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痕——楼小冷
楼小冷  发于:2015年05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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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也就仅仅一瞬,怀中人迷离的神色立刻变得清明透彻,一个挺身坐了起来,转头对着姚怀川,低沉的声音宛如钟铃:“我睡了多久?”

姚怀川看着好不容易捂热的身体忽然离了自己,遗憾的同时也出了一身冷汗,还好还好,离守没在他尝试的那一刻醒来。

还好,自己没有表现出任何迹象。

还好,他什么都不知道。

还……好?

“姚怀川。”单离守眉头一皱,语气硬了起来,“回答我。”

“两个时辰。”姚怀川立刻回答,“你睡了两个时辰了。”

“两个时辰么?”单离守眼睫一敛,“那应该快到屯溪谷了,路上并无变故,想必他也没有料到我中途改道。”

单离守眼睛一眯,嘴角恬然一笑,表面上确实是个毫无杂质的笑容,但姚怀川知道,单离守又在思考什么不祥的计划了。

正所谓大谋不谋,拥有远大谋略的人,表面上看不出有什么谋略,说的就是单离守,若不是相识太久,姚怀川肯定看不出来。

只是单离守这一行动,却让姚怀川先是一怔,随后终于忍无可忍吼道:“单离守,早知道你一醒来就开始运智铺谋,我合该一睡穴点晕你!”

这回倒让单离守愣住了,但也不过是一挑眉的时间,便恢复了常态。

“怎么?”单离守微微一笑,但却让人感觉他并不是在笑。

“……”姚怀川觉得自己也就冲动多了一些,勇气本就没长进,或者说,在喜欢的人面前,就是无法硬下口气,“多休息一下会死啊,你能注意下身体吗?”

“我有不注意吗?”单离守再次挑眉,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有自虐的倾向,相反,有享受就享受,没享受就找机会享受。

姚怀川不打算跟他“硬碰硬”,将叠好的布纸递过去:“喏,这个,你还是收好吧,要是丢了可就麻烦了。”

“无妨,这东西已经没用了。”单离守甚至连看都没看,转头望向窗外,淡淡道,“一会找个地方烧了吧。”

“啊?”姚怀川一时反应不过来,“烧了可就没了啊……”

“无碍,这只是个稿子,现下已无用处了。”单离守淡漠地回答。

“……”姚怀川只能呆呆地眨了眨眼睛,他只道画出这图纸已非常人能够办到,而单离守说这东西是草稿。

什么叫做稿子?姚怀川自然知道草稿是干什么用的,但是如果说,这么一张细致的图纸只能算作是无用的草稿的话,那他实在不知道单离守的脑子里藏着多少东西。

“不然呢?”单离守好笑地看着他,笑容带着些微嘲讽之意,“谁会把谋略计策明晃晃地写在这么容易被看到的地方的。”

“……”姚怀川此刻才觉得自己与单离守之间的差距,心中的失落感更甚了,“每天都是阴谋诡计,你脑子不累么。”

单离守忽然想起自己“死”的那天与倪磐所说的话。

“没有人天天喜欢在脑子里计划算计。”单离守的声音透着一股无奈,“我也是。”

姚怀川第一次,听到单离守亲口跟他说自己的感受,一瞬间有些微的感触。

马蹄声在山谷中咯噔咯噔地连绵不绝,单离守盯着窗外的景色,可是外面,除了峭壁之外,再无它物了。

章20

阳光明媚的下午,笔直的杨树下,几片零落的叶子将自己的投影故意画在了树下浅眠之人的脸上。

而这时,一道阴影覆盖了上来,抹去了叶子的痕迹。

“邵青!!!”带着七分努力三分忍耐的声音贯穿了靠在树下的玄衣人之耳。

“唉,裴啸啊,你可不可以小声一点啊。”邵青睁开一只眼,一脸委屈地看着自己的火爆军事,“我就差那么一点了啊!”

“差一点什么!”

“区区差那么一点点就把单司承那厮剥光了啊!”邵青越想越觉得郁闷,但同时也感觉到了几分寒气。

“邵、大、将、军!”裴啸咬牙切齿狰狞着脸色,“有时间在这里做春梦,看来你不需要他的情报了。”

“要要要。”邵青一个打挺跃了起来,一把捞上裴啸的肩,“我的好啸儿,告诉我吧!”

“先把房里那堆东西解决了,我满意了再说。”裴啸一把拍开邵青的胳膊,重重踩着泥土离去。

同是将军,怎么单司承就如此轻松!

果然是自己驭下无方吗?

邵青好笑地摇了摇头。

窗外的劲风吹起了一卷狂沙,落入黄土中,隐没了自己的颜色。

“你是说,单司承并没有到达承运?”邵青甩了甩有些酸涩的右手,换了左手支撑着自己的下巴。

“是。”裴啸一脸认真的据实回答,“而且淮柳也没有他们的踪迹。”

“喔?”邵青微微一笑,“看来我又失算了呢。”

说话的语气并没有带上遗憾,却是平添了几分趣味。

“如何,继续沿路调查,还是收回兵力?”裴啸抬了抬下巴,等着邵青的回答。

“自然是收回兵力了。”邵青的一句话让裴啸瞬间哑然,“既然都跟丢了,继续找是浪费资源啊,还不如轮班换着陪我打麻将。”

裴啸嘴角一抽,心里念叨着:他这是故意气你,忽视他不着边际的话。

“那就这样放着单司承不管吗?”

“单司承是一定要管的。”邵青看着外面的飞沙走石,桀然一笑,“先放他几日,备好后路吧。”

“什么后路?”

“从这里到京师往返需要两个月,加急需要半个月。”邵青无奈地叹了口气,“区区还是很喜欢这里的,可惜只能待半个月了。”

“此言何意?!”裴啸眼皮跳了一跳。

“哎,区区早就说过,单司承最喜欢玩儿的,就是以牙还牙了。”邵青微微一笑,一瞬间的玩味一闪而过,并没有让裴啸发现,“不过,我喜欢。”

而裴啸,久久定格在“以牙还牙”之上。

“你说,单司承要用离间计?”裴啸不解地问道,“可是他手上无兵无卒,又无外援,何来的离间计。”

“有外物就可以了。”邵青手中拈着一块不知何时弄到的一等翠玉佩,放在唇边轻轻一吻,“而且很多人都很喜欢拉我下水。”

一旁的裴啸这次并没有因为邵青这意味不明的动作而抓狂,看着那种几近透明的淡绿色泽,他觉得特别眼熟,却是一时想不起来。

“什么外物?”裴啸一瞬间闪过一些思绪,却没抓住。

“温润如斯,闻着都让人销魂啊。”邵青邪恶地一笑。

“你这东西哪来的?”裴啸皱了皱眉,看着邵青英俊的侧脸被戏谑的表情糟蹋了个够。

“这等上好美玉,自然不是用钱能够买来的。”邵青得意地一笑,正当裴啸想问是谁送的时候,邵青接着解释,“区区随手顺来的。”

“……”裴啸觉得自己果然不应该对邵青的人品抱有希望,“这是将军该做的事吗!!!”

“哎呀哎呀,仅此一回,下不为例嘛。”邵青依然厚颜无耻地开脱。

“你!”裴啸手抖了两下,最终只把心中怒气化作甩袖的力气,愤然出了将军营帐。

该死的邵青,合该被单司承整死,结果如何,当事人都不担心,我管他作甚!

邵青靠着椅背,将玉佩对着窗外的光,出神地望着那沁透的色泽。

玉真的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即便充满了杂质,却无法掩盖它的风华,如同单离守一般。

邵青忽然有点懂了,为什么一个“信”字可以让单司承死,让单离守生。

他也是人。

只要是人,就一定会有一颗脆弱无比的心,无论多么轻微的刮动,都会痛得无法呼吸,何况是被劈了一道痕。

邵青叼着单离守的玉佩,仰头看着头顶上的梁柱。

如果有一天,他也会失去值得相信的人,那么这个天下,确实小得无法容下他。

章21

清晨的一道曙光,照在白衣人密密的睫毛上,在脸上投下一抹长长的斜影。

风轻轻地吹过,扬起他的青丝,落在白衣胜雪的点点红唇之上,三分出尘带着七分诱惑。

他的身上,盖着一件青色的外衫,此刻正因为阵阵的微风而缓缓地滑落。

姚怀川看着树下睡得正香的人,正想上去替他重新盖好,但刚刚站起身,便硬生生地克制自己,打了个转又回原地坐下了。

一边的庄岛杭见着了,简直哭笑不得,但同时也为自己的兄弟悲哀。

喜欢的若是个清丽可人的女孩便罢了,怎偏偏就喜欢上了一个漂亮过头的男人?脑袋聪明也就罢了,偏生一双眼睛透着一股狠劲,况且还看不到姚怀川那点意思。

姚怀川终于再次站了起来,对庄岛杭说了句去装水后,深深地看了一眼依然熟睡的容颜,便拎着水壶往大道走去了。

仅着一件淡青色的中衣,仍是春寒料峭的季节,姚怀川觉得那一阵阵微凉的风只能平息身上的热度,却不能浇灭内心的悸动。

那一头青丝柔滑的触感还停留在指尖。

姚怀川轻轻地抚了抚手指,在心底叹了一声。

望见前方不远的管道上,有人正开始搭建摊子,看柱子上挂着的幌子,应该是个茶摊。

想起那人爱喝茶,姚怀川微微一笑,拎着水壶上前买茶。

“客官早,来来,请坐。”一边帮忙的小童见有人过来,便雀跃地跑上前引座,“客官要早点还是……”

姚怀川看了看这个小小的茶摊,虽然是清晨,连帐子都还在搭,可是已经来了不少的客人,喝茶的吃早点的,绝大多数都是带刀带剑的江湖中人,只有少数是商人。

“给我包上六个馒头。”姚怀川心情甚好地笑了笑,将手中水壶递给小童,“来点茶,灌满。”

小童对这个长得十分俊俏又和善的客人很有好感,大大一笑,便跑去给姚怀川灌茶去了。

“最近避天教的动静倒是蛮大的,前两年不声不响的,现在突然跑出来风声大作,还牵住了顺天门。”

“嘿,一个顺天一个避天,摆明了一开始就要和顺天门作对么。”

“不过避天教生意做得不少,敛财手段倒是一流,最近听说为了找一个人,砸钱砸得凶啊。”

“这年头找人的手法都稀奇了,说来好笑,你瞧邶国为了找一具尸体,竟然下令封境,我几个同门都困在邶国几个月回不来,至于么。”

一说到邶国,姚怀川便开始留心了起来。

“呵,说起邶国,就想起几个月前的丰都之战,单司承不费一兵一卒困死了蛮夷,手段那叫一个狠。嘿,还不是被咱们邵大将军的计谋给逼回京了么,结果竟杳无音讯了。”

“这次暮山一行,便有机会看到单司承的武器——碎云枪,还有一把极少数人见过的破云弓。”

武林中榜上有名的武器,其中有一套以“云”字命名的武器,虽然威力与声名都不是第一,但是排名前十是绝对不在话下。

它们分别为:分云剑,敛云刀,碎云枪,卷云鞭,破云弓。

单离守的碎云枪姚怀川倒是见识过,而且还十分荣幸地摸过,虽然代价也不轻就是了。

但此刻姚怀川却是眼皮一跳,他实在想不明白,单离守的专用武器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兴国,不是被倪磐那个臭皇帝拿去了么。

“这次避天教的暮山大会真是下足了血本,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要搞什么名堂,可还是有很多人去了。”

“就算知道他们有阴谋,去的人还会很多。兵者爱兵,谁不想见识见识武林有榜的名兵名器。”

“那倒也是。不知道顺天门的人会不会去。”

“难说已经在路上了。”

经过单离守几天的教导,姚怀川对于思考的诀窍也有了领悟。

如果避天教是邶国在兴国的隐藏势力,那么他们会有单离守的“遗物”也不奇怪,只是他们此举,会不会要引单离守上钩呢。

虽然引蛇出洞的方法实在很拙劣,但是关系到单离守世家单传的武器,明知这是个陷阱,也会有人愿意跳进去的。

姚怀川突然觉得一阵难过。

有那么一瞬间,姚怀川的鼻子重重地酸了一下。为了缓解这种感觉,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如果单离守在这里,他心里一定也是这种感觉。

即便被背叛,即便被搜寻,这都不能让单离守麻木的感官再次鲜活起来。但是,一次又一次,不惜代价地运用各种手段,将单离守的理智逼到边缘,又强迫他保持沉着,无论这个人有多坚强,有多冷静,或者有多自负,这并不能说,他就一点感觉都没有。

但是有些人总以为,像单离守这样内心强大的人,都是感觉不到痛的。

章22

太阳渐渐褪去了清晨时的羞涩,变得更加闪耀。

而微凉的风仿佛也被太阳晒暖了似的,没了清早的寒气,却依然吹得茶铺的幌子一动一动。

“客官,您的茶装好了。”小童笑嘻嘻地跑过来,手里捧着刚灌好的水壶。

姚怀川正要接过,却忽然感觉到一股杀气铺天盖地而来,全身一凛,转眼之间,茶铺外面便多了一群杀手打扮的黑衣人。

茶铺中的人很是疑惑地看着外面十几个身手不凡的杀手,各自警戒了起来。

姚怀川看着外面的杀手一个个眼神都锁定自己,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不会是来找我的吧?

刚这么想着,便见其中两个杀手一左一右地围上来抢攻了,目标显然正是有所准备的姚怀川。

右边格挡,左边闪避,姚怀川两边一招都对付过去之后,立刻跃出了茶铺,以免伤及无辜。

“来者何人,因何动手?”姚怀川说话的同时,剩余几个没有动手的黑衣人都一起上了。

姚怀川自问自己行事坦荡,没得罪过什么人,更别提和人有深仇大恨了,实在不知道怎么会有人雇杀手来要自己的命。

黑衣人袖口是红色的月牙纹,看情况,还是“凄风牙”的高级杀手,一雇就是十六个,这雇主真是下了血本啊,杀父之仇也不过如此了。

不会是这群杀手认错了人吧……

姚怀川不着边际的想着,越想越觉得如果“猜测”正确,自己岂不是很冤枉。

那群杀手自然不会回答姚怀川任何问题,十几人开始摆成阵势围攻姚怀川。

在江湖中,有这么一个经验,如果在光天化日下遇到杀手,说明对方迫切地想要你的命,并且不计代价。

姚怀川苦笑了一下,看来还是避无可避,他手无寸铁,原来的佩剑也在单离守的身上,能用的只能是袖口的飞刀和腰间的短匕了。

飞刀需要准头和范围,如今他被困在中心,距敌太近,实在不适合用飞刀,现下于己有利的便是近距战,遂当机立断拔出短匕,架上一把迎面而来的刀,右脚一旋,直攻来人下盘。

敌人未料到姚怀川并没有急着往包围圈外闯,反而周旋到了中心,一下子大喜过望,直逼中心,将姚怀川围了个水泄不通。

而姚怀川不慌不忙地休闲地游斗着,每一刀都险险地避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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