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在屋里闷了四五天,某人的脚伤在林大总管的惊心照料下明显有了好转,已经全面消肿,就连走路也不再一瘸一拐了。如果不是时不时还会在行走中疼一小下,某人几乎已经是一只可以完全自主的、健康的、可以直立行走的生物了。
这样一来,回国的行程又重新提到了日程上。先前因为脚伤延误了回国的时间,小周已经办理了退票,某人打了电话回去,要他重新订了机票,总共三张,特别强调回国要紧,所以即使有一张座位号不连着也是可以的。(←这分明是私心作祟)
重新订的机票是周三的,正好回家休息一天就可以开现场,还算时间充裕。本打算通过电话辞行,谁知却在订票的当天下午得知消息,罗西夫人会在第二天的中午回来,刚好可以赶上为三位客人送行。
作为庄园临时主人的最后一个晚上,两个人肩并肩在花园散步,某人很不经意地走到了酒窖门口,然后很不经意地问林希想不想进去参观一下,顺便在两个人进去的时候很不经意地用一只酒桶把门堵了起来。
至于那一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某人实在是不愿意回忆。
那么清冷的夜色里,那么幽静的酒窖里,头顶昏黄的灯在身边人身上投下了似有若无的光影,酒香醇厚,一切都刚刚好。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位于半地下的酒窖在冬季不免湿冷,他才扯开扣子就被冷得刺骨的寒风激得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林希皱了皱眉:“别闹了,回房间吧。”
“谁说是闹了?”某人用齿尖在林希的颈部轻轻地蹭着,恨不得把眼前的人直接一口吞到肚子里去。
林希轻叹了一声,任由某人动作了一阵子,也被撩拨得跃跃欲试了起来,某人觉得势头不对,忙使出浑身解数,力图压制住过分热情的林大总管。
彼时,两个人此时正在两只大酒桶上坐着,林希坐在酒桶上,某人则一只手搭在旁边的桶沿,另一只手正跟林大总管的衣服扣子奋力斗争。
谁知那桶酒其实已经被喝了一大半,被某人一压就重心不稳地向一旁翻了过去,咕噜咕噜地滚向黑漆漆的远处。听声音,似乎还撞倒了别的酒桶?
某人用力过猛,骤然失了扶着酒桶,不免重心前移,整个人都扑在了林希身上,怎么看都不像创建霸业的英姿,顶多算是一个骑乘位。
随后的时间,两个人分散开来围追堵截过分淘气的酒桶,等到把一切都归到原位,两个人都是衣衫不整、鬓角见汗,十分像刚做完某种剧烈运动的样子。
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没了方才的兴致。某人本打算大笑,一张嘴就打了一个更为响亮的喷嚏。
林希笑着替他拉好衣服:“还不赶紧回去?下面这么冷,早点回去洗个热水澡吧。”
因为某人的脚伤,一掷千金的土豪床单其实并没有按照原计划被完全消耗掉。某人洗了澡,一边整理行李,一边指着剩下的四套床品问大总管该怎么办。
林大总管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托运回去,自然有用处。”
某人欣然通过了这一提案,拿出备用的包装袋将剩下的床品整整齐齐地装了起来,还趁着大总管没留神悄悄把藏在自己行李箱里的那套床品悄悄往里面塞了塞。
第二天罗西夫人到家的时候,管家早就按照先前的吩咐准备好了丰盛的晚宴。
某人经过小翻译房间的时候分明听到里面传来了某些引人遐想的声音,某人悄悄拉了拉林大总管的袖子:“明显是示威,不能忍!”
林大总管瞥了他一眼:“没有蔷薇床单,有什么可以炫耀的?”
等到晚宴开始,小翻译果然姗姗来迟,一脸的欣然,眉梢眼角分明染着一年四季里最粉嫩的颜色。
比他来得更迟的,是一身黑衣黑裤黑墨镜的黑手党先生。小翻译凑过去悄悄说了几句话,黑手党先生很是乖觉地把作为标志性饰品的墨镜摘了下来。
某人悄悄瞥了一眼,发觉这位高高大大的意大利人居然长得很秀气,摘了墨镜果断就没有那么浓厚的黑手党气息了。只是脸色不太好,一副坐立难安的神情,只怕是不舍得第二天就跟热恋中的小多说再见。
这么一想,某人顿时就把酒窖和小房间之类的事情通通抛到了脑后:谁有他这么幸福,心爱的人贴身跟在左右,想分开都难得很!
左手叉,右手刀,某人刚打算对面前的牛排开工,就感觉桌下有人踢了自己一脚。
他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林希,林大总管正襟危坐,面带笑容地压低了声音说:“一会儿把装好的床单拿出来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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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水杯
回国的机票是晚上9点的,小周在某人的暗示下特意给两位boss订了商务舱,而小多则是普通的经济舱。
蔷薇庄园的人一早就给他们派了车,这样还可以有时间在罗马转转。当然,所谓罗马一日游,指的是某人和大总管这一对加上tim和小多这一对。
一路上,负责开车的黑手党先生的脸色都不太好,甚至在刚坐下来的时又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甚至还用意大利语嘟囔了一句。
某人以为是tim是舍不得小多,才会一直心情不好,可透过后视镜看看一早就先钻到副驾驶位子上正看着tim笑的小多,又觉得似乎不是这么一回事。
车子开到罗马,几个人先参观了角斗场,然后就彼此心照不宣地分开旅行,约好了晚上在机场集合。
林希早就来过罗马,因此轻车熟路地带着某人直奔威尼斯广场,兴之所至,一字一句地跟某人讲起了罗马的建立。某人一边听,一边盯着广场后面的狼孩雕像看,忽然想起来以前看过的故事,转头问林希:“所以罗马是狼孩建立的?”
林希笑了笑:“传说是这样的,当初木马计攻城,特洛伊王的后代埃涅阿斯趁乱流亡,后裔里有一个叫阿穆留斯的人弑兄夺位,还把兄长的女儿立为祭司,令其终身不嫁。没想到,女祭司还是生下来一对双胞胎。阿穆留斯害怕孩子长大后会报复自己,就命人将双生子装在篮子里,任其随波漂流,直到那只篮子被在河边喝水的一头母狼发现……”
某人发觉林希其实很喜欢讲故事,一旦开始讲述什么,总要找时机讲完刚才的故事。他眼见得广场的一侧有不少街头艺人穿着华丽的复古长袍,头戴具有威尼斯特色的面具,上面珠光宝气,在阳光下闪耀着令人迷醉的华彩。
他不免动了心,跑到旁边的铺子里给自己挑了一只嵌着各种艳丽的珠碎的金色面具,又给林希挑了一只描画着繁复纹样的银色面具,兴冲冲地给两个人都戴上面具才继续听刚才没讲完的故事。
戴上面具的林大总管一本正经地讲着罗马建城的故事,冬日的阳光洒下来,不甚艳丽,只在那面具上淡淡地镀上些许闪光,没有舞台的效果,反而有着梦幻般的色泽。
离开威尼斯广场,下一站行程自然就是有名的真理之口。这本是古罗马时期的井盖,后来在一座小教堂的外墙处被人发现,因为刻着海神头像,所以成为了传说中的可以辨别真伪的真理之口。传说中,把手伸入海神的嘴里,如果说了假话,就会被海神吞掉手臂。
不用怀疑,奥黛丽赫本扮演的公主就是在这里看着恋人一边说话把手伸进了海神的嘴里,当场被吓得花容失色。
由于《罗马假日》的热播,每天有数以万计的游人在这座小教堂的门口排着长队等待跟真理之口照相。两个人想着反正已经来了,也就跟着排了队。
某人看看长得没有尽头的队伍,很自觉地打算去给两个人买杯咖啡,倒是林希记挂着某人的脚伤还没全好,就让某人留了下来,自己一个人去买咖啡。
万万没想到的是,前面排队的是一个旅行团来的游客,因为集合时间快到了,居然在前面的人排到的时候集体拥了上去,拍了一张大合影就急匆匆地回大巴车集合了。排在后面的某人瞬间变成了距离真理之口最近的人,直接被这个从天而降的馅饼,ohno,是披萨饼砸中了。
某人本来打算给林希打电话,一回头正好看见林希一手拿着一杯咖啡正从广场的另一头向这边走来。某人也就心安理得地先走向了真理之口,把左手伸进海神的嘴里,趁着大总管还没走过来,飞快地说了一句:“我不喜欢林希。”
然后抽出自己完好无损的左手,又把右手放了进去:“我爱林希。”
当然,右手拿出来的时候也是完好无损的,某人左看看,右看看,哼了一句:“不管喜欢不喜欢都不关海神的事。”
等到林希走近了,把咖啡交到他的手上,一边把手伸了进去,一边转头笑着问他:“趁着我不在,都跟真理之神说什么了?”
某人耸了耸肩,做出一副高岭之花的姿态:“不足为外人道也。”
林大总管点了点头:“既然是外人,剩下的床单那么贵,还是回去送人吧。”
某人:“=口=”
因为游人众多,海神的嘴部早已被磨得十分光滑。林希把手探进去,想了想,然后说:“今天如果不是我人生中最开心的一天,就不会有更开心的一天存在。”
这是一句典型的悖论,绕来绕去的,一听就不简单。某人听得惊愕,忽然觉得自己的枕边人太与众不同了,难道每天晚上趁着自己睡着了都偷偷爬起来看苏格拉底和柏拉图?
=口=相比之下,刚才自己偷偷说的那堆话算得了什么?果断只有大总管才是真绝色。
虽然两个人在哲学和历史方面的造诣相差很远,但对于艺术品的欣赏水平还是可以拉到同一个层面的。
因此离开真理之口,两个人商量了一下,随即一拍即合地决定继续逛罗马的展览馆。
要说某位渣攻,一向最喜欢三样东西:美食、美酒和美人。美食不在多,一口足矣;美酒不在量,半杯亦佳;唯有美人,却是无论怎么看都是看不够、爱不够的。
然而自从认识了林大总管,某人欣赏美食和美酒的时间虽然没有减少,欣赏美人的时间也没有减少,只是都集中在一个人的身上了。
眼下身处异国,满街金发碧眼的意大利美人,某人即使是一个名符其实的gay,对于美人也照样有着浓厚的兴趣,这种兴趣跨越了性别的界限,也完全不受种族的影响。
某人是一只渣攻,这一点他又开心又自豪,所以趁着林大总管到对街问路,他站在街边任凭桃花眼紧紧追着路过的各色美人看。
嗯,那个美女的身材火爆,火红的头发也好看。咦,后面的那个小帅哥也不错,又高大又挺拔,身上的外套也挺拉风,等碰到类似的一定要买一件,不不不,买两件,跟林希一人一件,到时一起出门一定更拉风!
某人左看看,右看看,忙着环顾左右,专门盯着美人看,完全没有想到身后居然还有只黄雀的存在。
一道机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响过,直对着某人冲了过去。某人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却被机车上的人一把拉过他手里的旅行包,直直地冲了过去!
“我的包——”某人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地没有撒手,一直拉着旅行包带,先是追着机车跑,到了后来就变成被机车拖着走了。他本来就是脚伤刚好,一路跌跌撞撞,几乎被卷到车轮下去,手臂也被拽得火辣辣的疼。
等到机车拐进一条偏僻的小巷,抢包的人停下车,一边嘀咕着某人听不懂的语言,一边夺过包,还狠狠踹了几脚因惯性而被甩出去的某人,随即扬长而去。
某人头脑各种不清醒,过了好长一阵子才从地上爬了起来,身上刚换的衣服被扯开了一条长长的扣子,裤子的膝盖部位被蹭破了,头上的威尼斯面具也在拖拽中不知所踪,整个人灰头土脸的,完全没有了刚刚在威尼斯广场的活力。
出国时间不短,来回出差也走过很多国家,他也听说过西欧会乱到当街抢包,甚至身边的同学、朋友也或多或少经历过。然而,这毕竟是第一次亲身经历,不免脸色不大好,整个人也不大好。
一阵熟悉的乐曲响起,他才反应过来手机还在身上,没有被人一道抢走。停顿了一下,才从裤兜里掏出了手机。
打电话的人是林希,不过几分钟问路的时间,转头就找不到刚才还在街角的人,自然是要着急的。
林希知道某人虽然很多地方不靠谱,但至少在异国他乡不告而别的戏码还是不会轻易上演的,所以就问了对街的商铺,得知刚才有飞车党在街口抢了一个亚裔男子的包,那形容描述,分明就是某人。
一路被拖拽前行,某人情急之下没有看路,只知道路程不远,应该就是刚才街口附近的一条平时没人走的后街。
他一步步向街口挪动,等到真正走到后街的出口,就看到林希站在街口看他,手里拿着被甩掉的金色面具和原本戴在脸上银色面具。正午的阳光直直地照射下来,落在林希身上,一半是光,一半是影。
“怎么不躲开?他们要什么就给什么,跟那些人争什么?”林希皱着眉问。
他觉得眼下的自己有些狼狈,尴尬地笑了笑:“没事儿,就是一时没反应过来。要知道这么危险,我一开始就撒手了。”
“记着,以后无论什么情况,都先保住自己。”林希丢开面具,走过来检查他的伤口。
某人盯着那对面具看了看,觉得林大总管明显是生气了,就放柔了声音哄他:“我没事的,你看,都是些皮外伤,简单消消毒就好了。”
林大总管不理他,自顾自地检查了一遍才问:“都丢了什么东西,有重要的没有?”
“情侣旅行杯被抢走了!蓝色的那个!你买的!”某人很机敏地说出了重点。
林希的嘴角不经意地抽搐了一下,又问:“其他重要的东西呢?”他在“重要”两个字上刻意加重了语气。
某人默然思考了一会儿,终于反应了过来:“现金,银行卡,还有护照!”
第81章:候机
两个人先是去警署报备,拿了回执又去中国大使馆求助,顺便在路上给国内打了电话,要小周负责跟银行联系,冻结某人带出来的银行卡。
从大使馆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21点的飞机完全没有办法赶上,也就只好再次改换行程,订了第二天6点多的飞机。
两个人早就通知了周冬,tim帮忙在附近找了一家宾馆,提前订了两间房间,顺便自己也跟着留了下来。没错,两间房间,对此的官方解释必须是宾馆客满,没有空房间了。
所幸大小行李都一直放在tim的车上,再没有其他损失。某人回了房间就从行李箱里翻出了一套新衣服,把今天的行头眼不见心不烦地丢进了垃圾桶。看看行李箱,又看看里面私藏的床单,某人不免动起了旖旎的蔷薇色小念头。
刚把手伸向打好的床单包,隔壁就响起了某些不和谐的响动。某人不免满脸黑线:“刚才就不该选他俩隔壁的房间。”
林希在一边笑了笑:“还不快看看自己的伤势?我出去给你买药,你去冲一冲,回来给你消毒。”
某人点头应了,冲澡回来,隔壁的声音已经停了下来。在屋里转了一圈还不见林希的身影,就披着外衣推门看了一眼,刚好看到周冬一个人站在走廊的窗口,瘦削的背影看起来特别萧索可怜。
某人想到小翻译即将要面临的分离,也觉得不大舒服,就十分人道地走了过去,假装不经意地跟小翻译聊起了天气问题。小翻译瞥了他一眼:“大半夜出来就是为了跟我看雪看月亮的?要不要再谈一谈诗词歌赋和人生哲学?”
某人摸了摸鼻子:“不是,只是觉得你心情不太好,是不是因为tim”
“跟他有什么关系?”小翻译看着窗外的月色,声音不免稍微提高了那么一小点。
某人觉得这是刚才被黑手党先生欺负过分了,所以在傲娇,也就不多过问了。走之前又加了一句:“别太难受,他的公司在中国也有分部,日后还会有机会见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