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这么大的孩子没有什么羞耻的观念的，没想到那小孩的脸上竟然慢慢浮上了红晕，抓着自己的衣角很局促的样子，小声问道：“是和……小哥哥在一个地方洗么？”

释立旭本来还想笑笑这小男孩，毕竟都是男人嘛，当他看到小孩抬起头看着自己时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的时候，硬是把到了嗓子眼的话给咽了下去，甚至还产生了自己有那么一点吃亏的感觉。晃了晃头，扶着小孩子从圆桌上下来，牵着他来到了屏风后面的木桶。

小孩的速度倒是挺快的，一下子变得赤条条的爬进了浴桶里，释立旭把地上一脏衣服丢到了脏衣篓里，把自己的也脱掉踏了进去。

这浴桶还算大，而且又是两个小孩到不拥挤，释立旭一来呢，他不想要那些人再去烧水，二来男人的友情就是在裸裎相对的情况下建立的，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又一次出去游历时两男人好像是有摩擦，结果他们一起去共浴了之后，自己再回来偷偷地看到的是二人共枕一床的情形，这都能在榻边容他人了，这信任的程度可见一斑了。

小孩在沐浴的时候倒是挺乖的安静得很，只是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一直盯着释立旭，好像看不够似的。

虽然能够感受到小孩并无恶意，但是被这么盯着释立旭都有些瘆的慌，暗自骂自己心性不够坚定，顺便加快手中的速度，把小孩和自己搓干净。然后丢了一条沐巾让小孩自己擦干，然后在一旁也将自己打理好。

唤人将剩余的东西都清理好之后，小孩已经自己跑到床上去坐着了。释立旭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是什么表情，毕竟长久的面无表情导致他可以分辨出别人的好坏，却不知道在某种特定的情况下，自己的表情应该是怎样的。

等到其他人都出去，释立旭坐到了床边，问着里面抱着被子的小孩：“你为什么会在那片森林里？”

小孩皱着眉道：“我不记得了。”

“你叫什么？”

“我不记得了。”

“你是多大？”

“我不记得了。”

在问了一大堆问题之后，所有的回答都是一样的。释立旭叹了口气，玩心大起道：“你是男是女？”

“男的！”

释立旭拍了拍小孩的小绒脑袋，看来自己这小魔头反应速度也是极好的呢。真是越看越喜欢。

“你不记得名字了，不如我给你起个名字吧。”

“恩。”

释立旭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这是第一次给别人赐名还有些小激动呢，恩，这个小孩定力挺好的，一直都没醒过来，道：“不如叫安如山吧？”

“……”

看着小孩的表情，释立旭还是决定自己再想一想，自己不能给自家小魔头独断专横的第一印象，自己小魔头的反应力也不错：“乔应快？”

“……”

好像不好听？又要再想么，小魔头的优点还有什么呢，恩，长得不错，但是总不能叫释美丽吧，长相，长相，长得好像叶明南啊：“干脆就叫叶明南吧。”

“好。”这回小孩回答得很快，一副怕释立旭又要想名字的模样。

不算是自己起的名字被采纳了，释立旭有些遗憾，不过他可以蹂│躏一下名为叶明南的人了，也是一件好事。

“明天开始和我一起去锻炼体魄。”

4、这正义的思想

在和自己的小魔头进行了第一次的交流之后，释立旭觉得自己应该先得让自己的父亲也就是释家的家主接受小魔头在释家的住下来，毕竟这里并不是他说了算，他现在也没有足够的实力去让这些人不能反驳。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旭少爷，家主叫您去一趟。”

话语是恭敬的，今时的释立旭的神识可是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语气中的不屑。低声嘱咐小魔头在房间里乖乖待着，不要乱动，并且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释立旭摸了摸小魔头的头，帮小魔头整理了下衣领，便出去了。

带路的小厮已经立在立在一旁等着，看到释立旭之后忙弓着身伸出手恭敬道：“我给旭少爷带路，少爷跟我来。”

释立旭点点头跟在了小厮的后面。

这释家虽然并不是这个大陆上有名的家族，但是在这个小镇里也算的上是一条地头龙了，这园林修得也较为气派，四周倒是也种着写灵草，虽然低级，但是长期在这里待着，对自身的修为还是能有一些增益的。

父亲主动想要见自己的时候寥寥无几，释立旭自是知道定是自己身边有人监督着，随时向某些人报告着自己的行踪，今日怕是看到了自己带回来了一个小孩子要找自己谈谈罢了。看着脚下小道上的鹅卵石，释立旭觉得如果这监视着自己的人是父亲的话，那么父亲心目中一定还是有一点点位置分给自己，对么？

小厮将释立旭带到家主的书房之后，便是躬着身子退到了一旁。释立旭也是有好久没有见到自己的血亲了，再加上这幅身子并没有那种因为太过强大而对这些感情变得淡漠。他发现手中竟然出现了一些薄汗，他突然觉得自己从来想要都不是报复而是那种可以让人很幸福的亲情。

伸起手来，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在准备敲上门的最后一刻，他听见了多年未听见的父亲独有的低沉的嗓音：“立旭，进来。”

释立旭心情很好地推开了门，踏了进去，还未说什么，就看到书桌后坐着的中年男子正慈爱地看着自己挽着自己手臂的少年，而一边浑身带着金光闪闪的首饰的美妇则是眉目间尽是柔情。明明是一副父慈子孝，合家团圆的场景，释立旭却觉得无比的碍眼，抿了抿唇作揖道：“父亲。”

“康儿别闹了，去看会书。”

“好的，爹。”少年松开手，一脸天真答道，然后转身的时候挑着眉看了释立旭一眼。

释立旭现在自是知道释立康这些小动作是逃不过父亲的眼睛的，但是父亲并未做出什么惩戒，想必只不过是对自己这个伪灵根的孩子失去了期待了吧。

释立旭没有再看向少年，抬头等待着父亲的发话。

“立旭，你今日回来的时候，可是带回了一个小孩？”

“是的，父亲，我想养他。”

男子手指不紧不慢地敲着书桌，不急着给释立旭回复。

释立旭现在也不是当初内心热血的毛头小子，只是看着面前的男子，他觉得重生一遭真的很有利，无论是这身体还是少年可以提前自己的修炼，还是因为这身体残余的感情都是他一直想要的。从刚开始进来时有些小激动，到之后因为弟弟和父亲而略微生气，到现在的平静，在短短的时间情感竟然有这么多变化，还是因为这些修为低的人，释立旭觉得自己的面部表情渐渐丰富的日子指日可待。

能在释立旭母亲死了之后几乎就有了当家主母一切权利的人，肯定也不是仅仅只是靠着自己的脸蛋和修为上位的，应当还是有点脑子的。她看出来了自己的丈夫还在犹疑当中，而这个嫡子的气息仿佛也是沉稳了许多，若说之前的面无表情是装出来的显示自己成熟了的，那么现在的他就是真的不将这一切放在眼里。

心里嗤笑了一声，明明就是一个伪灵根的废柴，但是脸上还是带着和煦的笑容，温和道：“立旭，这小孩身份不明，你又……对家里做不出什么贡献……”

释立旭没有想到在自己这个年龄的时候，这个女人已经能够这么直白地在父亲面前说出这种话了，特别是后面的说完后的犹疑又将自己的无奈和同情表达得恰为好处。

“父亲。”直接忽略掉那女人的对话，压低了自己的声音，试图让自己看得可怜一些，“我是伪灵根，我知道，虽然我是嫡子，但是在族里能看得起我的同龄人没有几个人。夫人，我对您的地位并没有多大的威胁，我很喜欢那个孩子。释家应该不会连一个小孩子都养不起吧。”

男子和女人都没有想到释立旭会如此直接地说出这种话来。女人倒是有些欣喜于这算是明确地表达出了自己不会与其争夺的意思。而男子则是看着释立旭依旧平静的面庞，心里终是升起了些许愧疚，原来这孩子已经压抑成这样了，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番自嘲的话，是在经历了多少次失望之后，才能锻炼成这般淡定的神态。

“好。”

听到男子的同意后，身边的女人倒是皱起了眉毛，就算释立旭表明了态度，有一次的心软就会有下一次：“家主……”

“立旭，你先回去吧。”

“是，父亲。”

女人知道这是改变不了了的之后，也不再纠于此问题，与自己的丈夫又是闲聊了几句之后，便去教导在一旁看书的儿子。

释立旭自是对之后的房间里发生的事情没有多大兴趣了，他现在的目标就是成为九幽玄魔，释家的话，施点小惩戒便罢了。

心情甚好的释立旭回到了房间，说实话释家这么大，他却不知道除了自己的院子哪个地方自己可以待了。回到卧房的时候，小魔头又是躺在床上睡着了，释立旭心下有些好笑，帮他掖了掖被角。

想着自己刚才让那女人吃瘪的样子，只觉得这将近百载的日子并未白活，只是当时自己尚在年幼心智还不成熟，见没人在意自己，便整天也是板着脸，并未充分的利用这副皮囊。摸着自己的脸走到菱花镜边，左右照了照。

多年因为未能做出幅度较大的动作，释立旭也有些生涩，又想到自己刚才出师大捷，觉得自己这副神曲还是很有救的。现在既是闲来无事，表情既然可以成为利器的话，那么利用一下也是无可厚非的。

释立旭见过的人也不少，准备先从一个简单的表情练起。

微笑。释立旭勾起了唇角，看着镜子里的人做出了同样的动作，但是感觉怎么那么像嘲笑呢。摇了摇头，恢复原始的表情，释立旭又开始笑……

多次实验未果后，释立旭觉得微笑太难了，还是先装装可怜吧。释立旭觉得自己脸都要僵了，难道刚才的是自己超常发挥了吗？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脸，准备歇一会。

正揉着的时候，从菱花镜望去，只见小魔头已坐了起来，正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

释立旭有些慌乱了，这副样貌被自家小魔头看到了，以后还能不能尊师重道啊？严肃了自己的表情，又觉得这样子小魔头不会和自己亲近，一时间僵在那里不知道要什么办。

没想到这小孩竟是自己跑下了床，过来拉着释立旭的衣角，轻声问道：“哥哥是脸痛吗？我帮哥哥吹吹，吹吹就不痛了。”

小孩踮起脚帮释立旭吹着，小小的气息有些痒痒的，倒是让释立旭有些不知所措了。好久都没有人这样子关心自己了，果然和世道上所说的一样，收一个好徒弟，就像得到了一个贴心小棉袄一样。

“啵——”地一声，小孩亲了释立旭一下：“然后再亲亲就不痛了。”

软软的触感，让释立旭有一些失神，虽说魔修向来是放纵自己的，但是释立旭上世未曾见到合眼缘之人，就连平日好友也未曾做过这般亲近之事。

年少弱小时，是被他人嫉妒；出门游历时，是被强者嫉妒；锋芒毕露时，则是被万人忌惮。

蓦然被这般呵护，就像是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细小的石子般，层层波澜向四周散去。

释立旭不知此时该怎么办，因为没有过这样的经历，眼神游离着，突然看见并未白嫩嫩的小脚丫踏在地上，心下一紧却又泛起了暖意，把小孩抱起来，柔声说道：“以后莫要不穿鞋子乱跑。现在你还小，应是体弱，等到你随我将体魄练好，也不怕这地上的湿冷。”

“好的。”短短的胳膊环住了释立旭的脖子。

“这家里，我虽看起来风光，可是也要看人行事，你从现在开始便是要同我一起看遍这些人的嘴脸，莫要把他们想的太过美好。”

感受到了小孩子的手紧了紧，释立旭拍了拍小孩子的背。

“哥哥，世间还是有很多好人的，不要这样子。看，哥哥就是好人啊。”

“你年小，心思单纯，之后你就懂了。”释立旭的眼神有些晦暗，没想到小魔头心里的正义感这么浓，不过尚在年幼，应是能够将他对世间的看法扭转过来。

5、这惊人的天赋

晚间的时候，释立旭照例没有去释家的晚宴，反正这么多年来，他总是一个人待在自己的房间吃着饭菜，虽说是寂寞了些，但终究是比那些修炼天才和长者们言笑晏晏的聚会要好得多。

何况如今也不只是只有自己一个人了，看着端坐在身边捧着小碗优雅地吃着饭的小孩子，释立旭觉得自己重生一来比之前的日子倒是好上了许多。不过这小孩，吃饭的动作看来是大家族里出来的，若是之前释立旭还有一点想把小孩还回去的想法的话，现在他可是彻底地决定把这个小孩当做自己接班人了。

上一世他可在正道中来去自如，这一世他的起点又是高了一层，一个家族怕是拦不住他的。而那个叶明南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善辈，身世一直都很神秘。

释立旭微微有些担忧，若是有一天他开宗立派，就算是什么隐世家族也得看他的三分薄面。之后若是小孩的家族找了过来，虽然自己对他有教导之恩，但是毕竟是魔修，如果他家族对魔修并无偏见，那么自己则会多一个盟友，若是道修里古板迂腐的一类，自己看来还得有一定的实力保住他。

这么一想的话，释立旭觉得自己这一世的目标更加清晰明确了。

因为是临时捡回来的小孩，就算是家主同意了收留小孩，也没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给小孩安排好住在释立旭旁边的住处，何况他的要求就算被同意了也不会被重视。所幸释立旭的床也不小，一个少年和一个小孩睡在一起一点都不挤。

第二天早上天还只是蒙蒙亮，释立旭便是醒了过来，重生前他的实力已经到了一些的地步自然是可以懒散一点，现在一来这具身体每日都要去锻炼算是一种身体的记忆了吧，再者他自己也是有意要从小开始修炼，自然不能懈怠。

坐起来的时候，小孩还动了动，向释立旭方向挪了挪，堵住了中间被子漏风的地方，小脸蛋红扑扑的，看起来格外可爱。但是释立旭心软了软，还是推了推小孩，准备把小孩叫起来和自己一起去锻炼体魄。

本来以为小孩还会有一些骄纵的性子，没有想到，被推了一下之后，小孩就揉着自己的眼睛站了起来，迷迷糊糊地低下头又在释立旭的左脸上“啵”了一口，用着软软地声音问道：“哥哥，干嘛？”

释立旭轻咳了几声，拍了拍小孩的脸，有些僵硬地说道：“今天先和我去山里跑步。”

“哦。”

小孩穿上了释立旭小时候的衣服，看起来意外的合适。释立旭看了看小孩的小胳膊小腿，又颠了颠手中的绑腿，想着还是算了吧，又拿起较重的绑腿给自己绑了起来。

“哥哥，我也想要绑。”

“是吗？”释立旭有些震惊，不错嘛，有志气，就看看是不是真的有这个能力了，想着便将自己如小孩这般大时带着的绑腿给小孩绑了上去。

便带着小孩出门了。

又是从后院的门里出来，释立旭出门的时候又听到了门口侍卫的嗤笑声，这次他倒是没有不理，毕竟他现在得矫正一下小孩的思想，魔修之道得从根本的思想来扭转。

释立旭抬起脚狠狠地踹在了左侍卫的膝盖处，本来就是从小锻炼之人，再加上之后的各种战斗经验，便知哪里是最阴狠致命之处，这一脚下去就直接让左侍卫跪倒在地。看着那人瞪着自己愤怒的样子，释立旭又瞥了右侍卫一眼道：“你们不过是释家的下人，而我是嫡子，就算我和你们一样都不能修炼，你们还是不能和我比？狗就是狗，主子就是主子，别忘了自己的地位就好了。之前不与你们争论，便当我怕了你们是吗？今日这样是对你们好，下次若不是我，你看看你们的命是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