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观察日记——青色的鱼
青色的鱼  发于:2015年05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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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个稀奇阁,云槿不免有些怀念又有些畏惧。

记得小时候太后第一次带他出宫,就是来的丞相府。太后忙着和自家老爹说话,便让唐观带着云槿四处看看,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这个稀奇阁。稀奇阁虽说珍藏着各种稀奇玩意儿,但却出奇地只有两个家丁守在门口,还是只会写拳脚功夫的那种。他们得知云槿的身份后,很热情地请他进来参观,不停地介绍,不停地献宝,只可惜云槿当时年幼,一点也听不懂。

后来的事情很容易就猜到了,云槿不小心打破了一件玉雕,偏偏那座玉雕是太后生母生前最喜欢的一样东西。于是可怜的小皇帝就被太后狠狠地揍了一顿,并且一个月没点心吃。

然而事后,太后依旧带云槿来丞相府,依旧不阻止他去稀奇阁。云槿问了唐观才知道,原来那个稀奇阁里只有那座玉雕是有特殊含义的,其他摔了砸了都没什么关系,只是可惜了些。

那时的唐观还开玩笑说,云槿是个成大事的,一砸一个准儿。

一想起母后的那顿胖揍,云槿站在稀奇阁的门口,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怎么了?”简夫人发现云槿愣在门口不动,疑惑地回头。

“没什么,”云槿摇摇头,跨过门槛,“只是想起母后当年的那顿打罢了。”

简夫人眼睛转了转,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是啊,你当年哭得可惨了。”

云槿尴尬地笑了笑。

当年他才八岁,还是大病初愈。被母后一打自然委屈的不行,只是哭着满地打滚就有些丢人了。

唉,其实表哥欺负他的时候,他又何尝不是吓得躲到桌子底下呢?

云槿转移话题道:“舅母说得那些好玩的东西呢?快拿出来瞧瞧。”

简夫人二话不说,就让家丁抬了一个箱子出来。

“这么多?”云槿惊讶地看着半人高的大箱子。

简夫人神秘地笑笑,打开盖子。

云槿伸过头去一看,“哇……”一个都不认识。

简夫人拿出一个银质的长管子,道:“这个叫做长笛,与我们所说的笛子很像。”

她说着,将长笛横过来,对着口子用力一吹。

“兹叽——”

云槿头皮一阵发麻,用力捂住耳朵。

简夫人不好意思地笑笑道:“哎呀舅母不太会吹笛子,我们不玩儿这个。”

“我们玩这个,这个有意思。”她说着,从箱子里拿出了一个画得丑丑的椭圆型木头娃娃。

云槿伸手把娃娃拿过来,奇怪道:“这是不倒翁?”他说着,把娃娃往桌子上一放一推,娃娃默默地躺倒在了桌子上。

“这个不是这么玩的。”简夫人将娃娃从桌子上拿起来,从中间拔开,里面居然还躺着一个小一号的娃娃,“这个叫做套娃,一个套一个。”她边说边拆,不一会儿,桌子上就摆了一排六个从大到小的丑娃娃。

云槿惊奇道:“这个好神奇!”

他抬眼,巴巴地看着简夫人道:“能送我吗?”

简夫人豪气万丈地把娃娃塞到云槿的怀里,道:“拿去拿去!喜欢什么只管拿!”

云槿手忙脚乱地接下,却还是有一个娃娃掉到了地上。云槿干脆把娃娃全都放下,慢慢地装起来。

装到最后一个,一抹粉红色的裙摆在云槿眼前闪过。

云槿抬头,就看到表哥的堂妹,也就是他的表妹简宁婷一脸冷漠地站在自己面前。

云槿有些郁闷地起身。

不是他的错觉,云槿很小就发现简家与他同辈的那些后生,不论男女,似乎都不怎么待见他——表哥的欺负,表妹的漠视,还要另一位小表哥的嘲讽。

简宁婷比云槿小半年,是简家老二的女儿,上面还有一个大她三岁的哥哥,跟着老二跑去了南边。

“大伯母。”简宁婷向简夫人打招呼,看都不带看云槿一眼。

……

他好歹也是皇帝啊!

连问个好的面子都不给吗?

云槿哀怨地看着简宁婷的侧脸,对方继续对他视而不见。

……

真的很过分哪。

云槿放弃与简宁婷交流,蹲在一边,自顾自地翻弄起箱子里的玩意儿。

简夫人见简宁婷对已经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也有些尴尬,本以为女孩子长大了会懂点事,没想到还是这么高冷。不过简宁婷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简夫人也没兴趣多说她什么,毕竟不是自己的女儿。

于是她也蹲下来,和云槿一起挑东西。

简宁婷在一旁的圆木凳上坐下,木然地看了两人的动作一会儿,突然伸手推了云槿一把。

云槿蹲着,本来受力就在两只脚上,不太稳。简宁婷又练过武,手劲不小,直接把云槿给推地上了。

云槿愣了,抬头看她。

以前简宁婷虽然无视他,但也不带无缘无故动手的呀。

云槿还未说话,简夫人先不满了,“宁儿,你太无礼了。云槿毕竟是皇帝,你怎么可以欺负他!”

云槿:“……”

虽然舅母是在替他出头但是……

简宁婷不屑地看了云槿一眼,道:“他怎么又来了?堂哥不是已经嫁进宫了吗?”

哎?

云槿眨眨眼。

这话说得他怎么听不懂啊?

“宁儿!”简夫人不满地呵斥道。

简宁婷不理她,继续用冷漠而不屑的眼神看着云槿,嘲讽道:“没想到像你这样的人也能当上皇帝,还当的这么久。”

“宁儿!你快回房里去!”简夫人低喝。

简宁婷突然站起身来,从更高的高度俯视云槿,声音冰冷,又好像是在威胁,“云槿……”

云槿的背微微挺直。

“你最好善待表哥,要是你敢对不起表哥,我就……”

“宁婷!”

一个熟悉的男声喝止了简宁婷的后半句话。

“堂哥。”简宁婷一反刚才的强势,讷讷地低下了头。

简轻侯从屋外走进来,将云槿扶起,拍了拍他衣服上的灰尘,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云槿低头不语,他还没胆子大到在简宁婷面前告她的状。

可即使他不说,简轻侯也能猜到一二。

他看向简宁婷的眼神也变得严厉起来,“我跟你说过多少次,离云槿远点儿。”

简宁婷不甘道:“不是我要离他近,是他每次都往我眼前凑。”

云槿觉得自己简直冤死了。

总要分个先来后到吧,刚从明明是他先进的稀奇阁,怎么成了他往她面前凑了?

要知道简宁婷会来,他躲还来不及呢,又不是喜欢自虐。

但简轻侯显然不愿与简宁婷多废话,与简夫人道了个别,就表示自己要带云槿回宫了。简夫人虽然强烈地表示了不舍,具体表现为妄图再次让云槿埋胸,可惜被简轻侯阻止了,最后也只好挥着手绢,欢送两人离开,并且对他们的下一次到访表示了热烈的期待。

简轻侯牵着云槿的手经过大堂,那是离开丞相府的必经之路。

丞相大人还呆呆地坐在原位,表情好似被雷劈了,又好似天快要塌下来了。

云槿上前想和外公道个别,结果丞相一看到他就受惊似的站起,然后又用颇为复杂的眼神盯着云槿看了许久,把云槿看得都有些发毛了。

最后还是简轻侯上前打断了两人诡异的对视,把云槿拉走了。

丞相看着自家孙子和外孙双双离去的背影,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他这么优秀的孙子,怎么就偏偏看上了那么蠢的外孙呢?

回宫的路上,云槿和简轻侯都意外默契地没有提简宁婷的事情。

简轻侯是不想在云槿面前提起这个对自己有非分之想的堂妹,云槿则是……纯粹没想起来。换句话说,简宁婷的态度就像以往表哥的欺负,早就习以为常了。

然而回到皇宫,他们又在龙渊殿的门口遇到了两个陌生男子。

一个温文儒雅,一个高大威武,一个蓝衣,一个黑衣,都与太后差不多的年纪。

蓝衣男子看着龙渊殿,眼底带着怀念。

黑衣男子有些不满地搂住他的肩膀,道:“怎么,你后悔了?”

蓝衣男子失笑道:“都过去十几年了,还要怎么后悔?”

黑衣男子脸上的表情这才好转一些。

“请问两位……”简轻侯话未问完,两个人就看过来了。简轻侯知道,其实那名黑衣男子早就注意到身后有人了。

蓝衣男子温和地笑了笑道:“不用紧张,我们没有恶意,故地重游罢了。”

简轻侯看着他不语,心底却隐隐有了几分猜测。

黑衣男子向前一步,不着痕迹地挡住了简轻侯看向蓝衣男子的目光,道:“是贺庄让我们来的。”

他说的是贺庄,不是太后。

蓝衣男子补充道:“是因为简公子上午的那番话,贺庄她拿不定主意,才找我们来商量。就我个人来说,我十分赞同你的决定。”

简轻侯精神微微一振。

黑衣男子有些不耐地轻哼了一声,“这件事本与我们无关。”

简轻侯听着他们的话,心底的猜测隐隐被证实。

云槿突然道:“你们认识母后吗?为什么以前没见过你们?”

黑衣男子突然直直地看向他。

云槿被看得有些瑟缩,后退了两步,躲到了简轻侯的身后。

黑衣男子收回目光,眼底带着微微的嘲意。

简轻侯对黑衣男子的态度微感不满,但碍于自己猜测的身份,倒也不方便直接发难。如果对方真是自己心中所想的那人的话,那么自己打不打得过他还待讨论。

蓝衣男子将黑衣男子向后扯了扯,朝着云槿温和道:“你不用害怕,他只是长得比较凶,人还是很好的。”

黑衣男子若有似无地哼了一声。

蓝衣男子浑不在意,继续道:“下个月就是你的生辰了吧,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父……叔叔可以送给你啊。”

云槿听了他的话,突然“啊”了一声。

生辰什么的,他不说还真给忘了。

这半年来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嗯?”蓝衣男子见他不答,又问了一遍。

云槿期期艾艾地开口:“没什么想要的,你就祝我永远幸福快乐吧。”

蓝衣男子一愣道:“你用‘我’?”

“怎么了吗?”云槿不解道。

这下连黑衣男子都露出了微微的诧异。

蓝衣男子却恢复了笑容,道:“没什么。既然你没什么想要的,那到时候我可就随便送了啊。”

黑衣男子低喃道:“往年不也都是随便送。”

云槿没听清他说什么,也不敢多问。

两个人很快就离开了。

蓝衣男子的话似乎挺多。

走得好远,简轻侯还能听见被风带过来的对话声。

“云槿那孩子好可爱,可惜没见过他小时候。”

“你后悔了?”

“没,只是有点可惜。”

“哼!”

“唉,谁让你不能生呢。”

“……”

“而且连过继一个也不肯。”

“……哼!”

******

我叫云槿,今年十六岁。

我在丞相府遇到了万年面瘫表妹简宁婷。

她还是一如既往地讨厌我,今天甚至推了我。

不过还好啦,也不疼,我就不计较了。

只是回宫后遇到了两个奇怪的男人,他们好像和母后很熟。

好像跟我也很熟。

搞不清楚。

不高兴。

******

有个人开车走在乡间的路上,不小心压死了一只鸡,刚好有个小孩路过,他便问小孩,这是你家的鸡吗?

不是!小孩严肃的说,我家没有这么扁的鸡!

第040章

大周朝,云英帝十八年,二月初八,晴。

淮阳王的刑罚最终被判了下来。

王府被抄了,家中所有财产充公。淮阳王主谋以及几个从犯被判死刑,家中十五岁以上的男丁充军流放,十五岁以下的男丁和所有女眷贬为庶民,往下三代都不得入朝为官。

但又碍于皇帝的诞辰即将来到,于是处刑的日期便被延伸到了三月,在此之前,罪人都被关押在刑部大牢。

这也算是历史上行刺皇帝的罪案中,判处得最轻的一次了。

淮阳王府一片惨淡,但皇宫内却是一派欢庆。

皇帝要过生辰了,虽然每年都过,但宫里的人还是照样每年都很兴奋。

不为别的,只为小皇帝在每年生辰的时候会格外开心。小皇帝开心了,宫女太监们也就一起开心。不得不说,小皇帝的人气还是很不错的。

宫人们各自忙碌着,这次的生辰宴会比往年更盛大,毕竟这次的宴会上会有皇后娘娘出席。对于一个皇帝来说,有了妃子侍嫔都代表不了什么,只有明媒正娶了皇后,才算得上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哪怕那位皇后是个男人。

云槿还是和往年一样,被边缘化了。

不是宫女太监们过分,而是他们自己很忙,却又不可能带着小皇帝一起奔波,只能退而求其次,把小皇帝丢到了一边自己玩。

云槿觉得有些寂寞,但又不是十分寂寞,因为表哥一直陪着他。

唐定虚给的那八本册子,云槿已经背完了三本。

云槿脑子不笨,他毕竟是唐定虚的后人,不可能天生愚钝。只是小时候中的毒太烈,导致他的心智与身体受损。再加上唐观这个哥哥的溺爱,导致他完全成为了温室里的花朵,不食人间烟火。

如今有了简轻侯这个皇后督促,当然,是比较“严厉”的督促,他自然是很苦逼地突飞猛进。

其实,若非这八本功法实在百年难得一见,简轻侯也不舍得云槿吃苦。

每次他让云槿背书的时候,云槿都会有泪汪汪的眼睛看着他,看得他欲火焚身,恨不得当场将他压在身下……咳,操哭他。

看痕迹,这套书册必定是这几年间写出来的。简轻侯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几本书是唐定虚撰写的。他对这个小儿子,看得出来是十分疼爱的。

……

“表哥,”云槿的声音唤回了简轻侯的思绪,“你又在发呆。”

“嗯。”简轻侯漫应了一声,摸了摸他的头,以示安慰。

虽然淮阳王已经落网,并且这半个月来也并无其他动作。但简轻侯心中总隐隐有种预感,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

虽说云槿现在因为唐定虚给的那些书册而身体健朗了不少,但他毕竟没有内力,也不会武功,遇上了刺客肯定难以匹敌。自己虽然保证过会无时不刻陪伴在云槿身边,保护他,可他毕竟只有一个人,若是再像以往那样一次来个十几二十个高手,他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表哥……”云槿扯了扯他的袖子,似是在表达他的不满。

事实上,云槿确实不满。

最近表哥不知道怎么了,动不动就发呆,晚上也不怎么戳他了,让他有一种莫名失宠的感觉。

更过分的是,最近云桩来得愈发频繁了。并且每次都是拉着表哥说悄悄话,若不是他们独处的时间并没有特别长,云槿都要怀疑表哥是不是红杏出墙了。

“怎么了?”简轻侯揉了揉他的脑袋,笑着问。

“你最近理我的时间越来越少了。”云槿合起书册,不满地撅起嘴巴。

简轻侯顺势在他的嘴上啃了一口,意有所指地笑道:“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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