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她终于遇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人。那天院长带回来一个很秀气很文静的小男孩告诉大家他叫卫静,以后就是他们的小伙儿伴了希望大家不要欺负他。小朋友们很高兴地欢迎他们的新朋友,但卫静却是人如其名,任谁来说话都是沉默地站在一旁,要不是脸上带着羞涩的笑容,可能会让人觉得他的脸是木头做的。他虽然不爱说话,但对大家的热情并不排斥,任一个年纪大一些的小朋友牵着手去参观他的新家,他常说的便是两个字谢谢。福利院开设了课堂,大家这才发现卫静的学习能力很强,老师讲的东西他都能很快的吸收并转化成自己的理解,很多人喜欢去问他题目,他也会用温柔的声音耐心地解答。
但事实上,只有张琳知道他真正是个怎样的人,即使他们还未曾说过话。有这样的认知还是因为卫静的眼睛,虽然他始终笑意不失,但眼里永远波澜不惊,透着疏离。因为经常搬家的缘故,张琳见识过很多不同的人,她也曾看过类似的眼神,不要以为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其实他们往往更能发现人心最直接的东西,正因为如此他们即使学着大人一样伪装也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真实的情感。所以张琳没有错过他在接受别人夸奖时眼里闪过的不屑。
让张琳对他真正定性的是那一天。她向往常一样来到草地上,却发现自己的领地被人占领了,卫静背对着她手中正在鼓捣什么东西,听到脚步声他转过来,张琳看清了他手里的东西,愣住了。是那只在树上陪她作伴的鸟儿此刻正奄奄一息地躺在他的手心,一只翅膀低垂着流着血,鸟儿时而发出几声哀鸣像是在为自己做最后的悼念,而卫静手里则拿着一把小刀,泛着银光的刀尖挂着几滴血。
看到张琳,他只有一瞬间的紧张,然后无视她继续手中的事情,明白是什么情况后,张张琳立刻尖叫:“你这是在做什么?”
卫静有些讨厌她的尖叫声,皱着眉说:“在玩游戏啊!你要来玩吗?不玩就走开!”
张琳小心翼翼地接过他手中的鸟儿生气地说:“你杀了它!”
“你错了!我是在救它,得不到爱的生命根本没必要存在!你不玩就把它还我!”
“你是不是疯了?”
“你才疯了,你不还就算了,反正它也快死了,我再去找其他的。”说完,卫静就想走,却被张琳叫住,“等一下,我跟你玩,但是光这样玩多没意思,我们换个玩法吧!你刚才说它没有存在的必要,我不赞同,至少它陪着我给了我快乐。如果我能救活它就证明你是错的,以后你就不能再做这样的事说这样的话。反之如果它死了,以后你要玩什么我都帮你抓来,怎么样,你敢不敢!”
卫静的眸子染上兴奋:“这个主意听起来还不错!就这么定了!”
“还有在我治好它之前你不可以再这样做。”
“不行,那我岂不是太吃亏了,不过要我答应也可以,我们定一个期限,十天我只给你十天,如果十天以后它能重新飞起来,我们的赌约才有效。”张琳想了想,点头答应了。其实人生有时候就是这样,人们在不断地打赌,与别人赌,也与自己赌,即使希望渺茫也会怀着侥幸的心理去下注,只因为赌注常常很诱人,一不小心就能改变一生。
那时的他们还太倔强,既然答应了再难的事也不肯服输。于张琳,就是每天帮鸟儿换药,说着鸡同鸭讲的话鼓励它,或者把面包撕碎了喂它;于卫静,就是继续着他的伪装,时不时地提醒张琳剩余的时间,或者忍耐着看到美好的东西就想去摧毁的冲动。
55、七宗罪的膜拜礼 19
就这样十天过去了,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张琳带着她的鸟儿如约来到草地,过了很久卫静才姗姗来迟,张琳一见他,便说:“你怎么现在才来,不会是想赖账吧?”
“怎么可能,快点开始吧!”
张琳低下头,温柔地对鸟儿说了几句话,一撒手将它抛起,鸟儿不适应地挣扎了几下拍拍翅膀,开心地飞走了。
“怎么样?愿赌服输吧?”张琳此刻有着说不出来的开心,她对卫静说:“其实每个生命都有它存在的价值,即使不被爱着,但我们可以去爱别人,如果你不想爱,我们还可以试着不去伤害别人,这样我们便能体会到我们还存在着。你试着听,风在和你说话。”卫静学着张琳的样子把眼睛闭上,张开双臂面向风,有了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后来他们互相讲了自己的遭遇,属于他们自己的小秘密。之后他们成了好朋友,没有告诉任何人。卫静会带她偷偷跑出福利院,去一个有很多蝴蝶的地方看它们跳舞;会从福利院的小花圃里摘朵花送给她,会在他们的草地上教她用草编各种各样的小动物,或是背靠大树一起朗读课文,总之有卫静的一年里,是张琳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
一年后,两人带着各自的梦想和希望被人领养,张琳留在了本地,而卫静去了一个她根本没有听说过的地方,唯一留给对方的只有一张薄薄的相片。
再见面时,张琳变成了白佑茜,经历了卫静不敢想象的事。
“有一年我回孤儿院去看院长,竟然在我们常去的草地上遇到了他,他跟小时候一点也不像,但我可以感觉得到,那就是卫静。之后我们聊了很久,也没了刚见面时的生疏,他比我幸运遇到了一个真正很疼他的家庭。我们不时还会出来见见面,他还会四处打听可以治我腿的办法,没过多久他就提出想要照顾我,说实在的我很开心,我想那可能是我的一次重生。”
林雅已经在旁边感动地一塌糊涂,听到这里含着眼泪说:“他知道你以前的事吗?”
“我没有告诉他,人都是自私的,我漂泊久了也想找个肩膀依靠。”
“这么多年了,你就不怕他变了?也许他现在就是个坏男人怎么办?”
白佑茜却很开心地笑了:“不怕,即使他变了,我们也能重新认识,只要能相守一生别的我什么都不想要。”幽幽叹了口气,换上了苦笑,“可惜,纸始终包不住火,他不小心看了我的日记,然后就什么都知道了,那天他抱着我哭了很久,我还是第一看一个大男人哭成那样,他一直在责怪自己为什么不来找我,哭完后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很可怕,像极了他小时候虐待小鸟时的样子,我怕他做出什么事来就一直看着他,后来发现他并没有做什么才放心。后来他告诉我他考上了这里大学的研究生,让我等他几年,毕业了就结婚。我同意了,就时不时地去学校看他。
那天看到新闻我很害怕担心这件事跟他有关就,就马上来找他问问,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说那是白家人的报应,还告诉我事情很快就会过去,让我不要多想。他这么说我才确定了人是他杀的,我劝他去自首,可他说他已经想到办法解决了。我问他是什么办法,但他就是不肯说,后来我威胁他不告诉我就离开他,他才跟我说他已经想到办法,等过几天没什么风声了就去找李楠,把做案的东西放在李楠家再杀了他伪装成自杀嫁祸给他,然后就带着我去国外生活。我没有同意,告诉他不能再害人了,那样即使我们在一起也不会有什么幸福的。
后来他就说会考虑几天让我先回去,可我知道他这是在敷衍我,但我狠不下心来报警,于是我就开始想办法阻止他,把你们引去F市后,我就决定在他动手之前把一切给了解了,于是就设计了这场大火,其实我已经想好,即使我死了,卫静也会帮我照顾好我的孩子,那样我就死而无憾了。”
“愚不可及!”左赫觉如此评价一句就拉着苏遇离开了房间,一边走一边骂,“她以为这样就可以解决一切啦!这根本不是伟大的爱情而是愚蠢,现在可好,两个人可以一起到监狱去作伴了,她也就算个过失杀人,在没老死前说不定还能被放出来,可卫静呢?他死绝了!到时候她还不是孤独一人,还要活在忏悔中,她到底懂不懂!”
苏遇知道他为何这样暴躁,耐心地听他骂完才说:“既然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那我们没有权利去干涉,我们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我知道你是在责怪自己既然早就怀疑卫静和白佑茜了却没有有所防备,才让白佑茜钻了个空子,平添一条无辜的生命。但你别忘了,我们是侦探,既然选了这一行,以后这样的事还能经历很多,慢慢的你就会麻木的。”
左赫觉却把苏遇的一只手拉到自己心脏的位置,说:“很难啊,只要它还跳动一天,我就不可能对这些事无动于衷,等着吧,会好的!”
一个星期后,白佑茜被关进了一所女子监狱,等待她的判决,卫静也醒了过来,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只是他希望能再见一次白佑茜,但却被她拒绝了,只托他们转给她一封信。左赫觉在病房门口很不厚道地拆开看了一遍,才丢给潘丛让他交给卫静,结案了自己要放个小假,让他们这几天有事没事都别来找他。
苏遇则是很好奇上面写了什么,左赫觉没有回答,却用笔写了下来,在下车前塞进他的口袋说:“好好读哦,这可是我人生中的第一封情书!”
“神经病!”苏遇大骂,想把纸给撕了,却在最后一刻打开,温声念到:
每个人都有一个死角,自己走不出来,别人也闯不进去。我把最深沉的秘密放在那里,你不懂我,我不怪你。每个人都有一道伤口,或深或浅,盖上布,以为不存在,我把最殷红的鲜血涂在那里。你不懂你我,我不怪你。每个人都有一场爱恋,用心、用情、用力,感动也感伤。
56、复活 03
无论什么时代,总有一些人无家可归,他们分散在街头,用各种各样的方式自为谋生。此时,他们正用来着不善的目光看着左赫觉和潘丛。
潘丛说:“大家别紧张,我们是‘有间侦探事务所‘的人,这是我们的名片和正式部门的委托批文。”
“你们这儿谁做主?”左赫觉见众人敌意未减,且不时偷瞄他们,便询问道。
一个老头站出来说:“是我,你们有什么事?”
潘丛把刚才说的名片和文件递过去,老头却摆摆手说:“这些我们看不懂,有什么事情就说!”
潘丛还想说什么,左赫觉做了个手势制止他,说:“既然如此,那老人家,你们是不是经常到那边的垃圾场去拾荒?”不少人点点头。
“昨天晚上十点以后到今天早上六点之前,你们有没有去过?”左赫觉所说的时间,正是清运工上班和下班的时间。
有三人看看老头,得到首肯后才站出来说:“我们去过……”
左赫觉渐渐走近他们:“你们三个叫什么名字?”
“我叫山子!”
“我……我叫小毛……”
“我叫阿成!”
左赫觉点点头:“山子,小毛,阿成你们好!你们大概是几点去的?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人或者事?”他问道,而一旁的潘丛早已准备好记录仪,这是一个有十多年前的手机大的仪器,但比那要薄要轻,用太阳能充电,可以录音录像或是文字输入,也可用来追踪目标体。
叫山子的人说:“我们是十一点多过去的,在白天别处收获不多,就想去垃圾场碰碰运气!到那后就分头行动,我光顾着找可以换钱的东西,没注意到什么。”
“那你们呢?”
阿成说:“我也是!”小毛似乎有些胆怯,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那你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出啦的时候路上有没有看见什么车或者人?”左赫觉的目光扫过三人,注意到小毛闪躲的目光,微微停了下,没说什么,等待他们的回答。
阿成回答:“我们三个是一起离开的大概几点我们没戴表也不知道,约摸是捡了一个多小时吧。路上别说人了,车子都没几辆。”
“这样啊……”左赫觉暗自思索了会儿,说道:“那没什么了,如果想起了什么可以告诉垃圾场的主任,他会联系我的,放心!他们不会再赶你们了,我帮你们说好了,可以在中午和下午他们吃饭的休息时间去。这样就不用抹黑偷偷摸摸地,危险也少了……”
离开的时候收到了老头赞许的目光,我们无法改变既成事实的各种差距,或许是一道道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但只要学会尊重,也能为填平鸿沟添把土。
“滴滴!”机车上请求通话的提示音响起,接通后传来东方昶的声音:“组长,死者的身份确认了,她的父母已经来事务所认尸。”
“明白,我们马上到!小潘,开启蒸汽喷射器!”
“收到!”
好似两尾长尾巴的鱼儿,两人驾驶着机车从半空掠过,消失在远处。
57、复活 04
04。
两人回到事务所,潘丛先回办公室,左赫觉去了所长那里。潘丛一进办公室就看见里面坐着许多人,潘丛问一旁的林雅:“这阵仗是要怎样?他们都是死者的亲属?”
林雅压低了声音说:“关系很是复杂啊!死掉的小女孩是本市资产排名前三工业巨头马硕强的孙女,诺,就那个坐在沙发上一脸严肃的老头,小女孩叫马慧珊是他死去的独子留下的唯一的孩子。
靠在墙边正在抽烟的女人叫马丽,是他的女儿,她身边是她的未婚夫周皓勤,也是个富家子弟。挺着肚子坐在马硕强旁边的是他才娶了一年多的新太太徐静莎,已经怀孕四五个月了。正在办相关手续的是马硕强的新秘书吴浩鹏,在那之前的秘书正是徐静莎,他们两人是表兄妹。正在哭的女人是马慧珊母亲的亲姐姐郑玲,剩下的是马硕强的司机、护卫。”
潘丛不由感叹:“有钱人家的关系真是既复杂又庞大,不过这次我们的油水也应该不小吧。”
正私聊着,马慧珊的姨妈和马丽吵了起来,虽有护卫拦着,但两个女人居然动起手来,有人上前拉架,却被波及,场面一片混乱,正在向马家人问话的东方昶和跟秘书办尸体移交的苏遇也上前想制止混乱的场面,却不知被谁推了一把,眼看着就要撞上墙,最后落在一个结实而温暖的怀抱中。
左赫觉把他扶正:“没事吧?”
苏遇摇摇头:“先解决这混乱的场面吧,看着心烦!”
左赫觉皱皱眉,不急着说话,先问了他几人的关系,后听了会儿他们争吵的内容,又看看坐在沙发上脸色越来越阴沉的人说:“这点小事何须我出马,自有人会处理!”
果不其然,马硕强站起来把拐杖使劲在地板上敲了几下:“都别吵了,成何体统,马丽你一天只知道丢我的人吗?还有你们,养你们玩的吗?还不把大小姐给我拉住,小珊还尸骨未寒,你们要闹什么也得给我憋着,回家再说!”
“爸爸!”马丽不服气地想说什么,被喝住:“闭嘴!”
闹剧平息下来,左赫觉才缓缓说道:“抱歉,你们的家务事请自己接觉,现在除了死者的亲属,其他人麻烦到外面等,老先生这点要求不过分吧?”
马硕强看了左赫觉一眼,让其他人出去了,只留下徐静莎、马丽、周皓勤和小珊的姨妈。
“一个个年纪都大了,闹腾什么呢!”左赫觉轻描淡写地说,却让马硕强脸色不太好,“你们最后一次见到马慧珊是什么时候?一个个按顺序说,别浪费大家的时间,刚才打架最起劲的那位阿姨,你先说!”
马硕强清咳一声:“这位侦探先生,希望你适可而止,毕竟他们是我马家的人。”左赫觉无视他,找凳子坐下来,拉过苏遇坐在他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