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江湖 下+番外——玉师师
玉师师  发于:2015年05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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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陈词喝了两口不想喝了,推开,指着菜谱上的图片,“这个不错,海鲜烩饭,还有波兰饺子。”

夏斌指挥着小妹点单,“还有呢?”

“别的你自己随便弄两个就行。”

“那好,”夏斌随手在他屁股上拍一巴掌,“你去楼上坐着等吧,正好陪大哥聊会儿,我去厨房。”

小妹趴在取餐窗口,神秘地压低声音,“老大,刚才那个是我词的哥哥啊?看上去有点不好相处。”

“为人挺好的,”夏斌从冰箱里取出桂鱼,对她笑笑,“感觉词哥他们兄弟俩感情还是挺好的,大哥应该是向着我们这边的。”

小妹看到他笑容有一丝疲倦,双手握拳,元气满满道,“老大啊,加油,干八代!”

“干活儿去!”夏斌笑着挥挥手,“老板面前还敢摸鱼!”

小妹吐吐舌头,转身去工作。

夏斌低头,认真地片着桂鱼。

菠萝甜辣虾、蒸桂鱼卷、墨西哥酱烧牛肉、波兰饺子、蜜汁烤鸡腿、天麻岩鸽,西班牙海鲜烩饭……琳琅满目的摆了一桌子,还专门给小侄子做了憨态可掬的熊猫状饭团。

夏斌脱下厨师服递给服务员拿走,笑着坐在陈词身边,给他倒一杯柠檬水,“最近天气干燥,先喝口水润润。”

“嗯,”陈词对他一笑,转脸看向哥哥,“这些都是夏斌亲手做的,吃不死你!”

大哥吃人嘴软,态度软化很多,尝了个虾仁,点头,“厨艺还不错。”

“就只是还不错?”陈词挑衅,“是你这辈子吃得最好吃的了吧。”

“好好吃饭,哪来这么大的攻击力?”夏斌拍拍他的后背,笑道,“大哥觉得好吃以后要常来啊。”

陈家大哥餐桌礼仪非常好,细嚼慢咽,举止优雅,和对面翘着二郎腿跟吃猪食一样的陈词形成鲜明对比,夏斌不由得轻笑,一母同胞的兄弟,差距怎么会这么大?

吃完盘子里的烩饭,大哥优雅地擦擦嘴角,“我跟爸妈说了一下你们的情况。”

陈词拿着勺子的手倏地顿了一下,“他们怎么说?”

“他们接受不了。”

夏斌的心顿时揪了起来,下意识搂了搂陈词,“就因为……我是男的?就算我能保证和词哥白头到老,二老也不能接受?”

“不接受就拉倒,”陈词冷笑一声,“十几年我都过来了,怕什么,他们不接受,人家夏斌的父母能接受,我也不算是没有父母。”

“你这小没良心的白眼儿狼,”大哥嗤笑,“二老把你养到十七岁,就换来你这样孝顺的?”

“词哥不是这个意思,”夏斌忙陪笑道,“其实这些年词哥也很想念父母的,一直盼望着能得到原谅,一家团圆,只是这性取向……实在是……”

陈词打断他,“闭嘴,你说这些做什么,跟不可理喻的人没必要浪费唇舌。”

大哥淡淡地笑了,“接受不了是一回事,反对又是另一回事了。”

夏斌猛地抬头,错愕片刻,不由得喜笑颜开,“你的意思是,二老愿意让词哥回家,那这个周六咱妈的六十大寿……”

“什么咱妈?那是我妈,”陈词也忍不住笑起来,横了夏斌一眼,“少凑近乎。”

“嘿嘿,”夏斌是发自内心地为他高兴,忍不住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你妈不就是我妈嘛,一样的。”

“不过……”大哥喝一口白葡萄酒,眼中划过一丝不忍,“他们的意思是,周六那天,阿词一个人去就行了。”

夏斌笑容瞬间僵住,片刻后,重新笑起来,“也挺好,今天都周四了,得想想准备什么礼物,玉石怎么样?”

陈词嘴角勾起,冷笑,“呵,那如果我带夏斌去了,他们是不是就要把我打出来?”

“哎呀,词哥,不要这么容易生气嘛,”夏斌笑道,“我不去也好,省得见二老还有点小紧张呢……”

“你闭嘴,”陈词打断他,对自家大哥冷冷道,“回去告诉他们,不管他们接不接受,我这辈子是跟定夏斌了,夫妻一体同心,断没有抛下他的道理。”

从餐厅回家,陈词说喝了酒头晕,洗过澡就上床睡了,夏斌将电脑搬到客厅去玩了会儿游戏,总觉得放心不下,也早早上了床。

陈词蜷在被子底下,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即使睡梦中,眉间也有一抹忧愁挥之不去,夏斌不由得叹一声气,轻轻将他搂进怀里。

清晨5点,夏斌睁开眼睛,悄悄将胳膊从他的脑后抽出来,蹑手蹑脚地下床。

陈词一动就醒了,迷糊着问,“几点了?”

“才5点,你接着睡,”夏斌在他额头亲了一下,将抱枕塞过去,“我去早市转转,请问大王,早饭吃厚蛋烧怎么样?”

“恩准。”陈词一歪头,抱着抱枕沉沉睡过去。

夏斌收拾好自己,拿了车钥匙下楼,打电话,“妈,您起床了吧?哎呀都5点了,您老可别赖床了,我去接你。”

车子在老家门口一停,夏妈妈夹着太极剑,一手镜子一手口红,边化妆边跑过来,大呼小叫,“夭寿啦!娶了媳妇忘了娘呀!”

夏斌失笑,“今天成败可全在你老人家身上,责任重大哈。”

“你那丈母娘……我真是没话说了,”夏妈妈涂好口红,对着镜子抿了抿嘴,“儿子,今天阿姨帮我梳了这个发髻,看起来怎么样?”

“美到掉渣!!!”

“好儿子,果然是亲生的!”

两人驱车跨越大半个N城来到一个环境清幽的公园,深秋的清冷中,老人们正在三三两两一起健身。

夏斌躲在合抱的法桐树后,“看到没,那个穿黑色健身服的,就是我丈母娘,和照片里一模一样。”

“哪儿呢?”夏妈妈手搭凉棚,张望片刻,“哎,看到了,亲家母年轻时是个美人胚子啊,啧,这眉眼儿……都六十岁了还有这身段儿……”

“那当然,丈母娘当然可是文工团一枝花,要不怎么能生出你儿媳妇那么倾国倾城的美人儿?”

夏妈妈作呕,“跟你说句话,我能减肥10斤。”

“好了,别废话了,快上吧,”夏斌一把将老娘推了出去,“全靠你了!”

夏妈妈穿着中国红的健身服,束腰阔袖,手持太极剑,显得步履轻快翩然欲仙,一脸自然地走到陈妈身边,随意挥舞了两下剑,笑着搭讪,“陈家嫂子,你这套路真好,空灵柔和、绵绵不断,得有几十年的舞蹈功底吧?”

陈妈疑惑地看一眼这个陌生的老姐妹,“你认识我?”

“神交已久。”

“……”

夏妈妈目光落在她的太极剑上,笑道,“我看你刚才舞的是杨氏三十二式吧,我学的也是这个,只是我舞不好,唉,年纪大了,胳膊腿儿啊,都不灵活了。”

陈妈妈不由得被她的笑容感染,冷冰冰的脸上也有了一丝柔和,“熟练就好,像这一式,一定要这样,多练几次……”

夏斌躲在树后,远远看着两个小老太太交流健身经验,看她们交谈甚欢,不由得给自家老娘竖起大拇指。

两人都舞累了,夏妈妈自然而然地邀请道,“真是相见恨晚,没想到嫂子对太极剑有这么多经验,我们一起去那边茶社吃点东西吧,真想跟嫂子聊上三天三夜。”

陈妈妈犹豫了一下,点头,“我给孩子他爸说一声,”说着给家里打电话说和老姐妹喝茶去,不回家吃早饭了。

两人去了附近的茶社,点上一壶铁观音,叫了些点心,夏妈妈吃一口黄桥烧饼,“唔,这个烧饼还没有我儿子做的味道正宗。”

“哦?”陈妈妈问,“你儿子还会做菜?”

“我儿子二十四岁就拿过美味中国·全国厨艺交流大赛的一等奖,”夏妈妈自豪道,“中餐、西餐样样精通,就是一个缺点,怕老婆。”

陈妈妈被逗笑,“怕老婆算什么缺点?下等男人打老婆,中等男人疼老婆,上等男人才怕老婆,你儿子这是有出息呢。”

“有什么出息啊,目光短浅,自己开一家西餐厅,规模也不大,一年挣个几十万就满足了,”夏妈妈嫌弃道,“我和他爸一直都说赶紧把店盘掉,回来帮我们管公司,人家还不干,说什么自己开店轻松自在。”

“你儿子多大了?结婚了吗?”

“二十九岁,从小就不学好,”夏妈妈道,“十几岁时就嚷嚷着要退学去当电子竞技职业选手,二十几岁又告诉我们他喜欢男人,哎,我们老公母俩,给他心都愁碎了。”

陈妈妈脸上笑容僵住,“你刚才不是说他怕老婆,怎么又喜欢男人……”

夏妈妈笑道,“不冲突啊,他家里那位啊,也是个男的,我儿子喜欢了他十五年,我看他那痴情的样子啊,再喜欢个五十年,也不在话下。”

“你就不反对?”陈妈妈眉头紧紧拧起来,语速急促,“他找个男人过一辈子,你就不觉得这是不对的?男人和男人怎么能在一起?有违伦常,天理难容!”

夏妈妈嫣然一笑,拎起茶壶给她倒茶,轻声道,“如果有别的路可选,我们做父母的自然不会支持他找男人,但是我和他爸查过资料,这个社会有很多同性恋,他们一辈子生活在对未来的迷茫、对父母的愧疚、和对社会的愤怒之中,有很多得不到父母的支持,被逼着娶妻,过所谓正常人的生活,我们绝不会这么做,因为这不但是害了自己的儿子,也是害了人家姑娘,还有很多人的儿子,他们因得不到家人的理解而绝望自杀,我们身为父母,谁不希望儿子一生幸福呢?”

陈妈妈垂目盯着手下的茶杯,抿紧嘴唇一言不发。

夏妈妈继续道,“当初儿子才二十岁,向我们出柜,可吓坏了我和他爸爸,我们哭过、打过、骂过,但事后我们好好想了想,这是我们亲生亲养的儿子啊,一辈子就这一个儿子,他过得不幸福,我们奋斗这么多年,到底图什么呢?后来我们就不打骂他了,变成担心,怕他学坏,胡乱交朋友、吸毒、得艾滋病……”

陈妈妈手指一颤,“……不会这么严重吧。”

“我们查过,有很多人,得不到家人的理解,心里扭曲,报复社会,恶意传播艾滋病……”夏妈妈叹息,“我一直都很庆幸,我和他爸爸是明智的,我们没有把儿子逼上邪路。”

“你们是怎么做到的?”陈妈妈不敢相信,“怎么能够接受这么荒诞的事情?”

夏妈妈微微笑起来,“因为他是我们的儿子,我们爱他啊,亲家母。”

73、搞定丈母娘

陈妈妈脸色遽变,倏地站起来。

夏斌忙一个箭步从隔壁桌蹿过来,扶住她的胳膊,“妈,别、别激动,咱慢慢说。”

“你是谁?”陈妈妈惊愕。

夏斌一脸谄媚的笑,“我是夏斌啊,不知道大哥有没有跟您说过,我是词哥的……那个。”

陈妈妈猛地甩开他,冷着脸怒斥,“你们……你们欺人太甚!”

“怎么会?”夏斌急的额头冒汗,忙道,“只是昨天大哥说,你们还是接受不了词哥,词哥晚上回家哭了一宿,一直在说十五年了,十五年没能回过家了,我……我实在没办法,才出此下策的。”

陈妈妈看向夏妈妈,气得发抖,“我当你是好姐妹,没想到你竟然是有备而来,真是太令我失望了!”说完,抽身要走。

夏斌忙挽留,“哎,妈,别生气……别……”

夏妈妈稳坐钓鱼台,端起小茶盅轻抿一口,微笑道,“儿子啊,让她走,阿词是个好孩子,她不稀罕,我稀罕。”

“你!”陈妈妈停住脚。

夏妈妈坦然地抬起脸和她对视,美丽的眸子中全是自信与满足。

“……你是怎么做到的?”陈妈妈低头看着她,挣扎片刻,喃喃问,“你……你怎么能做到接受阿词?”

夏妈妈平静道,“因为我儿子爱他,我爱我的儿子。”

“你的意思是我不爱儿子?”陈妈妈美丽的眉头紧皱,“可是……可是他找个男人,没有孩子,万一哪天感情淡了,年老色衰了,他可怎么办……又不是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两个男人,连结婚证都没有……”

“结了婚又离婚的难道还少吗?”夏妈妈站起来,轻轻将她按回座位,笑盈盈地说,“若说孩子,我们最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收养或者代孕,都是不错的选择。”

夏斌坐下来,笑着说,“现在医术很发达,代孕算不上什么高科技的东西,国内不好操作,但国外有的地方是合法的,我在美国读书的时候,身边就有同志伴侣通过代孕有了自己的孩子,现在想想,家里如果有个缩小版的词哥,一定也很可爱,跟他小时候一样。”

提到陈词的童年,陈妈妈脸色不由得柔和起来,“阿词小时候才不可爱呢,被我们宠坏了,熊孩子,什么都敢干。”

夏妈妈疼惜地看着自家儿子,“你也该给我弄个小孙子回来了,别人在我这个年龄早就在家含饴弄孙,哪里像我这么命苦,一大早就被你拉过来当说客,连个回笼觉都没的睡。”

“知道你疼我啦,”夏斌帮她倒茶,转向陈妈妈道,“其实我和词哥,我们和正常的夫妻没什么两样,我们不危害社会,不影响任何人的生活,甚至还可以自负一点地说,我们比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夫妻都要幸福。”

“现在感情好,不代表以后一直好,”陈妈妈悲观地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头各自飞,你怎么能保证在未来的几十年里,你们能一直相爱不离不弃?”

夏斌沉默了片刻,认真道,“我无法保证。”

“哎,你这傻孩子……”夏妈妈急了,“你怎么能这么说?”

“因为什么诅咒发誓都是做不得准的,上下嘴皮子一动就做出的承诺,食言也很容易,”夏斌道,“之前和大哥谈的时候我就说过,我夏斌不说那些虚无缥缈的,知道二老还是怕词哥被我欺骗,那我就让二老看到我的诚意,”说完,从包里拿出房产证等若干文件,在桌子上一一摆开,“餐厅、房、车,还有父母公司的股份,这是我全部身家,我可以都转到词哥名下。”

陈妈妈猛地抬起头看向他。

“儿子,”夏妈妈也吃了一惊,“你真是疯了。”

夏斌认真道,“妈,你不知道,上次词哥抱着我哭,说他已经十五年没回过家了,后悔当初年少不懂事,那一刻我觉得只要能让他笑一笑,就算把全世界都送到他面前我都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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