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儿冤 下+番外——荒唐泉
荒唐泉  发于:2015年05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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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力听着这话难受的厉害,他小心翼翼的坐在魏云华身边,低声的说:“少爷,你这样逞强,又何必呢?你有多久没睡着了?”

田力眼睛发涩,他想去握魏云华的手,却生怕因为自己的触碰对方会突然惊醒。他害怕打扰他,便只得在一旁呆呆的看着。

他见过许多次魏云华入睡的样子,以前是安静的如同孩子一般,整个人都柔和的,而现在,便是睡着的他也竖起了坚硬的躯壳。他好像时刻警惕着什么。

田力呆呆的看,用一种极为痴迷的目光盯着他。

这只孔雀总是那么不可一世盛气凌人,现在却笔落水的公鸡还不如。

可是,即便是这样,田力也知道自己配他不起。

“少爷,我、我好喜欢你。”

这句表白极为痛苦,声音低哑的不像话。

“我什么都不懂,不懂你们这些人的心思。我就只想你好好活着,不要受苦,我……我知道,我配你不起。”

田力说着说着更是觉得心中酸涩难挡。

他捂着脸,也顾不得身上多处的伤,他只想把一些话说给他听,因为也许他只有这次机会了。

“我不期望你原谅我,我只想你能让我送你去京城,看着你好好的,就好了。你、你可以恼我、恨我,叫我滚,可我是一步也不会离开你的。”田力埋在手掌里的话说的不清不楚,他却仍旧继续说:“少爷,我不知道我是着了什么魔。可我知道,我最高兴的就是我能不和城里的人一样看你,这是我最最高兴的了。”

田力捂了许久,终于让自己的脸从手掌中脱离出来。他看见魏云华依旧皱着眉头熟睡着,是一点也没有听到的样子。

田力庆幸之余,又有些失望。

他看了看外面的天,多日前的风雪已经化的差不多了。

田力将魏云华的被子拉了拉,又走到另外一边,将求来的炭火烧的更旺了些。

他坐回魏云华身边,支着额头浅眠。

夜静悄悄的,只留下炭火噼里啪啦烧着的声音。

这静谧的夜色里,田力睡着了,梦里他看见了魏云华穿着一身绯衣对着他笑。对他说:“你快些去,我有句话想对你说,等你回来我们再慢慢聊。”

那是什么话田力不知道,只是情形一转,便是魏云华又恨又悔的脸,田力凑近细看,只觉得他的眼里似乎还有水光,是谁,是谁让他露出这样表情,又是谁这样伤他的心。田力怒意横生,想抓住魏云华问上一问,却听见魏云华道:“幸而我还没说出什么收不回的话就看清了你。”

田力一听这话,只觉脑中一震雷鸣,他惊醒过来,额头布汗。

田力闭上眼又睁开,这是那个牢房没错,那刚刚他梦的是什么?他猛一转头,看见魏云华脸上也布出汗来。

田力伸手一探,这还得了,居然起了烧。

是了,大夫走前说过,这晚上就怕起烧,若是照料不好,就这样过去也是可能的。

田力心底急切不已,他差些将这话忘记。他总想着少爷是自小练武总不可能这般柔弱,却想不到,这近十日来他是被怎样的对待。

田力心头急,便往牢房外面叫人。他要热水和帕子。

衙役们自然不愿听他的话,田力先是求,求而无用便面色一黑道:“若是我家少爷有个两短,我看刺史大人怎么和大理寺交代!”

听了这话,那些压抑才去取了水来,还殷勤问道需不需要帮忙。

田力不想多话,只端了水给人擦拭。

魏云华全身滚烫,烧的如同滚水里的虾子。田力急得一边给人擦,一边把人裹好。

可魏云华即便病着,脑中似乎还有几分清明,只挣扎着推拒着,甚至嘴上还浅浅的叫着滚。

田力自然不会听他的,强迫的将人料理好,又把人安稳的放平躺好,才洗了帕子给人按在额头上。

“少爷,你别吓我,你一定要好起来的。”

魏云华挣扎许久,也终究是累了安稳下来。田力轻轻喘了口气,却是一点也不敢睡了。他听着魏云华难受的呻吟,想着梦中的那些事,低声问道:“少爷,你有话想对我说,那是什么话?”

田力不过随意一问,却见得魏云华突然止住了呻吟,抿紧了嘴角,好似一点也不能说的模样。田力自嘲的笑笑,是了,他要是不愿意,怎么逼都没用的。

可是那句收不回的话,到底是什么呢?

“滚、你滚。”

梦中呓语突然传来,田力低头看着魏云华,将帕子换了一条,安抚道:“看你好了,我就滚。”

魏云华又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便又说道:“我要十倍、百倍的讨回来。”

田力不知他要讨回什么,但大概并不是什么好事。只应承:“是,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都好。”

魏云华并不满意这答案,眉头皱的更深了。他过了一会竟缓缓睁开了眼睛,田力见他睁眼有几分喜却又害怕他见着自己情绪激动。便坐在那儿一动不动了。

可魏云华呢,好似还看不清周遭的情况,模模糊糊的叫一声:“田力?”

田力一惊,应承一声。对方便又闭上了眼睛。

“你是我家的牲口。”

他梦里在想些什么呢?田力哑然。

“听见没有!?”

田力点点头,又想起他是看不见的,便说:“我听见了。”

魏云华转开头,微微笑了一笑,这一下似乎真的睡了过去,田力不知他为何突然说这些,便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烧似乎下去了些。

“你不会有事的,少爷。”

田力轻轻的捏了捏魏云华的手,他刚握住便知道自己冒失了,便立马将他的手放进被子里。可对方却不在松开了。

“少爷?”

田力轻轻的叫了一声,熟睡的人丝毫听不见。

田力看着他们相握的手,脸上微微的热了起来。他在想,少爷是不是并不是真的怪自己的。他只是除了怪自己没了别的方法。

田力侧身用另一只手安抚了魏云华的额头,“你要是觉得怪我好受点,就都怪我吧。什么事都往我身上推,好不好?”

田力轻声的说,不但是说给魏云华,更是说给自己。

他本没想得到魏云华的任何回答,却听到对方那几不可闻的声音:“我不承你的情。”

魏云华依旧是熟睡着,这话似乎并不是回答田力的话。

可田力依旧觉得心中欢喜了些,好似刚刚的话都被他听去一般。

两人就这样交握着手在牢中度过了一夜。魏云华睡着,田力醒着,直到第二日清早碧水来看魏云华,田力才惊醒过来。

陪着碧水来的正是吕名扬。

田力与他一照面,见得对方似乎不太高兴,便怯生生的缩了缩。

吕名扬让人开了牢门,环视牢中的状况,问道:“昨夜起烧了?”

“嗯。”

他点点头,在魏云华跟前蹲下,伸手一探,微微蹙着的眉才展开了:“烧已经下去了。我看再过两日就能动身进京了。”

牢中突然来了这许多人,便是魏云华尚在病中也惊醒过来,他冷眼瞅着面前三人,只对碧水和颜悦色一些。

碧水蹲下拿了粥碗:“少爷可以沉冤得雪了,该养好身子。”

魏云华伸手接过,刚想喝上一口,便又想到什么的问:“究竟是谁杀了我爹?你们两个潜入我家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该来的迟早要来。

他如今有了些精神,又见到了罪魁祸首,他如何会不问呢?

田力看看吕名扬,发现对方正在看自己,他们相视一眼,竟同时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最终是吕名扬清了清嗓子道:“回答你并不困难,但你绝不相信。”

“你们还想说少女失踪的事情和我爹有关吗?我爹已经死了!?”

吕名扬道:“你爹……这是两件事,你要认清。你爹的确是为了练功而做了那等事。”

魏云华皱起眉头,他或许不是不相信,而是强迫自己不相信,那毕竟是他的爹啊。他只稍稍一顿,便又问道:“有人为了秘籍杀了我爹?真的有秘籍?”

“真的有秘籍。”这次却是田力开口了,“我亲耳听见宋叔和老爷的话,那秘籍还是魔宫的。”

一听魔宫魏云华脸色更白了几分,他道:“我知道了。”

吕名扬却好似知晓他想要做什么,便道:“你爹的死另有隐情,只要上京,就能真相大白了。”

魏云华抬头,咄咄逼人:“你究竟想说什么?”

吕名扬沉声道:“云华如此聪慧早已猜到我想说什么,何必自欺欺人?”

田力听不懂他们话里的意思,只茫然盯着二人。突然就见魏云华手上的碗朝着吕名扬飞去,对方却躲也不躲,任热粥溅了一身。

第四十五章:押解上京

“吕大哥!”

田力叫了一声,忙用袖子去擦吕名扬身上的热粥。魏云华见了,冷冷哼上一声,却是不多说话了。吕名扬眼中似有薄怒,压低了嗓子:“你这性子是一点儿没变。”

魏云华扬眉一笑,撇开头是看也不看他们一眼。

田力感受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心里暗暗的道了声糟糕,他看看吕名扬又看看魏云华,最后说:“少爷,你先养好身体,别生气了。”

吕名扬一听,气势也收敛了些,软言道:“云华,你总让别人学着审时度势,你现在也该长长心了。这日后,你的麻烦只会多不会少。”

魏云华怒目瞪人,硬着声音道:“多谢吕大侠提点。”

他两人本是朋友兄弟,现在却如同仇敌。田力心底暗暗一叹,魏云华有多恨别人骗他,这在吕名扬身上就看出来了。

恐怕现在魏云华也一样恨着自己。

田力往后退了一步,低着头道:“少爷摔了粥,我再去煮一碗来。”

他退出牢房,是一点也不敢看对方的神情。

田力一面走,一面扇着自己耳光,“你忘了昨天说的话了,他怪你就怪你了,只要他好过些,什么事都怪你是应该的!”

扇到后来,田力仍旧觉得心被人揪着。他突然抬头望着天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待田力再回到牢中的时候,魏云华又已经睡过去了。

他本来就伤着病着,只怕早上和吕名扬的一番闹腾已经用了全部力气。田力轻轻的叫醒人,害怕他没吃过东西空着肚子难受。

魏云华缓缓睁开眼,看清了眼前人,“碧水呢?”

“碧水姑娘收拾东西呢。”

魏云华点点头,捧了粥碗一点点的喝。

小小的一碗粥他吃了许久。田力见他喝完最后一口才放心下来,他扶着人靠在墙边坐着,然后去收拾牢房里的炭炉。

刚走到炭炉边上,魏云华便说:“真是可笑,当初是我说要让你在牢中渡过余生,想不到现在成了我。”

田力没有转身,一边往炭炉里加着黑炭,一边道:“少爷不要想这些,很快就要出去了。”

魏云华轻轻笑了一声,有些嘲笑的意味,他是在嘲笑田力还是在嘲笑他自己,田力是分不清的。

“我入了狱才知道谁才是真心待我。树倒猢狲散,我那几位师弟没一个来看我,魏家好的时候是兄友弟恭,可真落了难,他们便是跑的连影子都没了。”魏云华此时的话格外的多,田力欣喜于他能和自己说这么多,却又担心他想的太多伤了身子,正犹豫着要不要接他的话头,便又听魏云华说:“李义峰被我从小欺负到大,却还比那几个师弟讲些义气。这世上的事情真是难以分辨,人心也更是难以辨别了。”魏云华说到此处低低咳了两声,继而他又道:“田力,你留下的原因我心知肚明,你昨晚不是问我想对你说的话是什么吗?”

田力惊的猛然回头,他看见魏云华整个人懒洋洋的盯着自己。田力嘎着嗓子,“你、你都听到啦?”

魏云华闭上眼又睁开,最终点了点头。

他或许入了狱就没有真正的睡着过,便是重病也能模模糊糊听见周围的声音。魏云华歪了歪头,神情极为平静:“我今天受的这种苦,我要十倍百倍的讨回来,那害我的人,觊觎秘籍的人我更是全不放过。”

“少爷……”

田力想说,少爷你若是沉冤得雪就罢了吧,以后好好的过。可他话到嘴边是怎么也说不出口,因为这对魏云华来说等同灭族大仇,他如何能平息呢。

于是,他只叫了一声少爷,便点了点头。

“田力,其实我的确是责怪你欺骗我的,但是我也责怪自己识人不清,一次不够居然再犯一次。不过始终不过吕名扬的一步棋而已,我与一颗棋子置气又是何必。”他低声说着伤人的话,丝毫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田力咬着唇反驳不得,魏云华又咳嗽了几声。

这天似乎越来越冷了。

魏云华依旧没有说那日想对田力说的是什么,只是叨叨絮絮的说了许多在牢中这十日想的东西,将那看开的,看不开的都一一说了出来,极为平静的说出来。

田力紧闭嘴唇,只听着魏云华说。

对方显然不需要他的回应,只不过压着太久想说罢了。

说的累了,他便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头微微一侧睡了过去。田力悄悄的走过去,将人的身子放平,然后又是小心的将被子盖好。

轻声的叹上一口气,盘腿坐在一旁守着他。

魏云华没有再赶田力走,也没有再问吕名扬任何问题。

两日后,魏云华被带上囚车,他们准备进京了。

田力是一定要跟着的,而碧水则被安排守在锦州城中。那一日碧水将赶了几日缝制的披风披在魏云华身上,红着眼睛说等他回来。魏云华点点头,似是安抚。

锦州城门一番离别,他们便踏上京城的官道。

这是深冬,北风冷冽。田力把棉衣绑紧了,又照看好魏云华的衣衫,他深怕对方带伤的身体再感染了风寒,于是将一个暖手炉放在他的怀里。

吕名扬一路看着,并不阻止。

“吕大哥,咱们去要走多久?”

出城不过十里路,田力便问。吕名扬答道:“若未遇上风雪耽搁行程,约摸十日左右。”

十日?

那不是年后才得到京里?

田力看着这些押车的衙役,心中道,难怪他们一路没有好脸色,原是要再路上过年了。

“冬日夜黑的早,咱们得走快些,必须在天黑前赶到驿站。”

田力点点头,衙役们也都加快了脚步。

他们急急赶路,终于在入夜前进了驿站。

摘了魏云华的枷锁,将人安置在一间房中,门口轮流守着两拨衙役。

这是朝廷重犯,若是逃脱,他们谁都吃不开。

田力在驿站的厨房里忙前忙后,忙到最后给魏云华弄了两大桶热水,他提进魏云华屋里的时候对方也显然诧异了。

“少爷,你洗个热水澡就早些睡吧。”

的确,魏云华有许久没有清洗过了。田力就是记得,魏云华是极为爱干净的,以前每日清早练剑之后都是要清洗的,可现在已经许久没有沐浴了。

魏云华看着田力,眼里说不出的神采。

“我那日没有说清楚吗?你不必如此。”

那日?少爷那日说了什么吗?不过是说些心里的不痛快不是?

田力傻傻一笑:“伺候少爷是应该的。”

魏云华双眉紧蹙:“田力,你……你简直难以理喻。”

他怎么就难以理喻了,他不过是想让他安安稳稳的暖个身子好休息罢了。

田力抓了抓头,将热水倒入浴桶里,还是不明白的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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