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佳俊和周南都是常客，但周南已经快四个月没出现了，时不时有人上来蹭杯酒，打个招呼，倒也不是真的很熟，只是玩得来的狐朋狗友。

等卡座里又坐了几个人的时候，孙亦琦已经有点看不清楚人影，但他喝醉和不喝醉一个样子，只是面色更冷一些。

一个姑娘和秦佳俊比较熟，她带着几个女孩一起蹭周南的卡座，看到桃花眼的周南和身边表面冷峻的孙亦琦。

“秦少，周少可是很久没来了，怎么他一来我就觉得，你没有那么帅了呢。”姑娘自觉得到了一杯酒，开着两人的玩笑。

孙亦琦听到人说话，抬起头看着那个方向，但是除了知道性别女，他什么也没看清。

“哇，好可爱的帅哥，这是哪家公子？”

“我家公子。”周南勾着嘴角一笑。“你是古装片看多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穿越过来的。”

“奴家就是穿越过来的，势必要去找我家王爷再续前缘。”

他们又插科打诨了一会，就一起拿出筛盅要玩“吹牛。”

“吹牛会不会？”周南低头问孙亦琦。

孙亦琦反应了好半天，没明白。眼睛扫过，卡座上多出来那几个性别女。

周南解释道，“一种骰子游戏。”

每个筛盅里面压着5个筛子，如果是两个人玩，把两个人的骰子数加起来就有10个，摇玩之后自己看一眼，不能再动，就吹牛说，我猜有至少3个四。那对方如果不相信，说“开”，那么两人把筛盅打开，如果真的有3个四或者三个以上的四，那喊“开”的人，输了要喝酒，反之吹牛的那个输了，他喝酒。如果你觉得确实有3个四，你就可以继续吹牛，两个五。继续吹牛有一个规矩。只能往上叫。就是说，我叫3个四，那么你只能叫4个四，不能叫3个二。那五比四大，所以也可以叫3个五。其中一到六之中，一是百搭，如果你吹牛的时候叫过一了，那么一就不再是百搭，只是普通的点数。

他把游戏规则告诉孙亦琦后，孙亦琦还是没反应过来，周南也喝得有点兴起，开始变得肆意妄为，“玩几盘就知道了。”

拉着孙亦琦靠近自己，咬着耳朵和他说话，故意哈着气，吹得孙亦琦晕晕乎乎。

玩输了要喝酒，酒是黑方兑绿茶，要比直接喝威士忌要淡一些，对于周南他们来说完全没什么酒味，很难醉。

六个人开始玩起游戏，顺时针开始叫数字。孙亦琦不太会，他们就让他先叫，他根本就还不不懂，一个姑娘说，“我们六个人玩，有30个筛子呢，最少从十二个开始起叫。”

12个，平均每人筛盅里有两个就成，孙亦琦就说“12个三。”

他下家是周南，周南当然不开，手指举了个大拇指，往上指一指，意思是+1，动作利落帅气，还对孙亦琦挑了挑眉。

秦俊伟也比了比大拇指，轮到孙亦琦上家的那个姑娘，都已经叫道20个三。

孙亦琦不懂，就说，“21个三。”六个人平均每人要有3到4个，几乎不可能了。

周南不开他，秦俊伟先开了，“开！开！我一个三也没有。”

这一串人都在叫三，哪有这么巧。

六个筛盅一开，就除了孙亦琦乖乖有4个三之外，加起来连10个三也没有。

玩游戏输了总归输了，孙亦琦虽然已经有些醉，但也不赖酒，一口闷了一杯。

又来了几次，孙亦琦从来不开别人的筛盅，每次都是自己有什么数字就叫什么数字，很好猜。周南反正是不开他的，几个姑娘发现孙亦琦虽然面上是冷峻，但内里就是一个软绵绵的小绵羊，就变着法子得灌孙亦琦，合伙一起坑他，反正都是玩，最多醉了，也不无伤大雅。

喝到最后，孙亦琦喝着喝着竟然趴在桌上睡着了。

周南一没留神，都不知道他趴着睡多久，几个人也不好意思再灌他，玩了会其他游戏后，就吵着要下去跳舞。

周南也想带着孙亦琦下舞池，心里面还想在舞池里蹭点豆腐，就把他推醒了，这一推醒，本该是睡眼惺忪的人，却眼神犀利，大眼扫视过众人，把众人吓了一跳，和刚刚的小绵羊完全是两个人啊。

孙亦琦甩开周南的手，“干嘛？”

周南以为他喝醉了发酒疯呢，柔声道，“要不要下去跳舞。”

孙亦琦扯了一边嘴角，笑得极为讽刺，全然没有以往的面瘫或者腼腆，“找那几个关节炎啊，”他看了看几个姑娘短裙下露出的大腿和膝盖。

被吵醒了孙亦琦，感觉眼睛看的清了，脑袋也不糊涂了。

几个姑娘被他露骨的轻蔑刺激到了，刚开始的好感荡然无存。

一旁的秦佳俊看着孙亦琦的异样，正在笑着看戏。

孙亦琦视线斜到他开到胸口的衬衫，“卖肉的？多少钱一晚啊？衬衫开这么低。”

秦佳俊笑不出来了。

周南像是第一次认识孙亦琦一样的打量着他，孙亦琦不耐烦的甩手，“别看，我不卖。”

秦俊伟压低声音在周南耳边问，“他怎么好像变了一个人？毒舌的可以啊。”

周南摇头，“平时不这样。”

秦俊伟说，“该不是醉了吧。”但是看着孙亦琦那冷着一张脸，开始讥讽起场上的每一个人，就觉得，“这思路不像醉了啊，说话挺顺的。”

周南想了想，这小绵羊变成了大灰狼，有点接受不了，下不去手。几个姑娘毕竟脸皮薄，受不了他的讥讽，落荒而逃。

这也玩不下去，他恨不得，把孙亦琦一闷棍打了扛回家。周南一边搂着孙亦琦上出租车，耳边孙亦琦还一边在说，“你这发梢翘着是被雷P了？让你眼睛少放点电。”

“这司机是刚挖煤回来？”

皮肤黝黑的出租车司机，脸色越发黑了。

“大半夜能让人好好睡吗？”

他扯着周南的衣领，开始耍流氓。

“你这衣服扣子质量太差。”

纽扣从衬衫上被扯下，弹到了车窗玻璃上。

“呼呼……”

周南搂着安静下来的孙亦琦，心里抹了一把汗，终于睡着了。下次再也不灌醉他了。

出租车司机从他们上车后就一路超速，飙着80码速度总算到了目的地，心里抹了一把汗，终于走了，以后再也不去酒吧拉醉鬼了。

孙亦琦的起床气如火焰一般，因为酒精烧得更烈，于是狂化了。

第十章：菜鸟&忠犬（上）

周南把孙亦琦扶到他房里，看着睡着之后又变得安静的房客，突然有些不明白，到底哪个是真实的他？到底哈士奇和狼也有99%的基因相似，说不定自己以为养了一条哈士奇，结果是个大尾巴狼。

他一条腿压在床上，孙亦琦呼吸平稳，时不时皱皱鼻子吸一口气继续安睡。

“你睡了吗？”他说道。

孙亦琦摆了摆手，眉头皱了下，但没醒。

“你平时是装傻？”周南继续说。

孙亦琦在睡梦中，只感觉有微风吹拂着发梢，很舒服。

周南抓了抓孙亦琦的头发，“你这人还挺有趣的。”

他说完，在孙亦琦唇上按上了一个吻，心里默默把攻略的方向转了个弯，拐向了完全不同的方向。

门关上后，孙亦琦睁开了眼，摸了摸自己的唇，脑子里被酒精作用着，怎么也思考不出，这代表了什么。只觉得被打扰了睡眠，一肚子火药无处发泄，哼了一声，翻过身，继续睡。

待第二天起来，孙亦琦觉得自己记忆似乎缺了一块，只记得灯红酒绿的灯光和那一排色彩美丽的试管鸡尾酒。他打开手机，看了下时间，这次是中午11点，起得越来越晚了。

孙亦琦打开电脑，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进了洗手间脱了衣服心不在焉得洗澡，把洗面奶当成了洗发水，还洗出了泡沫，等用洗发水开始洗脸的时候才发现用错了顺序。

忘记什么了呢？擦掉镜子上的水蒸气，看着镜中的自己，一双眼睛迷茫而不知所措，眉头正不自觉的微蹙。

他揉着眉头主动去敲了周南的门，周南这次也没反应。他遵循着周南的话，从未进过他的房间。太阳穴一股股，一种介于刺痛和钝痛之间的感觉，涨得难受。

一脸严肃谨慎得发了短信，烧了午餐，坐在桌边等周南，一边悄悄刷着周南的微博和朋友圈。

周南起来后，还是看到了坐在桌边等自己的孙亦琦，一切如常。

他试探得问道，“醒了？昨天怎么样？”

孙亦琦看着周南今天笑容格外灿烂，眼袋有点重，那双桃花眼看着更亮了，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头，“忘了。”

周南看到他别过头，以为他是言辞躲闪，有所隐瞒，倒是忘了自己想通了一件事，今天电量十足，震慑住了小房客。

他知道上次他喝醉后，说自己什么也不记得了，现在又觉得他可能是装的，决定稍微试探下，总比自己一个人瞎猜强。

“怎么，头疼？”周南看着孙亦琦在揉自己太阳穴，问道。

孙亦琦低下头，“有点。”

周南跑到孙亦琦的餐桌那边，坐他身边，“我帮你揉揉。”

孙亦琦躲闪着，但又没争过周南，一会儿，感觉到太阳穴上恰到好处的揉捏。

周南自己也有宿醉的经历，自然动作娴熟，他看着孙亦琦白皙的颈脖，和修剪得干净利落的短发，想起了他头发的柔软触感。对着他的耳根吹了一口气，看着那发梢被吹着翘起，有些得意。

孙亦琦被惊得一跳，站了起来。

周南露出一脸不解，“耳朵上有点脏，怎么了？难道你怕痒？”

孙亦琦：“……”你不是在耍流氓？

周南：“……”我接受不了你的心电感应。

周一上班，孙亦琦以为又是要看一天业务资料，但是一大早开了部门会议，会议上段涛对部门几个业务走向说了一下，让几个负责人讲了下各自的进度，孙亦琦手上没有实际工作，会议室不说话不做多余的动作，存在感甚微。

临到会议快结束的时候，段涛却是想了他，“小孙，最近业务知识学习的怎么样？”

孙亦琦看着段涛，表情僵着，但是给人以老实务实的印象，“产品手册都看熟了。”

段涛反问一句，“真得看熟了？”

孙亦琦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倒不是心虚夸大的意思。

段涛等着他开口。

孙亦琦莞尔道，“知识是熟悉了，但需要实践。”

其实他确实是背熟了，但是看到段涛似乎有所怀疑，就只能说了一句空话。毕竟实践见真理，这句话总不会错。

段涛考了孙亦琦几个业务知识，孙亦琦一一回答，他语速不快，但声音很稳，配合着面瘫，倒让人觉得很沉稳。

段涛又满意了，觉得自己选人的眼光不差。

会后他让吴傲和孙亦琦留下，李敏离开会议室后，不悦得回头看了一眼会议室大门，在自己位子上坐下，勾画着工作计划，他这个星期还要去小厂家跑几趟，为了催款。

如果不在这个行业工作，任谁也想不到，一台汽车就售价少侧几万、几十万，规则成百上千的汽车生产厂家，会拖欠配件公司的钱，不过如果是大公司就不会有这样的问题，像吴傲负责的几个汽车主机厂就是大厂家，他接到一个单子，就比他自己接10个单子都强。而自己就要做这种催款，求订单的事情。倒头来工厂的生产线还优先为大单子生产，他还要去求工厂按时发货。

李敏知道做了十倍的工作，也没吴傲十分之一的订单量，不免心中不平，自己一直窥视着他的位子，但表面上自然也不会去针对吴傲，毕竟没那么低的情商。

孙亦琦被留下，段涛又问了他这一个月对于公司的感受，以及对未来的向往。

他对于未来向往这个问题很熟，被周南打击过，所以用周南教给他的务实版本，一五一十老实说了，大致是自己想要按部就班，每年能加薪就最好，希望能从现在的销售助理，转正成为正式员工。

段涛笑着说，“现在很少有你这么务实肯干的年轻人了。”又看了看吴傲，“接下来，你带带他。”

吴傲能做到大客户经理这个位置上，除了自己的工作能力外，察言观色能力也很强，不然怎么搞定那一个个老油条的采购？他马上理解段涛的意思，他希望能培养孙亦琦。

吴傲对着段涛点点头，转过脸对着孙亦琦说，“下周你和我出差，我带你见见客户，了解下工作流程。”

段涛笑得眯眯眼，吴傲已经很久不带新人了，人如其名，他性格有点傲，最近又拿下了大单，他怕年轻人难免轻浮，让他带个徒弟，希望他能从新人身上找回自己初入行时的冲劲，也希望当师傅能稍微加重些他的沉稳，约束一下自己。

面谈结束，时间上已经是12点多，孙亦琦就一个人去食堂打饭用餐。李敏也在食堂，他和几个销售同事都在一起吃饭，看到一个人吃饭的孙亦琦，装作没看见，也没喊他一起。

孙亦琦一个领了饭，在位子上坐下，过不久，吴傲也来食堂，领了饭坐到他身边。

“你怎么不和别人一起吃饭？”吴傲问。

孙亦琦还没发现吴傲坐在他对面呢，他总是会陷入一个人的世界。听他这么说才发现对面坐的是认识的人，就回了个腼腆的笑，继续吃饭。

吴傲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其他销售部同事，“跟我过来。”

孙亦琦一脸不知所措，但是还是举起餐盘跟着吴傲走到那张桌子旁。

吴傲对着李敏他们说，“你们怎么不等我开完会一块儿吃？”边说边在空位坐下，拉了下孙亦琦的袖子，示意他也坐。

其他几个同事笑着说，“这不是不知道你们开到几点嘛。”

李敏也跟着附和了一句就闷头吃饭。

吴傲又继续说，“以后我不在，你们也带带新人，我刚把他捡过来，你们别给我又仍远了。”

其他同事看着孙亦琦，也算是一个部门里的，不可能真的谁去为难谁，只是孙亦琦一直冷着脸，话又不多，也没主动要和他们一起吃饭，男生吃饭又不一定要人陪，所以他们之前吃饭也没叫他。

几个里面年纪比较大的一个销售阿当说，“没问题，这不是平时出差多，忽略了嘛，以后一定好好照顾这个小后生。”

孙亦琦想要笑一笑来缓和一下气氛，但是露出八颗牙实在困难，最后只憋出一个腼腆的笑。

第二天几个同事都出差，吴傲临时要和段涛一起出去会个饭局，部门里常姐早就和其他部门的几个姑娘提早午饭去了，实际上就只有李敏和孙亦琦两个人。

孙亦琦勇气加满主动走到李敏身边，想等他一起吃饭，看着他还在对着电脑工作，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孙亦琦在一边想着说辞，李敏却早就瞄到他傻站着。他不想理他，继续做着手头的工作，但是看到办公室门口吴傲和段涛一起正好经过，而此时吴傲正巧撇了一眼办公室内，李敏就假装刚发现孙亦琦，站起来漫不经心得说，“中午了啊，去吃饭。”

两人一块出办公室，到电梯间正好遇到段涛和吴傲，四个人一起乘电梯下楼，食堂那一层先到，他们先退出，李敏向吴傲和段涛道别，孙亦琦却只点头示意。

打完饭，李敏看着孙亦琦就没什么胃口，他用筷子戳着饭，无所谓地道，“昨天段经理留你开会，和你说了什么？”他想问为什么也把吴傲留下。

孙亦琦其实心里知道要和同事打好关系，可是他真的是不知道要和陌生人怎么交流，即使以后大家要长久共事，不能算是陌生人，可是还是不懂得如何示好。见李敏主动开口了，不禁松一口气，老老实实得回答，“段经理让我以后跟着吴经理学习业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