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君犯上(四)+番外——流年忆月
流年忆月  发于:2015年05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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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当季临川睡熟时,晏苍陵敛下了双眼,眼底毫无笑意。

季临川这一觉就睡到了将近午时,不知可是因有平安符在手,心情愉悦之故,不但睡得多了,饭也吃多了一碗,连平素不爱吃的菜都多吃了几口,引得晏苍陵的眉头都快弯成一个圆了。

“你慢些吃,啊呜又不同你抢。”

“啊呜?”跑来蹭饭的啊呜傻乎乎地歪头,似乎听懂了晏苍陵的意思,就耀武扬威地一爪子拍到自己面前的肉上,在肉朝天飞起时,虎口一张,一口吞了个干净,舔了舔舌头,得意洋洋地看着晏苍陵,好似在说,我就抢饭吃了。

季临川被其逗笑了,揉了揉啊呜毛茸茸的脑袋:“啊呜愈来愈听得懂人话了,这是好事。”

“当然是好事,你也不想想,这是谁养大的。”

“谁养大的?”季临川挑眉道,“你看过他几回,还不都是我在管。”

“璟涵……”晏苍陵扁嘴,一咬竹筷,眼神委屈极了,“你不能给我台阶下么?”

“嘁,”季临川抽开了他的手,点了点他的鼻头,“给你台阶下,多亏了你捡回了啊呜,他方能陪在我们左右。如何,晏王爷,这答案你是否满意?”

“唔,不错,本王甚是满意,来,本王赏你一亲!”抱着季临川的脸蛋,晏苍陵就是狠狠地啄了一下,“好了,璟涵快些吃,稍后我还有事同仲良他们商议呢,你也得参与。”

“好好好,”季临川叹息一声,咬着竹筷抱怨道,“快乐的日子又没咯。”

晏苍陵但笑不语。

午膳之后,晏苍陵拉着季临川的手,慢慢地悠到了书房,此时许颂铭等人已在此等候,连季崇德也破天荒地加入了讨论之中。

季临川呀了一声,笑着朝他爹招了招手,而他爹斜斜瞟向他们俩握着的手,又哼哧着转过了头去。

晏苍陵招呼着众人坐下,唤众人先禀报当前所掌握的信息。

许颂铭颔首,先一步发话:“某之前已从长焉处得知消息,现今宫内形势变化莫测,安天仁失了何家一党的支撑,势力大溃,而相较之下,王恩益一党愈发强盛,许多原本支持安天仁者,皆纷纷背叛,到了王恩益底下谋事。安天仁至今,全靠手握军权而苦苦支撑。”

“既然如此,”晏苍陵打断了他,敲着椅子扶手沉吟道,“那我们短期内便不可打破这个平衡,一旦安天仁掌握了势力,或是王恩益掌了军权,那制衡双方便会有一方倾斜,这将不利于我们行动,因此短期内,我们便得想方设法制衡着双方的势力。璟涵,你有何看法?”

“你所说没错,”季临川抿唇点头,“这确实是一大问题。我们在京城现今有多少人手。”

“这段时间内,陆陆续续安排到京城待命的亲卫,有约莫两百人,而精兵,已有将近千人。”

对着许颂铭颔了个首,季临川再问道:“其中武艺高强者有几人。”

“亲卫都武艺高强。”

季临川点头道:“既然如此,如若可以的话,便让亲卫想法子将王恩益手下的一些无关痛痒官员……”单手一劈,做出了一个斩头的动作,其中意味,明显而知,“若是亲卫无法办到,便联络鱼香,让其帮忙买通江湖中的杀手,将其杀掉,做掉后,得让人放风出去,让王恩益一党造成恐慌。”

“这主意不错,不过切记一点,”晏苍陵伸指补充道,“此事不能频繁做,得先做掉一个,散出消息,接着在他人放松警惕时,再做掉另一个,每每皆挑他人放松警惕之刻,将人杀之。总之,都挑那些小官下手,背后有实力的,便只挑一两个对付,不可太过莽撞行事。”

“嗯,”季临川赞许道,“至于安天仁则交由梦容对付,务必让其时而身体好转,时而身体变差,办公无精打采,不能成事,这般便可相对制约了王恩益。”

“不错,”晏苍陵大点其头,带笑着问向季崇德,“岳丈,你有何看法?”

“我在宫中也有些人手,我届时会书信一封,请其相助。至于其他的,待你即将出兵时,我再告知你我所知的。现今还不忙。”

“如此甚好。”晏苍陵拊掌道,“既然这朝中的问题解决了,那便说我们罢。王斌现今怎样了。”

“某打听道,现今他已将商路扩宽到了西域各国,大赚了一笔,并从西域购买了一批上等的铸造材料,正往南相运来。”

“甚好,”晏苍陵笑意满满,“唤人届时接应,再将材料熔铸成装饰品,运往这几个城市……”他豁然站起,让众人上前来,一展地形图,手指轻触,便点上了几处大城市,“这几处乃是要塞,届时我们出兵时,必得攻下这些城池方能保证补给,而这等地方,均有藩王驻守,是以让王斌人手进城时,小心一些,切莫露了踪迹。”

“是,某省得。”

“行军打仗,少不得盔甲与兵丁,”季临川开口道,“非但兵械补给要足,尚得盔甲同兵丁跟上。盔甲我们可以到万起国购进,那儿较为便宜,而兵丁……他顿了一顺,看向众人询问意见,我们可要私下募兵?”

第一三九章:生怨

“募兵自然是要的,”晏苍陵肯定道,“只是这兵如何募,得用什么借口,便值得商榷了。”

“某以为,我们可以用钱粮换兵,”许颂铭接话道,“现今贫苦的百姓为多,我们可以引诱贫苦百姓,告知其入伍后,便可有饭食,还有军饷,有足够的银钱养老娶妻。”

“这也是好方法,”季临川含笑地赞许道,“总比用些什么家国大义,庸帝不仁,替天行道的借口来得更为实在。”

“是极,”晏苍陵赞同道,“许多百姓不明什么家国大义,不明朝堂局势,求的不过是一餐饱饭,一家欢乐。是以我们依照仲良所说的去做,定能募到许多的兵丁。不过这兵丁虽多,却也容易泛滥,宁愿取精少丁,也不要耗费钱财去养一堆拿不起兵器的人。这事儿,”他转向了季崇德与姚亮,“岳丈,姚亮,你们可否帮我们一帮?”

季崇德脸部线条紧绷,颔了个首:“好,届时准备妥当,便交由我罢。”

姚亮也一同点头道:“没问题,这事儿包我身上,届时我会帮你选人。”

“那好,”晏苍陵转首对着乐梓由道,“柏津,这事便麻烦你同乐麒去布置了,切记,定要私底下行事,切莫走露了风声到外头去。”

“好,”乐梓由应道,“你便放心罢。”

“三军中有多少人擅长平原攻战?”季临川一话丢来,晏苍陵顿住了。

“璟涵,你此话何意?”

季临川摇首道:“你当知晓,南北双方的地形完全不同,”他跨前一步,手指点住了地形图上的位置,一手略掠过北方的,一手又按在南方之上,“南方多山地丘陵,北方多平原。山地丘陵多,方便在作战时隐蔽身形,打游击之战,而北方则多平原,地势一览无遗,并未有遮蔽之物,如此便不利于擅长游击之战的我军。因此我想,既然万事都俱全了,便该将目标转移到练兵之上了。”

“我当时带领起义军时,也是打到了北方之地,那儿平原委实是多,大江大河虽不足南方之地多,但就江河的广度与深度而言,北方的大江大河比之南方的来得更为凶险,南方的江河人若落下去,会游水者,尚可爬上岸,北方的江河,水势湍急,人一落进去,必得有他人相救,不然便被卷入江心,带到下游去。”姚亮续话道。

季临川木了一双眼,抽气连连:“竟如此厉害。”

姚亮点了点头:“你们未曾打过那儿,是以不知,你们常往来于城市,也见之不着,因此,”他一顿,挑起眉头看向晏苍陵,“王爷你是否要针对此况,练一练你的三军。”

晏苍陵抿紧了唇,颔首道:“这必须得练,这事得交给你帮忙了。”

姚亮挑眉一笑:“这自然没问题,只是王爷你得让三军都听命于我才成。”

晏苍陵一顿,同季临川看了一眼,应许道:“这不成问题,我记得当时牙兵一军,便因吴其康的野心之故,而曾练过平原之战,你届时可同其统领商议一下。”

姚亮应道:“没问题,我不打没把握之仗,既然你将大权交予我手,我定会把握好。”

“辛苦你了,”晏苍陵一巴掌拍到了姚亮的肩头,抿唇一笑,“你若在练兵中,发现了什么人杰,也要同我报告。”

“这没问题,”姚亮化开了笑容,转首对向乐麒,询问道,“不知可要他同啊呜一块儿入伍训练,我瞧他俩资质不错。”

“啊呜?”趴在角落睡觉的啊呜,一听到自己的名字,耳朵都竖了起来,啊呜叫着就奔到了姚亮的脚下,骨碌地转着一对水汪汪的眼睛盯着他,好似在问他有何吩咐。

一双温暖的手,将啊呜轻轻抱起,季临川不禁嗔了一声:“啊呜你愈来愈重了,若再这般长下去,我都快抱不动你了。”

“啊呜啊呜。”

啊呜动了动两条腿,露出掌心的小肉垫,看得季临川的心都如被它的小爪子抓挠一般,痒痒的,伸手过去捏了一捏小肉垫,把玩起来,但动作虽柔,出口的言辞却犀利非常:“我以为,我们尚得训练一批水军。方才姚亮也道,北方的江河比较凶险,若是我们被敌人逼到了江河边上,那岂非便无自保之地。”

晏苍陵抿紧了唇:“你所言不错,只是……”他看向了姚亮,“你可能训练水军?”

姚亮顿了一顿,眉目间笼上迟疑:“并不大会。”

“那便得寻一会之人罢。宁愿慢慢寻找人杰,也不可因一时心急而纸上谈兵。”晏苍陵一锤定音,转首同许颂铭道,“仲良,麻烦你广撒信息,暗中寻找如此良将,并借由品芳阁将话给带出去,便道有能者可毛遂自荐。但切莫道是我在寻人,只说是一富贵人家寻个会水的良将便可。”

“某明白。”许颂铭躬身回道。

“嗯,璟涵,你可还有何要补充的么?”

“呀?”季临川从啊呜的脑袋中抬起头来,眨了眨无辜的眼,“我不会行军打仗,这些东西你问我,我也答不出个所以然来,我所道的,只是一个建议,但皆是纸上谈兵,做不得准,具体如何,尚得你同三军商议。”

“也是,”晏苍陵续话道,“改明儿我得集结三军统领,同其一块儿商议,接下来的仗该如何打。”

“你规划好攻城路线了么,”季临川扬了扬下颔,顺着晏苍陵的手指看向地形图,“首起目标是昊城么?”

“嗯,暂定是这儿,”晏苍陵道,“从昊城打开缺口,便可以最短的距离,冲到京城。若是此处久攻不下,成了,这攻下京城之事,便甭想了,首战都败北,还谈什么打天下。”

“嘁,”季临川点了点他的鼻头,笑着眨了眨眼,“定会告捷的,你放心罢。行军打仗,并非单靠蛮力,尚可靠脑力,硬闯不成,便智取,总有法子能办到。但目下还未到攻城之刻,先不急哈。”

“不……”晏苍陵一怔,恍惚间在眉宇涌上了淡淡的哀愁,将唇抿出了一条白线,“无论如何,我都想先部署好,以免届时出什么意外我……”

“胡说八道!”季临川方才还笑的脸,登时被怒意取代,“你胡说些什么,你定会好好的。”

晏苍陵徐徐望向季临川的脸庞,瞬间柔和了眉眼,一双眼灿如天星,他缓缓地,慢慢地,迟缓地从嘴里,泄出一个字:“好……”声音轻得都快摸不着了。

气氛顿时僵硬,季临川定定凝望着晏苍陵,一股怨气从眉宇间疏漏,他一抿唇,道了一声我身体不适,先走一步后丢下啊呜,便拂门而去,留得一双双莫名其妙看着他们俩的眼。

季崇德涨红了脸,自己的儿子被气,跨步过去想去安慰,但晏苍陵一句话淡然送来,瞬间僵住了脚步。

“岳丈,昨日我同璟涵到寺庙祈福,偶遇一位老僧,他道他上知天命,你可知他同我们说了什么。”

季崇德眉心一紧,深知季临川此刻反应同昨日之事大有关联,抬起的脚在半空划弧,转过身来,冷声问道:“说了什么。”

“他道,”晏苍陵深深抬首,眼底晦涩不明,捕捉不到其中情绪,“我近年将有血光之灾,璟涵将有丧亲之痛!”

季临川出了书房,心头的苦涩依旧在心里团绕,任由他如何地强汲新鲜的空气,用空气将其卷起,带出胸腔,都不顶事。苦涩便如同会发酵的酒,藏得越深,待得越久,就越是沉淀出辛辣的味道。

他渐而放缓了步子,与其漫无目的地东奔西跑,倒不如在景中,缓慢行走来得更能散心。今日的天阴沉得可怕,好似有这么一张黑色天网,正往人间压来,裹得密不透风,罩得无法透气,连呼吸都带着腐竹的霉味。

他仰首看天,又落下了目光,他被阴郁所埋,被悲伤所覆,再看任何美景,都失了味道。

“啊呜啊呜!”

“啊,小老虎!”

远方,两声短促的叫鸣,划开了空气,季临川脚步一顿,转首看去,便见宋轻扬骑在了啊呜的背上,正朝自己赶来。

“大哥哥,大哥哥!”

声音落时,宋轻扬已经从啊呜背上滑下,歪歪斜斜地带着小碎步,跑了几下,结果没站稳就跑,这脚尖一磕,哇地一下就扑到了地上,擦了自己的下巴。

季临川方才兀自在发呆,直待此时听到宋轻扬的哭声,方将神思拉回,急忙上前将宋轻扬抱在怀里,亲了又亲,一会儿的功夫,就让这没心没肺的小子展开了笑颜,扯着季临川的长发,将脸蛋蹭到了他的脸颊上:“大哥哥最好了。”

“好什么好,”季临川手指小心地掰过宋轻扬的下颔,发现那儿蹭了点皮,倒未流血,多少放下了点心来,“你下次注意些,不然摔倒了,我不在你身边便麻烦了。”

“不怕,”宋轻扬拍着自己的胸脯道,“男子汉大丈夫,摔倒了爬起来便是,我不怕的。”

“嗤,那方才是谁哭鼻子。”季临川捏住了宋轻扬的鼻头,将人抱起,往医阁方向而去。

“爹爹说,大丈夫也会流泪,”宋轻扬很认真地回道,“只是看这泪值不值得。”

季临川脚步一顿,分不清喜怒的眼,稍稍敛下:“何谓值不值得?”

第一四零章:解闷

“摔倒了哭,爹爹说,这是对已发生之事而发泄情绪,谁人都可以有,是值得的。但若是为了一些还未发生的事情,便心情低落哭鼻子,那就羞羞了。”

“还未发生的事情,”季临川似乎抓住了什么东西,眼中明光一亮,“你所谓何意?”

宋轻扬眨巴着眼睛,很认真地回道:“爹爹说已经经历过的事,要哭鼻子,都是情绪的发泄,还未经历过,便……唔,那个词叫什么,人什么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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