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寻反应了半天才明白过来他应该是在说被爷爷承认的事情,他弯了弯嘴唇,桃花眼跟着弯起来,月牙一般,“谢谢,这句话应该跟我爸说才对,他高兴得都要找不着北了。”
贺易之无言,抬起酒杯一饮而尽。
温寻手指一抽,想要抬手阻止他,又强行忍住了,半晌才局促道:“少喝点。”
贺易之一顿,看着手里空了的杯子,点了点头。
温寻抿了抿嘴唇,心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扰得他心绪也跟着紊乱起来,越是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
他越发的局促不安起来,最后说了一声“失陪”,仓惶地逃开了。一回到房间里面,却又懊恼得差点咬下自己的舌头,哪怕是不说什么,多看他两眼也是好的啊。
他整个身子都靠在门上,仰着头长吐了一口气,懊恼地在门上砸了一下。整天都想着要见他,真正见到了却又连跟他说话都不敢,真是越来越出息了。
平复了一下心情,他才转身拉开了房门,回到了大厅里。
眼睛又不受控制的在人群中搜寻,但是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那个心心念念的人,他的心一下落了下去,简直想掐死自己,这次之后,又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看他一眼了。
接下来的一整天,温寻都跟失了魂似的,无精打采的,连绅士风度也不讲了,将上前来搭话的小姐们无视了个彻底。
虽然近来关于温少爷喜欢贺六公子的传言沸沸扬扬,而且在H市的时候,是个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但是嘛,这样的青年才俊,谁都会想要幻想一下的,万一自己就是那个特殊的人了呢?
总之温寻身边莺莺燕燕络绎不绝,惹得他更加的心烦,总算体会到了一次当初贺易之的心情。
真是不提也罢。
温寻是准备在京城扎根了,贺家的弟控们就心焦了,温寻留在这里的意图很明显,就是为了求得贺易之回心转意嘛,要他们说,像温寻这种罪行,就是在贺家门口跪到死也不值得原谅,但是他们这么想,不代表贺易之会这么想。联想之前贺易之为了他不管不顾的决绝,他们觉得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要把贺易之和温寻彻底给隔绝了。
但贺易之毕竟是个人,而不是什么可以随意藏起来的东西,不其然地在某个酒店啊什么的碰上,也是无法避免的事,把他再送去国外吧,自己又觉得舍不得,好不容易才回来了。最后也只有整天神神叨叨地监视温寻的行踪,绝不让他靠近贺易之百米之内,只要是温寻在的地方,绝对不让贺易之踏进去。
折腾了半天,最后贺易之实在忍无可忍了,严词告诉他们自己和温寻已经不可能了,才算完。
但是嘛,不折腾贺易之,他们可以去折腾温寻嘛,也不用亲身上阵,只把贺易之之前说的那些话全都添油加醋地说了出去,然后“一个不小心”,就“传进了”温寻的耳朵里,至于温少爷是不是伤心的问题,那就不是他们可以负责的了。
总之,最开始的时候,温寻过得十分的苦逼,不但要拒绝爷爷家的亲戚塞给他的姑娘,还要一边咬牙切齿地嚼醋缸,直到京中传出了温家小少爷要结婚的消息。
他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消化了一下,想了想,温家小少爷特码的不就是他自己吗?他什么时候要结婚了,他怎么自己都不知道?
温寻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第一反应是抓了手机就要跟贺易之解释,但是电话还没拨出去,就被他自己给按掉了,解释了又怎么样呢,他又不在乎。
他撇了撇嘴,说不定连电话都不会接。
又坐了回去,看着手机发呆,最后把电话打给了温爸,温爸也是一头雾水,听那动静,估计是跟他妈不知在哪儿玩呢,他都听见他妈的大嗓门了。
温寻十分嫌弃的挂了电话,他爹妈现在是越来越腻歪了,简直让人忍不住怀疑是不是故意做给他这个单身狗看的,既然老爸都不知道,那难道是爷爷那里传出去的?
他烦躁地理了一下头发,把电话打去了温老爷子那里,也不等老人家说话,“噼里啪啦”的一通对贺易之的告白宣言的倒了过去,说完也不给他爷爷反应的时间,“我这辈子就认他这一个媳妇儿了,绝对不会娶别人了,所以您最好让那个什么……那个谁,趁早死心,除了跟贺易之,我绝对不会结婚的!”
说完“啪嗒”就把电话挂了,把手机扔到办公桌上,觉得心口的气一下顺了。
他的婚事,他老爸都还没急呢,这些人就跟他娶不着了一样,他不结婚难道碍着谁了么?是妨碍了世界和平,还是不利于中美建交啊。整天说来说去的,温家的门槛都要踩平了。
只要一提婚事他就想起当初贺易之公司楼下的盛况,想到贺易之可能也要在这种压迫下另娶他人,他就觉得心里跟塞了块石头进去似的,差点要闷死过去。
但是现在贺易之防他就跟防狼一样,根本连他的影子都见不着,也让他越来越绝望。有时候,温寻想起之前的事情,会想,或许他和贺易之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吧,可能以后贺易之不再在乎他了,会泰然自若的出现在他面前,或许会把他的妻子或者爱人带到他面前来,或许在某一天,他会收到一张大红的请帖,上面另一个陌生的名字和贺易之并排在一起,他站在他的旁边,看着他带着幸福的笑容,与别人成为一家人,或许他会和别人躺到同一张床上,会细心地了解别人的喜好,每天做饭给他吃,每天亮着灯等他回家,或者会是另一个她,为贺易之做这些事,然后他们一直到老。
再也没有他的任何事,或许贺易之在和别人谈论到他的时候,只会淡然的说上一句,哦,他啊,不是很熟。
然后一笑而过。
温寻握紧了椅子的扶手,将头靠到椅背上,心里像是有细密的针一遍一遍地碾压,戳出无数细小的针孔,缓缓地渗出了血来。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待了多久,直到办公室的门被大力地推开,来人一步跨进来,拎着他的衣领,几乎要把他提起来,“你要结婚?”
温寻正在伤春悲秋中,还没回过神来呢,被眼前的人弄得有些懵,“什么?”
言怀瑾一把把他扔在椅子上,抬手想要揍他,不知道怎么的,又把手收回去了,在办公室里气得直转圈,“你是不是要结婚了?”
温寻一愣,“没有啊。”
言怀瑾更生气了,一把将今天的报纸扔到他办公桌上,上面斗大的字,写着温家小公子与某某千金订婚,下面还跟着一张暧昧的照片。
温寻盯着看了很久,也没有发现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被拍了照,而且,他什么时候见过这个姑娘?
言怀瑾怒不可遏,气得直跳脚,“那这是什么?”
温寻抬头看他,满脸无辜,“我也不知情,可能是我爷爷弄的,也有可能是别人故意放出的消息,我连这姑娘是谁都不知道。”
言怀瑾狐疑地看着他,温寻心头生出几分微妙感,他这样子,活像是抓老公外遇的正室,若这个人是贺易之,那他一定开心得连自己姓甚名谁都给忘了,但是这个人是之前被他视作情敌的言怀瑾,这种心情,颇有几分难以言说。
他的表情十分真诚,言怀瑾半信半疑,伸手在他办公桌上捞起那张报纸,趾高气扬地转身出去了,将门摔得震天响。
温寻在里面怔愣了半晌也没有反应过来,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心里不由生出了一丝希望,但是又不敢相信,觉得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就这么忐忑了一下午,他满怀着希望下了楼,甚至还神经兮兮地在公司大厅里等到了晚上,无视了所有员工带着探测的目光,最后失望了开车回了温家大宅。
他有些无精打采,只想开回去好好地睡一觉,不然都对不起他今晚在门口站了俩小时的腿。
开进大门的时候,窗外黑影一闪,温寻本来半眯不眯的眼睛霎时瞪大了,缓缓地倒了回去,看清了窗外是什么的时候,简直十分的想骂娘。
特码的是谁在这里放了一个玩偶熊?
要不是觉得在门口上演碎尸十分的有失形象,他真想把这只熊给撕了。温寻气呼呼地下车把可怜的熊先生塞进了车后座,等回去之后再泄愤。
等到车停到院子里的时候,温寻并没有再抱希望,杀气满满地把熊拖了出来,转身就看到了倚在白色雕花柱子上的贺易之。
手上抓着的熊一松,落到了地上,贺易之抬眼看着他,又看了看地上躺着的熊先生,勾了勾唇,凤眼微弯,炫花了他的眼。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