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旭看了看丸子，没动。
啪一声，疯子见他不动，耍脾气的把碗往桌上一丢，捂着脸开始哭叫：“你个小没良心的，小兔崽子，你不认我了你，你都不认我了，我给你做饭你都不吃，小没良心的！”
方旭一听他开始哭，直接吓懵了，周老拍拍他的肩，又指指碗，那意思——赶紧安慰下，哭呢！
方旭眨眨眼，夹了个丸子咬了一口，拍拍疯子的肩道：“叔，你看我吃了，别哭了啊。”
疯子从指缝里看了看他，伸手掐他脸：“越长越好看了，好。”
说完伸手抓了两块桂花糖饼跑出去了，边跑还边哈哈大笑。
方旭鼓着腮帮子嚼着丸子看着疯子的背影出神。
我真认识他啊？他真是我叔吗？怎么就没半点印象呢？
洛萧给他递汤，问：“怎么啦？”
方旭摇摇头，接了汤拿勺子舀着喝：“没，在想是不是真认识他。”
“认识？”
“不认识。”方旭抬了抬眼皮子看了洛萧一眼，道：“我确定没见过他，不过既然头脑不正常，多半是他认错了。”
洛萧笑眯眯，抬手戳他鼓起来的腮帮子：“嗯，好好吃饭。”
方旭眨着眼看他，指了指碗里的肉丸子问：“吃吗？”
“吃。”洛萧点头。
方旭舀了一个给他塞嘴里，嘀咕道：“只给一个，让十六给你盛去。”
十六听话的盛了一碗汤递给洛萧，转头问方旭：“方少，初一早上煮汤圆，你吃甜的还是咸的？”
“甜的。”方旭毫不犹豫的应声，嘀嘀咕咕：“汤圆咸的怎么吃啊，真奇怪。”
“不吃咸的？”
洛萧听见了，抬头挑眉。
“不吃。”方旭回了他一眼：“汤圆必须吃甜的！”
“有肉。”
“不吃！”
闹着闹着又莫名的陷入了互相喂食的状态。
周老在一旁瘪着嘴咣当咣当的敲碗：“哎哎，当着老人家的面多少收敛着点啊，老人家心脏不好，受不得刺激，要亲热回屋里亲热去。”
两人回头相当淡定的看了周老一眼，继续闹腾。
周老默默的捂心脏——这小没良心的，真不孝顺！帮着方小旭胳膊肘往外拐呐！
接下来的几天，方旭在天穹山和大家一起过了个相当热闹的年，气氛好了，人的心情自然也就好了不少，致使方旭在晚上躺床上的时候不得不捧着腮帮子揉——最近笑的次数太多，脸颊酸……
洛萧相当有自觉的盘腿坐床上帮他揉，顺便往嘴里喂了一颗酸梅，酸梅是四月份的时候摘下来的，天穹山向阳的那一面上有很多的梅子树，成熟的时候摘了许多没吃完，十六和十七两人将没吃完的梅子做成了酒酿酸梅，平日拿几颗里当零嘴，洛倾特喜欢。
方旭嘴里含着梅子，洛萧揉左边他就把梅子顶到右边，揉右边就顶到左边，洛萧乐了，两边一起揉，方旭把梅子咬在舌尖上，眉眼弯弯的直乐。
突然，门被推开，周老背着手进来脸色阴沉沉的，看样子心情不大好：“徒弟，方小旭，洛倾出问题了。”
方旭和洛萧一愣，起来外衣一穿一人拽周老一只胳膊就往洛倾院里跑。
大半夜的来找他们，肯定不是小问题。
方旭心里一个咯噔，洛倾自上次受伤之后，短短的几天时间已经发病过两次了，别是……
哎呀，乱想什么！
方旭抬手拍自己脑门，甩脑袋。
到洛倾院子里，就见苏尧坐在院里盯着面前的石桌出神。
“苏尧。”洛萧叫了一声，苏尧抬头，脸色同样不太好，惨白惨白的：“你们过来了？”
“怎么样了？”周老急的胡子直颤。
苏尧拉住他们指了指凳子：“他睡了，别去吵。”
“洛倾是被寒掌打伤的，再加上冬天里落了水，寒气入体，这些天我一直以药物给他驱寒气，原本以为已经差不多了，谁想到有一股气随着那一掌进入了他的筋脉隐在眼部，一部分寒气被那股气聚集在眼部，眼睛冻坏了。”
苏尧说的很平静，洛萧抓着方旭的手紧了紧，微微皱眉问：“还能看见吗？”
“能。”苏尧点头：“我改了药方，再配上针灸去了寒气就行，不过在这之前周老你明儿得帮洛倾顺顺经脉，将那股气引出来。”
“这容易。”周老点头。
苏尧又看方旭：“不过我总觉得那内力有点儿似曾相识啊……。”
方旭见他看自己，又一想，寒掌，微微皱眉：“你是说寒性的内力啊？”
“嗯。”苏尧点头：“你们灵山派和栖羽山庄是寒性内力吧？除此之外练寒性内力的除了罗门应该没有了。”
“就是说，打伤洛倾的人有可能是我本门的，再不然就是罗门的？”方旭问。
洛萧沉着脸想了想，道：“不确定，我已经派人去找伤了倾的那个人了，但是至今没有下落，倾也奇怪的不肯说出那人的长相，怪了，除非上了天或者入了土，否则那么大个人怎么可能找不到呢……。”
苏尧挠脸，思索了半天，伸手拽了拽方旭的袖子，道：“方旭，其实我之前问过洛倾那人长什么样……。”
方旭洛萧和周老三人都看他。
苏尧抓耳挠腮了半天，瞅瞅这个看看那个，半响才道：“洛倾说……那人和你长的很像，要不是他当时知道你在七户山和洛萧在一起，还以为就是你呢。”
“啊？”三人一愣，对视——这什么情况啊？
苏尧见三人脸色，跺了跺脚，拍了拍方旭的肩道：“方旭，你有没有想过是有人假扮你伤的人？”
方旭皱着眉摸下巴：“我没得罪什么人吧？”
“罗门算一个。”洛萧道：“之前在赵家庄的英雄宴上，你剃了罗门弟子的头，还当着众多江湖人的面驳了万点尘的脸面，罗门的人看你不顺眼也是能说的通，再就是……。”
洛萧想了想，问方旭：“你灵山派门下，栖羽庄上，有没有讨厌你的？”
方旭摇头，苏尧瘪嘴：“不可能，方旭打小就住栖羽，脸乖嘴甜还贼听话，上上下下没哪个不疼他的，哪儿还能讨厌啊？”
方旭眯眼点头：“我自认人品还不错。”
洛萧和周老都瞧他，确实，方旭是挺漂亮的，但是漂亮的人一般容易遭人妒，而且一个男人一旦被说漂亮，多多少少就沾了些贬义，可方旭不一样，打眼一看就两字——顺眼！
而且是越看越顺眼越看越喜欢的那种漂亮。
洛萧和周老也觉得，应该不会是栖羽的人嫉妒他吧？
不过说到讨厌，方旭倒是想起一个人来：方寅。
他还记得当初方寅到屋顶找他的时候说的那番话，还有那个表情，怎么看都是恨，而且还恨的莫名其妙，恨的没有由头一样。
“还记不记得我们走的时候，方寅留给你的那句话？”苏尧突然问。
方旭点头：“千人弃，万人诛。”
苏尧冲着方旭微微扬了扬下巴：“搞不好是在说你哦。”
周老眯着眼不说话，一个人坐那儿捋胡子。
正想着，两个穿黑衣的男子急匆匆跑进来，边跑边道：“老爷子，老大，了不得了，出大事儿了。”
“怎么了？”四人都转头看他两。
这两人正是阿九和阿十，洛萧派他两带人去找伤了洛倾的人的。
阿九和阿十脸色怪异的奔过来，道：“今天传出来一个消息，说栖羽山庄易主了，栖羽少主接掌栖羽山庄一切事宜，武林中各大门派也在蠢蠢欲动，要开武林大会选个武林盟主出来，怎么看都是冲着栖羽去和它背后的灵山派去的。”
“栖羽少主？”方旭和苏尧眨眼，默默的对视：“方寅啊？”
第52章： 野人迷踪
离人谷里头，谢白的房间里。
方敛晨躺床上滚来滚去的哼哼唧唧。
谢白端着早饭进来瞥眼看他：“哼唧什么呀，牙疼啊？”
“想我栖羽了。”
“这会儿知道心疼你的栖羽山庄了呀？早干什么去了呀？”
“没。”方敛晨瘪嘴，接过谢白递给他的瘦肉粥，道：“先送给方寅玩玩儿，反正他就一小泥鳅，还怕翻起什么大浪来啊？”
“呵。”谢白瞪他：“你就知道他翻不起大浪？赶明儿再给你来个变故，看你师父不直接剥了你。”
方敛晨捧着碗，从眼角上偷偷看他，神情委屈：“那不是我欠人恩情总得还嘛，不然我哪儿能让他这么欺负我啊？”
谢白哼了一声，拿筷子敲他脑袋：“别跟我这儿扮委屈啊，你就满肚子的黑水，当我不知道你啊？”
方敛晨不说话了，闷声喝粥。
谢白瞅他，幽幽的叹了口气，摸摸他脑袋，刚想安慰两句，就见方敛晨抬起头看他：“我们去找儿子吧。”
挑眉：“哪个儿子？旭儿还是方寅？”
“旭儿。”
方敛晨掐了他一把，不满：“我就一个儿子。”
谢白的手掌从他颈部顺着背脊一直滑下来，一点点的抚摸着，安慰着方敛晨有些焦躁的情绪，道：“也好，吃完饭咱就走吧，出去转转。”
另一头，天穹山上。
方旭和苏尧都一脸的惊讶——这方寅行呀，这才多久啊就让他爹把山庄大权交出去了，敢情之前的认亲什么的都是不安好心啊？
“哎，方旭。”苏尧拿胳膊肘撞他：“你说他之前气你的时候是不是故意的？”
方旭摇头：“不知道啊。”
苏尧老神在在的摸下巴：“其实吧，要熟悉你的人来说，你一旦不喜欢什么事情，离得远远的不去接触的可能性比主动去招惹的可能性要大的多的多，不过方寅居然也能摸准你这一点吗？”
方旭郁闷：“他熟悉我吗？”
正这时，就听不远处响起一阵烟花的声响来，在天空中炸开，照的半边天通亮。
众人都仰脸看，就见是一只雄鹰的形状，连睡着的洛倾都爬起来摸了出来：“怎么啦？这么吵？”
“哎呀，二公子！”
阿九和阿十赶紧跑过去帮忙扶他：“放烟花呢，吵着你了。”
“这不是烟花。”洛萧皱眉：“是罗门的响箭，一般只有遇到危险才会用。”
“嗯？”方旭和苏尧都回头看他：“罗门的？”
“去看看。”洛萧一把拉过方旭，两人跑了出去，周老看了看，回头拍了拍苏尧的肩道：“看着点儿洛倾啊。”就也跟了出去。
放响箭的地方就在天穹山不远处，方旭和洛萧赶过去的时候就见一片混乱，三四名罗门弟子都受了伤，全身是血一脸的惊惧，万点尘也受了伤，盯着不远处的树林子皱着眉，雪地上一条长长的血迹通向林子里。
“怎么回事儿？”洛萧问。
几个罗门弟子一脸的惊恐，一见洛萧都纷纷跑过来往他身后躲：“有……有怪物！”
“怪物？”方旭好奇：“什么怪物？”
“好大，有毛，好像是野人？”一个罗门弟子回想着，又指了指林子急道：“有四五只呢，青岩被抓走了！”
洛萧和方旭对视了一眼，两人沿着血迹冲进林子里，地上有一层薄雪，还有几个庞大的脚印，拖行的血痕断断续续的，不大会儿就没了。
再往前，眼前的场景却让二人都皱起了眉。
只见地上全是尸体的碎块，手脚肉块和内脏满地都是，林中遍布着一股血腥味与臭味，在一棵树底下还有个沾满了血和泥土的脑袋。
“撕碎的？”洛萧皱眉。
方旭点头：“看样子是的，不过什么东西有这么大的力气，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直接撕碎一个人？”
听到动静的阿五和阿六他们也都过来了，一见这场景就是一个哆嗦：“我去，这发生什么事儿了？这么残暴啊！直接成渣渣了！”
阿一和阿二看了看，对洛萧道：“老大，我们去追追吧，看看到底是个啥玩意儿。”
说罢两人就顺着印记继续往里面追，洛萧和方旭先回去。
周老也到了，看这情况，赶紧让人带众人上山去包扎，万点尘有些狼狈，看方旭和洛萧出来，问：“青岩呢？”
方旭望了望身后的林子，道：“死了，我们过去的时候只见了尸体。”
万点尘脸色白了白，轻轻的点了点头，道了声“多谢。”
洛萧颔首：“先上山吧，阿一和阿二已经追过去了。”
几人带着万点尘上山，苏尧已经在忙活着帮几个罗门弟子包扎了，有两个被伤到了胸骨，苏尧让人拿了两个木板来给他两夹在胸前和身后固定着，让人给抬回去休息，万点尘一只胳膊骨折了，肋骨断了三根，身上还有多处抓伤，肩上的伤口尤为深，骨头都露出来了，被冬日里的冷风一吹，连血水一起被冻住了。
“刚他们说，野人？”洛萧在一旁坐下，问道。
“嗯。”万点尘点头：“看样子是，全身都是黑毛，跑的很快力气也很大，动作甚是敏捷，我们几人本来是想来天穹拜访，武林大会的事情被闹腾的这么厉害，原本是想来天穹看看各位的看法，刚到山下，就被突然冲出来的野人给伤了，情急之下才放了响箭求救，也是多亏了各位相助。”
“天穹山附近有野人？”一直安安静静的坐在旁边的洛倾突然问。
“没有吧。”阿九道：“我们在山上山下跑了这么多年了，从没听说过有野人，而且还伤人了，天穹山各师门门下也有小孩子的，周围伤人的动物基本都是清理过的，哪儿能这么严重？”
“那个……。”洛倾迟疑了一下，道：“我受伤那天晚上，好像是听到了些怪叫，就是从蝴蝶泉那边传来的，出于好奇，我才想过去看看，不过没看见什么东西，正准备回来，就被打了一掌，或许……。”
“你是说，野人的出现跟伤你的人有关系？”方旭不解：“有点奇怪啊，如果他跟野人有关系，又为什么要扮成我的样子？还要伤了洛倾？”
“留下刻着方字的玉佩又是什么意思？”洛萧也郁闷。
“方字玉佩？”万点尘一边让苏尧帮他包扎，一边听着，突然就问：“是不是块血玉？”
众人都看他——难道你也有？
万点尘用没受伤的那只手在袖袋中摸索了会儿，掏出一块血玉来放在桌上，众人俱是一愣。
还真是一样的！第三块了！
方旭和洛萧也把身上的玉佩拿出来，三块玉佩一起放桌上，在烛火的照耀下，中间的那点血红印记似乎在发着红光。
万点尘苦笑：“前两天有自称栖羽的人来罗门挑衅，打伤了我罗门三名弟子，留下这玉佩，我原本是想来与天穹商量的，但是现在看来，似乎有不少门派都有这玉佩了吧？栖羽这次的动作实在有些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