不肯消停的歌声终于沉寂下来了。

“还没醒么?”

有人在旁边低低叫了一声,然后药味扑进鼻间,他如同傀儡的被人拦腰扶起,然后被迫张开口,苦涩发腥的药汁流进喉间,楚枭连呛了好几声——这显然不是药效在起作用,无奈周围人发出一阵压抑的欢呼,又如此炮制法,继续将苦药往楚枭里头灌去。

楚枭眼皮掀了掀,看见有好几个人在眼前来回晃动,他看不清这些人的脸,只是眨眨眼,示意自己醒了,不必再这样折磨他了。

领头跪在楚枭面前的女人三十上下年岁,皮肤白皙,与四周这些人的肤色比起来,简直算是白得诡异了,她身上穿的是平常人家妇女的衣裙,全身灰扑扑毫无亮色,眉梢挑得高高的,转的陡峭,是少见的厉眉,眼神坚毅,看起来是个说一不二的主。

女人见楚枭醒来,闭眼呵了口气,放下一颗吊着的心,朝楚枭一拜,隐含激动:“王上,您终于醒了,您……受苦了。”

楚枭软着身子靠在床上,他看这地方应该还在南城内,跑不远——女人站了起来,但身后的一帮人还是低头跪着的,楚枭见女人指间透白,毫无死茧,脸上的表情并不生动也不合群,像是用陈旧画料涂抹上去的,又像挂着某种脸谱——这真是一个做女巫的好料子

楚枭默默推测出了这个女人的身份。

楚岳这样急迫的寻找宫中做法的女巫,想必是把他离魂的原因归结于南蛮巫术当中了。

他朝着女人点点头,然后指指自己嘴巴,摇摇头。

女人神色一暗,旁边的人答话:“王上,您现在还不能说话,您的舌头受损的太过厉害,舌尖被咬断……得好好休养才行,崖屏大人已为您准备了药。”

南蛮女巫崖屏,终身不得出皇宫,以处子之身供奉天神,看跪着的人那股颤颤栗栗的样子,便知老女人的氵壬威实在巨大,擒贼先擒王,自己得先把这个女人拿下来才行。

什么巫术——楚枭嗤之以鼻,压根不信,如果所谓的南蛮巫术有传说中的这般神奇,那这女巫也不会到现在都认不出这躯壳里现在呆的并不是原主,在醒来那会楚枭还真是担心露出马脚被认出,谁知一点事也没有,欺世盗名罢了!

这些人都是从王宫里头逃出来的,除了女巫外,还有几位大臣将军在。在庆军入城的时候,他们兵分几路逃走,大部分都被俘了,剩下了如今这些漏网之鱼,他们乔装打扮成寻常百姓隐藏在城中,一边召集残余旧部,一边打探南蛮王的下落——南蛮王被关押在南城王宫里头的牢狱中,女巫清楚宫中地形,便利用暗道之便来营救南蛮王。

楚枭冷眼旁观,听着这帮人在商议下一步应该怎么走,年纪最长的那位将军在地上画了下地形,指向最南面那处道:“我们可以往这儿走,这里崇山峻岭,地形复杂,除了当地人之外没人敢去,崖屏大人您觉得呢?”

女巫叹了口气:“现在南城守备森严,要出城……难。”

“必须要有一个万全之策。”将军定定看向楚枭,脸色沉重:“王上受伤严重,得先养好才行,否则一路奔波是要吃不消的。”

南蛮王现在的身体已经算得上半残了,冒这样大的风险救他也不过是为了以后复国找好幌子,现在南蛮王长子已经被庆军生擒,以后只要把这个王子扶植成傀儡就好了,再象征的把南蛮贵族圈养起来,以显他大庆国威——就算这帮欲孽把南蛮王救下又能如何?出师无名,国都灭了,灭得彻彻底底,还是趁早投降归顺好了。

是啊,亡国了,除了降,便只有逃这条路而已。

能怪得了谁,弱肉强食,天理循环——那是他们自己弱,是他们自己不堪一击!

明明清楚自己的立场,可不受控制的悲哀从心口一直蔓延上来,喝了热汤的身体已经渐渐恢复了知觉,然后被哀痛荒凉蔓浸过顶,手脚再度冰凉。

没有南蛮国了,以后这里就是大庆版图里头小小的一块,不会起眼,也不会受人重视,过些年之后人们就会这块土地的过去抛在脑后,他讨厌鼻音浓重的南蛮语,他要这里的人好好学习庆语,按照他们庆国的习惯行事,穿他们的衣服,学他们的礼仪。

他征服了他们,就有权利这么做。

南蛮人愚昧未开化,自己这样做又有什么错?

脸颊一凉,楚枭知道是这具身体在流泪,眼泪无声流出,纷纷滚在衣领间,他好笑又好气,用手指擦去湿润。

南蛮灭国,管他何事!

那几位将军大臣似是受了他的影响,也谈论不下去了,这帮人眼里都是茫茫然的,不知道何去何从的恍惚,虽然刚刚拟定了要去哪儿,可那算什么路?就这样躲进森山老林里晦光养悔?

大家心如死灰,越发觉得那条路线可悲可怜起来,逃逃逃,能逃的出去么?逃出去又能怎么样,今夕不保,谈何以后!

老臣们哽噎了几下,终于是有人忍不住埋下头,掩面悲泣,女巫崖屏直挺着背,硬是咬牙不吭半声,留给所有人一个骄傲固执的侧脸。

楚枭没有力气来控制这具身体了,他合上眼,不想去看这帮人的惨状。

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拉扯他的大腿,楚枭睁开眼,只见床边蹲着一个黑姑娘,四五岁左右,头发蓬散,正仰着头,用清润的黑眸怯怯的看着他。

楚枭偏着头,他发现小女孩的一只袖管里是空的。

一大一小这样对视了一会,女孩鼓起勇气,伸出那只唯一的手——手里头捏着一条绣金的手帕。

“父……父王。”

第三十七章

一大一小这样对视了一会,女孩鼓起勇气,伸出那只唯一的手——手里头捏着一条绣金的手帕。

“父……父王。”

与此同时,南蛮宫中。

烈马势不可挡的穿过刚刚打开的宫门,一队铁骑紧紧跟随其后,策马进入王宫中,将漫漫路途跑成了一掠眼的尘烟,楚岳握紧了缰绳,身上的王袍早已湿透,内里湿漉漉的,烈日当头照着,连一路的风都是炙热的,自己呼出的气都没有知觉,一滴汗从额头间滑下,顺着楚岳的侧脸,滴进了他的眼眶里。

他总是,总是在拖三哥的后腿。

想为对方多做一些事,想为对方好歹分担一点烦恼,但就连这些事,他做不到。

只可以等待,除了等待他别无他法。

如果可以以命换命就好了,能让对方平平安安就好了,只要这样就够了,他尝到过快乐,在这种幸福下死去也没什么可以遗憾的。

如果世间真有鬼神,究竟要怎么样才能听到他的祈祷。

到了宫殿外,楚岳一跃下马就往里疾步走去,侍从双手捧着锦帕一边小跑的跟了上去,守在楚枭床边的几位太医见状,赶紧迎了上来。

“皇兄有知觉了?刚刚说动了一下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就要醒了?”

几位太医都是从庆宫里头跟出来的,上次皇帝误食丹药病重期间他们也在,有了这样的经验,也就招架的住岳王这幅见人杀人遇佛杀佛的凶样,为首的太医道:“岳王请稍安勿躁,刚刚陛下的确是动了一下——但现在又没了动静,得好好再等一会。”

楚岳呆愣在床边,失魂落魄的半跪了下来,他想去摸摸楚枭的手。

刚伸出去,才发现自己满身是汗,手心里头的热气似冤魂一般久不散去,他接过侍从手里的帕子,仔仔细细的将手指手心擦了个干净,这才小心的握了过去,轻声的将楚枭的手指头握住。

“这才第二天。”楚岳对身后的太医说道:“上次皇兄睡了八九天,不都没事么。”

太医们连连称是,说陛下洪福齐天,一定会平安醒来的。

在地龙来的那时候,三哥以身护他,背部受伤——但只是皮肉伤,有盔甲护体,并不伤及内脏,又怎么会一睡不醒呢?

莫非真是南蛮巫术作祟?

楚枭在沉睡中紧闭着眼,眉间微紧,似是在做一个并不愉快的梦,双颊削瘦了下去,但样貌还是从前那样,长眉潇洒,漂亮而霸道。楚岳用手指轻轻抚摸楚枭的颊面,他不敢用力了,只能这样小幅度的滑动。

楚枭身上许多穴位上插着银针,楚岳知道这是保命的一种办法,只是每次看到,都难过的想要哭泣。

他早已不是孩童,却总是在面对这种事的时候不知所措。

太医们低埋着头不敢出声,南蛮这个地方,实在是太热了,站在宫殿里头都要被融化一样,可是庆离这里路途遥远,要送陛下回去的话中间若是出了变数,谁也担不起这个责。

“岳王殿下!丞相来信!”

与信使一同进来的还有铁骑军的统领阮劲,楚岳接过来信,几眼扫完后陷入沉思,进来的男人脸部烧红,热汗淋漓,坚毅表情上却并不因为炎热而融化一丝。

“岳王,查出劫狱的是何人了。”

楚岳要查出那个女巫的下落,无论如何都要找出——就算掘地三尺也在所不惜,即便是一丝可能,就算是个猜测——也不能放弃!

或许,等待对他现在来说,就是一种仅剩的坚持了。

楚岳用浸湿的帕子擦拭楚枭的脸,等会或许还要再擦身一次,他将帕子再度放入水盆中,扭干,道:“找到他们了么?”

“属下无能,今天还没有找到他们藏身的地方。”

“这里我们毕竟不熟,不必自责。”楚岳顿了下,继续道:“只要把城门把手住,他们迟早会露馅。”

阮劲看向那张大床,皇帝静静的躺在那儿,一丝动静也没有,他跟着楚枭南征北战,见过楚枭最铁血,最霸道,最凶残的时候,却第一次见到陛下也会像个普通的再普通的人那样,没有一点抵抗力的睡在那儿。

阮劲没办法想象自己一生追随的人,就这样沉睡不醒下去。

“属下两日之内,必将南蛮王带回来。”

“只要将女巫带回就可以了。”

“岳王的意思是……”

楚岳望向床里的人,眼里毫无波动,他将帕子扔进水里,溅起的水珠沾湿地面,他用薄毯子盖住楚枭的腿部,道:“一个废人,就不必要费力气了,没有用处。”

“属下明白。”

******

楚枭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用劲伸长了舌头,自己迅速低头,果然看到一片惨不忍睹血肉模糊,可见南蛮王当时真是用了大力气去自残的。到了晚饭时分,其他人都找来干粮熬了一锅热汤填肚,楚枭的舌头一直这样痛着,喝热的都会觉得煎熬,只好等汤水凉了再说。

那个断了手臂的小女孩躲在女巫脚后,探出头来偷偷看他,却不敢靠近,楚枭知道她是在害怕呢——这女孩的手臂就是南蛮王斩断的。

据说是破城时南蛮王自知走投无路,不愿子女将来受辱,宁愿自己亲手了断他们的性命,但显然南蛮王是个平时不习武的脓包,做什么都欠一层火候。

“父王,你说不得话了么?”

楚枭靠在床上,端着已经凉了的稀粥大口喝了起来,喝得碗见底后,才恶意,带着点捉弄的张开口,让女孩见到自己舌间的惨状,果然对方人小胆小,吓得连退几步,一屁股跌倒在地,眼眶跟着就红了。

楚枭没有欺负小女孩的意思,只是自己心情郁结,见到有小孩过来就忍不住逗弄了一下,他强忍疼痛下了床,要去抱对方,哪知有人早一步串了过来,一把将女孩挡住。

“阿觅公主,你乖乖回去躺着,身体不好还乱跑!”

女巫不着痕迹的挡住了楚枭的视线,阿觅的下巴支在女巫肩膀上,眼睛凝视着楚枭,嘴唇小小的动了下。

“父王啊……”

这个小姑娘着实算不得漂亮,头发乱卷成蓬蓬的一片,穿着短打的衣裤,腿脚纤细,小脸削瘦就显得双眼特别大,没有富贵之相,像一枝被踩踏到皱皱巴巴的幼苗。

楚枭怔怔看着这株小残苗,心里猛地绞成一团,像被忽然捏烂的果子,稀巴烂的不成样子。

血浓于水大概是真的存在,就算里头换了一个魂魄,那种根植于人骨血里头的爱意怜惜却怎么也消失不了。

他张开手臂,做出一个要阿觅过来的动作,女巫恭敬低头:“王上身体欠佳,阿觅公主还是我们来照顾好了。”

女巫崖屏是怕南蛮王再下杀手,便将女孩抱到了其他房间,一路警告道:“听话,王上心情现在不好,阿觅过去要遭罪的,知道么?”

阿觅想了想,小声道:“我知道,我不怪父王,等我们回宫了,父王就不会这样了。”

“……”

“崖屏大人,我们啥时候回家呀。”阿觅难受的晃晃脑袋,她跟父王的头发都是带卷的,每天打理都要靠宫里头的姐姐们,现在她知道自己肯定成了小狮子脑袋:“阿觅头发难看死啦。”

崖屏强忍欢笑的将公主放在临时搭起的床上:“就顾着头发,手不痛了吗?”

“疼呀,可疼了。”阿觅卷在薄被子里,道:“可是芃大人说崖屏大人可以施法让阿觅的手长出来。”

女巫将她的衣服撩起,重新上药包扎,继续重复这个谎言:“是的,只要你乖乖听话,不要乱跑,等回家了就可以施法了。”

“那跟原来的一样么?”

“一模一样。”

阿觅满足的闭上了眼,在疼痛中渐渐睡去,崖屏急急抹去眼角湿润,恢复了原本的苍白强硬。

半夜时分,楚枭又听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他当时无法入眠,只是阖眼在打盹,听到响声自然是全身警觉。

“父王,是我呀。”

房门只是开了一个很小的缝,小孩瘦,瘦得离奇,非常轻松的侧身从缝隙里头爬了进来,她利索的将空袖管塞在腰间,然后敞开双臂,等着楚枭将她抱上床去。

楚枭弯腰下去,把小姑娘拦腰抱起,这个姿势他非常熟悉,他的儿子也常常会做出这个动作,小孩就是这样的,他们需要父亲的拥抱。

阿觅把头埋在楚枭怀里,楚枭能感觉到孩子鼻息间暖暖平和的气息,这让他觉得平静,就像今晚的月色,无论如何兵荒马乱,天上却总是一样的,楚枭用被子裹起两人,喉间滚出几声意味不明的叹息。

“父王,崖屏大人说了能让我的手臂再长出来,要不明天父王也去求一下崖屏大人,说不定父王的舌头也可以长出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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