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诺找到刘志涛，短短一天时间，刘志涛更老了几分，但是眉宇间却多了点豁达，宋诺扫了一眼对方胸口处的位置，那里黑色的“傀儡之心”红色流光蜿蜒，显然很快便会饱和，这处聚集地应该很快就会陷入混乱之中。

他伸开手掌，掌心中静躺着两颗白色的胶囊，这是他用恶魔之力凝结而成，会补充一些刘志涛失去的能量，暂缓“傀儡之心”彻底代替刘志涛的速度。

刘志涛平静地接了过来，道了谢，“看来你要离开了？”

宋诺点点头，不再言语，转身离开的步子顿了顿，他道了句，“小心席城。”便不再多说，大步离去。

刘志涛看着宋诺高大的身影渐渐消失，神情有片刻恍惚，喃喃道，“无所谓了……算是我欠他的。”

宋诺没有再关注刘志涛究竟如何度过这次乱局，虽然有部分他的责任，但是他只不过是其中的诱因罢了，哪怕就是完全是他引起的乱象，他也只会当做一场身外戏，戏中你方唱罢我登场的角色，他对他们毫无兴趣。

他的系统与身体融合，系统的包裹空间成为了真正属于他的空间，里面零零碎碎存着点东西，他从未翻动过，在这三年多的时间里他几乎没有使用过这处空间，这次因为身边带着一个人，他便将住处能用得上的，例如衣帽间的衣物，锅碗瓢盆，冰箱存储的食物，饮用水，全都收了进去。

“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宋诺问乔明远。

乔明远想了想，道，“去趟F城吧，我得还给李焕这些晶核。”他掂了掂手中的布袋。

F城？宋诺看向乔明远明显变得轻松的表情，心里却沉了下来。

自从那次无声的较量之后，乔明远在他面前便不再向以前那样轻松开朗，突然变得稳重起来，虽然看向他的眼神依旧那样温暖缠绵，但是宋诺却有点不习惯。

乔明远将自己的背包整理好，将窄刀在腰侧别上，问道，“哥，我们什么时候走？”

宋诺看了看昏沉的天色，说，“等晚上。”

房间安静下来，宋诺与乔明远一人坐在沙发，一人坐在床边，沉默着。

小毛从沙发上跳下，这段时间它长大不少，迈着小短腿欢快地从乔明远的脚腕爬到膝头，团起来舒服地叹息。乔明远用手指刮了刮小毛的额骨，柔软的斑杂毛发让他唇角勾出个笑来。

宋诺不自觉地也微微露出笑意。

暗色渐浓，窗外的灯光亮起，仿佛能够感受到外面城市的人气和热闹，深夜，灯光熄灭，所有人陷入沉睡，而宋诺站了起来。

他走向躺在床上的乔明远，用微凉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对方的唇瓣，见他睁开眼睛，对他说，“该走了。”

乔明远起身利落地背上背包，整理了一下窄刀，抱着小毛，“收拾好了，我们怎么走？”

宋诺上前，将乔明远抱起，像抱小孩子一样抱着，一只胳膊托着他的屁股，一只手揽住他的腰，乔明远惊呼一声，修长的双腿夹住宋诺的腰，这个动作让他比宋诺高出半头，他的耳尖控制不住地微微发红，乔明远呐呐道，“这……”

宋诺打开窗户，外面的风呼呼吹向他们，宋诺笑，月光下他脸上的冷凝化开，让乔明远看得愣住。

月色疏朗，空中繁星点点，宋诺的心情好了起来，他抬腿，脚踏上窗棱，抬眼看向乔明远，用少有的轻快语调对他说，“抱紧我。”说完，便抱着乔明远一头栽下。

乔明远的一声尖叫哑在嗓子眼里，他紧紧抱住宋诺的脖子，眼睛闭得紧紧的，从高处急速下坠让他的思维都停顿了，全身血液涌向头部，重力加速，猛烈的风仿佛能将他脸上的肌肉层刮掉，然后就是猛地一个缓冲，他的脑袋嗡嗡一片，等他从昏沉中醒过神来，才感觉到他们正在向着上空飞去，与此同时，他看到了他的哥哥后背伸展开的一双黑翼，正在有力地扇动。

他怔楞地稍稍退后，看向此刻哥哥的眼睛，迎着月光，那双冷漠的红眸罕见地柔和，里面像是盛满星辉，闪闪的，亮亮的，似乎还带着一点超乎想象的狡黠。

宋诺面带笑意，低声问他，“好玩吗？”

乔明远被面前的美色所惑，愣愣地点头，眼带痴迷地吻了吻宋诺的眼睛，微凉的皮肤，轻颤的眼睫，半空中，夏季湿热的暖风，还有皎洁的月辉，这一切都美好得不可思议。

宋诺笑出声，飞翔的畅快，与怀中人无条件的信赖，都让他心怀开阔。

他振颤黑翼，忽急忽停，或旋转或低旋，听着耳边的尖叫和高呼，不由得同样朗朗而笑。

第52章

他们出了聚集地，停在一处荒原。

他们脚下的荒原，原先是末世前成千上万亩的农田，荒废了多年，就成了现在野草丛生的景象，旁边还能分辨出一条几米宽的柏油马路，已经遍布裂痕，生命力顽强的杂草从缝隙处生长出来，显得更加破败不堪。

挂在上空的月亮又大又圆，流银泻辉，一望无际的田野、虫鸣、风吹草动的悉索声，乔明远深吸了口这里清新的空气，空气中带着点青草的味道，让人心旷神怡。

他从未感受过这种美好的画面，12岁之前一直蜗居于城镇之中，就连同学常挂在嘴边的公园游乐场都没有去过，末世之后离开城市，他见过森林、山地，但是一路精神紧绷从未在停下来的时候好好欣赏感受过。

乔明远揉了揉怀中的小毛，之前的一番惊险刺激吓坏它了，窝在他的怀里瑟瑟发抖。

“哥？这是要做什么”乔明远见宋诺正在往外凭空掏东西，问道。

宋诺从空间中掏出一架帐篷，见乔明远好奇地瞪圆了眼睛，将帐篷递给他，“在这里待到天亮，不喜欢这里吗？”

乔明远将折叠起来的帐篷拆开，翻动了一遍，听到宋诺的话，动作顿住，看向宋诺，对方依旧是那副冷峻的模样，但是无端让人心口滚热，乔明远走近宋诺，亲了亲对方的唇角，笑道，“不，很喜欢。”

宋诺注视着月光下的乔明远，面前的人已经褪去了少年人的青涩，身高虽不及他，但也是很高的个子，一身略显宽松的衬衣西裤有股特别的味道，被风吹乱的头发飞翘着，还有怀中那只灰白杂毛的毛团，让他显得有些孩子气。

乔明远将小毛放到一边，也不知道为什么，本来想找来给他的哥哥的小毛，竟然极为不喜欢哥哥，反倒愿意黏着他，几乎他走到哪里，小毛就跟着他的腿挪到哪里，就跟长在他脚腕上似的。

“这里安全吗？会不会有丧尸或者变异动物过来？”乔明远一边拆装帐篷，一边问道。

宋诺扫了一眼四周，末世哪里又有绝对安全的地方呢，这处荒原是变异动物的乐园，如果他没有猜错，这处地方的“领主”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

“高阶的变异动物拥有强烈的领土意识，现在这么安静，那就说明……”

“主人已经来了。”乔明远接口到。他不仅看见一只野兽由远及近，还听到了对方愤怒的咆哮声远远传了过来。

不由得瞥了一眼宋诺，既然知道一会要打一架，还让他折腾帐篷，等打完天都要亮了好吗，这帐篷还能用得上么？

宋诺低声笑了笑，说，“你接着弄你的帐篷，我一会就回来。”说完，不待乔明远喊他，便化作一道影子飞速掠了出去。

宋诺的红眸闪烁着嗜血的光芒，他的肌肉绷得紧实，双手在出手的瞬间化作黑色利爪，抓向前来讨伐他们的变异鼠。

这只变异鼠原本是一只田鼠，变异之后两只眼睛同样闪着红光，它能够人立而起，两只后腿肌肉高高隆起，看起来极为发达，胸腹及前腿看起来竟有些像是人形的块状肌肉，嘴中的尖牙在月光中反射出凶残的冷光，它被宋诺挑衅的态度激怒，后腿用力，猛地跳起。

宋诺招架住变异鼠的爪牙，他的利爪反向一划，在变异鼠的嘴角划开一道口子，粘稠的鲜血涌了出来，变异鼠变得更加暴躁，后腿连番绷紧，速度变得越来越快。

可惜，比速度，它又如何能够及得上宋诺呢，宋诺略作闪避，便抓住对方一个漏洞，一只手扯住一只前腿，狠狠撕了开来，变异鼠一声尖啸般地惨叫，两只前腿被生生撕裂，蹦着后腿就想逃走，宋诺却早就在那一撕之后便将爪子插进了变异鼠的胸腔，捏爆了它的心脏。

变异鼠抽搐着发出短促的“嗬嗬”声，倒地不起，与此同时，一缕暖流从变异鼠身上融进宋诺体内，兽类灵魂的味道让宋诺皱紧了眉头，他厌恶地看了看地上的尸体，最终还是上前将它的脑袋揪了下来。

宋诺将变异鼠的脑袋带了回去，乔明远已经将帐篷支好，正拿着刀向着他的方向张望着，面上一片冷肃。与平常他明朗的样子大相径庭，宋诺看得莫名心动，他将变异鼠脑袋扔开，扯过乔明远便吻了下去，一番唇舌交缠，宋诺气息不稳地松开他，乔明远眼睛水润明亮的不行，原本的冷肃化作一片柔情，宋诺又亲了亲他的眼睛，才抱住他。

宋诺感觉心里在膨胀着，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两人静静抱了片刻，宋诺松开乔明远，带着他来到变异鼠脑袋面前，指给他看。

“这里面应该会有晶核。”乔明远拿着窄刀轻松地将变异鼠的脑袋刨开，露出里面红白的脑髓，流了一地。

他掏出那块半个拳头大的晶体，在草地上蹭了蹭，不由得笑了，他想起了他们第一次杀的那只变异蜘蛛，森林、小溪……还有周拓和周清河叔侄俩。

他又收起笑，因为哥哥不记得那些事情了，他便从来没问过，也不知道那俩人最后怎样了。

乔明远收好晶核，变异鼠的脑袋用土掩埋住，才和宋诺一起回到帐篷里。

躺在隔凉布上，两人一起透过掀开的门帘看向天空。

天边渐渐透出一抹亮，身边的乔明远的呼吸逐渐规律，不用看也知道他睡着了，宋诺没有睡意，他拢了拢怀里的人，突然觉得没有阳光的夜晚也可以很有趣。

…………

F城城外，宋诺蹙眉远远看向F城高大的城墙，离着这么远依然能够看清，半空中正在紧罗密布地架设电网。

“异能联盟？”宋诺重复了一遍。

“对，F城和青岚很不同，这里由政府、军队和异能者联盟共同管理城中的大小事务，据说有什么事情都是三方举行议会才做决定，三方势力，政府比较弱势，军队把持着城中近多半的军事物资，异能者联盟则是人数最多。”乔明远简单为宋诺介绍了一下F城。

“那我们进去吧。”宋诺淡淡道。

乔明远欲言又止，宋诺微蹙了眉，“怎么了？”

“其实我一个人去就行，将这袋晶核还给李焕就好，哥，你没必要陪我冒险。”乔明远当时说回F城根本没有想太多，他不过是欠了李焕点钱，想还给他而已，居然忘记了F城的人是见识过哥哥的能力的，这简直是将哥哥往虎口里推。

而且，还有一点，他不愿意让其他人打扰到他们，他很自私地不希望哥哥接触别人……

乔明远犹豫了，他在想他是不是根本就不应该回来？

宋诺眼神沉了下去，他的语气变得冷淡，“你想离开我？”

“怎么可能？！”乔明远条件反射一样反驳，他抬头看向宋诺，那双红宝石一样瑰丽的眸子里盛满深沉的情绪。

他忽然就明白了他的哥哥和他差不多的心思，一瞬间，就像酷暑天开了一瓶冰镇汽水一样，那股喜悦不可自控般一串串地往外冒。

这段时间的困扰和担忧不翼而飞，乔明远黏在宋诺的胳膊上，脸上又恢复了之前的明快，他笑得灿烂开怀，“我怎么可能会离开你呢？哥，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和你一起！”

宋诺没有说话，两人向着城门处走去。

与以前一般无二的程序，需要验血、登记，几乎在他们登记完之后，异能者联盟就收到消息了，宋诺和乔明远出了收录科室，就遇到了陆疤带头的几人。

陆疤笑了笑，脸侧的疤痕扭曲，他向着宋诺点了点头，道“宋先生，别来无恙。”

宋诺淡淡点头，算作与他打过招呼。

陆疤也多少了解一些宋诺的情况，对对方的漫不经心也不在意，他看向乔明远，依旧是往常那副亲切的语气，“小远，回来怎么也不提前送个口信？李焕那小子常来问我，你再不回来那小子都快把我烦死了。”

乔明远笑了笑，牢牢抓着宋诺的手，说道，“我这一趟回来就是要找李焕呢。”

陆疤点点头，示意他们上车，“在听说你们来了之后，我就吩咐人给你们准备了一处住所，知道宋先生喜静，我们特意准备了一处比较安静的位置……”

车与异能团队出去做任务的那种改装车不同，是末世前那种轻便省油的小轿车，开在路上引得路人频频回头。

他们为两人准备的地方在联盟大厅的附近，应该是特地清空了一处民居，这种办事效率不得不让人咂舌。这是一栋两层楼的民居，一看就知道是末世后重建的房子，不怎么美观，占地面积不算大，也就一百平左右，但是还算干净整洁。

“F城中的住房比较紧张，现在电力不够足，没法使用电梯，为了安全也为了省时，很少有人愿意住楼层过高的房子，所以在重建时修建的房子大多都是二层和三层。”陆疤在一旁为宋诺解释道。

并非是他们想敷衍两人，实在是这独栋的楼房实在紧张，这也是好不容易才说服了原来的房主将房子交易给他们。

他们到的时候，里面的工作人员刚为他们打扫完卫生，将床单被褥全部换成新的。

“现在是两点二十，两位先在这休息一会吧，一会儿会有人送来饭菜，晚上再为两位接风洗尘。”陆疤见宋诺两人安顿好便匆匆离开。

宋诺上楼，进了卧室打开窗户，从窗户往外望去刚好能看到联盟的训练场地，一处露天训练场，许多人成组成队地在做体能训练。

乔明远笑道，“我原先还在那里训练过呢，负重慢跑、力量训练什么的。”

宋诺看着乔明远伸着懒腰，仰躺到床上，一副轻松惬意的样子，问他，“不担心了？”

乔明远给小毛捋了捋毛，道，“只要能跟你在一起，遇到什么我都不担心。”

第53章

宋诺静静站在窗户旁看向那处露天训练场。

训练场上每队人都异常认真刻苦，没有一个人偷懒，有的只是命令和行动，这场景让他有片刻恍惚。

一串略显凌乱的脚步，紧随而来的是“咚咚咚”的敲门声，因为是在楼下，声音并不大。

宋诺看了眼不知不觉间抱着小毛睡着的乔明远，悄悄下了楼，一楼的格局很简单，下楼正对着的就是客厅，客厅左侧是一间卧室，卧室与楼梯之间是一间窄小的厨房，厨房对面则是一间洗手间。

来人仍旧锲而不舍地在敲门，宋诺走过去，将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看起来和乔明远差不多大的青年，扯着一个大大的笑容，一脸兴奋惊喜，在看到他的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笑容僵了僵，不过很快又重新恢复自然。

“是宋先生吧？你好，我是来为你们送食物来的。”他笑道。

宋诺没有说话，也没有让他进来的意思，漠然打量着他。

“李焕？”他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却无端让李焕打了个寒颤，李焕看向这个俊美的青年，罕见的红色眼珠，本来火一样的颜色却显得那么冰冷，苍白得不像话的皮肤，再加上那双殷红的唇瓣，又有种妖异的美感。

他失神了片刻，回过神来时脸颊浮现不自然的红，呐呐道，“对……我，我是李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