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青此人，性格虽然大大咧咧的，却不是那种蠢得没脑子的人。他不是不知道己方这六个人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只是先是重获自由，又与张梓尧再次相遇，这一下子放松起来就有点忘了形。这会儿想起来了自然也就不再闹腾，老老实实地跟在后面跑。

一时之间，这荒凉的城市里只剩下几人匆忙的脚步声、轻微的喘息声、丧尸远远的嘶吼声和清脆的枪声。

……枪声？！

“等等。”张梓尧突然停在了街角，一伸手把后面几人都拦了下来。

他从墙角探出一点头去望街上的情景，只见一队约有七、八个人的队伍正在朝着自己这边的一排商铺开火，商铺里像是藏着什么人，也有一些回击。

那个七、八个人衣服虽是各种各样杂乱的很，但无一例外都穿着墨绿色的大头军靴，他们以路边的汽车为掩体，一个个射击的姿势都很标准漂亮。

“看来这就是那些被联邦抛弃的军人了啊~”唐策将脑袋搁在张梓尧的肩上，从空隙里往外看。

“嗯。”张梓尧将唐策的脑袋推回去，自己也跟着缩回了头。“我们是绕路，还是跟他们交涉？”

罗青偷偷的过去瞟了一眼，弱弱的道：“看起来他们现在的心情不太好啊，不如我们冲过去吧。”

阿言的脸色却是不很好看，“这群人，就是上次我和余田跟他们干起来的那一群。他们不去跟商店里的丧尸搏斗，专门抢别人搜集好的物资，简直丧尽天良！我不能放任他们打劫别人。”

“他们上次，抢劫你们了？”张梓尧略有些疑惑，上次阿言和余田二人来的时候，联邦刚撤离两天，这里剩余的民众应该还不算少。对方七、八个成年男性，不至于专门来抢这两个人收集的一点物资吧？

阿言摇摇头，一张脸板的紧紧的，硬邦邦的说道：“没有，但是我们不能袖手旁观，助长这种不良的风气。”

好吧，早该猜到的。

张梓尧揉了揉太阳穴，又探头去看了一眼，联邦残军那边倒了一个人，但剩下来的七个也不是好办的。如非必要，张梓尧实在是不想与他们对上。但是阿言那个样子——

张梓尧眼光一转，转到这边的一排商铺。由于身处的位置原因，张梓尧看不到里面，只能看到门口泼洒的点点新鲜的血迹，越是接近门口，越是变得多。

有蜿蜒的鲜血从店内流出，顺着那股红色液体挪动视线，张梓尧突然忍不住瞳孔一缩，注意力全集中到那还在不断抽搐的一只黄褐色蹄子上。

——大黄！！

完全没必要担心阿言的事了，因为就在那一瞬间，张梓尧已经冲了出去。

他几个箭步到了商铺门前，转弯没入商铺里面之前，甩手而出的两枪，一枪射在对面汽车引擎盖的边缘，溅起的点点火星让对面的一人缩回了头去；另一枪，则直接打飞了一个黑皮肤军人的小半个脖子！

张梓尧前脚出去了，唐策和杨裴后脚跟着就扑了出去。只是张梓尧跃入商铺的掩体后面的那一瞬间，对面敌方迟来的炮火倾泻下来，唐、杨二人只好转而蹲下身子，暂时藏身于路边的一辆跑车后面。

这个角度，两人也可以看到一些商铺内的景象了，当看到大黄还杵在外面的两个硬邦邦的蹄子，唐策嘴角往下撇了撇，算是知道了张梓尧那突然的举动是为了什么了。

还对在墙后的罗青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特别对于唐策、杨裴二人的反应速度简直是非一般的敬佩了。他戳戳站在一旁的解斌的胳膊，咂了咂嘴道：“啧啧，我说尧尧现在挺叼的啊！身边的一个两个都挺厉害，还有他刚刚甩的那两枪啊，啧啧啧……”

解斌没理他，眼神再看着唐策、杨裴二人的时候，就莫名带了点深意。那种根本就像是身体直接反射性做出的动作，到底该有多在乎，才会毫不犹豫、义无反顾？

对面的敌人也意识到来了不好惹的人，但要他们立马放弃，却是有些难以抉择。毕竟丢了两个兄弟的命了，什么都没捞到就回去，未免也有些不值得。

可对方这样窝着不出来，自己这样也过不去，场面一时之间陷入了僵局。

商铺之中。

张梓尧一跃而入，躲到了孟焦等人竖起来的掩体后面。紧接着，就是一阵密集的弹雨卷席而来。

“砰！砰！砰！”

枪响和子弹没入掩体溅起一片碎屑的声音相称着，一时之间倒让张梓尧有些恍惚。

什么时候，生活变成了这样？

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随即张梓尧的思绪就被一刻也等不得的当前局势占得满满当当了。

“张梓尧？！”几个人的声音同时带着惊喜响起，还是许倾肖更为冷静一些，蹲着身子挪过来问他：“你怎么一个人来了，其他人呢？”

“在外面。”张梓尧说道，然后又加了一句：“还有我两个朋友。”

许倾肖一愣，随即笑着点了点头：“恭喜。”

“嗯。”注意到他的笑容有些勉强，张梓尧扫视了一眼室内，昏暗的环境在他的眼里无所遁形。这是一间字画店，现在墙上挂的好些裱起来的框子都被流弹打的残缺不全，玻璃碎了一地。

偏里面一点的角落里，徐琳捂着脸瘫坐在地上，衣服上掉了好多玻璃渣，她却好像一点也不在意了。胡雪就在一旁安慰她，帮她拿掉一些身上的玻璃，却怎么也没有掉落的多，总也拿不完。

还有在一旁握着枪紧紧盯着外面的余田、孟焦……

张梓尧的目光转了一圈，重新定到面前的男人身上，“徐长宇呢？”

许倾肖面色一僵，随后脸色一下子垮了下来，眼睛里闪过一丝愤恨。他冲着外面扬了扬下巴，说道：“长宇被他们杀了。当时长宇在后面掩护我们，往这个商铺里面冲。”

“一枪，正中红心。”许倾肖的手用力的点了点自己的心脏的位置，指头像要在上面戳出个洞一样，“当时我回头去拉他，他一个大男人，哭出来的眼泪比流的血还多。手都没力气了还一个劲的把徐琳往我怀里推。”

坐在角落里毫无知觉的徐琳，在许倾肖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一下发出一声响亮的哭号，然后身体一抽一抽的，歪倒在地上，把一旁的胡雪搞得手足无措。

“然后我就走了。”许倾肖看了那边一眼，又回过头来，语气已经控制不住的带了点哭腔，“他们那边，有三个人过来要把长宇抬走，我打死了一个。”

“抬走做什么？”张梓尧微微垂下眼睑，但还是问道。

“抬到另一条街上，如果有大批的丧尸被声音吸引集群过来，就可以用他的血肉……分流。”许倾肖说话的声音都有点艰难，他猛地抬头盯着张梓尧，眼眶已经被泪水涨得通红，鼻头也是红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长宇他还活着啊！那个时候他还活着啊！！”

旁边的余田孟焦二人听到这里，忍不住偏了一下头，孟焦更是也跟着许倾肖一样的红了眼眶。不管怎么说，这几人是从末世开始就一直并肩走来，其中一人突然就这样……失去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余田和孟焦突然朝对面狠狠地开了几枪，像是要发泄什么一样。

张梓尧默然，他伸出一只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然后轻轻地放到许倾肖肩上，拍了两下。

他不太会说话，但是这个时候，他却不得不说点什么。

然后他说：“你放心，对面的那几个人，一个都跑不掉。”

唐策刚好趁着这时候一跃而入，杨裴也紧随其后挤了进来。听到张梓尧最后的那句话，唐策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他矮下身子，把脸凑到两人中间，笑道：“算我一个。”

第40章：大开杀戒

张梓尧等人都窝在店铺里，对面射来的子弹一轮一轮的相当有序，毫不间断的火力压迫让张梓尧等人完全抬不起头来。而且对方经验丰富，只把枪伸出来盲射，偶尔露头调整一下角度也只是昙花一现，根本抓不到反击的时机。

“他们子弹多的没地儿用吗？！”一直憋屈着没打几枪的孟焦忍不住骂道。

张梓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对面，说道：“不管怎样，先把他们从车后面弄出来才能打下去。”

“不如，找个诱饵？”唐策笑眯眯的建议道，视线往旁边因为不会用枪正在给大黄包扎马腿的杨裴身上飘去。

杨裴听到这个建议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直接转头看向张梓尧，征求他的意见。如果张梓尧真让他去当诱饵的话，他不会拒绝。

结果倒是张梓尧直接皱了眉头。唐策见状耸了耸肩，笑道：“开个玩笑而已。”便转头去看对面。

没过一会儿，唐策又凑了过来，“梓尧，你说我们集火一轮把对面那车的油箱打爆的可能性是多少？”

旁边余田和孟焦听到这个建议不由的眼前一亮，都以询问的眼光看向张梓尧，“试试不就知道了？”

张梓尧想了一下，点头道：“试试。”

几人也不耽误，随意的朝对面打了几枪，然后都挤到右边看得到车尾的位置来。

“砰砰！”几声枪响过后，就见那车上多了几个窟窿，还在冒着丝丝白烟，透明的汽油滴滴答答的就顺着车壁析了下来。

“这是……失败了吗？”孟焦左右望了望，犹豫的问道。

然而，就在他话音落下没多久，对面的枪声骤然停息，几道人影从车的侧面飞扑而出。

孟焦一看，喜了。连忙端起枪来就要瞄准，却被张梓尧一把将头按了下去，脸一下子撞到地上，枪也一滑，一颗子弹射到天花板上，打起一捧白色墙灰。

“你干什么——”

“轰！——”

孟焦的脑袋被张梓尧一只手按到地上动弹不得，话没出口半句，只听一声轰然巨响，身下的地面猛的震了几震，一股灼人的热流夹杂着乱七八糟的碎片擦着头皮过去，又翻卷而回。

孟焦眯着眼睛努力侧头望去，只见张梓尧额前的刘海全被卷到脑后，露出整个脸庞。他的眼睛在袭来的巨风中仍旧如常的睁着，像在盯着前方一片灰尘中的什么东西，幽绿的眸子亮的吓人。

孟焦也顺着张梓尧视线的方向转过头去，却没想到刚一迎上风头就被一捧沙入了眼，哀嚎一声连忙低下头去揉眼睛。

爆炸引发的空气流动缓缓减弱，张梓尧和唐策几乎是同一时间从掩体后面冲了出去，杨裴手一撑地面，直接从地上两步越出了商铺，跟在张梓尧的后面。

爆炸虽说突然，但对方也不是毫无准备，在车爆炸之前的闪避，让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人都没有伤到无法自如行动的地步。在感受到爆炸的风波已稍弱，便一个个从地上爬了起来，警惕的看向周围。

“砰！砰！”

张梓尧和唐策连续的两枪先发制人，直接解决掉了对方的两人，却也引起了对方剩下四人的注意。

一波散射之后，张梓尧不避不闪，直接迎着其中一个高壮的汉子而去。他脚一个蹬地，几米的距离转瞬即逝，瞬息之间就到了那汉子的眼前。

高壮汉子来不及开枪，直接一手高举，用枪托向着张梓尧的脑袋狠狠砸下！张梓尧一侧头，将枪换到左手，右手顺势从腰间抽出匕首。

那汉子重重的一击最终狠狠落在张梓尧的肩头，将他打退了半步；而张梓尧的匕首，却生生从侧面插入了他的喉咙，又借着那力道狠狠地划开了他的脖子！那壮汉脖子处的豁口被匕首一带，便喷洒出温热的鲜血，即使被他自己用手死死捂住，也有不少溅到了张梓尧的身上。

张梓尧面无表情的用拇指擦了擦脸上的些许血迹，然后放到嘴里，目光一转，落到一旁正和杨裴对上的一个惨叫不断的敌人身上。

只见那人蜷缩在地上，一手死死地捂住眼睛，指缝之间，紧紧地夹着杨裴插进他眼窝的手指。鲜血混着半透明的粘液从脸庞的侧面滑下，看起来格外令人心惊胆战。

杨裴的另一只手正掐着他的脖子，其用力之大，都可看见指尖没入皮肤戳出的血印子。而那人的枪早就滑落在一边，仅余下的手也在无力的试图掰开杨裴掐着他脖子的手。

张梓尧淡淡扫了一眼，只道是杨裴又在折磨人，便说：“别玩了，快杀了他。”

拐角处也终于出现了零零散散的丧尸被吸引来，看来街道的那边，徐长宇的尸体确实也起到了敌方预想中的作用……

杨裴委屈的抿了抿嘴唇，一只手从他的眼眶里抽了出来，也掐上了他的脖子。那人还在地上死命的挣扎，脸色慢慢由红向紫红过度，看来一时半会儿还死不透。

张梓尧这才想到，活人对于烂了不知道多久的丧尸来说，肌肉更为紧致，骨骼也更加坚硬，而杀惯了丧尸的杨裴一时还没找到快捷的方法，又没有习惯使用的武器，自然也艰难很多。

他走过去一刀刺入那人的心脏，横向把刀尖转了一转，给了那人一个痛快。随后起身看到周围，唐策干掉了第二个人，阿言和解斌等人把剩下的两个敌人也解决掉了，而其他的人，正在与悄然间接近的丧尸打得火热。

街边的火焰还在熊熊燃烧，丧尸越来越多的开始聚集到这一块。张梓尧叫上孟焦和许倾肖二人，把商铺里的徐琳和胡雪带了出来，而腿上中了枪的大黄一瘸一拐的倒也勉强跟得上众人。

张梓尧把包分给众人一人拿了一部分，然后带头顺着来时的路逆行绕开了丧尸最密集的那两条街道。

经过一路的披荆斩棘，疲惫不堪的众人总算赶在日落时分出了城，回到了那个球形的研究所里。

一进门，罗青就直接“扑通”一下趴在地上，也没力气去感叹这个地方有多神奇了，一个劲儿的嚷嚷着要睡觉。只是没有人有多余的力气理会他，大家都累得要死，见他这样，干脆一个个也懒得进到里面，都席地而坐，休息了一会儿直接分起了食物。

张梓尧接过阿言递过来的一个鱼罐头和饼干，想了想，从地上站起来往里面走去。

“你去干什么？”坐在一旁的唐策也站了起来，拦在他的面前。

“我把小灰留在这里了，去看看。你们就在这里吧。”张梓尧一眼扫过唐策和杨裴，杨裴刚刚站起来便又坐了回去，悄无声息的吃着饼干。唐策却是一动不动的看了他半响，最后微微侧了下身，张梓尧便过去了。

“呵……”唐策笑了一下，目光闪烁了几次，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这边张梓尧却是丝毫没有把刚刚的小插曲放在心上，一路来到操作台的边上。

塞尚正在用笔演算着什么东西，一旁的小灰则在见到张梓尧的那一刻起就突然变得非常激动，“吱吱”叫着不停地想要朝着张梓尧的身上扑过去，却由于肚皮上被弹力布带软软的箍了一圈拴在操作台上的一根铁棍上而前进不得。

塞尚注意到小灰的异动，转过头来，冲着张梓尧露出一个诡异的笑：“你来了。”

张梓尧点点头，眼睛看着小灰，问道：“它怎么样？”

“它？它很好，非常好。”塞尚说道，“一般来说，动物虽然可以为丧尸提供肉食来源，但这只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的措施。动物不会被感染，这个是常识，可是它的口腔内却含有微量的丧尸病毒，眼睛呈灰绿色，食性改变，确实具有丧尸的特性。咬到人也会使其感染——我利用它的牙齿向丧尸实验体的体内注入了病毒，发现实验体已经可以转化能量了。”

“但更为稀少的是，它还保留了本身的肉体特性。也可以使用榛子等食物，甚至喜欢原始食性更甚于肉类。而且经过研究实验，我发现它的智商明显要高于一般的动物，甚至于可以听懂一些简单的对话，也会判断人的情绪！对于危险的预知能力也在一个很高的水准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