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红日 上——流水鱼
流水鱼  发于:2015年05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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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休息区的时候,听到一群年轻人凑在一起说改造枪支的事情,步子不禁一顿——这里难道还涉黑?

顿足一看,发现中间的玻璃矮机上放着一把仿真枪,这才明白这几个人说得是打真人野战赛的事情。

这几个人组了个团队参加了本市举办的一个野战比赛,他们得知对方团队里有个很有门路的土豪,给团队里每个人都弄了一套十分不错的设备,大大提高了对手的实力。

于是他们这边也动起了心思。市场上能弄到的设备肯定比不上对手的土豪设备,但是他们这边又没有相应的门路去弄同样的一套,所以就动起了自己改造的心思。

高舜站在五步之外的距离听了一会儿,暗暗摇头,准备走开,但这才迈出步子,突然听到有人喊:“哎,小孩儿!”

高舜顿足,回头看,“叫我?”

“不叫你叫谁,这里除了你,谁还是小孩儿?”对方调侃。

高舜微微蹙眉,有些不爽,“有事儿?”

“我刚刚看你对我提的改造方法摇头了,怎么,你有更好的法子?”对方道。

高舜怔了一下,摇头,“没有。”

“那你摇什么头?”对方不依不饶。

高舜不再搭理,往外就走,对方气急,他的朋友按住了他安慰,“别起毛啊,人家一孩子,你跟他计较什么啊?”

“是啊是啊,小孩儿懂什么?枪大概都没摸过。”

高舜走到半路听到这些话,刷刷几大步走了回来,拿起对方放在桌子上打野战用的那种枪,手指翻飞,三两下拆成了一对零部件,然后他指着其中几个部件道:“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部位,这些材料全部都是高塑的。你们如果按照他说的方法改造,这几个部件在你们打了几枪后,就直接报废了,整把枪都没用了。但如果你们把这几个部件也换了,就犯了枪械管辖的条文。”

“……”众人自高速拆枪开始,就已经有些傻愣了,半天,那个提出改造方案的人才开口,“那你说怎么办?”

高舜快速地瞟了他一眼,“不知道。”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傍晚,廖小舅载着玩了一天兴奋莫名和依旧满脸淡然的高舜又去吃了顿大餐,然后才依次将两人送回家。

高舜在自家小区门前下车的时候,屈震依旧兴奋难耐地手舞足蹈地比划着自己今天打靶的成绩多好多好,教练也被他震惊了一类的。

廖小舅一边无奈地敷衍着他,一边暗暗地瞟高舜,虽然后来他自己找朋友玩去了,但是中途他曾经跑过去找过两个孩子,屈震早就一门心思沉浸在兴奋里了,根本没注意周围发生了什么。

而高舜却安安静静坐在休息区的角落里,他本以为他是被人轻待了想想这孩子的遭遇,也觉得怪可怜的,本想找图昆让他训一训带着高舜的那个教练。

谁知道人家教练直接告诉他:“这孩子根本不用教,天生就是玩枪的人,人家是自己觉得没趣了,所以才跑到一边去坐着休息的。”

廖小舅一边震惊,一边又觉得教练吹捧的话很受用,让他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我们家小震比较缺心眼,以后还希望你能多照顾着点。”廖小舅隔着车窗对高舜道。

屈震在一旁哇啦哇啦抗议,“小舅,你这什么语气,高舜就比我大一岁……”

高舜瞟了他们一眼,点头,“屈震挺好的。”

“……”屈震哀怨地扭头看高舜——你这什么语气,怎么还配合上我小舅当起我长辈了。

廖小舅不再多言,载着屈震驱车走了。

高舜也信步朝家走去,走了没有十来步,忽然又有了早上时的那种感觉,他顿了顿足,心思飞动,脸上不动声色,脚下却慢慢地转了方向。

他一边闲庭漫步似地朝社区后面的一条老街上走,一边调动全身感官来感知周围的环境。

直到他踏入了人烟稀少的老街后,他才终于明白了那种被监视的感觉来自何方——街尾两个面熟的小痞子装扮的少年。

他借着路边轿车的后视镜往斜后方看去,不巧正看到那张精致的脸上闪动着一股跃跃欲试的兴奋。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件麻烦事,但他的心情陡然就变得好了起来。

他继续做着漫无目的的样子闲逛了一会儿,可后面跟着的两位少年依旧蹩脚地猥猥琐琐地跟在自己身后,一直没有上前。

他沉吟了一下,悄悄地四外一扫,发现前面不远处一个夹口巷子,他故意一顿足,做出发现了什么的样子,加快了步伐就朝那个夹口巷子跑去。后面跟着的二人明显怔了一下,而后,高舜便听到两人中那个叫汪洋的漂亮少年急了:“操,果然被发现了,快追!”

高舜先一步跑进了夹口巷子之后,猫一样地顺着一面墙用足一点就翻进了一个人家的院子,然后又从那个人家的院子正门走出来,重新绕到夹口巷子那边去。

巷子里的两人看到自己跑进来后,高舜的影迹早已不见,不由一阵火大,正骂骂咧咧地垂着墙,高舜悠闲地靠在巷口外面的墙壁上,听着壁脚。

“操!让他跑了!”汪洋的声音说道。

“洋洋……额,汪洋,算了吧。我就说他早发现我们了。反正就是堵上了,你也打不过人家的。”是上次跟在汪洋身边的另一个少年。

“二木!”汪洋暴躁地低吼,“你他妈到底站哪边?”

“我当然站你这边的。”二木立即表态,这种时候忠心是妥妥的必须有。

“但是……今天这做法可不像你,你不是一直说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又没人给钱,我们为什么非得敲这个小子一通暗棍啊?”

高舜在巷子外面听了不禁微微挑眉,问得好,他也想知道。

良久,汪洋道:“你要不乐意,我下次自己干,问那么多干嘛?”

“我没说不乐意啊……”二木嘟囔,“不过问问嘛!是不是上次那事儿你觉得特别跌份,所以想从他身上找回场子啊?”

“操……”汪洋低喃,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朝外走着,走到巷口的时候,齐刷刷地傻在了那里。

高舜支起靠在墙上的身子,目光淡淡地飘向两人,而后停留在汪洋的身上,随即不由自主地蹙眉,好像一段时间不见,这个小孩儿变得更像野生的了。

头发拉拉杂杂都长到了脖子了,耳朵上面叮叮当当的玩意儿又多了四个,一个好好的耳朵差不多都要穿到底了,而身形却更瘦削了。

他看到自己半靠在墙边的刹那,眼里茫茫地滑过了一些难堪。

高舜抓住了他这一瞬间的情绪变化,心里默默咀嚼了一下,突然像是能明白对方这种感觉的由来。甚至有种共鸣——不单单是因为上次,可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有这样一个人让自己陷入这种莫名的难堪里。

这种感觉就像,虽然自己一直知道自己身上掩藏了多少脏污和糜烂,但总是会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自己与其他人没什么不同,所有人都在生活的泥潭里挣扎,只是自己挣扎得力不从心而已。

但有一天,忽然有人将生活里的最后一块遮羞布扯走,让自己人生和生活里最肮脏不堪的东西赤裸裸地曝露在世人的眼下,连最起码的自欺欺人都再也做不到。

这时候,心里所想的并不是扯回遮羞布,而是想将扯了自己遮羞布的人也给拉到泥潭里,让他也尝尝这种在泥潭里挣扎的滋味儿。

“你是想‘报复’我?”双方诡异地静默了一会儿,高舜开口,说道报复两个字的时候,高舜莫名有想笑的感觉。

第八章

待到寒假过半的时候,中国的传统年便也就到了。

这样的节日除了能让天朝的铁路运输压力剧增以外,还会莫名带上一种红火、团圆和幸福的氛围,当然,这种氛围也并不是遍及每一个天朝人的。

流浪在街头的老汉和狗、为了每年年夜饭营销额的各大饭店、以及被迫加班的各种奇葩行业里的从业人员,几乎都是无法融进这个节日里的一批人。

哦,今天的他大概也算半个。高舜漫不经心地想。

因为有胡渣徐打过招呼,在过去的半个寒假里,他隔三差五地就会去俱乐部里玩枪,他现在基本已经能摸上真枪玩两发了,虽然离他真正想玩的那几把还差得远,但怎么也得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反正有胡渣徐的照应在前,不怕最后玩不到,所以高舜也不急。

但今天才刚在俱乐部玩了一小会儿,图昆就带着伙计来赶人——快过年了,今天是俱乐部最后一天营业,而且还只开放半天。

高舜跟着人群一起依依不舍地放下了手里的枪,踱了出来。

出来后,满街张灯结彩,到处大红色的中国结灯笼和年终大促销的海报,来来往往的行人,无论稚龄还是老迈,无论男人还是女人,各个脸上都洋溢着一种高舜解读不了的笑容和满足。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高舜遽然生出一种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感觉。

他没有亲人,无论是做高舜还是做龚越,他都是独身一人。

大概也是这个理由,所以他比其他人更喜欢部队。部队里年年都是一伙大男人凑在一起过年,一边全员警备提高防御警戒,一边又凑在一起挤着时间吃吃喝喝。不管你有没有亲人,那一刻,在你身边的兄弟就是你最亲的亲人。

高舜站在马路豁口边发了一会儿呆,直到觉得脑仁里的血都有些冷时,他才重新迈起步子,朝最近的那个大型超市走去。

家里的存粮都消耗的差不多了,要去重新储备一点了。

路过中间的喷泉广场的时候,高舜一个侧目,看到喷泉前长椅上做着个他熟悉的少年。对方正很闲适而放松地半躺在长椅上。一如既往地霸道,一个人霸占了广场上最好位置的长椅,完全不给其他行人留点空隙。

他一手支在椅背上撑着脑袋,一手自然地垂着。双腿横在椅座上,一只腿弓着,一只腿平伸着。耳朵里塞着耳塞,应该是在听歌。眼睛正闭着,脑袋一点一点的,连带着他满脑袋五颜六色的杂毛也跟着一晃一晃的,很有节奏。

整个人沐浴在阳光里,背后就是正不断喷洒向天际的水花,即使脸庞被大半的头发给挡了起来,但透过他露出来的尖尖的下巴和弯了个美好弧度的嘴唇,依旧能看出来是个美好的少年,尤其是他脸上的神色是高舜从没有看到过的安静祥和。

高舜一边看一边不自觉地走近,直到只剩三五步距离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他皱了皱眉,正准备错开视线,往左继续朝大卖场走去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在错目的一刹那,少年正好睁开眼。

高舜与喷泉前长椅上坐着的少年四目相交,对方本来闲适的动作立刻僵硬了一下,整个人就像迅速武装起来的士兵一样,又竖起了一身无形的刺。

少年将腿放了下来,戒备地看着高舜。

“干嘛?”少年讥诮地勾起一边嘴角,“偷袭啊?”

高舜放开了拧起的眉头,看了看少年,神色气色都挺好,看来上次的教训对他来说已经没事了。

是的,教训。

上次汪洋携自己跟班二木跟踪并准备敲高舜暗棍,却被高舜反抓包之后,不但没有丝毫悔意,反而带着一种豁出去的鲁莽,奔着高舜就准备和他干一架。

只是和第一回一样,他才出手,就被高舜顺势给反手剪住一只手缴到背后,压在了墙上,连着两次都败在同一招下,让汪洋又屈又辱,只觉得自己这辈子没这么窝囊过,两次栽在同一个人同一手下,而且还是个四肢不勤的“乖乖牌”好学生!

怒火攻心之下,他的另一只手飞速地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了一把小刀,弹开了刀刃就愤恨地朝着高舜的肚子就捅过去。

高舜当场被唬了一跳,往旁边一躲,闪过去后,一股无名的怒火随即从五脏六腑里燃了起来,他是真没想到这个野孩子居然真的会拿人命来博。

当即,他便有些失控,下手也不再留情,在汪洋还嚣张地舞着刀,得意自己从他钳制下逃了出来时,高舜便一个擒拿,夺了他的小刀,毫不客气地将他压在地上揍了一顿。

一切发生的太快,一旁的二木本来还欣喜汪洋逆转了形势,却没想到片刻间逆转了形势的汪洋就被这个大个子给压在了身下揍。他正准备去支援,却又被对方一拳给塞倒在地。

几拳下去后,高舜稍稍恢复理智,但心里还是觉得这野孩子也太张狂了,随随便便就有取人性命的心思,还是得吃点教训,于是专门下手朝能让人生疼却不会伤筋动骨的地方打去。

一通饱揍后,高舜才停下了手,看着整个过程里只拿要吃人的眼神看着他,却一声痛也不叫的汪洋。

他微微叹息了一声,站了起来,伸手给汪洋,要拉他起来。

汪洋露出一个被恶心到的眼神,自己踉跄地站了起来。

高舜看了看对方身上的伤痕,心里生出一些愧疚——毕竟还只是个孩子。

他将地上的刀捡起来。

汪洋戒备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顺势将二木拉到自己身边,两人相互依偎着,这一刻,两人看高舜的眼神再也不是什么“乖乖牌”好学生或者四肢不勤只有脑的优等生了。

高舜刚刚那一通行止已经让两人知道自己今天踢到铁板了,但是汪洋依旧梗着脖子一声不吭,一句认怂的话也不往外吐。

两人现在看捡起刀的高舜无异于看死神来了的神情。

高舜一抬头就看到两人这个表情,心里不由觉得有些好笑,他单手将刀给折了,扔在了汪洋和他之间的地上。

汪洋不禁低头看了看躺在地上一分两半的刀具,有些惊愕,他不懂高舜的意思。

“打架也就算了,人命是你不该随便动的。”高舜看着他说道,“你要是背上了人命,赔得可不止是下半辈子的自由,还有良心上的重担。”

“这次是我,如果刚刚是随便哪个人,你想过捅了他之后的后果没有?”高舜问。

汪洋怔住了。

高舜微微叹息,“回去吧。”

说完,高舜率先走出了夹口巷子,在转出巷子口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瞥道小孩儿咬着牙狠狠踹了一脚墙壁,不知道是在撒气还是在发泄。

只是,自那之后,高舜倒一直没再见到过汪洋。也不知道是这个孩子想通了自己说得话,还是被自己给打怕了,总之再也不敢在他背后搞跟踪敲暗棍了。

想到这儿,高舜深深看了一眼坐在长椅上的少年,对他脸上那种挑衅状的讥诮并不放在心上,他微微抿抿唇,道:“路过。”

说完,就朝着旁边的大型卖场走了进去,徒留满脸愕然的汪洋坐在长椅上。

闪身进了卖场的高舜透过落地大玻璃看到汪洋那一瞬间的表情,不由心里一阵乐,顿时购物的心情也有了。

一个小时候,当高舜大包小包抱着一堆东西从卖场里走出来的时候,长椅上的汪洋早就不见了,高舜心底闪过一丝他自己也说不清的失望,随即便也消散了,他抱着一堆东西朝家里走。

虽说对即将到来的年节并没有什么感觉,但好歹,需要做的高舜还是有条有理地一一做了。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通,春联也买了一副贴在最外面的房门上,鸡鸭蔬果一类的吃食他本来也就备了。

除夕前夜,高舜接到自己那便宜姑姑的第三通电话,还是邀请自己去她家一起过新年的事情,高舜耐着性子听高姑姑说了千百种一起过年的理由,依旧只用一句:“我在这里陪着我爸妈过。”给拒绝了。

这句话里渗出来的恐怖感终于让高姑姑放弃了找他去过年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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