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狗的情书 上——指环
指环  发于:2015年05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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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旧爱,还是新欢呢?杨少,我很慷慨,给你这个机会,让你二选一。”明悦挥舞一下手中匕首,恶毒地笑道。“一个,现在就可以放人,一个,等我们逃到天涯海角,再打包邮寄,给你送回来吧。只不过怕是会很吃点苦头了。”

周延听到这话,陡然吓得呜呜哭泣起来。我就是再贪生,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好意思让人家救我。把心一横,咬牙说,“你们救他吧!他比我年轻,还是个孩子。”

周延听到我这话,似乎异常悲伤,一低头哭得更响。我只好安慰他说,“周延,周延,听话,我都三十二了,下个月过完生日,就三十三,走在街上有人叫我大叔。至今除了二老,也没什么别的牵挂,想来已经活够。你还年轻,又是演艺明星,万众瞩目着,以后的路还很长。为什么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和前途呢。这趟出去以后,你千万要好好做人,别傻乎乎的,再做这种绑架别人,最后把自己搭进去的糊涂事了……”

“我不需要这个机会,”杨宽忽然打断我说。“电影看多了,就以为自己能操纵绑架案。明悦,到了下面记得翻翻日历,今年是二零一四年,距上世纪军火发展,又过了十四年。你明知道我靠什么起家,难道还天真地以为,你的刀,能比我的子弹快?”

说完他砰地一枪,我身后大汉应声倒下。明悦原本还志得意满的手,顿时颤抖起来,一张明艳的脸上,满是恐惧。“我死了,也不会让你们好过。”他从身后取出油桶,胡乱往身上浇满汽油,抱着周延,点燃了打火机。“周延!”我扑上去,死命将人推开,在一片哭号和混乱中,我感到两只着火的手,绕到我身后来,叫我挣脱不开。那些熊熊烈火,逐渐燃烧到我的脸上,身上。

周延傻愣愣站在一边,含泪抽泣,忽然撕心裂肺叫了声,“周律师!”杨宽早扑上来,用他的身体死命压住我的,用他风衣和随身携带喷雾剂,扑去我身上火焰。在灼痛昏倒的最后一刻,我心想,滥好人做不得,为了个智商为零的傻蛋做滥好人更要不得。你他妈站在我身边哭,看着我烧不救我,难道叫几声周律师,能把我的魂叫回来?

番外一

杨宽总是很受欢迎,从基因里写着招蜂引蝶。在沙滩打球,毫不费力就能组建起一个篮球队,路上堵车有人帮忙,往派对走一圈,口袋塞一堆美女留下的电话号码,酒吧喝酒众人抢着买单。一开始,杨宽还很为这种事高兴,跟个坏男孩似的,兴冲冲跑到我面前来炫耀。洋洋自得地观察我,“你吃醋了?”我说,“我没吃醋。”他还要骄傲地说,“不信。”后来,我们遇到了太多糟糕的事。杨宽太灵,狂蜂浪蝶们晃点不到他,便总是会来冲我下手。制造种种误会,故意引发我和杨宽吵架,让我们诞生感情裂痕。半夜装重病打电话,叫杨宽开车出去陪他。匿名发短信到我手机上,言辞激烈地诅咒我半身不遂。甚至把我和别人的借位照片,发到微博上,在熟人社交网络中散布谣言中伤。

有次杨宽带我去酒吧喝酒,有人往我饮料里放了高纯度毒素,我只用嘴巴沾了一点,回来却病倒一个月。我心大,没什么感觉,可从那以后,杨宽就再也不大爱相信人了。这些人伤害了我,好像比伤害了他自己还难受似的。发展到后来,我跟陌生人说句话,杨宽都要紧张半天,生怕全世界合谋起来害我。在社交场合,别人凑上来主动跟他搭讪,杨宽也极为反感。总觉得他在外面但凡招引了一个人,最后都会报应到我身上。

我赶他出去玩,叫他去认识一些年轻美貌的男孩子,回来让我吃醋,他不去。再也不跟我开类似玩笑了,听到吃醋两个字都会紧张。闲时,宁肯闷在家里,对电视机幕墙打游戏。

“少爷,少爷,陪我出去玩嘛。”我怕他闷出病来,在厨房收拾完碗筷后,主动缠到他身边,一下下吻着他的脸说。

“不要,”杨宽摇晃着手柄,“打游戏。”

“游戏比我还好?”杨宽只要一打游戏,整个人就幼稚下来。我跟他斗气,变得比他还要幼稚。贴到他身上,勾引他,从喉结一直往下,亲吻到的胸口,杨宽呼吸渐次粗重了。我用脚尖一点点勾下他裤子,杨宽腾出一只手来按住我头。天雷勾动地火,正待激情之时,音箱里忽然传来他队友的叫骂声,“靠,居然输了。杨少怎么了,没在?”墙上闪现大大的“YOU LOSE”,杨少一把推开我,沮丧地扔了手柄。

我知道他打游戏时,对装备排名什么的都不大在乎,唯一在乎的是他打游戏多年,积攒下来陪他从青春战到日暮,激情了十来年,转战数个游戏,来自天南海北的神队友们。见到他这么丧气我也很心疼,拉拉他衣角,心中充满海一样的愧疚,“对不起嘛。”

“既然这么想打,”杨宽勾住我脖子说,“那就来陪我一起打。”

“打什么?”

“游戏啊。”

杨少疾风过境,为我建好了一个号。我看看墙上截然不同的两个角色,他的,一身骑士装束,人高马大,威风凛凛,“杨少。”我的,小而丑,惨兮兮,破帽遮眼,凄惨可怜,“杨少的宠物。”

我感到难为情,偷偷对别人说,“你别跟人说,其实我是杨少的小号。”

那边叫唤起来,“屁,游戏这么多年,从没见杨少玩过小号咧。”

“诶,我说,你该不会是他现实中那位小号吧?看你起了个这么嚣张的名字,杨少居然只是安静站在你身边,没追杀你,了不起!”

“是啊,老听杨少说,他在家里还给我们藏了个嫂子,当初追的时候可惊心动魄了,到手了却又幸福得要死。难道你就是我们工会,传说中的嫂子?”

我一脸猴屁股红,不说话。

“真是啊。嫂子你长啥样,往群里传张小照片看看呗。我们老大那么帅,你是不是也胸大肤白34D?”

我把缩在卧室补觉的杨少叫起来,“尊敬的少爷,你跟别人说我是女的?”

杨少半闭着眼,“话说清楚,谁,”他忽然反应过来,“你跟他们说了?”抓住我手腕,一阵风带我冲到客厅。往屏幕简略扫一眼,抓过话筒,简单地试了音,然后说,“群聊记录我都看到了。都长进了啊,趁我不在,竟然敢调戏你们嫂子。”可是他回过头来看我,脸上全是兴奋的神采。

我便知道,这些人都是杨宽的朋友,真朋友,不是假朋友。现在他要介绍我给他们认识了。杨宽的朋友不多,每一个都很爱惜。在他内心深处,始终还像个小男孩,希望他所有的朋友都像他一样,认同我,爱我。

“刚才调戏了嫂子的都过来参拜,没调戏的也拜。”

“哦哦,嫂子好,给嫂子跪了。”

“自动跪搓衣板,请嫂子原谅我。”

“嫂子你说句话呗。”

“唱个歌也行。”

“十八摸,嘿嘿。”

我笑出声来。杨宽这帮队友,论综合素质,其实都不高,好多是底层屌丝。可是杨宽堂堂一介黑帮大少爷,上市公司总裁,休息时,随便叼根烟,到网上去虐他们,居然也能玩得开心。

我拔下他烟头说,“别抽了,晚上上床一嘴臭牙。”

“那亲我一下,”杨宽说。

我如他所愿,来了个法式深吻。亲完杨宽舔舔我嘴唇说,“以后只要想抽,还能再亲一下?”

“想得美!”我熄灭他邪恶的小火焰,一面冲他吼,“快教我打游戏!”

一身黑甲的骑士骑着白马,剑尖点了两点,“嫂子来了,想活命的进贡。”

一帮小弟泪眼汪汪,“怎么比鬼子进村还惨。”

早上,我在格里乌斯第三号荒原奋战。兄弟们直夸我悟性好,第一次玩游戏,上手操作就这么帅,又有杨少在一旁提点,往后封神指日可待。我被夸红了眼,顿时也不记得顶着“杨少的宠物”id成为游戏名人有多可笑了,兴奋地大杀四方。杨少过来叫我:

“周灼,去做饭。”

“凭什么我做?都是大老爷们,有手有脚,就数我在家里地位最低。”奶球趴在沙发上,适时地汪了一声。我瞪它一眼,怒吼,“比奶球还低!”

杨宽投降,亲自下厨,中午我们吃了一顿厨艺造诣出神入化的煮垃圾。

晚上,杨宽洗完澡,擦干头发,浑身湿答答流泻着性感,来到客厅说,“周灼,奶球在浴室哭着喊着等你给它洗澡。”

我冲他挥舞拳头,“自从我搬来跟你一起住,奶球就一直有点怕你。是时候为你这个继父树立一点慈父形象了,格里乌斯荒原勇士的精神照耀你,去吧,少年!”

杨宽一把从沙发上扛起我,起身将电源踢断。向话筒俯身说道,“不玩了,大哥要开车载你们嫂子去机场。”

“去机场?这个点能去哪儿啊?”

“荷兰注册结婚。”

“打完这盘再结呗。就在北京结多好,河南多远呐……卧槽,嫂子不是女的!”

“其实我是人妖……”只来得及对我刚完烧三炷香拜天地的结义兄弟们说一句话,杨宽就简单粗暴地把我从话筒前扛走。

“喂,混蛋,”我悬在半空,用脚丫子踢他,“我们真要去荷兰结婚?”

“到荷兰结一遍,到英国结一遍,到法国结一遍,再到比利时结一遍。总之,全世界所有合法国家,统统给我登记一遍。在环球旅行结束之前,别想再碰游戏!”

第25章

从小就爱哭,所以长大才是gay。工作后,也被人骂过死娘炮。公开性取向有好有不好,异性恋在工作中相互攻讦,做出怎样暴露人心丑恶的事都可以,没人在背后议论说,因为他们是死异性恋。而同性恋但凡在工作中做错一点,马上就有人拿性取向说事,恶心,娘娘腔,卖屁股的。听多了,我也习惯拿它自嘲,没办法,反正就是爱哭的男人,一辈子改不了。看到别人掉眼泪,也两手一撒特别没辙。

所以我一时头脑发热,把周延给救了,接着把自己坑了个底掉。从小在思想品德课上,被人教导见义勇为,估计别人都没听进去,就我听进去了。又有那样一对本分爹妈,善良成了本能。当我在病床上躺足十来天,终于醒来,心里想的是,老子再不这么自己坑自己了,把命都赔上不值。可是当我听到周延在床边哭,又不得不在心内叹口气,这种娇弱的美少年,真是到世界末日也活得下去。因为自会有人忍受不了他们的眼泪,牺牲自己来救他。眼下这个为他牺牲的人就是我。

“周律师救了我,可我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居然是我恨他……”

“在这些人里面,最没资格说恨他的就是你。”

“我知道。是我骗了他……”

“杨先生,你在饭店打架那天,已经知道照片是我寄的,为什么不当场拆穿我。”

“因为你是我的人。大可以回去再教训,没有当面反目的道理。”

“杨先生……”

“周延,去睡觉吧。”

“那你呢?”

“我在他床边再守一会儿。”

“可,可是我也想陪在杨先生身边……”

“出去。”

室内终于安静下来,我装了半天昏迷,绷得肩膀痒痒,极度想动一动手指。“你醒了?”杨宽问道。我吓得顿时把两根蠢蠢欲动的手指又缩了回去。

之后两人轮流守在我床边。杨宽来的时候居多,有时天一黑他就来,抱着手臂靠在墙边闭目养神,天亮又走了。极偶尔周延才到我床边来一趟,大部分时候,趴在我跟前哭,跟我说心里话。哭得我实在忍不住,终于有一天被他气活过来,对他说,“周延,你还小,对于这一切都想不清楚。其实你没有错,错的是我们。杨宽从前不应该那样对你,玩弄你们这样小的孩子,做了很多坏事。我现在躺在床上,这副鬼样子,你别有心理负担,就当我替他赎罪吧。”

“别哭了,我们比你大十几岁。你只是个小孩子,而我们已经是大人了。大人受一点伤,没什么,因为大人就是用来给小孩撑起一片天的啊。”

周延听我这么一说,又伏在我枕边,像我已经死了一样哭了起来。

“我毁容了?”终于能在搀扶下坐起来,我望着镜子里一脸绷带,对周身护士说。护士小姐们不忍心地点点头,“脸颊三分之一烧伤,全身皮肤多处灼伤及溃烂,现正在进行换肤治疗。”我吓呆,“这还能好吗?我以后会不会变成怪物?我现在这是在哪?”慌张混乱了半晌,最终还是那句话,“无论怎样,千万别让我妈知道……”老人家心会碎的。

我留在国外养伤,周延因为是演艺界人士,有合约在身,先行回去。杨宽执意陪我待在疗养院。我没有跟他争论或翻脸,随他去吧,经过这么多事,此心已是佛心。

杨宽有天看到我抱着平板读佛经,脸色很难看,“你要出家?”

“能不能别这么风风火火的。难道我说风就是雨?家里还有年老爸妈要照顾,我怎么舍得出家。”

杨宽拉把椅子在我身边坐下来,“有时候我想,大概投错胎。这辈子应该投生到你家,做你哥哥。”

“这是什么破想法啊,”我笑出声,“我们家穷死了,再多一个你可真养不起。你要当了哥哥,那我这个弟弟一出生可就上不起学了,说不定,还得穿一辈子你的旧衣服。”

杨宽说,“我会挣钱,供你读书,给你买新衣服。”

“你养我?”

“我养你。”

“嗷。明知道我脸烂了还逗我笑,一笑脸要掉了。”

杨宽慌张到我身前,捏起我下巴,“我看看。”

我知道杨宽是想说,“只要在你身边,哪怕有了血缘阻隔,不能做你的情人,也心满意足。”可他这么明白地跟我勾三搭四,不怕周延想东想西嘛。我可不做小三。

说曹操曹操到。周延前段时间很冷落了我一阵儿,这段又热络起来。是真热络,不是假热络。有时我感觉,这孩子跟从前不大一样了,这回,确实是找不到人说话,所以才跑我这,对这个他恨过的人诉苦。据说杨宽这一阵对他也很不好,有时仿佛直接就想把他扔出去,丢到外面当垃圾。这事他跟我说,我也帮不了忙,只能同情安抚两句。

周延看出我的无用来,慢慢也就不跟我说话了。直到有天傍晚,我路过疗养院树林旁的花园,看到他坐在台阶上,一边哭一边看手机,见到我,立刻就把手背过去。

完了,救他还不领情。有代沟,孩子把我当成居心叵测的坏人了。

我走过去,用我这张半残的老脸注视他。周延抽抽答答哭了一阵,把手机交出来让我看。

高清苹果手机上,是他在网络发的一个直播贴。发帖标题很有意思,叫“八一八不要脸缠着我家冰山总裁大人的那个高端绿茶婊”。没有指名道姓,其中有个人,通篇被白莲花绿茶婊代称,看了半天,才明白那就是我。周延是发帖楼主,名字叫“小明星萌萌兔”,行文十分流畅,间或使用咆哮体,偶尔还来张遮脸自拍。楼下回帖的读者似乎也都是九零后,对周延这种清新小帅哥异常有共鸣。有人说楼主真好看,果然相由心生,不仅心地善良,是个有钱富二代,而且还长得就像个明星。有人说那个分手了还对总裁死缠烂打的高端绿茶婊真恶心,就应该被楼主活生生搞死。还有人想方设法教楼主卖萌,号召楼主每天换个方法色诱,早日推倒冰山总裁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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