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克一僵，勉强转口，「就想不通。要是魔纹仆不满意主人，自己动手杀了不就好了？」

勒司摇摇头，「不行的，主人死了魔纹仆会陷入昏迷，直到被连结到下个主人身上。在这点上，魔纹仆是毫无选择权的。」

听到答案，放克一脸生气地瞪着勒司，勒司一头雾水，「怎么，你气什么？」

可放克无法解释心中涌起的些什么，表情古怪地一变又变，突地抓起一旁的大剑，背在背上（自从式典那天没背之后，现在放克到哪都背着），「我找庞德去。」

「啊？喔，」勒司眨眼，连忙喊道，「叫庞德早点回家吃饭，今天弟生日嘿！」

放克背对着勒司摆摆手，大步走开了。

＊＊＊＊＊＊

十几分钟后，放克在图书馆的一个僻静的角落，找到庞德。

不过那时在场的竟还有刚刚话题之中的兰斯·波兹。

庞德正与兰斯站在图书馆的落地窗边，正低声地说些什么。光线柔柔洒落在两人身上，衬得两人长身玉立的身形，俊美斯文，就像合该这么站在一起的模样。即便知道图书馆内禁止大声说话，一时之间，放克心底一阵怪异，直觉在不远处停下了脚步。

是庞德首先发现放克，朝向他点头，兰斯也才看了过来。

放克见状，再度迈开脚步轻轻走向两人。

兰斯此时又说了几句话，接着低笑几声，庞德扯扯嘴角，似乎话题已到了尾声。

直到放克抵达，正巧听见兰斯的告别；就像之前的话，是自己听不得，特意与庞德说的。

之后兰斯笑笑地对放克打了个招呼后随即离去，庞德目送一眼，才回到窗边某个摊着卷轴的位置上坐下，手下边整理边问，「找我？」

放克张开嘴，又闭上，「恩。」

庞德一顿，抬头，「什么事？」放克听起来难得不甘不脆。

「……勒司叫我们早点回去，今天亚勒生日。」放克几秒后才挤出这句。

庞德点头，却靠向椅背、抱着手等放克继续说。

这个姿势比刚才站着说话的模样，放松随意许多。

放克视线无意略过庞德的后颈，才发现庞德穿的袍子都是立领的法袍，加上后脑丰厚稍长的金发，把魔纹那处遮的严实。

「就这事？」庞德见放克久久不语，忍不住出问。

放克突地盘退坐下，就在放克椅子旁边，「我来学风系。」

庞德由原先的仰视变成俯视，没觉得怪异。在寝室，也通常是庞德坐床上而放克盘腿坐地下聊天。庞德忍不住好奇，「你今天输了？」

放克一顿，有些不满，「没有，怎么会输？」

放克跟着的魔武导师，每天固定要学徒们打上几场，边打边指正。

「不然怎么突然想学风系？」庞德抱着手臂观察放克。

自从放克进入魔武之后，庞德就鲜少再教放克魔咒。即便放克从学院只能学到火系应用。

「我该变强，」放克皱眉，「跟你一样强。」

庞德挑眉，「你原先不就比我强？」

「所以更不能输，」放克仰头看着庞德。

有些逆光，但没错过庞德微讶后，浮起欣慰的表情。

「当然，」庞德颔首。

第23章：每日决斗

隔天开始，庞德没继续窝在图书馆，抱着毛团去看放克在魔武组的战斗。

毛团显得特别开心，一直在庞德手臂里喵喵叫。开学至今，庞德只有睡前会逗弄它一会儿，白天就可怜了，要是放克没把它带着上学，它就得在屋里独自待上一整天。

今早庞德终于发现毛团蔫头蔫脑地送自己出门的模样，突地惊觉自己忽略毛团已久，以及周边的许多事；比如说放克的进度、勒司与亚勒的状况，想想前阵子一头钻进魔咒里，竟是有些疯魔了。

庞德决定缓一缓脚步，习得的各级魔咒也需要时间消化，即使那些是因为阿尔瓦托的嘱咐不得不背诵的，但属于水、地、光这三系的魔咒，既然学了就该要会实际运用，否则就真成了庞德偏见里纸上谈兵的书生。

边想，庞德的脚步来到比试场。

罗格纳的校区里，有三座比试场，以规模来区分。今日庞德来的是中型的圆形比试场，中央一块圆形的低地，乃为竞技场地；圆弧外围被较高的观赏台围绕，造型及大小都有些像庞德以往见过的棒球场，粗粗一看，大约能容纳三千名观众。

一进比试场，还没爬上观赏台，庞德就隐约听到了喧闹声。

等到真的走上了观赏台，发现上头竟已坐了半满的观众。

庞德有些惊讶，这个时间是放克说的「每日战斗」；也就是魔武导师要求放克与学徒间的切磋战斗，所以庞德以为是场练习，怎么现场看起来竟有这种规模？

再看看观众的成员，一半以上可以从外观判断是魔武学院的学徒，但另一半却显然不是，庞德不禁疑惑，一时间以为自己走错了场地，可耳边吵杂的议论音却告诉庞德并没有。

「你说那个北方人今天还赢不赢？」

「怎么会输！他已经连赢38天！！不管谁来都一样！！」

「但今天出场的是三年级吧！应该有些希望？那北方人也倒霉，摊上这种导师……」

「嘿，若不是林克那疯子，我们哪有这种热闹可以看？说说，你今天赌谁？」

「呃，当然是北方人啊……」

「嗳，你怎么就不赌对方！提高一下赔率啊！！」

「现在哪有赔率？北方人继续这么赢下去，我看都不用赌了！」

「就是，但这北方人天天就那一招，你说怎么没人破的了呢。」

「那种速度，唉，连魔法都没用上多少战斗就结束了。」

庞德挑眉，想回头问个仔细，但此时远远传来「庞德——，这里——！」的呼喊，往周遭一看，找到了一群稍稍集中的魔武学徒，勒司正站在最前端对自己招手呐喊。庞德走了过去，无视来自于途中经过群众们瞪视的视线，以及一阵紧接而来的猜测与议论。

勒司大大地咧嘴，招手让庞德坐在自己身边的空位。「放克说你会来，位置都帮你留好了！」

庞德抱着毛团跟着坐下；有种看球赛的诡异感，「今天不是学徒间的练习？怎么这么多人？」

毛团这时可不安分了，周围这么吵闹，它用上爪子就想攀上庞德肩头瞧瞧更多，随即被庞德给抓了下来。

勒司哈哈笑几声，「你肯定是念书念到呆了，放克的战斗每天都吸引很多人啊，原来只是在学院比，见观众越来越多，就移来这里了。」

庞德心底滑过些不对劲，有些疑问怎么放克从没对自己说这些？

而再仔细一想，放克甚至没怎么说过自己学了些什么，一些魔武学院的事大多都是听勒司说的。

庞德不由得问勒司，「你跟放克同个导师？」

勒司一愣，「当然不，我是雷系，放克火系的。」

「所以你们没一起训练？」庞德继续问，「因为导师不同？」

「倒是没分的这么细，近战系的我知道他们会捉对练，无论导师是谁，」勒司摇头，「但我练远程弓较多，就不在一起。怎么了？」

庞德看了眼周围魔武学院的学徒脸上的表情，多是期待与兴奋较多，并没有明显的恶意或轻视。庞德认为也许是自己多想，遂摇摇头，不再说话，静待比试开始。

＊＊＊＊＊＊

十分钟后，中央比试场左右两端的门，走进了两个人。

放克在左，另一人在右。场中顿时响起更吵闹的欢呼，就像是真的竞技比赛一般。

此时比试场北侧靠看台的一边，也走进两名模样像是导师的中年人：虽有些年纪，但身体状况看着倒是不错。

庞德注意到他们站在比试场的边线以外，没跟远在场中两端的二人说上什么，两人互相交谈几句话后，打了个手势，放克及另一人随即遥遥相对行个礼。不知由哪传出一声响亮的号角声后，战斗就这样开始了。

耳边急遽升高的欢呼声不停嚎叫着放克的名字，庞德听的都有些痛，但双眼不忘紧盯场中央的情况。

只是令人失望的，场面并非庞德所想的那般精彩刺激。

首先动手的是放克的对手，他的速度挺快，几个起跃后就近了放克周边。

此时一个火光闪过，「碰！」地一声似乎采用了火球攻击，随即被放克以大剑轻松档下。

而在火光熄灭那瞬间，放克的对手已快速移动到放克背面，打算偷袭。可快是快，速度完全赶不及放克的一个转身；此时放克就像背后生了眼睛一样，又是大剑一挡，顿时看似帅气的移动偷袭又落了空。

移动，攻击，再移动，攻击。放克似乎只停在原地应付对方的出手。

庞德有些不懂放克在等待什么。

接着又是连续几招的攻击下来，庞德分辨着，发现对方用上最高级的技能，仅是四级的火炎剑。当冲天的火炎剑挟带灼热的元素力劈向放克时，场面不得不说华丽好看，放克这边看起来终于有一点点危险，因为纵使放克用大剑挡下，肯定也躲不掉上头的猛烈火舌。

这让周围的观众不约而同发出了低呼！连勒司也是。

但庞德却一动也不动，手下依旧稳稳地安抚着毛团。庞德知道，自己能有八级的实力，放克至少也有七级。吸纳元素的练习，从离开奎因城开始，两人就没有落下，即使放克兼用着的火系净法石一天比一天少，至少直到昨晚以前都没有停。

所以眼前这点威力的火炎剑，对放克来说，该是完全不够看。庞德才这样想，就见放克阻挡的大剑上闪过一层耀眼的护盾型红光，牢牢挡住劈在上头的火元素！顿时间，火星并飞，金光闪烁，众人还眼花缭乱的刹那，放克大剑一转，刀背一拍，那名火炎剑的主人就像蚊子般被轻易拍飞，滚到了比试场的边线外。

状况转变的太突然，现场安静两秒，才重新爆出欢声雷动的欢呼声。

其中夹杂着「又赢了！！」「第39场！！」「太厉害了！！」等等的吼叫，似乎都替放克高兴。

可庞德眉头却越来越皱，拉住同样开心的勒司，「这两个月来都是这样？」

勒司也是满脸兴奋，颇有得色地说，「当然！！以放克这种速度！！魔武这边就算用了魔纹强化还是赶不上啊！！太厉害了！！」

庞德却心想，真要如此，这种战斗对放克而言又有何用？

思及此，庞德看向场边站着像是导师的那两人。就见被打飞的学徒爬起身后蹒跚地走了过去，被其中一个导师拍了拍肩。接着放克也走向那边，与之说话的那个中年人，远远看过去似乎笑的得意又开怀，庞德猜他大概就是放克的导师。但他对放克只说了几句话，摆摆手似乎让放克离开，随即继续转向隔壁的中年人谈话。

放克似乎也习惯了，把大剑背回背上，转头就要离开，这时他抬头看向观众台这边，似乎知道勒司找的位置在哪，远远的，庞德就见放克仰头看了过来，还朝自己挥挥手。

庞德心中却很是失望，把手臂里的毛团塞给勒司后，站起身，轻巧一跃。

法袍上的风系附魔，让庞德身形灵巧的这一跳就跳到了场中央。

周围的观众微微一静，见场中变化，原先那些就要离开的脚步停下，嗡嗡地传出一阵阵议论。

放克以为庞德来找自己的，赶紧朝庞德走了过来，「怎么回事？」

庞德等放克走进比试场的边线以后，比了个手势，提高声量说，「换我们比试！」

放克满脸惊讶，「什么！？」

这时观众们也听到庞德特意提高的宣言，明显一阵骚动。而后似乎有人认出了庞德，「那不就是那个光系！？」「他有毛病？」「他们不是一挂的！？」等等的议论声更加沸腾。

庞德可不管放克的一头雾水，继续喊，「五秒后开始！五、四、三、二、一！」

「轰——！！！」地一声。

倒数完毕，庞德就放了个四级的「光爆术」在放克身前！

放克没预料庞德是说真的，这么一炸，竟生生地被炸退两三步，连带眼睛痛的掉泪。

「认真点！」庞德厉声，「我可不是开玩笑！」

这么喊的时候，庞德还是偷偷给了放克几秒恢复视力的时间。

「拔剑！我们比一场！」庞德又喊。

放克甩了甩头，努力把视力恢复，虽不知庞德的用意，但庞德说的总是没错的。

于是他听话地拔出大剑，摆出战斗姿势。

而当放克做好这一切的时候，就知道庞德说的是真的。

下一秒，连续七个光爆术全对着放克轰来！！

那角度没有一点放水；虽然放克知道庞德还有八级的光裂术，是炸了之后躲也没得躲的，但庞德瞬时间用上了七个四级的，效果竟也是把放克逼出一身冷汗。

轰——轰——轰——轰！的连续声响，速度快地几乎连成了一片！

放克依靠直觉冲闪在各个连续的光爆术之间，只要慢上一丝丝，身上绝对会被轰出一个血肉模糊的伤口。加上庞德曾与放克一起战斗两个月，知道放克的速度与习惯的路径，用上的光爆术均是炸在放克必经的路径上，生生地把放克的速度再逼上一个境界。但庞德心底却没有高兴的感觉，这表示放克这两个月以来，一点进步都没有。

而周遭的观众就像受到了巨大惊吓，与刚刚不同的，竟是一阵悄然无声。

眼前这种惊人的速度与力量爆发，还有那绚烂却准确狠毒的光系魔咒，把所有观众逼的大气都不敢喘上一个！就怕一个眨眼，看也没看清那个北方人就被炸了下来！

但这才是战斗！这才是北方人真正的实力啊！！

两相对照下，前一场比试简直就是儿戏！甚至两个月以来的都是！

围观群众当中的某些人，顿时有些受骗上当的感觉。

此时场中的庞德可没有止步于此，炸过一轮后，轮到庞德追加了攻击手段。

他深知自己的速度不可能比得上放克，所以没想过以速度取胜。庞德采取的方式，是用不断炸裂的魔咒引导放克逃窜的路径，然后埋伏在其中一个光爆术后面，趁着魔咒闪光的掩护，在放克闪身的那瞬间，计算、贴上，然后匕首迅速朝放克腰部刺出！

那攻击的角度与力道，就像有着深仇大恨般的狠辣！

所有人都发出了惊呼！是真正的惊呼！

这也把放克的实力逼了出来，他直觉地旋身转挡，身体刹那间就给出反应，左臂疾挥！一颗火球炸裂在紧要之处，把庞德的刀尖炸偏了些，接着旋转而致的大剑一气呵成地拍击过来，把庞德手臂往右边狠狠一带！化解了这次！

而被拨开的庞德人已在半空中，无法借力，竟就这样生生被放克的力道甩开！

整个人像失重一般，斜斜往右方砸去！

放克见状，脚步重重一踏，抓着剑冲飞上前！

群众们忍不住发出第二次焦急的呼喊！为了那个身形瘦弱的魔使少年！！

刚才攻击狠毒的光系这下要糟了！！这可不是轻轻打飞可以结束的场面吧！？

众人的眼光随着放克身形追上了庞德！

但出乎意料的，北方人只是手臂一伸，是把光系少年抓进了怀里；就像做了无数次般地熟练。

那名光系竟也不再攻击，回应地抓住北方人稳住自己，让他带着两人轻巧跃回场中央。

周遭观众顿时又是一阵安静，有些糊涂事态的变化。

回到平地的庞德跳下来放克手臂，看向一旁该是放克的导师；那人一脸的难看。

「以后别比了，只是浪费时间。」

第24章：大师亲传

「这种程度的比试，」庞德视线转回放克，「不如我来，」说完一拍，「我们回去。」

「喔，」放克终于弄懂庞德跳出来跟自己对打的用意。

「等等！」中年男人见二人无视自己，竟就要离去，跳起来喊道，「你哪来的小子！？我教我的学生，有你指手划脚的馀地！？」

庞德脚步一顿，先问放克，「除了每日比试，他教你什么？」

放克见庞德一脸不高兴，老实答了，「比试前得敬礼，号角声之后才能动手。」

「就这个？」庞德冷笑。

在看了前一场战斗之后，从这人对放克的态度，庞德隐约猜测要放克战斗这件事，根本与教学无关。加上在观赏台上听到的那些，即便不去怀疑这人利用放克开赌盘的可能性，单要放克像只观赏动物无意义地陪打或表演这个，就让庞德很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