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陆纪事——万木花果
万木花果  发于:2015年05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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幺姬不上他的当哼了一声说:“你别糊弄我,我和先生学过的,明明是同一个九。”

龙九把她抛起来称赞道:“哎呦宝贝疙瘩你可聪明了。”

他是真挺喜欢这女娃娃,但是也不至于做出拐骗小孩的勾当的,龙九送了幺姬回去,小姑娘和他依依不舍了半天终究是放他走了。

龙九在街上转了转夜市就准备找客栈休息了,他进了家看起来最豪华的,这家掌柜正在骂几个小厮听着好像是门上的漆没刷好,他付钱订房掌柜就又骂了几句让那几人滚了,他笑笑:“掌柜怎么这么大火气呀。”

那掌柜是个泼辣女人,方才还没骂够就又絮絮叨叨说起来:“几个家伙蠢得连漆都刷不好,时间都不够了尽给我出这些个毛病。”

龙九扫了眼店内的装潢,磨损都不严重他困惑道:“我看您这店挺新啊,做什么花钱刷漆嘛。”

“迎新日啊,”掌柜挑眉,觉着奇怪,说“这只要是东大陆的人都知道的吧,每逢新日哪家不得把自己翻新翻新。”

龙九知道自己一秃噜说错了话,面色自然接到:“我的意思是您这店这么新,想必没开多久,其实也不必再花这通钱。”

掌柜犹豫一阵还是相信了他这番说辞,摆摆手:“花些钱倒不是问题,做生意关键图个吉利,这不今年西大陆的皇帝和凤君也要来,弄得仔细些不也给咱们长脸吗。”说完,她冲一跑堂喊了嗓子:“三儿!过来带客人上楼!”

龙九睡得并不沉,陡然间听到有人喊走水了,他立刻就清醒了过来,利落的翻身而起,打开窗户往外瞧去,他眉毛一蹙,鼻翼抽动两下,立刻他就从烧木头的柴火味儿里嗅到了一丝微弱的魔气,并且分辨出,那是一只低等兽魔的,他不禁奇怪,这个魔气是突然出现的,龙的嗅觉很敏锐能闻到普通人感受不到的特殊味道,只有人魔出现的时候才能隐藏住自己和其他兽魔的魔气不被他察觉。

他正在思索,很快却又有一丝血腥气也蹿入他的鼻腔,他啧了一声,手在窗台上一撑提脚一跃,稳稳的落下,此时已经陆陆续续有人从房里跑出来拿上器具准备去救火,街上很快就拥挤起来,他索性发力,轻巧的落在房檐上嗅着味道追了过去。

几个起落魔气便浓郁起来,他确定着方向脸色阴霾的加快速度,很快他就看到了那只老鹰形状的兽魔,移动中他挥手一推,直冲那畜生的脑袋打出一道劲力,然而那魔命大,挥翅一振,竟是飞了一步,堪堪躲过这一击。

它似是知道龙九是个不好惹的,忽的发出一阵尖啸,死命挥动翅膀往上飞去,要逃。龙九已经挨得极近,一眼就看到这畜生一双利爪下抓着的赫然就是幺姬,他深吸一口气,脚尖在房梁上一点,直截兽魔去路,顺势以手作刃劈了一颗鸟头,探身一捞将幺姬的护在怀中稳稳落地。

他摸了摸已经冷掉的孩子,长叹一声久久伫立在无光的夜里,随后他又进了面目全非的屋子,找到了她同样冰冷父母,龙九在他们屋里摸出了把铲子一寸寸在小院子里挖出了个大坑,当他把一家人安顿好后看了眼鱼肚白色的天空,掸了掸身上泥土,离开小屋,穿着一身黄土,头顶乱发,昂首挺胸面对新的一天。

龙九的不告而别让魏宥头疼不已,他想龙九再怎么不靠谱,也应该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的,一发现龙九不见他就派周芜子火速赶往封印处,希望在那里截住他,赌的就是那家伙绝对不会心无旁骛的前进。

然而周芜子去了几天传回的消息都毫无进展,魏宥暴躁的想:“这混蛋别是准备拖个几百年再过去啊!”他总不能让周芜子等成块石头吧!

终于新日的前一天他收到了周芜子的好消息,魏宥顿时长舒一口气。

周芜子在这里等了两天,第三天清晨他照旧在村庄门口的早点铺子里点了份面,百无聊赖的看着进村庄的唯一一条路,突然他咦了一声,转头笑着对老板说道:“老板再多下一碗。”

龙九走近了,周芜子朗声说道:“兄弟,一起吃个早饭喽。”

龙九见了周芜子也丝毫不惊讶,大大咧咧拉开椅子就坐下了,对着自己的碗呼哧呼哧吸溜起来,好像这碗白面真是多好吃一样,周芜子想想平时海里给他准备那些精致吃食可也没有得到这位大人这番临幸,再看龙九这身衣裳,啧啧这是把泥潭当床睡了吧,他笑着打趣道:“兄弟,几日不见,怎么换了这么身乡土味十足的行头啊。”

只见那龙九头都不抬,嚼着面条口齿不清道:“前两天从一叫花子那弄得。”

“抢的?”

“换的。”

他自然知道龙九只是插科打诨,却还是忍不住大笑起来,直赞他看衣服眼光好。

吃完早饭就准备去办正事了,村子小,这个时间村民大都下地干活了,乡间小道行人寥寥,周芜子目视前方压低声音说:“殿下可真是甩手掌柜,抛下这么大个事就一声不响的走了。”

“我没准备不管,只是不想再呆在海里了。”龙九也低声说道。

“殿下,属下直言位高则责更重啊”这话就是说龙九没做好本分了。

“你以为,”龙九脚步一顿,转身直视周芜子,“我是龙君?”

“殿下作为龙族最后一人自当是。”目光灼灼

“可我不想是。”他针锋相对。

“殿下——”周芜子刚要开口,龙九挥手打断了他,兀自说道:“我就这么一个烂泥糊不上墙的放荡子,怎么撑得起龙君的名号。”

周芜子静静地看着他,冷声说道:“殿下切莫妄自菲薄。”

龙九一时没有接话,他从来不想当那龙君,可是如今他身上流着是龙族最后的血,该他的也逃不掉。“你让父亲的姐姐操心了那么多年总不该在他们去世后还让人骨寒的”他心中想

“说的是,”龙九朗声一笑,脸上阴霾尽散,只见他转身向前,说道:“想必要是顶天立地站成天下间最坚实的一根柱子,这区区龙君还是当的得的。”

周芜子看着他的背影,一身黄土、一头乱发,如此狼狈,如此的威风凛凛。

第 5 章

秦熠从邓家当铺出来很快就回到了皇宫,这次秘密外出无人知晓。他回想当铺掌柜的一番话愈发肯定那人就是龙九,龙族避世,若不是那场战争可能许多人连龙族的尾巴都见不着,对于他们的描述几乎都是失真的,龙九倒是极为入世的一个,但他拈花惹草成性当时许多公子哥自己私会姑娘不方便透露姓氏的干脆也一盆子脏水泼到他身上,由此龙九的真面目就更加扑朔迷离了。

但是秦熠知道那标志性的竖瞳只有龙族才会有,他想上天到底是待他不薄的,至少如今他有了一个机会,无论龙九在哪他都会让他回到自己的身边。

他随手抽了张纸边写边想九要去的地方,结果兴趣一来倒涂了张画,那是个身形瘦削的少年,一脸洋洋得意唯吾独尊的表情,秦熠有些欢喜又有些无奈的想,自己记忆中那人最生动的一张脸偏偏就是这么个讨打的样。

秦熠出生尴尬,对于国王来说和他母亲的爱情只是一种消遣,若是因此影响到他的名声那么这对母子是留不得的。他小时候自然不知道这些,只是苦闷的抱怨为什么父王从不来看看自己,想来应该是自己太没用了,所以为了获得父亲的关注,他便努力充实自己,那么小一个娃娃,握剑的手就磨了薄茧,有次骑马他一个不稳摔了下来,断了根腿骨,他觉得自已疼的要死了,可是依旧咬牙不昏过去,他想万一父王来了他却没看到这多可惜啊,然而卧床三月,父王连声问候都未曾有过。

那时他从仆人的举止中所感受轻蔑,母亲眼泪里所含的悲痛懵懂的明白了自己原来是个不被欢迎的孩子,最初他痛苦悲伤甚至嚎啕大哭,然而这份感情慢慢被沉淀成一股晦暗的仇恨,他更加卖力的学习。秦熠变得沉默寡言敏感多疑,连他的母亲都不知如何与他相处,他带着一身戾气仿佛要劈开天地。

樊炎就是这时遇到他的,他在皇宫中得罪了不少人,连国王也烦他那张忠言逆耳的嘴,居然就把他塞给这最不受待见的小王子当老师。樊炎看到那小子第一眼,就皱了眉,他二话不说拎起练习用的木剑一送一挑一翻就将秦熠放倒在地,秦熠怒吼一声放肆,樊炎就像没听见,木剑顶住他的颈侧居高临下冷声道:“不魔不人你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樊炎共教了他二十年,虽然嘴上不说秦熠到底是敬佩这位师傅的。

秦熠百岁生日那天,迎接他的不是祝福而是残酷的暗杀,他护着比他还高的母亲在帝都内东窜西逃,右臂划了道口子血流不止,这时他的母亲却开口说道:“海边、去海边!去找龙君!”秦熠暗自翻了个白眼,心中想到:“那位难道还能管你这与陆民通婚的人?”但她却突然就闹了起来,非要往海边跑,秦熠拿她无法,又想入了海,母亲和他都有鳃,那帮刺客是陆民应该追不上,便也下了决心往海边去。

真如他所料,那帮人果然追不下来,秦熠气一松竟就这样晕了过去。再醒来是在房间内,装潢精美,试着动了动,发现伤口都被处理妥当便挣扎的起床,这下立刻惊动了一位在外面打盹的侍女,小姑娘睡眼惺忪的看了看,发现他醒了立刻精神起来冲外面叫:“龙君龙君,他醒了!”

秦熠一愣没想到他母亲居然真的找到了龙君,这么一晃神,龙戢就已经进来了,扶他躺好,自己就在床边一坐,温和一笑:“秦熠?”秦熠没接,礼貌却又警惕的看着他,他不喜欢自己躺着与人对话,这会让他觉得自己受制于人。

龙戢似是看懂了他的敌意,起身坐到一边的圆凳上,继续说道:“事情我都知道了,你且安心养伤,踏实在我这里住下,我有一个儿子,看来和你差不多大,为人也算热情,不妨一起交个朋友。”

“我母亲呢?”他问

“她很好不用担心,我让她在别院歇着。”

这时,那位侍女在门外说道:“龙君,殿下回来了。”

“让他进来,”转头又对秦熠说道,“正好让你们认识认识。”

说话间龙九已经进了屋,也不行礼,冲龙戢喊了声父亲就算打了招呼,兴冲冲的说道:“方才听说父亲捡了位姑娘?”

龙戢抿茶一笑挑眉问道:“又是哪只耳朵听到的,那位‘姑娘’已为人妇不要去招惹人家,倒是这位公子需要你多多照看。”

龙九一听姑娘没了,兴致就跌了个精光,懒洋洋往床前一戳,扫了两眼,大言不惭的评价道:“长得倒英俊,可惜是个男子。”啧啧两声以示遗憾。

“龙九!”一声怒吼,当天龙戢就罚他默写咒符一百遍。

秦熠心中冷笑真是好一个为人热情的小殿下。

“陛下陛下。”秦熠被叫了两声才反应过来,他看了眼樊平,咳了一声说:“什么事?”

“刚才收到消息,帝都近郊一带走了水,有百姓说看到了兽魔。”

秦熠皱了皱眉问道:“兽魔出现前,有没有检测到能量波动?”

“属下问过,负责检测的人说最近几日没有发现。”

这便和边境出现的第四只兽魔情况相同了,又问:“迎击结果如何?”

“据他们所说,作战部队出发前,检测器就显示兽魔已经被人消除了,因为火情严重,他们也立刻参与扑火,火烧了一夜,等再去现场勘查的时候已经没有人在了。”

秦熠想了想难得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追问,又问了下火灾损失,拨了笔抚慰金便打发走了樊平,他直觉的感应到那个杀了兽魔的人就是龙九,秦熠回忆了下帝都的格局,随即确定龙九这是要去封印,他默念几遍封印心下猜测他去那里是要做什么。

“这么说封印中只有天地二魂?”周芜子确认到。

“恩,天魂和地魂既能依附与肉身而显化万象,也能脱离肉身而自由存在,若命魂和七魄逃脱而这两魂被封印是可能的。”他蹲在小山坡上,随手揪了根草嚼着,看着近在眼前的封印淡淡的说道。

周芜子看他一副稀松平常的闲散样,仿佛真不是个大事似得,不由叹息一声也没个正形歪坐在他边上,他从袖中摸出张符纸,右手食指凝气极快的在纸上写下一魂七魄逃脱的消息,左手一振符纸便凭空自燃把信息带去给魏宥了。

做完这些,只听龙九开口道:“元神不灭可以重塑肉身,灵魂不灭可以轮回转世。这人魔逃脱后三魂七魄不全,不能转世则必然游荡于世间,人魔的魂魄自然是不比普通人的,但是他想兴风作浪现在也没有那呼风唤雨的本事了,只要把握时间胜算是很大的。”

说完,龙九大大的叹了口气:“欸!这衣服简直不能好了,走走走走,我要去换一身。”

周芜子朗声一笑:“我倒真当殿下不甚在意呢。”

龙九嘿了一声,果断道:“既然有你这个荷包在我委屈自己做什么。”

“……”

他们又花了大半天时间回到帝都,周芜子连夜赶回去准备新日,本来坚持让龙九随他一同回去,然而龙九吆喝自己这疼那疼活像被辆马车来回压了个遍似的,拿他无法,知道在他身上加了道寻位咒,对此龙九也很配和,说自己决对不会把它弄掉。

周芜子干笑两声说道:“殿下这么能耐的一个人,要真想弄掉区区不才还能拦的住不成?”

“还望殿下饶了周某,切莫再让在下心惊胆战了。”

龙九连声应着,也不知道这嬉皮笑脸的家伙听进去了多少。

第二天,新日。

周芜子跟在随行的队伍中暗自搜寻了一下,龙九倒也确实守信,寻位咒还坚强的运行着,只是那位的兴致太高昂,转了几条街根本不带停的。新日本就是某种意义的狂欢,龙九转了一上午败家的买了一堆玩意儿,仔细看还有小孩的风车,也不知道买了是要干啥。

转悠着他就抱着一堆破烂到了大道上,道路两边挤了很多人,更有一群卫兵将民众拦着将大道空了出来,在人挤人的情况下他倒是游刃有余的护住满怀的物件,龙九嚼碎了一块姜糖,用胳膊肘捅了捅前面的女人,明明旁边更好碰到的地方就有男人,他却偏偏捅了前面的女人,也不管那人的样子够他尊称一声阿姨了,真是让人无语凝噎。

“大姐,”他亲切的笑着,“这是怎么了呀,这么多人围着看。”

拥挤的时候是人最易暴躁的,那大娘正好又处在生理影响精神的女性狂躁阶段,被人一戳第一反应就是回头骂人祖坟,扭头一瞧欸小伙子长得还行,又生生憋住了,狰狞的脸色一时改不掉,只好尽力温和的说:“啊,迎接西大陆的皇帝和凤君。”看起来倒显得非常嫌弃龙九的搭讪。

龙九大咧咧一笑:“这样啊,谢谢你。”

想来便觉无趣,趁着街上的人都被吸引又干脆溜了回去逛着那些零食小摊子,最后逛的忘我,连下午魏宥和秦熠的会面都没去,此刻夕阳西下,他走着走着就到了人烟稀少出,微作迟疑却还是往里走去。

魏宥和周芜子本是想把龙九的事情找机会告诉秦熠的,这么大个事他俩揣着实在有些心不安神不宁,魏宥和秦熠照例一同在皇宫前露脸,各说了一番国泰民安的吉祥话,在百姓和西大陆两位的祝福下互相敬了酒,这便是正式宣布为期几天的狂欢开始了。

接下来的晚宴,一开始双方都难以脱身,当魏宥好不容易得了清闲却找不到帝君的影子了,他拦住了忙碌的樊平问他:“为何不见帝君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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