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们两个两个的提着框子，前头一个人去发放紫薯，肉则是一人一串，不多也不少。对于那些在队伍最末尾的老人小孩来说，这无疑是一顿大餐，他们的眼神变得比饿久的野狼还要恐怖，当紫薯摆放到他们面前，肉串被送到他们手里的时候他们几乎是一刻没停的就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好在这一路上肉串已经不烫嘴了。

就连勇士们都是吃的话都说不出来，加了盐的和没加盐的肉串味道完全是不一样的，一是有滋味，二是没有那么腥。勇士们几乎是两口就把肉吃完了，喝了两口水，把紫薯掰开了就往嘴里塞。很显然，他们原本没有吃过这样的食物，于是还有愣在当场的。

小孩和老人就更不必说了。

这一天，也能算是林荣在这个世界的转折点。他总算是被所有人接纳了，开始了一种全新的生活。

“就这个山洞了，原本是一个勇士的住所，他上次和我们一起出去打猎，没能回来，你就住这儿吧，你一个人的话，这里也不算小了。”扎尔把林荣领到为他找好的山洞里去，一边说一边给他看岩石上刻着的画，两人看了一会儿，扎尔就告辞了。

扎尔走了之后，林荣就开始了自己的搬家任务。科满倒是一听到消息就急冲冲的过来了，他还是一副憨样，一个人抬着最大的传送器走在前头。狭剌虽然不舍，可也没有表现出来，也是搬着东西去了林荣的山洞。科满忙完后坐在林荣山洞的石头上，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叹了口气说：“哎，肚子又饿了。”

于是科满搬完东西，就做那等着林荣给他煮方便面，他此时倒是有些怀念之前和林荣在树林里的日子了，他觉得在那的日子比回部落了都要过的好得多。

林荣无法，只得煮了方便面递给科满和狭剌，等他们两个吃饱喝足了，大爷似的带了半个多小时后才慢悠悠的走了。林荣这时候才松了一口气，他也没把升起的火给灭了。他得遵守自己的诺言，去把那个叫摩西的可怜孩子接过来。

而这时候的摩西，被老人们藏在草垛后头，他的双腿没法动，原始社会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他就那么静静的坐着。他活到这么大，也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直到有脚步声逼近，摩西惊恐的缩了缩，想把自己缩成一个不惹人注意的球。

他紧闭着眼睛，等待着死神的降临。直到有人温柔的拍了拍他的脑袋。

因为摩西的双腿，林荣甚至没法把他背起来，于是只能抱着，好在摩西年纪还小。倒也不让林荣觉得别扭。摩西把头埋在胸前，他又小又瘦，林荣觉得抱着他就和抱着一块薄木板没什么区别。

摩西问：“你要带我去哪儿？”

他的手紧握着，这么小的人，手背已经有突出的青筋了。

林荣看着心疼，或许是因为他有幼弟幼妹的缘故，他看着这样的小孩就会想起自己的弟妹。林荣这个人，以前在城里做公交车的时候也常常给老人让座，倒不是他素质高，而是他看着那些年迈的蹒跚的老人就会想起自己的祖父母，想到他们那么大的年龄，如果也坐公交车没人让座，他是该多心疼啊。

所以林荣原本就是个在传统教育下长大的人，他虽然没多少文化，可他活的坦荡，没坏心眼，也容易满足。

他用自己最温和的口吻说：“去我的山洞，热乎乎的，还有吃的。”

摩西咽了口口水，他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老人们一天只吃一顿，原本就少的口粮还要给他分，摩西自己也难受，这次老人们也是饿的狠了，吃完才发现一点没留，看着摩西的时候他们甚至羞耻的哭了出来。

他们把摩西当亲儿子，于是把自己这种没留口粮的行为看的十分可耻，他们哭的时候摩西在尽力安慰，因为摩西自己也知道，他活着就是累赘，可又舍不得死，于是只能这么耗着。他也对不起这些老人。

林荣把这孩子带回洞穴，又把扎尔叫人给他做的木门给关上，点上柴火，锅里满满一锅水。这时候天气凉了，没法去河里洗澡，这孩子身体也差。林荣就打算烧点水给他擦一擦，毕竟要一起生活。

水是很快烧开了，林荣泡了碗方便面放在那儿，又往里兑了点冷水。他带的毛巾有好几条，于是也不心疼，就那么浸湿了去给摩西擦身体。摩西也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柔软湿润的东西擦在身上的感觉，因此一开始僵着身体，等上半身上的污垢擦的差不多，方便面也就泡好了。

摩西也不会用筷子，因此也是用手抓着吃，吃的头也不抬，林荣只能听见一阵吸面条的声音。林荣倒也不觉得这孩子粗鲁，反而觉得这孩子有精力是好事儿。

既然已经打算救这个孩子了，那就救人救到底了。林荣在这孩子吃完之后，就也坐下来，把这孩子的双腿驾到自己的腿上，双手揉搓起来。他是知道瘫痪的人必须得时常翻动按摩才能防止褥疮和肢体萎缩。

摩西靠在林荣的胸前，觉得温暖又安全。他从小就残疾了，因此对林荣给他按摩一点儿感觉也没有，只是好奇，就问：“你为啥按我腿啊，我没感觉的。”

“这你就不懂了，你不用这两条腿走路，它慢慢就缩了，就丑的很。”

摩西更加不懂了：“缩了就缩了，丑就丑，那有什么。”

哎，林荣在心里叹了口气，摸了摸摩西的头，他心里知道，这孩子这辈子几乎没什么盼头了。在现代，这样的孩子还能从事脑力劳动，可是在原始社会，只有体力劳动的社会，这样的孩子几乎是注定要被抛弃的。

越是这么想，林荣的同情心就更胜，他是希望这一年能够稍微改变一下这个部落，至少先让他们饲养家畜，制皮保暖，食用野菜这些，这样的话，像摩西这样的弱者也能活下来。

12.生存历程

当第一只活着的猎物被带回来的时候，林荣知道这些勇士们已经接受了他，虽然这只活着的猎物比老鼠大不了多少，尖嘴猴腮，屁股上还有两个包，看起来十分怪异。不过听原住民们的反应，这种兽类的肉香甜可口，比其他的肉要好的多。

带回来这只猎物的是个强壮的勇士，他一身纠结的肌肉，看起来比科满还要强壮。回来之后一把将打晕的猎物甩到林荣的面前，板着一张脸，口气平淡的说：“你要的活猎物。”

林荣当时就笑起来，把那猎物提起来，就给塞进专让老人们打造的关小型猎物的木笼里，又转头对这勇士说：“你叫什么名字？”

那勇士斜看他一眼：“我叫沃森。”

林荣把这个名字暗自记了下来，果不其然，如他所料，第一个人这么做之后，接下来的几天几乎每天都有那么五六只猎物。同种种类的被关在一起，尤其是有公母的，虽然现在不是春天，不过留着春天的时候，下的崽子多起来，食物就更能够保障了。

每天早上，林荣都会自己一个人去山里看看，他背后背着一把长刀用来防身，他在寻找必需品的同时也会打点小型的猎物回去，当做自己和摩西的口粮。实际上，自从那次发现了似碱的晶石之后，林荣就觉得这座山上存在许多的资源。他这几天主要是想找到陶土，他对陶土的印象只是书上的：有铁质而带黄褐色、灰白色、红紫色等色调，具有良好可塑性的粘土。

至于具体怎么分辨，他还是不太清楚，于是看到偏灰的土地就快步过去看一看，捏一捏。到现在五六天了，还是一无所获。天天吃烤肉和闷紫薯也不是个办法，有了陶器就可以炖煮，不怕麻烦还可以炒。毕竟林荣自己只有一口铁锅，而且也只有科满和扎尔几个人知道，不可能拿出来可部落的所有人知道。

现在部落盛放东西都是用砍下的粗壮的树，挖空中间拿来用的，因为工具不够，所以甚至这种简陋的木头容具，里头都是处理的不怎么干净。不过现在陶器这些都还不急，慢慢来也行。林荣就秉着这样的想法，一边打猎一边寻找。每天也有那么两三只猎物的收获。现在的天气转凉，猎物也越来越少，林荣觉得今天早上是没什么收获了，就转身打算回去部落。

除了那天一起尝试加盐肉串和闷紫薯之外，接下来的时间，林荣都是带着自己那份回洞穴吃。摩西虽然再三表示不用林荣特别照顾，可是林荣总是害怕摩西饿了肚子。他几乎是把自己对老人和孩子的所有同情和爱护都一起加在了摩西的身上。

“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丽莎面前放着两个筐，一边是紫薯，一边是少量的肉块，每个人能分到的有限。孩子们一个能分到两个紫薯和两岁小孩半个手掌那么大的肉块。女人和老人大都是一人三个字数也是那么大的肉块。勇士们吃的最多，几乎所有的肉都是进了他们的肚子。丽莎如今被族长扎尔派来分东西，因为她机灵又聪明。

至于烹饪，一般都是愿意让女人们做的，就把分到的交给女人，当然，这也是有代价的。勇士们要麻烦女人烹饪的话，一般是要给女人一小块肉的。不过那一小块也不多，所以勇士们倒都没有什么意见。

林荣接过丽莎递过来的三个比较大紫薯和一大块肉，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没看到什么稀奇的东西，随便走走就回来了，顺便打了几个耳兽，送你一只。”说完，林荣就把提着的耳兽递过去一只。部落是有规定的，每人每天多打多得，无论打猎再多，只需要上缴一只，其余的都自己收着。只是当天不能分肉。

这样很大一部分的提高了勇士们的劳动积极性，他们以前出去，常常都是能打就打，打不了就算了，反正打的再多，自己能分到的也就那么一点儿。现在不一样了，自从知道打的多的都是自己的以后，他们甚至天黑了都不愿意回部落。

丽莎垂着头，没过几秒就抬起头来，伸手接过林荣递过来的耳兽，然后状似不经意地说：“你以前在你的部落，有没有和人交、配过啊？”

林荣一口气哽在喉咙那差点上不来，然后打哈哈说：“哪有女人看得上我？算了，不和你多说了，我先回去了。”便急冲冲的，像身后有怪兽追一样跑了。

剩丽莎在那低着头傻笑，看着手上提着的耳兽，心里就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回到洞穴的第一件事，林荣就是去看在睡袋里待着的摩西。却发现摩西靠自己的双手把自己移到岩石边靠着，下半身却还在睡袋里。林荣过去把摩西移出来，然后笑着问：“你一早就坐那，在想什么？”

摩西也笑，他手上有根藤条，是专门让林荣弄来给他的，现在上面有好几个死结，他说：“我在记数，每次你带回来的耳兽和其它猎物，要数上好几次。”

这个孩子，年纪这样小，却因为经历而显得比实际年龄老成得多。林荣摸了摸他的脑袋，对他说：“要不我明天一早起来，带你去看看？”他说这话是考虑过的，林荣每天把摩西抱上抱下，这孩子抱起来还没壮实点的猎物重。这山上和部落里的路凹凸不平，也没法给摩西做轮椅。

摩西很显然被林荣的话给打动了，可是又害怕林荣只是找个借口把他丢下山，他心里十分舍不得。被林荣接过来的这几天，是他过的最好的几天，他能吃平常吃不到的好吃的‘面’，能吃肉，每天晚上林荣还会给他擦拭身体，按摩腿部。但是他又想了想，林荣虽然是个勇士，可也不是特别健硕，应该是真的养不起他了才会扔掉他，于是点点头说：“好，明天你带着我去吧。”

天没亮的时候就出去，再偷偷摸摸的回来，不能让别人发现摩西的存在。被族长下命丢弃的人如果被他这个外来户救起来，这就是在挑战族长的威严，即使林荣再有本事也是不能留下来的。这得等到人们生活变好了，观念慢慢发生变化，才能扭转过来，让摩西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大家的面前。

做饭自然是林荣的工作，他领的肉只够他一个人吃，毕竟是大小伙子，胃口大，早上还走了那么多路。不过幸运的是，林荣自己圈养的有兔子，昨天有一个自然老死了。他做完就放血扒皮了，现在已经改刀变成兔丁了。

加点盐，和紫薯块一起爆炒，肉则是煮肉片汤，加了点野草。两人吃的满嘴是油，十分满足。中午吃饱喝足，两人躺在地上，身下就是软而干燥的草叶。摩西摸了摸自己鼓鼓的肚子，问林荣说：“冬天的时候你怎么过，以前，你在你以前部落的时候。”

林荣想了想，换了个方式说：“我在以前的部落里，冬天食物很多，养着各式各样动物。冬天的时候都不用出门，家里有水，有食物，偶尔出去也是为了动一动。”

摩西听完以后好一会儿没有说话，看着洞顶，问道：“那你们那，有我这样的人吗？”

林荣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怎么说，只好说：“也有的，还有天生听不见，天生看不见的人。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总要活着。”

十三岁的年纪，本身就是个孩子，十分敏感也十分脆弱。摩西偷偷摸摸的向林荣那凑，他喜欢晚上林荣给他揉腿时把他搂在怀里的感觉。他从小就没有父母，新生的小孩虽然没有父亲，但小时候到十岁，都会在母亲身边。可是摩西没有，于是格外留恋这个坚实的胸膛。

林荣显然也看出来了，他一把将摩西搂到自己的胸前。他笑了笑说：“我这就像突然多了个儿子。又懂事又听话，你安心的，以后部落里好起来了，你就能出去了。我就带你四处看，四处走……”

他忽然想起自己一年后就要离开，就突然说不出话了，他心里是很放不下这个孩子了，听话懂事就和他自己说的，简直是当成自己的半个儿子在养。摩西见林荣不说话，也没开口。他就怕林荣把他当成累赘扔了。林荣刚刚的话几乎就像蜜一样甜。

过了一会儿，林荣才说：“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也不要伤心，也别多想，就想着怎么好好活下去。”

摩西的小手抓紧了林荣的衣角，他睁着那双大而无辜的眼睛问：“你为什么要走，就像你离开以前的部落一样吗？”

“不。”林荣又伸手去刮了刮摩西的鼻子，“那才是我的家，有我的家人。为了他们，我必须回去。你还小，你不懂，等你有自己的妻子，孩子之后就明白了。”

摩西懵懂的看着他：“家人？那是什么？”

13.食盐告急

食物的问题正慢慢得到了解决，这一片的紫薯，除了林荣硬性要求的留种的那一片，其余的几乎都被挖出来了，柴火也准备的差不多了，就连活着的猎物也有了上百的数量。部落里的勇士原本就都有了不起的打猎本事，因此倒也不显得不正常。

至于一些死掉的而当天又不是非要烤来吃的，则是被林荣用盐腌制后风干收了起来。每一份能保存的食物都是至关重要的。不过，问题也很快就接踵而来——盐已经所剩无几了。

林荣坐在山洞里，看着自己手里最后的一小袋盐，愁眉苦脸的。摩西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个表情，他在林荣身边待了这么久，因此也不再畏惧了，只是问：“你怎么了？谁惹你了？”

“没人惹我，你别多想。”他又叹了一口气，“只是这个东西没有了。”

“就是被你叫做‘盐’的？”摩西想了想，他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而他还没有学会掩饰和撒谎，故而又问，“味道很熟悉，你是不是去过死湖啊？”

“死湖？”林荣来了兴致，他知道世界上有纯天然的盐湖，含盐量极浓，一杯水晒干后能得到一半的盐。如果死湖真是盐湖，那整个部落的食盐就有了来源保证。因为他一脸激动的问：“你见过？在哪儿？！”

摩西看着林荣的表情和动作，知道那玩意很重要，因此也不卖关子，老老实实地交代说：“不远的，部落以前迁徙的时候，就路过死湖，里头没有鱼，什么都没有，也不能喝，越喝越渴，所以才被叫做死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