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世界的记忆，这个世界的委屈，所有的所有，被集中起来的情绪，在最后喷薄出来的那一刻，都将会变得分外猛烈，像是决堤的涛涛洪水，喷发的滚滚熔岩一样难以阻挡。

“……喂！你干什么呢！放开啊！你这么挂着的话，等会怎么听我做任务完成说明啊？”这一次慌了神的换了一边，变成了身为系统的雷默斯。

“宿主我命令你起来！”

“宿主，起来吧……”

“洛恩……起来喂……”

“洛恩大爷！”

“……”

试了很多种方法，搞得焦头烂额，雷默斯还是没有把扒拉在身上的洛恩弄走，最后也只能作罢。到了最后，还是洛恩自己主动放的手。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突然就这么大的反应？”雷默斯用手擦了擦身上，表情满脸嫌弃。

“……没……没怎么。”

21.生命鉴定器

“这次任务的结果，还有之后的那些选项，说吧。”虽然已经在雷默斯的衣服上滚了好多遍，可是还是没有把眼泪鼻涕给彻底擦干净。这个时候，洛恩也懒得顾上面子了，一边吸溜着鼻涕，一边擦着眼睛，一边问雷默斯。

就算再怎么觉得难受，洛恩也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如果这个时候情绪彻底崩坏掉的话，所有的一切才算是真正地完了。

“喂，我说你……没事吧。”和洛恩不同，一向在宿主面前表现得非常强势，非常蛮不讲理的雷默斯这次犹豫了起来，红发的少年皱着眉头，望着面前情绪一下子变得低落起来的宿主，居然有了点不知所措的态势。

虽然没有胆颤心惊，但是明显也被吓了一大跳。

不带这么突然的啊！

也难怪，即便是看过了这么多情侣的分分合合，本质上，雷默斯终究还是个难以理解感情的机械。刚刚洛恩心里曾有过很大的波动，这一点，身为系统的雷默斯知道，可是，洛恩具体地想过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两眼一抓瞎，啥也不知道。

什么？说系统居然不能完全洞悉宿主想法太没用？得，要是所有的系统真的能无时无刻地知道宿主在想什么，所有的宿主都会想跳楼。

就连稍微春心荡漾都会被别人知道的生活……太痛苦了！

不是谁的脸皮有城墙那么厚的。

看着眼神都变得担忧起来的雷默斯，洛恩叹了口气，稳了稳心神之后，在原来坐着的位置坐下，手也主动地搭在了雷默斯的手上。

反正也只是一个系统的身体，这样什么的，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吧。

“你说。”

接下来的事情程序化得有点无聊，特别是在洛恩心情本来就很烦躁的情况下。在雷默斯进行任务完成说明的时候，至少有一半的时间，洛恩的精神都在神游。至于商店系统开放，洛恩也只是稍稍地扫了一遍，就挥挥手，准备让雷默斯关闭商店ui。

不过，也就是雷默斯正准备关闭系统的时候，洛恩却突然叫停了雷默斯。

“等等！那个售价十个硬币的东西，是什么来着？”洛恩的声音很兴奋，甚至还隐隐地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

[生命鉴定器，售价十个系统硬币，用于区分智慧生物和非智慧生物，主要的工作原理很简单，通过侦测生物是否拥有独立自我的思维，借此进行判断。

特别提醒：此物品只能使用一次。是消耗用品，而且不支持退换货，请谨慎判断。]

雷默斯才刚刚播报完成，洛恩就下了判断：“就是它了！”

[宿主将要支付十个系统硬币，购买物品代码为3058的生命鉴定器一个，扣除费用后，宿主当前账户余额将变为120个系统硬币，是否确认？]

没有口头上回答，洛恩只是望着面前的雷默斯，重重地点头。

在几秒的电流杂音后，有点像超市收银台的咯啦声响起，然后，一个外形就像是喇叭一样的东西凭空出现，落在了洛恩的手上。

[使用方法：将喇叭口对准要测试的对象，按下尾端的红色按钮，如果被侦测的生物拥有独立智慧，其独立的人格会被监测，红色按钮会亮起，反之，红色按钮会弹回，无论哪一种操作成功，鉴定器立刻报废。

是否需要将鉴定器放入10格商店物品保存栏中？]

“不用了！”洛恩握紧手中的鉴定器，下一个瞬间，洛恩就将鉴定器的喇叭口对准了雷默斯，然后在雷默斯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按下了红色的按钮。

在雷默斯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那边的结果已经出来了，与此同时，雷默斯脸上有点茫然的表情才终于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微微勾起的嘴角。笑的很邪恶，和洛恩第一次见雷默斯时，这位系统君脸上的表情一模一样。

“啪！”

洛恩呆呆地看着被弹回来的红色按钮，顿时，就觉得手里握着的东西突然地，就变得分外沉重起来，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

按钮被弹起，按照雷默斯的说法，也就是说鉴定的对象并没有独立的思维，再换句话来说，就是雷默斯说到底，还是由程序编制出来的虚拟人格。

“这样也好吧……算是彻底死个心什么的。”不知不觉中，手里变得沉重的仪器跌落出去，在地上撞击出清脆的响声。很奇怪地，洛恩却并没有觉得特别失望，反而是像是设想得到了印证了一样，感觉如释重负。

这种奇怪的感受算是怎么回事啊？

简直和高中时代，听身边的人形容失恋的感觉一模一样。

滚！老子恋都没恋，哪来的失恋？

就在洛恩继续胡思乱想的时候，雷默斯却主动站起身，然后又弓下身子，将在地上滚了几圈的喇叭物捡起，整个过程，雷默斯的脸上都带笑，还是那种洛恩特别熟悉的，在说话时这位系统都会带上的嘲讽笑容。

雷默斯敲了敲报废的鉴定器，然后慢慢开口：“洛恩，你不会觉得我和你看过的小说里一样，也是由人穿越成的系统吧？”

“没觉得。”洛恩撒了个无力的慌，“还有，我没事。”

“我看来你很有事，排除宿主的不正常状况，是系统的责任。”雷默斯一本正经，一副天下好系统的模样。

“说了没事就是没事！”洛恩有点怒了。

“听别人说，特别关注某个人，这就叫做喜欢。”果然，才正经了不到半分钟，雷默斯的嘲讽属性就跑了出来。

“谁喜欢你了！自恋！”

“……干嘛这么大反应。”

“……”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了什么生气，但是我大概知道和这个东西，还有我有关。”雷默斯抛了抛手里鉴定器的残骸，“不过嘛，你真的会天真到觉得系统给你的东西，对系统本身也有效果？”

一直盯着雷默斯火红瞳孔的洛恩动作停滞了下来。

同时，洛恩的眼睛也睁大了。

一语点醒梦中人。

只顾着要弄清楚雷默斯的实质，洛恩却发现他忽视的是一个重大的问题。系统给宿主的东西，即使是在一般小说里，对系统本身也是没有什么效果的。而且，洛恩还清楚地记得，在有几本小说，描述的就是因为系统犯傻，忘记给自己开权限，结果最后让宿主干死，被夺取所有商城物品的悲催故事。

洛恩从来不觉得雷默斯是傻瓜。

“我是什么不重要，而且现在你也没有阅读这份资料的权限。”好一会儿后，雷默斯才将脸上坏小子的表情收起，“如果你是想要一个依靠的话，我现在站在这里，实实际际地和你说话，还为你提供帮助，这一点总是错不了的不是吗？”

“不过，宿主，你……不会真的喜欢上我了吧？程序好像有发现只要一对你提到‘喜欢’，你就特别激动的样子呦？”语气顿了顿，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在安慰完洛恩后，雷默斯顺口就丢出来了一句。

“谁会喜欢上你这个系统啊！”越是心虚，反驳就越格外地不经大脑。

“那为什么我感觉到你心率升高了？明显说谎。”不由分说地，雷默斯抓住了洛恩的一只手，皱起眉头，“看，脸都红了不是？”

“你！”

世事往往是无常的。

就当雷默斯牵起了洛恩的时候，伯德的声音也从帐篷后传了过来，很是兴奋：“巫医大人！里面的那个雌性好像已经能睁开眼睛了！巫医大人果然医术高超，那么严重的伤势居然还能……呃？！”

仗着体能的优势，伯德跑得很快，从听到帐篷内的脚步声算起，到兽皮帐篷的卷帘被掀开，也就是不到两秒钟的时间而已。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无论是洛恩还是雷默斯，都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互相握住的手也根本就来不及分开。

所以，理所当然地，当兴奋的伯德推开房门之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雷默斯和洛恩排排坐好，手还牵着手的狗血景象。

伯德的大脑处理眼中信息的顺序如下：

巫医大人，没错。

洛恩，没错。

巫医大人和洛恩坐在一块石头上，好吧，也的确只有那块石头可以坐人，也算是通过。

巫医大人和洛恩好像相谈甚欢，毕竟是师徒，这也是应该的事情。

巫医大人和洛恩很亲密地握着手，巫医大人的脸几乎要贴到洛恩的脸上……

握着手……贴到脸上……

握着手……贴到脸上……

什么情况？？？？？

这两个关键要素在伯德的脑子里过了两遍之后，马上被扣留了下来，加大音量的同时还单曲循环。

伯德：“……”

洛恩和雷默斯：“……”

“那个，巫、巫医大人打搅了……希……希望等会您能进来看一下病人。”不知道怎么，才从干渴的喉咙里挤出这么一句。然后，伯德机械地鞠了一个躬，呆呆地，带着不敢相信的表情，迈着机器人一样的步伐原路返回，就像是丢了魂的木偶。

垂头丧气，气息奄奄。

洛恩甚至听到了伯德的骚年心碎了一地的声音。

“这样也好，你不是不讨厌他吗？刚刚好让他死心了。”被这么一搅局，之前的对话自然也就没有办法继续，对于目前的这场事件，雷默斯没心没肺地提议道。

“呃……这样的话……”

雷默斯一挑眉毛：“莫非，你还希望你的这个雄性追求者成天成天地，对你表示爱意，烦你一辈子？”

说这句话的时候，雷默斯抓住了洛恩的死穴，特意地把“雄性”这个词咬得格外重，生怕洛恩听不到。

“……”

一针见血。

22.你可以做的

经过了雷默斯闹出来的这么一出，围猎什么的自然难以继续进行，而且，由于洛恩一行人传送过来时的声光效果太华丽，吸引了太多野兽的目光，这个地方也变得不安全起来。在无奈之下，奥瑟尔只有下令返回。

虽然围猎的收获比往年要少，但是在抵抗一波又一波被吸引过来的野兽时，被打死野兽的数量也挺多。当然，代价是不少族人挂了彩。不过，加上这一批的收获，这一次出行的成果从总体上来说，还是比较丰厚的。

至少口粮是绝对充足了。

回部落的路走得很轻松，也走得很快，兽人的移动速度不是人类所能够想象的，仅仅是一天多的时间，带着各种猎物，大部队就浩浩荡荡地开进了村子里。

一路上和回到村子之后都挺平安，唯一的两个小插曲，就是一路上一直开始躲着洛恩，尽量不和洛恩说话的伯德，和村里的人见到两人时惊讶的呼声。

“洛恩？伯德？你们两个怎么会在出去捕猎的队伍里？”当第一眼瞅见队伍中的两人时，就有人诧异地喊了出来，“你们两个……不是前几天去了森林里，然后一直没回来吗？”

刚开始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洛恩愣了愣，然后很快就意识到了捅篓子的事实。

然后，从村里留守人的口中，洛恩很黑线地了解到，在他和伯德消失了一整天之后，村里人还上山去找了一次，在一直没有发现两人的踪影之后，甚至还有人认为两人大概是遇上了什么了不得的野兽，双双被吃掉了之类。

很有甚者，还提出了在族长一行人回来之后，搞个追悼会之类的建议……

感情差点就能看到自己的追悼会……

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之后，洛恩嘴角抽着笑，笑得要多假就有多假，同时，用手拂去脑门上并不存在的汗珠。

奥瑟尔也不愧是一族之长，这么多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情，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居然这位族长以一己之力，全部包办了下来。而且更加了不起的，还是仅仅是在几天之后，所有的杂事都被奥瑟尔处理得妥妥贴贴，很快，这一次的风波就消散而去，整个兽人部落在补充了储备粮之后，又开始了和平常一样平平淡淡的生活。

也是平淡得像是清水一样的每一天。

“奥瑟尔他的确很有能力。”倚在窗户旁边，在听过洛恩对族长的夸奖后，雷默斯肯定地回答，“和他父亲一样，都是我见过，少有的，有真正领导力的人才。”

时光荏苒，今天，已经是洛恩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月纪念日了。

阳光很大，在整个地面上都抛撒出一片金黄。这个时候，雷默斯面无表情，半张脸探出窗外，清澈的眼睛中倒影出蔚蓝的天空，红色的眸子，碧色的天穹，当两者相逢在一起的时候，顿时就倒影出一种奇妙诡异的色调来。

突然，雷默斯好像看见了什么一样，对洛恩指出那边的一处空地：“看到那里没？记不记得？如果你晚回来一天，能够有幸看到你自己的追悼会的话，大概就是在那一块地方举行咯，咯咯咯。”

雷默斯笑得毫不客气，脸上阳光的表情配上女干笑，只会想叫人想一拳，直接对着鼻梁打过去。

简直不能再贱好吗？

像噎了一口蛋糕一样，洛恩忿忿地回击：“闭嘴！”

这一个月下来，每一天还是和平时一样，安逸祥和，平静无聊。在经过了那一次的事件之后，在和洛恩说话的时候，雷默斯嚣张的态度少了很多，身段也放下来不少，除了有时候幸灾乐祸的话非常讨嫌以外，基本已经成了一个可以无话不说的朋友。

感情自然也飞速升温。

只不过隐隐约约地，洛恩开始感觉到雷默斯看向自己的目光变得多了起来，一开始，洛恩还并不在意，可是在听说雷默斯开始打听清起部落中已婚夫妇们的感情，了解他们的恋爱史时。洛恩多多少少还是觉得有点不对了。

这系统……在搞什么飞机？

期间，雷默斯零零碎碎发布的任务也不少，而且普遍偏简单，不是去采点药，就是去抓抓猎物什么的，而且在雷默斯的允许下，洛恩出入部落也轻松了许多。

有不同的事情也就只有那么几件，其一就是无论洛恩见到伯德，还是伯德见到洛恩，竟然表现都出了奇地默契——见到就绕道。其二，就是雷默斯发布的一系列奇怪任务，大致内容都只有一个：把采到的药材按指定比例混合，或者煮，或者蒸，弄成一碗碗催吐效果一级棒的汤汁。

然后微笑着，逼着宿主喝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