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方寺邵也没怂了，不卑不亢的说：“既然四爷已经知道，那我也实话实说，古玉这方面我发过誓不会碰的。”

“你师父逼你的？”杜老四抬眼盯着方寺邵，连带着林子寒都不禁被“冻住”了。

方寺邵闻言皱了皱眉，这个四爷本来跟他的交集停留在毒品交易上，他本来以为这个杜老四不过是上海滩的一个黑社会头目，虽然势力庞大，不过很低调行事，这些年当官的一茬一茬的换，但是这个杜老四的第一把交易——上海滩扛把子却一直稳如泰山的坐着，不可谓深不见底。

方寺邵以为借着这两年的“归隐”时光慢慢退出江湖，谁知道树欲静而风不止，眼前这个冷面阎王不是因为别的，偏偏冲着高古玉这个冷门来找他，这件事是连家里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而且连“师父”都知道？？！！

方寺邵平复一下内心的涌动，故作镇定的说：“四爷说笑了，我哪来的什么师父，都是我家里人从小教我如何辩玉赌石的，高古玉这些文人雅士喜欢收藏的东西，我最多只能分辨好玉和仿玉，至于是不是古玉，抱歉四爷，我真是无能为力。”

林子寒闻言瞥了方寺邵一眼，这丫的说谎都不打草稿的，虽然他从方寺邵话中挑不出毛病，但是就凭他和方寺邵接触的这些天，他就断定这丫的肯定说谎。

杜老四闻言表情依旧如斯，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盯着面前的茶杯好像能变出花儿似的。

“既然如此，你先回吧。”

林子寒和方寺邵均不由得一愣，什么情况？不明不白的就被敷衍过去了？

随后方寺邵脸色阴沉了下来说道：“四爷，我敬你所以叫你一声四爷，希望从今以后这件事就此了结，如果您真的如此不近人情的话，那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了。”

杜老四表情依旧，像是冰人一样散发着寒气，缓缓说道：“我知道这件事对你用强没用，你先回去好好想想吧，也不用把话说的这么死，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

“您什么意思？如果另有隐情的话还请现在就告诉我，否则无论什么理由我都不可能违背誓言的。”

“哼，是么？”难得这座冰山帅哥露出一丝冷笑，不过讥讽之意不言而喻，眼神却是转向了林子寒。

林子寒差异莫名，跟自己有毛关系？

方寺邵却眉头紧皱，这是暗示他林子寒是他现在的软肋了吗？

难道刚刚刺激林子寒是为了试探他？

啧……方寺邵暗自啐了一声，想不到自己也有这种马失前蹄的时候。

不过现在也只是隐隐的警告，还没到威胁的层面，方寺邵自然不会轻易就范，而且听杜老四的言外之意，他对自己师傅知道多少呢？

“走。”方寺邵抓住林子寒的手腕转身就走，留下了身后一双冰冷无情的眼睛。

两人回到了别墅，把小云云接回了家，回到家就困的睡了一个大觉。

方寺邵双手插着裤兜，神色木然站在凉台俯看着窗下的景色。

林子寒站在他身后，许久，说道：“那个杜老四是什么人？”

方寺邵机械的回答：“黑社会老大。”

林子寒差点没一个趔趄，这叫什么回答？

“看过美国的吧？杜老四就是这个国家的‘教父’，听好了，不是某个地区，是这个国家的。他们的家族已经延续这个庞大的势力很久了，久到比这个新生的国家的年龄都长。”

林子寒有些不信，“不可能吧，那政府还能留着他？”

“因为政府需要。”

“需要什么？”

“你没听说过其实最大的黑社会就是政府么？杜老四的家族只是掌控某些秩序，而这些秩序官府是控制不了的，算是以毒攻毒吧。”

林子寒皱眉细想了想，随后说道：“你的意思是杜老四背后的保护伞其实是……？”

“没错，你知道就行了。”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有些事情可以‘点窥全豹’，其实就算不是这样也和我想的差不多。”

“那个高古玉是什么东西？？”林子寒点了点头，对方寺邵如此少见的坦白非常满意。

“高古玉一般是指战国和汉以前的玉器，明以前的玉器称为古玉，汉以前的玉器称为高古玉。”方寺邵心不在焉道。

“哦……”林子寒应了一声，其实他还想多问一些，不过看方寺邵此时的心情，似乎比恶劣更糟糕，他从来没见过方寺邵发呆这么长时间。

林子寒欲言又止，他突然觉得自己怎么这么关心这混蛋了？刚刚居然萌生了想问他“有什么心事”这样的蠢问题，真想撞墙啊啊啊……

林子寒离开了，去小云的房间陪睡，小云睡醒了看不见林子寒会哭。

方寺邵瞥了一眼林子寒的背影，暗自叹了口气，不是他不想多说，实在是不知道从何谈起，而且说那么多有什么用？凭空让人担心罢了，虽然他很想看看林子寒担心自己时候的样子，但是真要是让他担心了反而觉得怪怪的。

林子寒睡梦中自己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的觉很轻，响第一声就立刻翻身坐起，然后迅速拿起手机接听走出了房间，轻手轻脚的关上房门。

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王奶奶家的座机电话——云昊的奶奶，“喂，奶奶，有事吗？”林子寒轻声问道。

番外1

他叫云昊，和林子寒是老乡。

林子寒入伍的时候，云昊已经是一个老兵了，新兵连重新分配，林子寒被分到了云昊的宿舍，云昊是林子寒的班长。

因为是老乡的关系，云昊很照顾林子寒，衣食起居从没让林子寒这个新兵蛋子受一点委屈，本来最起码的新兵给老兵洗衣服端洗脚水这样的活都没被“要求”干过，只因为有班长“罩着”。

林子寒自然心中非常敬重和感激云昊，在他心里，云昊就像是他哥哥一样亲切，温柔，体贴。

林子寒刚入伍的时候年龄还小，刚刚满18岁，身材瘦弱，加上皮肤雪白，看起来很好欺负，所以林子寒和人相处的时候就像是只刺猬，到处扎人，真的是“横眉冷对千夫指”，见到谁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除了他的班长云昊。

后来相处的久了，大家都知道林子寒是个外冷内热的“小孩”，甚至有时候单纯的可怕。

宿舍里有时候打闹开玩笑会给某个人扒裤子作为“惩罚”。林子寒就完全无法接受，甚至连看都不敢看，一旦发生这样的“暴行”就会躲的远远的，眼不见为净。

后来大家渐渐了解林子寒的“单纯”之后，就不再对他那么反感了，反而给他起了个“小花”的爱称，他知道大家开他的这样的玩笑是因为喜欢他，而不是故意取笑，所以林子寒即便再生气也只能是吹胡子干瞪眼。

曾经一度认为云昊和林子寒的“不正当关系”在林子寒的神秘面纱被揭去之后不攻自破，所谓的特殊待遇不过就是云昊对林子寒一些嘘寒问暖的“战友间的关怀”。

殊不知林子寒的心中其实对云昊的确渐渐萌生一种别样的情愫，他一直不敢对任何人说，只是憋在心里，一个人的时候自己偷偷的乐。

他觉得云昊没对别人这么照顾过，唯独对自己关怀备至，这种感情绝对不是普通的战友情谊。

林子寒在感情上完全没有任何经验，等他发觉自己对云昊的感情已经超出普通意义上的“兄弟情”“战友情”的时候，他已经追随云昊来到了刀锋部队两年有余。

待他发现的时候，林子寒并没有做过多的挣扎，他的想法很单纯，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为什么要挣扎呢？就算他是男人喜欢一个男人这又怎么了？碍着别人什么事了？

当然，他是不敢公开的，部队有部队的纪律，但是他一直等待“告白”的机会，每次鼓足勇气跃跃欲试的时候，总是会打退堂鼓。

时间一拖再拖，一直拖到了云昊告诉他要结婚的时候。

林子寒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犹如晴天霹雳，他从来没想过云昊已经有女朋友了，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从来没对他讲过？他们不是最好的兄弟吗？

云昊一脸歉意的拍了拍林子寒的肩膀，转身就走了。

林子寒至今想起那天的感觉，心就像堵塞了一样疼。

他躲到一个没人的角落，静悄悄的哭了好久好久。

原来一直都是自作多情，到底为什么自己感觉如此良好呢？以为就算不是两情相悦，至少云昊对自己的感觉是“特别的”，林子寒一直坚信着这一点。

或许是当局者迷，自作多情的人有一万种理由让自己感觉良好。

当残酷的现实击碎这一幻想的时候，林子寒淬不及防，美梦轰然倒塌，他消沉了很久，甚至云昊什么时候退伍都没在意，或者说明明在意，但是故意冷淡的对待这事。

他知道自己怨不到谁头上，要怨只能怨自己太傻，太自作多情，到了这份上才注意到现实，简直是猪油蒙了心。

以往对云昊越是在乎，现在就对他越是冷漠，排斥，厌恶。

实际上还是因为在乎，因为太在乎了，所以感觉很受伤，伤透了心，却找不到安慰自己的理由，也找不到能安慰自己的人，只能自己独舔伤口。

等到他得知云昊“因公殉职”的消息时，本就倍受打击的他整个心都停止跳动了好几秒钟。

参加葬礼那天，林子寒在人走光之后独自站在云昊的墓碑前，泪流满面，他抚摸着云昊的墓碑，内心苦楚难言。

他有好多好多的话没有跟他说，好多好多的话没有来得及说……

这一刻，林子寒想起云昊转身的那一天，那悲伤和歉意的眼神。

或许云昊早就知晓林子寒的心意，只不过没有挑明，不管因为什么原因，不管他对林子寒仅仅是对弟弟的关爱还是真的是和林子寒对他一样的爱恋，林子寒确信了一点，那就是云昊是非常在乎林子寒的。

林子寒跪在云昊的墓碑前，看着黑白相片里的那个人，那浅浅的微笑似乎可以原谅和包容一切。

越是如此感觉，林子寒越是悲痛难过。

他不能让人死而复生，唯一的发泄途径就是复仇——谁杀了云昊，他就杀了谁！！

第48章：喜欢全部

结果没想到的是对方说话的却不是林子寒熟悉的声音，而是一个很尖刻的年轻女人的声音说道：“你就是那个抢走我女儿的家伙吧？告诉你，快点把我女儿还给我，否则我就向法院告你去，连同你这个没人性的老太太，把自己亲孙女送人！”

最后一句话明显冲着老太太喊的，声音比之前远了很多，但是依旧清清楚楚。

林子寒一听，顿时肺都要气炸了，这个女人是不是重度精神病吧？不要女儿的是她，现在倒打一耙的要告状的也是她！哎呀我擦的嘞……

林子寒深呼吸咽下一口起气，对着话筒说：“你愿意告就告去，爱告哪告哪，别打扰老太太，否则就算你是小云的亲妈我也不惯着你！”

“哎呀！你还敢恐吓人！呜呜呜……这还让不让人活了啊~~~抢走别人女儿还不算，还要扬言告状就要杀人啊~~你们可都听的清清楚楚的啊~~~可得为我们孤儿寡母的做主啊~~我现在就小云一个亲骨肉可以相依为命了啊~~她爹死的早，不然能让我们被人欺负成这样啊~~”

林子寒把手机离了很远的距离依旧能听见对方的哭嚎声，林子寒觉得这娘们颠倒黑白的本事怎么没去当律师？这演技怎么不去当演员？

不过他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王奶奶，可以说这死娘们不闹还好，一闹林子寒顿时心急如焚，生怕老太太受不了刺激晕过去。

“把电话给王奶奶！”林子寒冲着电话喊道。

“我不给！你要想见老太太就亲自过来看吧！”说完“啪”的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林子寒听完真想摔电话，狠狠盯着电话半分钟，骂了一句死老娘们，然后就来回转圈想这事该怎么办。

方寺邵刚刚就听见林子寒发飙的声音了，现在见状不禁问：“怎么了？”

林子寒郁闷的说：“小云她妈，不知道抽什么风，突然又想把孩子要回去，现在在老太太那闹腾，我要过去一趟，小云这边就拜托你了。”

“我跟你一起去。”方寺邵说。

“那小云怎么办？？！”林子寒激动道。

“别激动，没说完呢，你不觉得奇怪么？”

“是奇怪啊，太特娘的奇怪了，这女人当初说如果老太太不要的话她就直接扔到孤儿院门口！草，当初那么绝情，现在又搞这一出，真不明白这到底怎么回事……”林子寒也觉得太蹊跷了，不过他没方寺邵那么多花花心思，想不到这女人到底图个啥。

方寺邵眼睛转了转，今天四爷刚刚找他“谈话”，现在林子寒下午就遇上这事，是巧合？

方寺邵冷笑，要真是这么巧，上帝可真“眷顾”他啊。

不过这一切还仅仅是猜测，这个杜老四真能办出这么龌龊的事么？围魏救赵也围的太远了些……

“你想到了些什么？”林子寒知道方寺邵比他想的多，知道的多，于是等不及的问道。

“一会见了那女的自然分晓了，关键是你做好准备了，当初老太太跟你说的时候都是口头上的吧？即便领养手续健全，若是小云的母亲矢口否认自己当初遗弃孩子，一定要孩子的抚养权，你并没有优势。”方寺邵实话实说。

“什么？你的意思是说很可能打官司下来那女人会赢？小云会被她带走？”林子寒闻言瞬间暴走模式启动，揪住方寺邵的脖领就逼退到楼梯护栏上，差点没把人推下去。

“我对这方面其实也是一知半解，但是不得不说亲生母亲在这方面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别说小云现在还不能清楚表达自己的意愿，就算她成年可以表达的时候，不想回妈妈身边，而是留在你的身边，法院都有可能判决这个女人胜诉。”

方寺邵也是记起了某天看到的一个节目，上面有类似的案例，他其实也是张冠李戴，不能肯定，但是凡事做好最坏的打算总比毫无准备强。

林子寒松开了方寺邵的领子，浑身像抽空了一样木木的盯着前方，脑子里混乱一片。

“如果小云真被那女人带走……我就杀了那女的……”林子寒目光狠绝口中呐呐的说。

“别钻牛角尖，我想最坏的结果不过如此而已，不过我想其实她未必是真想要带走孩子。”方寺邵本不想说明，但看见林子寒这般模样，还是忍不住出口安慰。

“什么？？那她到底想要什么？？”

林子寒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双眼期盼的看着方寺邵，方寺邵一时之间居然涌出一个邪恶的想法，那就是借此索要一些“补偿”，不过随即就打消了这么下作的想法，落井下石也得分时候。

他宁可看着林子寒脸怒气的补偿他，也不想看见林子寒对他充满失望的脸。

“我想她其实另有所图，为的就是以此要挟你，至于真正的目标，我觉得可能是我……”方寺邵面色淡然，但是略微透着一丝苦笑。

林子寒瞬间就醒悟了，原来如此……

“是那个杜老四……？！！”林子寒惊怒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