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他已经好久不了解自己那些个奇葩的朋友的消息了。

许如歌的手慢慢地搭上门把，只是刚刚半个身子走进门就看见一本书迎面飞来，同时响起来的还有那个老家伙中气十足的声音，“妈的，都过了时间你还过来干什么！”

许如歌眼睛一眯，自然地退后了一步看着书打在门上，这才像个新人一样小心地低着头往里走，“您好，我是刚刚接到通知来面试的，迟到的话很抱歉。”

他摆低的姿态偏偏配上这不卑不亢的语气，令里面的所有人一下子都把目光都投了过来。只是再看见只是这么一只弱鸡之后，虽然神色不一但是至少松了一口气的占了大半。

之前发火的老头似乎也有些尴尬，只是还没等他再说些什么，一个挺拔的男人忽然戴着墨镜紧跟着许如歌就走了进来，“哟，还没有开始啊，早知道就再多玩一会儿了。”

他吊儿郎当的话语，还有那个老头一下子咬牙切齿的表情，都令许如歌一边退到角落一边又笑着往那头看去。

这个男人依旧臭屁的语气，浓眉却不失精致帅气的脸庞，还有总是和自己这个臭脾气父亲作对的爱好似乎一点都没有变啊，看来今天还真有一场好戏可以看也说不定。

23.飚戏

周围人的窃窃私语之中，正在发飙的楚刘航终于咳嗽了两声，算是恢复了作为一个广告导演或者说是最终决策者的姿态，“既然所有人都已经到了，那么这次的试镜就开始吧。只要是有实力的，不需要担心自己别的方面有太大问题。”

他的话语还有之前对待刘楚阳的态度，似乎极力在表达一个事实，和他们同为竞争者的小天王并没有任何优势，相反或许在导演眼中他们的印象分更高一些也说不定。

许如歌看了看很多新面孔眼中泛起的亮光，顿时有些好笑外加了然地弯了弯嘴角。他说一个业内大牌的代言怎么会找自己这样一个新人，敢情楚导是不希望刘小天王直接拿下，所以找了一些新人算是杀杀他的锐气。

至于最终会不会还是被刘楚阳拿下这个代言，一切还不能断言。而且这么说起来，当初在他知道这两个人的关系也是吓了一跳。

业内的楚导是出了名的严谨外加暴躁脾气，相反刘楚阳却是以搞怪的亲和路线走上小天王这个位置的。

偏偏这两个诠释了截然相反性格的，其实是一对父子。而且楚导和刘楚阳的生母已经离婚了很多年，再从刘楚阳毅然跟了母姓这一点，其实也可以看出一些东西。

当然有意见是一方面，对于他们两个人彼此之间互相厌恶许如歌却有些不同的看法。这两个家伙只是太便扭了，所以都不愿意做先低头的那一个罢了。不然又怎么会彼此总是巧合地撞在一起，若说只是为了幼稚的吵架他可是不信的。

果然刘楚阳听到面试正式开始，也就没有再插话挑战导演权威。他的眼神在周围随意地扫荡了一圈，有些不经意却终于还是慢慢地落在了许如歌的身上。

毕竟作为曾经的好友，彼此之间的熟悉感自然不是许如歌单方会有。

“洪峰这一款剃须刀相信大家都有所了解了，在这里我也不想多说什么。此外现场还会准备成品，在场每个人可以通过自己的创意来选择怎么展示它。十分钟之后试镜正式开始，大家可以用这段时间好好想一想。”

刘楚阳看来早有准备，眼中不见任何思考反而向着许如歌的方向走了过来，“新人？是不是觉得自己有一张类似许天王的脸，就可以上位走红了，真是可笑。”

刘楚阳笑着的模样干净又温暖，偏偏说出的话几乎没有留一点口德，顿时惹得周围的人弯着嘴配合地笑出了声。

许如歌无所谓愤怒或者心情低落，要是被别的人嘲笑他或许会马上还击，但是看着眼前这个总是被自己压了一头的少年现在因为自己对新人发飙，他的心情倒是相当不错，“上不上位我不知道，但是要是能和许天王一样赢了你，那我就很满足了。”

没有人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笑声几乎说是在瞬间停住也不为过。同时还不清楚许如歌是谁的少年大叔们，也纷纷开始交流起了自己有的情报。

很快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当前国内最红的选秀节目里，还算是小有名气的选手。只是凭借着这样的资质就贸贸然和刘楚阳叫板，着实有些可笑了。

楚导淡淡地看了一眼这边，继而又关注他手里的老式怀表去了。选手们怎么利用这十分钟他不管，因为他只要最终的结果。

但是刘楚阳不同，他对于眼前熟悉的少年本来抱着被冒犯的不悦，再看着许如歌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当下就想发飙。

许如歌却不再理他，眼睛微眯露出一个笑然后就退让似地走到了角落。刘楚阳想来是早就知道了面试内容，而他却要用这十分钟的时间好好构思一番。

刘楚阳对新人其实是出了名的不和善，只是出乎众人的意料在许如歌那个笑脸之后，刘小天王的脸色几经变化却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许如歌心底大概也算有了自己的构思，继而跟随着众人上前开始抽签。这样的表演顺序说不上公平，但是却是最容易让人接受的。

最终许如歌抽到的是十号，在一共十二个人的顺序里处于偏后的位置。他倒是无所谓，却发现不远处的刘楚阳冷笑地对着他摇了摇自己的号码牌。

一个大大的九号，像是在正式宣布两个人杠上了。

许如歌无所谓地低下头，同时满意地看着那头也有二十五六的男人瞬间黑了脸庞。相比于自己这样顶着一个年轻躯壳的假象，似乎好多老朋友都保持着活力心却不曾苍老呐。

紧接着第一个表演者就上场了，那是一个有着硬汉形象的大叔，似乎出演过几部知名电影的男二号名气还是有一些的。其次所表演的创意略有剽窃洪峰前一个广告的嫌疑，但是不得不说他表演得很是出色。

晨跑的大爷偶遇邋遢到受人鄙夷的乞讨者，似乎觉得对方很可怜又像是勾起了什么回忆，犹豫了半响之后忽然笑着拿出常用的剃须刀往前一递，“像个男人吧，哪有那么多过不去的坎。”

再相遇的时候，乞丐已经变成了成功人士。他一身得体的打扮，再在公园遇到那个老头的时候两个人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相视而笑。

虽然创意因为熟悉而略少了惊喜，但是乞丐和成功者的扮演大叔表现得不怯场而且一双迷人的眼眸笑起来的时候，倒也是时下很多男生女生喜欢的调调。

许如歌点点头，表演得其实还不错，而且使用之前的广告创意在自己灵感匮乏的时候倒是个不错的选择。更何况他们自己本身的创意，有时候还会因为不合适而减分。

一边的刘楚阳却冷冷地哼了一声，不过他倒是对事不对人。这样的表扬除了个人魅力之外，几乎就完全没有对于演戏有更深层次的思考，只是接下来的几组表演却几乎都大同小异。

最不同的，似乎只有那一张脸。直到半响后，那个负责人的声音忽然不自觉地拉高……“九号，刘楚阳，准备！”

刘楚阳站起身的同时，还看了一眼边上的许如歌，挑衅之意昭然若揭。许如歌却不理，他好奇的是刘楚阳的创意。

刘楚阳还带着几个人，看来是专门准备的搭档，此刻上前交代了几句表演就正式开始了。

他们所展示的大概是一个聚会场景，刘楚阳和一众男人坐在一起，温柔地笑看着自己的妻子被笑闹着绑上一条红色丝带蒙住了眼睛。

“嫂子，今天你必须闭着眼睛找到大哥，不然的话可是会有惩罚的哦……”边上的小子们开始起哄，而刘楚阳只是笑，笑中充满了和本人气质完全不同的足以令少女们砰然心底的味道。

女人有些忐忑地被女伴扶着上前，然后犹豫了片刻慢慢地伸出手抚上了第一个男人的下巴，只一会儿就摇了摇头。

一个接一个，直到轮到刘楚阳的瞬间这才忽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

刘楚阳得意地看了看周围的朋友，继而体贴地解开妻子脸上的布，他低身在女人的额间轻轻吻了吻，这才得意地把准备好的剃须刀往叫嚣得最厉害的那人手里一丢。

“有我的秘密武器，她自然能够找到。”

充满生活气息的创意，让在场的人都下意识地露出一个笑容。洪峰走的是高端路线，居高的价格用与众不同的高品质来定位，倒是不错的方法。

只是单单这样子，似乎还不够哦。

众人不管真心还是假意的鼓掌声中，许如歌自然地上前。刘楚阳的确不是叶弘那样的角色，但是如果要和他比，这样还缺一点啊。

许如歌的脸上写着这样的情绪，果然刘楚阳的表情更加难看了。毕竟从刘楚阳跨进演艺圈这道门之后，这还是除了许如歌之外他第一次受到的可笑挑衅。

但是许如歌却不在意刘楚阳黑乎乎的脸色，他只要证明即使换了一个身体，换了一个演艺圈菜鸟的身份他照样可以赢，这样就够了。

一边走着他一边扯开了自己的领带，随意地露出自己精致的锁骨的同时，一张清秀干净的脸上也慢慢地染上了颓废和烦躁的气息。

只一瞬，就已经入了戏。令虽有人有些惊讶又好奇地把打量的目光投来，却实在想象不出他到底要表演什么样的创意。

同一时间，一侧的楚导眼中精光再次闪过。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看见当年那个人的错觉。一样的青涩还有傲骨，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有那本事。

24.熟悉

楚导带来的道具还有人员，正好方便了孤家寡人的许如歌。毕竟一个人的创意只用一个人来完成，有时候是支撑不起来的。

许如歌和一个可爱的女孩子沟通之后，也就自然地坐在一侧准备好的凳子上，紧皱着的眉头看向手里的纸张同时握着一支笔不时圈圈点点，十足像是一个在工作上遇到了麻烦的精英男。

不长的约莫半分钟时间里，许如歌时而用手敲桌，时而挠头外加些许别的面部表情生动地刻画了一个忙碌而颓废的形象 。半响后他默默地看了一眼窗外，似乎被外面微亮的天色所扰。

许如歌起身，同时之前被打过招呼的女孩子做了一个敲门的动作，“老板，会议马上就开始了。”

许如歌应了一声，继而迅速地走到了边上的空地，似乎正对着的就是一个镜子开始整装，“唔，胡子该剃剃了。”

他随手拿过边上准备好的剃须刀，侧对着所有观众做了一个亲吻幸运物一样的表情。继而没等其他人从那个迷人的笑容反应过来，许如歌已经自然地在自己脸上打理起来。

剃胡子，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然后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换上西装。

许如歌再侧身的时候，已经进入了一个精干帅气又严肃的战斗阶段。他最后笑着看了一眼众人，然后把手里的剃须刀往前排皱着眉看向他的刘楚阳方向潇洒地一丢，“洪峰剃须刀，你值得拥有。”

说这句台词的时候，许如歌笑着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带着一丝迷人的坏笑，瞬间闪花的不知是谁的眼。

刘楚阳因为没有准备，在对方把东西丢过来的一瞬间显得有些手忙脚乱。刚刚把那剃须刀接到手里又看到这一个挑衅的笑，当下肺都快气爆了。

但是这样的暴怒之中，偏偏那一股熟悉感却愈来愈浓。他当年也是这样输给了许如歌，只一个势字就把输的理由诠释得干干净净。

明星之所以和常人不一样，一是因为他们被包装得光鲜亮丽，另一方面大牌的明星受的追捧多了。即使为了满足粉丝想象上的要求，他们也要学会装。

装作或强大或矜持的调调来适应观众或者公司对于自己的定位，时间一久那种气质总是对自己本身的性子有一定的影响。

但是刘楚阳最讨厌的两个人，当年的许如歌还有眼前的这个少年，却让他即使不温和不搞笑努力营造成熟和冷漠的气势，依旧有一种怎么也赶不上的错觉。

似乎在两个人之间，他总是配角。

接下来的试镜，也或多或少都受到了许如歌和刘楚阳的影响。而当自己都觉得不会赢的话，那么表演或多或少都有了一种拘束的感觉，于是一个比一个让楚刘航皱眉。

半个小时之后，结果似乎只在两个人之间有争议。楚刘航招了招手，示意其他人都可以离开了。期间对于个别表演好的还约了最近剧本里的某个角色，也算是让个别真正有演技的不白走一趟。

最后，只剩下许如歌和刘楚阳两个人。

楚刘航终于慢慢地开了口，“这次试镜，许峥你的表演包括创意我都很喜欢。楚阳的其实也不错，但是还是差了一点点。”

他的话很中肯，但是刘楚阳却觉得很不是滋味。当年的他赢不过许如歌现在连一个替身都赢不过，而楚刘航一定是因为对他有意见所以这么说的！

有时候理智可以接受但是情感却接受不了，大概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许如歌却在刘楚阳甩手要走的瞬间，有些迅速地拉住了他的手，“其实，你也没有比谁差。”

刘楚阳猛地一甩手，看上去把他当做是恶心的生物也不为过，“你算个什么东西，别以为赢了一次就可以对我说教了。”

许如歌看着这个嘴巴总是很坏的男人，忽然就笑了起来，“其实你真的不比谁差，但是你总是想着和别人去比，以前是那个叫做许如歌的人，以后一定还会有别人。不过你为什么要走和别人一样的路呢，那样不适合你的方向输了也算正常。”

他的话，一下子让对面两个人全都愣了住。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出了刘楚阳的症结所在，仔细想想却真的是这个道理。扬长避短向来是有效的，但是刘楚阳原本走的嘻哈搞笑路线深受年轻人喜欢，后来偏偏学许如歌拍了几个硬汉形象的电影。

虽然票房和人气不算差，但是评价却当真好不到哪里去。现在想来的确不是演技特别差的原因，而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要是选到了更适合个人气质的剧本大概发展会更好。

想来也并不是每个人，都有着许如歌那种面瘫外加白纸一样的气质。只要在白纸上渲染该有的颜色，就可以得到相应的果实。

楚刘航的眼睛一亮，对于眼前这个少年倒是有了更加的好印象。像他这一辈的人，看得清但是有时候说不出这样贴切的话来，但是许如歌的这一番话却是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刘楚阳的确需要思索自己新的发展道路，不然内地四大小天王这个“小”字，他再也没有能力摘下来了，毕竟演员也是吃的青春饭。

“你小子说的挺好的，”楚刘航小小地表扬了一句，为防自家的小子炸毛又很快转移了话题，“其实我把你们留下，是觉得许峥的这个创意比我们原本定好的广告还略好些，不过现在我需要两个代言人。”

他的话说完，许如歌顿时了然。今天自己的表现比刘楚阳自然是好那么一点的，为了保证儿子的脸面和自尊楚导是不会刷了他的。两个人都录用倒是个不错的方式，因为他一个新人为洪峰的代言有刘楚阳拉拉人气也是互惠的。

接下来就是签约安排档期一类的事情，许如歌暂时还没有经纪人但是胜在以前看多了，处理起来也很得心应手。只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他看来得马上物色一个新的经纪人来处理这一切。

一切安排得当之后，许如歌心愉悦地走出了饭店，却冷不丁在电梯打开的瞬间看见刚刚谈完生意出来的石沁寒，好心情顿时打了半折。

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冤家路窄吧。

石沁寒原本谈成了一宗交易心情就不错，现在看到了自己的猎物就在眼前，当下也不犹豫地上前，“看起来心情不错，或许我们可以把彼此的欢乐分享一下。而且你要的第二个惊喜，我也已经准备好了。”

逼仄的电梯空间里，许如歌被压在角落的位置不能动弹。他仰头看着这个霸道的男人，继而随意地应了一声好。猎人和猎物只有一线之差，其实他不介意先做看上去弱的那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