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担心你的友人?”容轩问道。
无涯回了回神,浅笑了一下:“略。”
下失心散的毒娘子想必是深爱无涯友人的,不然也不会用这种无奈的办法留住心上人。如此想来似乎也没有什么太过担心的必要,但转念一
想,一个善于用毒的人,若是发起火来,恐怕也不会手下留情。
容轩不禁想,这友人到底和无涯是什么关系?发小?生死兄弟?还是亲兄弟?
从没听无涯讲起过自己有兄弟在世,他似乎是个独子,或者说靖家死得只剩他了,那么有这么个交心交命的生死兄弟也没什么奇怪的。但是
他从来不说,连半句形容都不曾听他提起过,这真的是好兄弟么?
“无涯,跟我回去好么。”
无涯没有看他,也没有说话。
“那毒娘子想来是用了真心的,虽然……方法极端了些,但至少有她在你友人身边,暂时还不会有危险……”
无涯抬起头来,原先带着几分温柔的眼神里一片冰霜。
“真心?”无涯道,“连你也这么认为吗。”
最后一句似乎是在问容轩,又好像是在问自己。
“她至少……”
“这种不考虑别人感受的束缚,也能算是真心吗?”无涯问道,“你也这么觉得吗,轩儿?”
“我……”
容轩隐隐觉得,无涯跟自己说的好像不是同一件事情,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过话语。
“可是……我得回容国……这件事我一个人做不成,我需要你。”
无涯转过身去,依旧是长久的静默。
容轩握了握拳头,他实在不想,对无涯施压君臣之礼,胁迫他跟自己回去。
……
无涯因为常走江湖的缘故,山庄内有一处药房,一直以来身受刀伤剑创的都是自己医治。鬼决在药房里四处翻找着,竟然也找到了几味不曾
见过的草药。药房的案桌内放着一本医书,没有注明作者。除了常见的药方以外,有许许多多都是从未见过的配药方法。手法大胆,是普通
的医者不敢擅自动用的配方,但确实有普通药方难以企及的药效,让人不得不佩服这本医书的着者。
鬼决翻看着,不禁觉得这字迹有些熟悉。
“怎么,天泽山上日日与药草作伴还不知足,到了这里还是潜心于此么。”
鬼决看了看手中的书,又看了看走进药房了的雪衣,问道:“这是你写的?”
雪衣绕到药柜前,捏出一小撮干草药细细闻着,听到鬼决问他,他笑出声来。
“难为你还认得出我的笔迹。”
鬼决暗叹一声,看着那医书道:“你的手法依旧大胆出奇。”
雪衣顿了一顿,兀自查看着药柜里的药草。鬼决绕到他身边静静看着他,欲言又止。
“挡着我了。”
雪衣是在跟鬼决说话,眼睛却没有看着鬼决。鬼决没有让开,只是静静地站着看他,雪衣也不催,绕开他就走,似乎懒怠和他搭话。
“雪衣!”
鬼决叫住他。
“失心散……真的就无药可解了吗?”
雪衣转过头来看他,一双美目眼波流转。
“有,可这代价你也知道。”雪衣笑得娇媚,“除非施毒者死,否则,想都别想。就凭你这看似冷酷实则容易心软的性子,恐怕舍不得让别
人死吧?”
“等等!”
见雪衣要走,鬼决忙拉住他,雪衣若如无骨的手腕被擒住,挣脱不得,冰蓝色的眸子刮起一阵风暴,挣扎着凌乱了一头秀黑的长发。
“你以为还是从前么,光靠这样抓着我我就会好好呆在你身边?”见挣脱不得,雪衣放弃挣扎,眯着狭长的眼睛一脸嘲讽地看着鬼决,“我
说过的吧,如果那人不是我,鬼家我一刻都不会多留。鬼决,我分明和你清楚地说过的。”
“我也说过我会护着你,会照顾你,”鬼决言语间浸透了苦楚,“我要你等我回来,可等我从容都回来的时候,发现你还是走了,这一走就
是八年。你知不知道这八年来……”
“这八年来,”雪衣打断他的话,“我过得算是春风得意,什么滋味都尝过了,什么事都见过了,什么人都有过了,自己也被不少人玩过了
。”
“雪衣!”
“亏得我爹娘生得我这样一幅好皮囊,当年初到卫国的时候,我在青楼做小倌,想要上我的人简直趋之若鹜。”雪衣说着就笑了起来,好像
真的在说什么开心的事情,“你是没有看到那副景象,啧啧啧……为了见我一面,一个个挤破了脑袋,甚至把名响卫都的花魁都冷在了一边
。你知道花魁当时那脸色,哈哈哈哈,惨绿得像是水沟里粘滑的苔藓,哈哈哈哈……”
看着鬼决的冷漠的脸一点点扭曲起来,雪衣笑得更是快意。
“你跟我回去。”
沉默良久,鬼决冷冷放出一句话。
雪衣收起笑容,倚着药柜看他:“你们鬼家,一向认为我是个威胁。”
“我从前不会留,如今更不会回去。”雪衣道,说着把明眸半合向屋外一瞟,尽是妖媚的意味,“我要的人就在这儿,我凭什么走?”
鬼决向屋外看去,一身霜衣的靖无涯正慢步向两人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