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柳……”孙哲眼中有着压抑很好的激动和翻滚的情绪,然而他张了张口刚想要说些什么,就听到厨房传来一阵东西掉落,接着有什么东西撞到了门上的声音,“咣”的一下,柳一岑手中的杯子突然落地,他神色一紧,接着便疯了一样跑向厨房。
“妈,妈,你怎么了?妈你醒醒啊!孙哲快把我叫救护车,快!”
很多人都讨厌120开过的声音,那种命悬一线的起伏波动,像是摩肩接踵的巨石不断砸在人们的心上,让人在惊慌与无措中兀自品尝着绝望和让人无法释怀的痛苦。
孙哲陪着柳一岑坐在急救室外的等候椅上,柳一岑脸色有些苍白,紧紧抓着孙哲的手,想说什么却觉得胸口一阵发堵。他太累了,一连串的打击,他最想的那个人又不在他身边,天知道他有多么的喘不过气。
“老柳。”孙哲握回他的手,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要坚强,像个爷们儿!”
柳一岑在听到这句话后闭了闭眼,猛地抱住了孙哲。不像顾兮泽永远那么薄凉冰冷,他的胸膛是热的,滚烫炽热。柳一岑紧紧抱着他,像在找寻能填充和支撑自己的东西。“是不是,只要坚强,什么事都能熬过去……”
“会,一定会。”孙哲用力的点点头,“就算你不会,还有我,我会一直站在你身后,我孙哲从不说谎。”
人在十分脆弱的时候真的需要一个依靠,那怕这个人你平时离他很远,甚至很难想起。可是命运就是这般弄人,你不会料到,在生命旅途中的某一刻,他会成为你死活也不想放手的唯一救赎。
也许吧,仅仅是某一刻而已,但它却入住进了你的生命,让你以后想起,也会感觉有那么一丝的温存。
只是,这一抹温存,能够保存的多久,他无从得知。
“你母亲的病虽然暂时度过了危险期,现在还在休息。但是不可大意。以后她的饮食要根据我们医院的方子来进行。还有我要提醒你一下,你母亲有高血压,她的血脂也比正常人高一点,病人的体质不算太好,你要注意不要让病人情绪过于激动,不然很可能引起病变或者合并症……”
柳一岑一边回想着医生刚才说的话,一边去交医药费。
“老柳,我这里有些钱,你先拿去。”孙哲钱包里拿出不少现金,全部递给了柳一岑,之后看着他的眼睛郑重道:“不能让阿姨得不到治疗,这件事你不能和我犟!”
“那你……”
“放心吧,这是我自己赚的钱。”
就在这时,柳一岑的爸爸也赶到。
“爸。”“叔叔。”
“小岑,你回来了,这是你的同学吧,你母亲怎么样了?”柳父进了医院,眉间的忧愁还未散去,看样子是刚刚放下了手头的工作,接到电话就赶忙赶来。
“妈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柳一岑垂了垂眼,嘴角牵起一抹苦涩,后者很快明白过来。
“钱的事我再想办法。毕竟你妈的病也耽误不得,咳咳……”
“爸怎么了?”柳一岑一惊。
“感冒而已,小毛病。”柳一岑摆摆手,“你和同学先回去吧,我陪着你妈。”
“爸……”
柳一岑看着父亲越发苍老的面容和那一身整洁却破旧的衣服心里越发的感到惭愧。自己不能帮父母分忧,而且还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我去看看你妈。”柳父冲他二人挥挥手,轻叹着气转身离开。
“老孙,我去洗手间,你在这等我。”
柳一岑看着镜子前的自己,双眼中有无奈闪过。他若是女的就好了,这样的相貌,干什么都能少些阻碍。可是男人,而且是一个骨子里无比清高骄傲的男人,只能受到别人的嫉妒,却得不到多少真正的帮助。
唯一失效的骄傲,就是败给了那个叫做顾兮泽的男人。
柳一岑也时常在想,如果当初没有遇见他,经年之后,自己会不会见到他时,像陌生人一样,看着他身旁有一个比自己或许还要优秀的男人,那时的柳一岑也许对这样的事还无法接受,甚至嗤之以鼻。
而现在,他却这般沦陷。
用冷水冲了冲脸。柳一岑身体颤抖了一下,随后拿出随身携带的纸巾擦脸,就听见不远处的单门里传来打电话的声音。
之后他便愣在了那里。
第26章:鬼帝身世
“Linda,你死在国外吧。这都几年了,也不说回来看看哥。”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很简短的一句,这男人又开口,语气有着无奈甚至愤怒,“妹妹,听哥的,回来吧。你和顾兮泽不可能的,他什么人你不知道吗?”
柳一岑手一滞,手中几片纸巾一起掉了水中,被水流一点点冲走。
“他现在可在s大好着呢。而且和这里一个叫妖妃的人走的近。那男人我也见过,长的比女人还妖气,估计顾兮泽就是哥说的那样,一定是。妹,别以为你在小时候看见过他几次就青梅竹马了,你也知道他那几年是怎么过来的。这样的人以后能正常吗?不变成鬼就不错了,我要是有那样的童年肯定活不到现在……”
那边还说了什么可惜柳一岑一句话都没听清,他再次用冷水冲了冲脸,发现胸口有些闷得慌。
那人挂了电话,提着裤子出来,口中还叼着一根烟。
“妖……妖妃。”然着的烟掉到地上,那人看着站在面前一脸平淡的妖妃,嘴巴张得老大,说不出话来。
“额……妖妃,见到你真的很高兴!”那人抓了抓蓬乱的头发,纠结着还想再说什么,就听见柳一岑干净清朗的声音传来,这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你小时候和顾兮泽认识?”
“这……”那人脸一苦,“这个事儿……”
“你说吧。”后者垂了垂眼,认真道了声:“我不会和他提一句。”
那人拧了拧眉毛,虽然他也很欣赏柳一岑,甚至还有那么点儿羡艳。不过偏向归偏向,要他承受顾兮泽的怒火,借他几个胆子他也不干。
“我只是想知道他的过去。”柳一岑明媚一笑,那妖孽般的模样直接让对方呆住,“你们应该多少知道我和他的关系,我也能猜到,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一定是遭遇了我不知道的事。”柳一岑顿了顿,眼眸中闪过一抹疼惜。“尤其是童年,那是对一个人影响最为严重的阶段。”
那人听后沉默了一阵,颇有感触地叹了口气,“这事儿你也问对了人,或许在这儿s市甚至国内,除了我没有几个人知道。”那人脸色有些不自然,“我叫林东岳,是林傅义的儿子。”林傅义这个名字在美国有很多特殊的人都知道。那是一个美籍的华人禁毒特警。
说这些时林东岳的脸上并没有丝毫的自豪,而且充斥着浓浓的黯然,双眼毫无焦距的看着地面,似乎是陷入了某种痛苦的回忆。
那年我才六岁,不过也能完整的记住一些事情。我当时和父母住在美国,我妈妈是个很保守的人,为了我却生生抛弃了家里人,义无反顾的随我爸去了国外。
柳一岑静静地听着,似乎并没有因为他对自己身世的赘诉和处在这种不雅的环境而流露出丝毫的不耐。好在这时的卫生间几乎也没什么人。
爸爸的工作很奇特,早出晚归,有时不归,我那时曾在他抽屉里见过一个黑色的东西,很沉很硬,我拿起来玩儿被他给打了一顿,后来才知道那是枪。
突然有一天他回家吃饭,就和我妈说起了一个他工作上的事。
“这里的人太丧心病狂了,他们抓走唐人街不少孩子。把他们摧残折磨得不成样。”
我妈虽然很吃惊,但让我爸多加小心后很快平静了下来,说贩卖儿童的事在国内都不算罕见,为什么要找你去做任务。我爸只是沉默着不语。
突然有一天我爸受了伤,在母亲百般逼问后他说出了实话。
那些人背后有一个庞大的组织,而且他们抓回去的儿童并不是把他们打成残废让他们去乞讨或者做成残疾的玩具供人们享乐那么简单。
而是把他们当成特工杀手和雇佣兵的种子来培养。
我当时看到我妈吃惊的样子很不解,更不懂我爸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于是就把他们说的那些不懂的词都用拼音记在了本上。直到多年后我全部理解了,才发现上面有几个人是被救出的幼童的名字,其中一个拼音记的就是顾兮泽……
我爸对顾兮泽的印象非常深刻,他说这么多年他就没见过那么坚强的孩子,当时他六岁,已经被抓到那里两年。这两年他不知受了多少苦。
林东岳双眼充斥着浓浓的不可思议。
当时我爸将他们救出来的时候,那么多孩子唯一没有哭的就是他。当时他身上还栓着铁链,光着身子,全身而没一块儿正常的地方,全都布满了伤痕。可他却仍然笑着站着。我爸当时很震惊那孩子哪来那么大毅力。就问他:“你不害怕?”
林东岳说到这里表情有些古怪。
当时顾兮泽只是淡淡的瞥了我爸一眼,冷笑着说了句,“害怕有什么用?你们这些平时无比威风的特警不还是两年才来救我?”
“后来呢?”柳一岑双手紧紧抓着大理石台面,声音颤抖道。
后来,他就被救出来了,然后就应该回国了吧。
他老爸有很大背景,在美国也有触角。一怒之下帮我爸把那群恐怖组织连窝端了。他爸很愧疚自己太疏忽而导致儿子被抓走。想来这也是顾兮泽后来不听他爸妈的话的原因吧。
林东岳一脸复杂,最后一句似乎是发自心底的感慨,“顾兮泽,真是一个不可多见的男人。至少我林东岳这么多年很少佩服别人,而他却一直都是。”
那一刻,柳一岑简直无法言喻自己的内心,好像直接被剥离了肉体,抽空了体内所有的温度。
他喜欢的人,果然是不同凡响的。可他为什么心底一阵狠狠的抽痛。像是尘封了多年的迷雾猛地被掀去,他的心也同样被这种狂风生生吹散。七零八落。
兮泽,原来你的曾经,承受过那般难以言喻的痛苦。而自己却还一直把他当成一个性格古怪的富家弟子……
柳一岑突然咬了咬下唇,转身向外走。
“去你去哪儿?”
“找他。”
自己要告诉他,他所受的伤一定会被自己所愈合,哪怕是不惜一切代价。
柳一岑出去找到孙哲简单的说了一下,再确认母亲没有大碍后,就立刻踏上了返程的火车。
孙哲看这一路上心事忡忡的柳一岑,有些黯然的叹了口气。他倒是小觑了顾兮泽在他心中的位置,这亲妈还在医院躺着,他倒是打了个招呼就回来了,真是莫名其妙。
柳一岑下车直接打了电话。后者手机响了很久却无人接听。他发了一条短信半晌也不见有人回复,便直接去了他的家。
回到s市天刚刚亮,他一路上也没怎么休息,有些头重脚轻。让孙哲先回去后,想了想还是去了一个早餐店坐下来。
至于顾兮泽,他可能还在睡觉。
早餐店很小,却很热闹。里面都是一些早起晨练的人,里面不乏很多学生,看到柳一岑坐下后目光都偷偷的瞄向他,立刻多出了很多小声议论的声音。
“那就是妖妃吧,长的真好看。”
“是啊,原来还是鬼手钢琴王子呢,不过可惜了。”
“那又怎么样,凭人家这气质,什么工作搞不定?”
“听说他家境不太好,又和鬼帝走得那么近,不会是为了钱吧?”
“不会吧?若是这样,那可就真可惜了他这张好皮囊了。”
“别把人家想的那么恶心。”
“可明明走得很近啊,我一朋友还亲眼看过妖妃在小树林被强吻!”
“小点声,让人听见……”
柳一岑仿佛没听见这些议论,低着头安静地吃着包子,垂着眼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能从那不停抖动的睫毛中窥视出一丝的情绪波动。
是人都无法免俗,更何况原本他也同样无法接受这种事情。他理解议论的人,只是他同样不怪自己。因为感情和钱在他眼中从来都经渭分明。如果是为了钱将这莫须有的罪名加在他身上,那对他的尊严和骄傲是一种赤裸裸的羞辱。
“柳一岑?”干净的声音,慵懒中带着一丝惊讶,显然未料到能在这里见到他。
柳一岑抬头皱了皱眉,因为这个人他并不认识,确切的说,是没有见过。
那人面容清秀,脸色略显苍白,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双眼带着笑意看着他,目光却深不可测。
“你是?”柳一岑眯了眯眼,望着他身上的浅浅的伤疤和淤青,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我是叶清茶。”后者说完静静的看着他,似乎是在等他的反应。
好清新的名字,然而柳一岑却挑了挑眉,“我们见过?”
那人见状微怔了一下,竟是很自然地坐了下来,“我认识你,名人嘛。”
柳一岑到是未将他口中的名人放在心上,而是眨了眨眼,总感觉他有些不寻常。
叶清茶坐下后看着柳一岑,目光有些复杂,良久后才轻声说了句,又似是自自言自语,“像他们这种人,是不会放过你的。”
“什么意思?”柳一岑挑了挑眉,总感觉他话里有话。
后者摇了摇头,直截了当的问道:“你觉得顾兮泽是个什么样的人?”
柳一岑愣住,有些诧异的看着他,却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良久他也轻叹了口气,嘴角勾起一抹不明意味的弧度。“很有能力,很孤傲。却有些事情,很偏执。”比我还偏执。
“你很喜欢他?”
“嗯。”
“是先天的同性恋?”
柳一岑一滞,随即坦然地摇头,有些自嘲道:“掰弯的。”
“看样子你认为他不喜欢你。”叶清茶并未再上一个问题停留。
柳一岑抬起漆黑的眸子看了他一眼,“他从未喜欢过我,也是理所当然的。”而且就算有,也没有双向同等的比例
。
叶清茶看着他胸口吊着的项链,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我有一个方法,你可以用来试探,只是……”
“什么?”
“如果你猜错了,你的代价会很惨。结果全在你。”他推了推镜框,那深不可测的目光显得扑朔迷离,卖了这个关司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什么方法,说说吧。”
后者将头靠近他说了几句,柳一岑双眼有些疑惑,“就这么简单?”
“嗯。”叶清茶点点头,有些认真的说道:“不过如果结果真是我所预料的那样,你恐怕着实要遭一番罪的。”
柳一岑撇撇嘴,“他虐我的次数,已经比他那个叫易天的朋友找玩伴的次数多了。”
柳一岑刚说完这句话,就发现叶清茶面部奇怪的僵了一下,眼中闪过一抹复杂。这倒是让柳一岑有了许多猜测。
“你和易天?”
“朋友。”后者赶紧接过话,明显不想再提。
“好吧。”柳一岑眉毛挑了挑,目光深深的看了眼后者身上遮挡不住的伤疤,有意无意的说了句,“你说的对,他们这种人,瞧上了什么是不会放走的。除非哪一天他们玩儿腻了,又或许真的爱上了一个,可那种情况,我想应该很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