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刚……。”洛萧瞅了瞅洞里：“没追到吗？”

方旭摇头：“功夫很好。”

两人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什么所以然来，方旭提着剑往外走：“我们回去吧，太久了苏尧他们会担心。”

洛萧点点头，又看了那菩萨像一眼，跟着方旭往外走，路过洞口的时候，看了那白衣女子的尸体一眼。

苏尧等人在庙里等了有两刻钟，外面的雨势已经停了，天色依旧有些阴沉沉的，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变化，也没有出现什么人来刺杀之类。

苏尧换了件干净的袍子靠在毯子上等的百无聊耐，手里把玩着那卷细细的蚕丝线，十六和十七等人担心的看着屋外，一方面要提防着再生变故，一方面却又觉得应该相信方旭和洛萧。

几人正担心着，方旭和洛萧回来了，两人都淋了雨，不过已经干的差不多了，洛萧让阿一和阿五阿六一起去那山洞前把那女子的尸体埋掉，人都死了，总不好让尸骨曝在荒野。

那群黑衣人惊讶的看着他们，问：“清妖呢？”

方旭皱了皱眉道：“死了。”

便让大家收拾东西，准备走了。

他有一种预感，那最后的一尊邪菩萨应该就在七户山，那块险地，不管三煞菩萨也好，洛萧的孤月刀也好，好像冥冥之中有个契机，总是将他们几人带向七户山这个同一个目的地。

洛萧见方旭不大开心，知道是最近被这菩萨的事儿给闹的，就问他要不要去马车里休息一会儿？

方旭想了想，看了看天，点头，下马钻进了马车里，抱着一条毯子发呆。

洛萧把飞飞扔给阿一，也跟着钻了进去，戳戳他脸颊问道：“想什么呢？”

方旭摇头：“不知道我爹他们去哪儿了。”

“担心？”洛萧问。

方旭点头：“有点儿，总觉得三煞菩萨的出现不简单。”

洛萧也不好再说什么，本来方敛晨他们就不大希望方旭掺和这事儿，可见这事情本就是件复杂的事，不过从那次见凶菩萨起，方旭好像就已经被卷进来了，不管方敛晨和谢白他们怎么去刻意避免，这东西一直都跟随着方旭不断的出现，目光，那副恶眼的画，每一件都在提醒着方旭，让他无法不去注意。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十六突然把窗户的帘子掀开探头进来道：“老大，给你看样东西。”

“什么呀？”

十六略略有点胖乎乎的手伸进来，手心里躺着一块巴掌大的小木牌，上面布满了杂乱的黑色线条，十六道：“我总觉得这上面的刻的东西跟方少房里那副画很像唉。”

洛萧和方旭同时一愣，洛萧伸手拿过木板看了看，皱眉问十六：“你在哪儿找到的？”

十六指了指已经远离了的破庙道：“庙门口，方少失踪的那会儿捡的。”

洛萧看那木板，上面的黑色线条果真跟那幅画一样，组成了一个眼睛。

方旭凑近看了看，突然道：“好香哦。”

“香？”洛萧看了方旭一眼，把木牌放鼻子面前闻了闻，疑惑道：“没味道啊。”

“没有？”方旭怀疑的看他，伸手拿过木牌闻了闻：“特别香啊，说不上来是什么香味。”

“……。”洛萧拿过木牌递给十六：“十六你闻闻。”

“哦。”十六闻了闻，摇头：“没啊，没味道啊……。”

两人都看方旭，眼中满是疑惑。

方旭被他们看的有点不自在，摸了摸鼻子小声道：“真的很香啊，奇怪，为什么你们都闻不到……。”

第27章： 七木镇

苏尧听了十六说的这稀奇事儿，从他的马车上跑下来钻进方旭的马车道：“东西呢？给我看看，别是香熏过之类的吧？”

洛萧把木牌递给他，道：“香熏过的我们闻不到吗？”

苏尧一摆手道：“没，我也正好奇呢。”边说边把木牌放鼻子下闻了闻，又掏了个小刀刮了点木屑下来闻了闻，看方旭，眼神同样奇奇怪怪：“确实没味道。”

“有的啊。”方旭不解：“很奇特的香味，不是花香也不是熏香，分不出来的那种。”

“莫非旭儿体质特殊？”洛萧摸下巴，看方旭。

苏尧也看着方旭，就有一种想拿手里的刀子把方旭鼻子切开来看看的冲动，兴致勃勃的道：“方旭打小就识毒，所有的毒药在他闻起来都是臭的，不管有味没味都逃不过方旭的鼻子。”

洛萧眨眼：“这么神奇啊？”边说边伸手戳了戳方旭的鼻子。

方旭瞪他一眼，指了指木牌道：“就是说这东西是没毒的了。”

苏尧摇头：“没有。”

方旭把木牌拿过来塞进自己腰包，道：“那我收着了。”

“收着这干嘛呀？”洛萧郁闷：“这邪气的东西不嫌慎得慌啊？”

方旭挑眉：“说不准能用到呢。”

一路上倒也平安无事，就是全都跟俞儿镇一样，一路走来没人穿白衣，打听了一下，都是被那清妖给闹怕了。

方旭和洛萧对视一眼——清妖不止一个啊。

行了有三四天，几人总算是踏上了东山的境地，东山这块地儿与三国接壤，算是三国必经的交通要塞，中原，白夷和胡戎三地儿的交叉点，来往人口杂乱，商贸众多，也多通各国货币，相对的，治安也是相当的混乱，毕竟这种地界出点什么事儿，三国相互牵制着不管哪一国出手去管都不大好。

方旭等人到了东山下的七木镇，洛萧早早儿的让阿一他们先去租了一套院子方便大家住，自己和方旭、苏尧一起先去吃饭。

七木镇的得名来源于镇子口的七棵参天树，笔直高挺，有直上云霄之势。

三人上了一座酒楼的二楼，在靠窗口的位置落座，这酒楼修的很是怪异，厅堂里支楞起来十几根一人粗的柱子顶着，给人一种特别结实的感觉。

小二见他们三人上楼来，连忙迎上来，在这地儿干活的都是有眼色的，哪些能惹哪些不能惹，哪些有钱哪些没钱，基本上打量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小二一见来的三人一黑一白一鹅黄三位锦衣公子，长相个个不俗，第一反应就是有钱的，再看他们手里的行头，一个手上有剑，另两个虽说没拿武器，可也不像是善茬。

这种人在小二眼里都是要小心伺候的。

洛萧等人落座，小二上来给他们介绍这地儿的招牌菜，这地方有些接近东北，风沙大，再加上外族比较多，吃食也都粗犷，整头的烤全羊，大碗的牛肉，再加上烈性十足的烧刀子。

小二一边介绍，眼睛一边不由自主的瞅方旭。

方旭瞄了他一眼，问：“小二为何一直看我？”

小二一惊，赶紧赔笑道：“公子有所不知，这七木镇已经有好几个月没人敢穿白衣出门了，乍一见公子这身打扮，难免要多看两眼。”

洛萧笑问：“为什么？莫非是有什么缘故？”

“缘故当然是有的。”小二道：“镇上闹清妖呢，专抓白衣人去吃心，可残忍了。”

“啊？”方旭等人一愣，这跟之前遇到的好像还有点儿不同啊？之前不是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吗？可没听说过要吃心啊？

小二同情的看了方旭一眼，提醒道：“这位公子还是小心些，换身衣裳为好。”

说完便下去上菜去了。

方旭往四周望了望，果真很多人都在看他。

洛萧冷笑了一声，道：“也不知道那清妖要找的究竟是什么人，居然闹的这么大。”

方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托着下巴道：“或许可以试试看能不能引出清妖来弄个清楚。”

洛萧一听，笑眯眯道：“成，那你晚上跟我睡，以防万一。”

方旭白了他一眼，正好菜上来了，低头默默吃菜，苏尧在一旁看这两人旁若无人，不禁叹气，洛萧的重点大概全在“晚上跟我睡”上面了。

饭吃了几口，阿一和阿二过来了，对洛萧道：“老大，楚泽还没走呢，就住在西边的西风客栈中，不过好像跟外族的有来往哦。”

“外族？”洛萧看了看阿一，问：“哪边儿的？”

阿一道：“好像是白夷，刚阿五看见他和白夷的人一起吃饭去了，阿五和阿六跟着去了。”

洛萧点头，让他两也坐下吃饭。

方旭撕着牛肉问：“孤月还在他手里没？”

“在呢。”阿一点头道：“没见换过手，况且那小子想要那刀挺久了，没那么轻易送人。”

话音落就被洛萧敲了一筷子，道：“别乱叫，好歹是我师兄。”

阿一摸着脑袋嘀咕：“什么师兄啊，他都没拿你当师弟……。”

他们几个对楚泽多有不满，虚伪就虚伪吧，还爱嫉妒，洛萧天分好那也是天生的，羡慕也羡慕不来，安分点也就罢了，偏偏还是个没脑筋的，成天摆着一副“全世界都欠我的”脸给谁看啊？瞅着就不舒服，也难怪老爷子不喜欢他。

洛萧瞪了他一眼，没说话，端着杯酒瞅着窗外发呆。

要说对这个师兄，他也不是厌弃，但是也无法理解，人各有命，不认命是好事，但若是盲目的不认命，就未必是好事了。

几人正沉默着，方旭突然转头看了看身后，然后人就直接跃了出去。

洛萧看他背影，眉峰一挑，对阿一两人说了声：“阿一阿二，护着苏尧。”便也跟着追了出去。

苏尧咬着筷子眨眼，摇头叹道：“吃顿饭都不安生，真不知道这东山来的到底是对还是错。”

方旭之所以直接追出来，是又感觉到那股一直在身后的视线了，而且刚刚他猛然转头的时候，似乎看见一个青衣的人影迅速的隐在了拐角处。

可是等他追出去，却已经没有那个人影了，方旭自认轻功不弱，能这么快消失在他的视线中，只有一个可能——那人轻功比他还好。

洛萧跟上来，看见方旭站在路口发呆，就拉了拉他衣袖，问：“刚刚怎么了？”

方旭回头看洛萧，皱眉：“看见个青衣人影，直觉跟连日来的目光有关系。”

洛萧往四处看了看，方旭想了想，直接跳上围墙，站在高处看，也没见到什么。

洛萧抬头道：“看情况功夫不弱。”

方旭点头道：“至少不逊于你我。”

他两正被那青衣的人影搞的心烦意乱呢，突然听见他们吃饭的客栈一阵嘈杂，两人回头，见二楼他们做的那个靠窗的位置，摔下来一个人影，看衣着，不像是中原人。

方旭和洛萧心头一跳——那方向，别是苏尧出事了吧？

两人赶紧赶回去，上楼就见他们坐的那桌围了一圈人，手上都拿着兵器，很多兵器样子怪异，一看就知道并非中原人。

苏尧还是那摸样坐在桌前，筷子上夹着一块酥皮的羊肉在吃，看都没看那些人一眼，阿一和阿二拿着剑冷着脸挡在那群人面前。

其中有个拿黑布包着头的男子道：“肖即墨的徒弟？怎么肖即墨没来，这徒弟倒是跑来送死了？”

这人说话的声音夹着点外族的强调，手上拿着双刀，这双刀形状有些诡异，很细很长，刀尖处是倒弯回来的倒钩，看上去并不轻巧。

苏尧依旧那副懒懒散散的姿势吃着肉，冷笑了一声道：“废话，我师父要是在这儿你敢出现？也就趁我师父不在耍两把威风。”

那人怪异的笑道：“滑稽！你师父就一缩头乌龟，这么些年也没见他踏上东山的地盘一步，他不来，咱们这笔账就算到你头上了！”

说完，手一挥，那群人正想动手，却见苏尧手上一晃，一个纸包往人群中一抖，幽幽的道：“我功夫是比不上方旭他们，可也别拿我当小文生啊，这包猪头散就算是回敬你们对我师父不敬之罪，还想活命就滚远些，真当大夫就不会杀人吗？”

洛萧和方旭绕过人群回到桌边坐下，问苏尧：“那什么药啊？名字这么难听。”

苏尧笑眯眯道：“猪头散嘛，顾名思义就是让他们变猪头的了，算是给个小教训吧。”

方旭夹了块牛肉撕着吃，果然见那群人狼哭鬼嚎着，凡是露在外面的皮肤都肿胀了起来，晶晶亮亮的，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不禁心里一阵唏嘘：“多大仇啊？”

苏尧拿着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淡淡道：“师父年轻时候来过东山，结下了些梁子。”

洛萧好奇：“什么梁子？”

苏尧脸色一沉，转头看着窗外，轻声道：“一个会让我师父悔恨这一辈子的梁子……。”

第28章： 梁子

苏尧神色一暗，起身拿了条羊腿在手里就往住处走，面上也少了平日里那点儿爱闹的轻浮。

方旭和洛萧对视一眼，付了钱也跟着他往回走。

只听苏尧边走边道：“那些年，师父还不是鬼医，他是中原人尽皆知的医神，没有病症能难倒师父，刚才你们看见的那个人，是胡戎的一个很有钱的世家——徐离家的长子，徐离叶勇，他有个妹妹，叫徐离荷，从小身染怪病，整个胡戎没人能医好。”

苏尧的声音淡淡的，讲故事一样说道：“师父正好游历到东山，恰逢徐离叶勇到东山来找中原的大夫去给徐离荷医病，师父对那怪病很感兴趣，花了一年半的时间将那姑娘医好了，可就这一年半的相处，徐离荷喜欢上了我师父。”

方旭歪脑袋：“没听说过墨叔喜欢哪个女子啊？”

苏尧啃着羊腿翻了个白眼道：“就说是徐离荷喜欢上了师父，可没说师父也喜欢徐离荷啊。”

“难怪。”

苏尧继续道：“徐离荷跟师父说，她要回家告诉她阿父，要嫁给师父，师父劝了，徐离荷不听，她很固执的说能感觉的出师父也是喜欢她的，然后她回了家，让师父在东山等她，师父无奈，只好趁她回家的时候偷偷的走掉了，没想到，三日后，徐离叶勇找到了师父，要跟师父拼命，说师父害死了徐离荷，那时候，师父才知道，徐离荷回家跟她父亲说，她父亲不允她嫁给中原人，徐离荷闹了两天，最后被她父亲活生生打死了。”

苏尧看了看远处的天边，苦笑道：“师父自责了这么多年，或许还会自责一辈子，若是那个时候……或许那姑娘就不会死了，不管到底是不是师父的错，可她终究是因师父而死。”

方旭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心情不太好，难怪墨叔这些年来从不提娶妻的事，父亲他们也不提，原来是有这么一层缘由在里面。

洛萧叹了口气，笑道：“也不能怪墨叔啊，感情这事谁也无法勉强啊，错的是徐离荷那个狠心的父亲吧。”

方旭转头看他：“我倒觉得那姑娘也有错。”

“哦？”洛萧挑挑眉，问道：“什么错？”

方旭道：“明知墨叔不喜欢她，还强求，本身就是错。”

洛萧微笑，点头：“嗯，感情这事，不好说。”

要的是个两情相悦，强扭的瓜不甜，要真说到底是谁的错，还真没法说，那姑娘喜欢人本身没错，肖即墨不喜欢她，相劝甚至离开，也不算错，真要算错的，大概就是在错的时间遇上了错的人，时间不对，人也不对，构不成姻缘，自然没有好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