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悲伤的气愤让林珉瑜难受，但更多的是一种心慌。他记得他出车祸的时候，也是这个时间段。只是不知道颜悦有没有跟他在一起。他很害怕，他不希望是这一次车祸，因为他怕颜悦受伤。

警笛的响动，让周围的车辆都纷纷让道。前面开车的警察一边抽烟，一边冲着他们絮絮叨叨，都是在抱怨他们如何能跑，让他们如何费力才找到，旁边的那辆车好像超载了，让交警来看看之类的。

小林珉瑜没有听，只用右手揽着小颜悦的腰，像是赶赴刑场一般地坐着。

剧变就是在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发生的。前方正亮起了红灯，警车停下，警笛被开车的那位开闭了。这忽然起来的安静像是在预料着有事即将发生一般，而事情也真的发生了。

宽阔的道路用铁栅栏分成了两半，各自单行一边。

警车一直靠右行，在最右边的车道上，而他的旁边是一辆装了货物的大货车。当红灯出现的时候，两辆车都停了下来。可那货车却像是失控一般撞在了栅栏上。这忽然地撞击，让小货车微微向右偏了偏。黑影如乌云般笼罩了下来，而车上装载的货物像是不堪重负，纷纷从车身上滚落，砸在了警车之上。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三秒之内，可那轰隆隆的声响愣是让林珉瑜感到心惊胆战。原本的警笛尖锐地叫了起来，林珉瑜感到疼痛，感到鲜血正从体表流过。可当小林珉瑜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看到了大张着眼睛，惊恐地斜靠在座位上的小颜悦。而他的双手撑在对方的两侧，后背因为发力，而疼痛不已。

他觉得小林珉瑜露出了笑容，因为他感到了脸部肌肉的扯动，他听到了十年前的自己，温柔地在小颜悦的耳边说：“别害怕，我不会让他们压到你的。”

他停了一下，更加努力地扯动嘴角，想要露出一个笑容。在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之前，车门就被人打开了，外面的人用力地将小颜悦拉了出去。

“大瑜！大瑜！”小颜悦只能不断地叫着他的名字，像是要阻止他沉重的困意。可没有，小颜悦的声音依然阻止不了他想睡觉的欲望，他的头很痛，身体很痛，他感觉到支撑不住了，可他仍旧在笑。

林珉瑜在陷入一片黑暗之前，听到了十年前的他说——“我最爱你。”

在余音未散之前，他的双手再也支撑不住了，轰隆的声响再次发出，重物砸晕了十年前的他，也让他回到了一片黑暗的世界中，唯有眼前的屏幕闪着光亮。

而屏幕外面，一个让他为之豁出性命的人正担忧地看着他，急切地问：“你还好吗，老板？”

颜悦，这是颜悦，属于他的颜悦，现在的颜悦。他从记忆中回来了，却像是被堵住了一样，说不出半个字来，只能眨也不眨地看着对方。

终于，颜悦疑惑地问道：“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林珉瑜眨了眨眼，终于，有一句话从他脑子里冒出，让他急切地想表达。

“我们结婚吧。”

第五十二章

这样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对于颜悦来说，冲击性必然很大。他既是惊喜又是惊讶地看着手机里的小老板，问：“为什么忽然这么说？”

林珉瑜的回答让他的笑容立刻就僵在了脸上。

“我看到了那段记忆，那在我脑子里消失的三年，我看到最后几个月的记忆。”林珉瑜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受，他现在都还沉浸在最后的那个画面里，他看到了自己对于颜悦的爱究竟有多深，也看到了那段时间里，颜悦为他吃过的苦。他是个男人，标准的男性，他是个下半身动物，颜悦能够让他发泄，他对此很有兴趣，而现在，颜悦的所作所为已经让他不仅仅是身体想动，心更是动得让他无法抑制。

他要他，爱他，因此，他需要跟他在一起。

林珉瑜因为心情还没有平复，说起话来都有些语无伦次。

“我看到你受伤了，你背后的枪伤，我看到它是怎么来的了。我还知道你曾经因为我而被颜行琛拉去做电击治疗，你为我受了好多苦。我也看到了我自己，究竟有多么的喜欢你。”他深吸了一口气，上面那番语无伦次的话语似乎给了他平复心情的时间，他看着站在手机外的颜悦，嘴唇抿得紧紧的，眼睛直直地望着他，英俊的脸上充满了专注。他再一次确定，自己爱死了这个人，因此他向前一步，伸出一只手抵在了屏幕上。

他的眼神从未如此坚定，就好像前方的艰难险阻都会被夷为平地。

“我爱你，”他说，“我也对不起你。如果不是因为这场车祸，我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曾经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也不会相信我曾经这样喜欢过一个人。颜悦，我的脑子里仍旧没有那一段时间的记忆，我现在对你的感情都是这段时间累积起来的。我刚才看到了那些回忆，也只是看到，没有真真正正地回忆起。可……我已经离不开你了。”

他有些难过地笑了笑，手掌缓缓地捏成拳头，那双眼睛仍旧一眨不眨地看着手机外面的人。

“嫁给我吧，好吗？”

时间就像是在这一刻停止了一般，这个房间里的静悄悄的。手机里的林珉瑜和手机外的颜悦对视着，他们的表情一个期待一个错愕，这静谧让厕所里的水滴声显得格外清晰。滴答滴答，如同在计时。

在水滴声声中，林珉瑜那只垂着的手也渐渐捏成了一个拳头，他在害怕。

他看到了那么多的记忆，见识到了这段时间的颜悦，要说颜悦不爱他，那肯定是假话。可是他现在求婚了，对方却一点表示都没有，这让他不安。

为什么不回答？难道你不再爱我了吗？或者你现在对我做的事，只是你的责任感？

林珉瑜不断地揣测着颜悦的思想，他的眼神变得闪烁，不自然。终于，他在对视中败下阵来，紧贴着玻璃的手垂了下来。他偏过头，不再看颜悦，语气有些不自在地道：“算了，当我一时的胡话吧。”

他以为给了颜悦台阶，对方会跟着下，但很显然颜悦的诚实让他做出了其他的回应。

“我不会当成是胡话。”

听到这话，林珉瑜既惊又喜地转过头，却发现颜悦虽然笑着，眼泪却淌了出来。

颜悦状似无奈地垂了下头，再抬眼时那双眼睛里的悲伤简直让林珉瑜的心都在抽痛。

“我很开心你对我说这样的话，我甚至希望时间就在那一刻停止，但很显然卫生间的水滴声提醒了我时间仍旧在流逝。你早晚会回到你的身体里，但那个时候，就是我们再也不会有牵连的开始。”

“为什么？！”林珉瑜震惊地双手抵着屏幕，大声地质问道：“我爱你，你也爱我，为什么不选择在一起？”

颜悦的回答无懈可击，让林珉瑜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因为你会忘了我。”

这真是一个残酷的事实，可它就是存在。

林珉瑜像被人施了定身咒一样，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只能红着眼，怔怔地看着面前落泪的男人，心感觉都被抽空了一样。

过往的画面在他的脑子里不断地闪过。

颜悦用震惊的表情说：“老板，真的是你？！”

颜悦微笑着看着他，目光坚定地说：“老板，我永远不会让光消失。”

颜悦笑得一脸春光灿烂，像是充满了斗志一样，说：“放心好了，老板！”

颜悦一边摇头，一边笑着说：“好，我心甘情愿。因为老板，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颜悦温柔地看着他，像是把心捧在他面前一般地道：“林珉瑜，我爱你。”

而现在，颜悦笑着，哭着，嗓音轻柔充满了无奈：“因为你会忘了我。”

他真的要忘记这样的人吗？

他真的愿意把颜悦的一切都抹杀吗？

这个人如此的爱他，而他也是爱到刻骨，难道真的要因为记忆的消失而不能在一起吗？

“做不到！”林珉瑜闭着眼睛，一脸决绝地看着颜悦，怒吼着：“做不到！颜悦，我觉得你这辈子最大的失败，就是在我拼了命去保护你之后，因为我忘了你，就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他悲愤地看着颜悦，愤怒到不断地用拳头捶着屏幕，用脚去踹。他感觉到失望、害怕还有孤独和愤怒，因为他看到了记忆，他看到了他们说好了要永远在一起。可是因为一场意外，永远就变成了扯淡，爱情就变成了一个人的秘密。

他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可是他的心疼得快碎掉了。他像是承受不住一般跪在了地上，手臂无力地垂下。他在无泪地嚎哭，在疯狂地呐喊，在大声地质问：“为什么要那么对我？为什么没有再来找我？为什么要让我错过这么多年，才再次因为这场蓄谋已久的车祸而进入你的生命？为什么？你说啊！”他抬起头，额头上的青筋全都冒了出来，双眼通红，让他的面孔看起来扭曲至极。

“我甚至以为自己有病，我以为自己再也喜欢不上任何人，原来不是我有病，是我心中有了你！”他愤怒地挥动拳头，再次击打向面前的屏幕，“可你了？你明明喜欢我爱我，却不愿意靠近我，为什么？你难道是自虐狂吗？难道你出现在我的身边，让我的生命中再次有你不好吗？”

林珉瑜越说，越觉得心痛难忍。

他就像是一头被抛弃的野兽，想要破坏所有的东西，但最后什么都破坏不了。

他仰着头坐在地上，从他失去记忆以来，他从来不会去想那段记忆里发生了什么，因为他相信重要的人总会出现在他的身边，不出现在他身边的人，忘记了又有什么关系。

他甚至因为失去了记忆，而同意林成丰服刑五年之后，林老爷子去世之时，从牢里滚了出来。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那样的人渣，和他一起见证这起事件的人，也从他的生命里退出。

他曾经以为不重要的人，其实最重要。他以为最重要的人，却没有再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别哭了，老板。”颜悦伸出手指按在了屏幕上，他的笑容有些惨淡，显得毫无生气，所以他的话也无法安抚人心。

林珉瑜没有说话，他只是静坐在地上，仰着头看着头顶上方无尽的黑暗。

片刻之后，他的拳头蓦地捏紧，从容地站起了身，再看向颜悦时，眼中虽然含着不甘却再没了方才那种歇斯底里的状态。他深吸了一口后，笑道：“我们来打个赌吧。”

颜悦不由得愣了一下，笑着问道：“你要赌什么？”

林珉瑜勾唇一笑，虽然他现在是三头身，却依然显得帅气倜傥。

“赌你的一辈子，怎么样？”

颜悦不禁笑眯了眼，“说来听听。”

“假如我在回到自己的身体后，没有忘掉你，你就乖乖地跟我去美国结婚，然后一辈子不许离开我。”

颜悦笑容不变地问道：“那假如你忘了呢？”

“不会忘记。”林珉瑜万分肯定地道：“我绝对不会忘记你！”

颜悦不依不饶地道：“那假如你忘了呢？”

林珉瑜没有说话，就一脸不爽地看着他，片刻之后才问道：“你这人怎么就没点浪漫情怀了？你在床上引诱我的时候怎么就这么可爱，下了床怎么就这么二了啊？”

颜悦没有说话，只目光不变地看着他。终于，林珉瑜被这种目光打败了，他正面回应了对方的问题，“如果我忘了你，你还能怎么办？我叫你来找我，你愿意吗？”

颜悦答道：“我有我的苦衷，我不能主动找你。”

林珉瑜呵地笑了一声，像是少年时期的他一样，痞里痞气地答道：“那你就找个地方哭去吧！”

颜悦的笑容顿时就变大了，“你这是犯规！”颜悦说：“你赢了，我就陪你一辈子，你输了，我就找个地方哭。”

“谁叫你不来找我的？你这叫自作自受！”林珉瑜吼完，才歪着头问道：“但是你为什么不能来找我？”

这个问题一问出口，颜悦的表情就不对了。他的嘴唇颤动了半天，才像是把那种痛苦的情绪压下去一般地道：“如果你在恢复之后，还能想起我，那我就告诉你这一切的原因。”

林珉瑜皱着眉头，尾巴直摇，“为什么现在就不可以？现在就说，现在就说！”

颜悦歪着头看着他，撇着嘴角笑道：“因为现在不能告诉你啊。”他话音刚落，手机里的林珉瑜立刻蔫了吧唧，整个人都充满了怨气。

颜悦看着这样可爱的老板，不禁舔了舔嘴唇，猩红的舌尖划过润泽的唇瓣时，立刻就让林珉瑜想到了记忆里颜悦躺在他身下意乱神迷的模样，他顿时皱着眉头不太自然地道：“不许这样子舔嘴唇！”

颜悦又舔了舔嘴唇，这次还故意放慢了动作，引得林珉瑜眉头皱得更紧，差点就要狂吠一番。

“是这样？”颜悦做完之后，那无辜的表情堵住了林珉瑜张开的口。他只能郁卒地点头，“就是这样，不许做！”

颜悦这次不禁舔了舔嘴唇，还歪着脑袋，半闭着眼睛看着他，问：“为什么？”

林珉瑜身前身后的小尾巴都快竖起来了，他抓狂地道：“就是不许！”

颜悦垂下脑袋，凑近一点，那双明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林珉瑜，来回舔了两次嘴唇之后，才问：“可是我嘴唇干了的时候，就想这么做啊。”

林珉瑜有些hold不住地怒斥道：“你做出这么勾人的动作给谁看啊？！”

“你。”

林珉瑜被这个字噎了一下，饶是他看了两次让人血脉偾张的场面，此刻也不禁红了脸道：“不许再做！”

颜悦不依不饶地问道：“那你总要给我个理由吧！”

林珉瑜盯着他无辜的双眼，终于忍耐不住地吼道：“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满足你？你说？你就算勾引我，我也满足不了你！”

颜悦得逞一般地笑了笑，理直气壮地道：“但说不定我就把你刺激恢复了呢？”

林珉瑜再次无法反驳，因为他说的是事实。他只能无奈地看着颜悦，深深地叹了口气，并且深刻地检讨自己把这个人娶回家之后，会不会被噎死。

颜悦再次歪了歪脑袋，脸上的笑容半点不减，只是眼珠子转悠，像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林珉瑜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他不禁后退了一点道：“你想要做什么？”

“现在是早上八点不到。”颜悦说完这话后，停了一下，继续道：“刚才起床的时候我晨勃了，然后赫然想起来自己已经很久都没有自慰过了。”

林珉瑜皱眉看着他，一脸迷茫和警惕。这模样显然让颜悦坏心大起，他动作极其缓慢地舔了舔嘴唇后，问道：“要看我自慰吗？”

林珉瑜现在的脑袋里就只有两个字——卧槽！

他万万没想到，刚才还悲伤到死的气氛，现在就变成了这样的画面，画风转变得也太快了吧！可偏偏他还来不及反应，一个更加巨大的卧槽就砸了下来。颜悦十分自然地伸出手握住了T恤的下摆，然后在林珉瑜的注视中，白皙的皮肤一寸寸地暴露，一如十年前一般。

更要命的是白皙肌肉上的两个小红点好巧不巧地正对着屏幕，随着颜悦的动作而起伏。林珉瑜不由得呼吸一滞，下一秒，一双干净漂亮的手就摸到了其中一个红点上。

他的耳朵里回荡着颜悦用气声说出的话语——“想要我吗？”

这……完全是废话！

林珉瑜咬紧了嘴唇，对着颜悦怒目而视道：“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