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森扯扯嘴角，后面那个是您自己推理出来的好吗，我本人一点也不想对教会有所行动！当然，哈森并不会自己找死把想法说出来，于是委婉地推卸责任：“我想，教皇与诺曼之间，到底是因为什么而不合，最好派人调查一下。”

“没错，”艾洛斯赞同地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嘛，这个任务……”

“这个任务必须交给撒克洛公爵！”哈森在紧急关头打断艾洛斯的话。

艾洛斯不高兴了，为什么要提起这个男人，刚才他们还吵过架，而且他还差一点强、暴他！于是他表示不同意：“不行，这件事情上我不信任他，还是由你去调查吧！”

“可是我手上没有这样能深入教廷内部的资源啊，”哈森可怜兮兮地说，并且提醒年轻的国王，“我只是一个护卫队的队长而已，像这种密探的任务，还是请交给公爵大人吧。”

刚翻好脸就回去让他帮忙，那多没面子……

艾洛斯百般不愿意，在王座上坐下来，敷衍地说道，“不管怎么样，还是先找到诺曼比较好。”

哈森也很聪明地选择沉默，引火烧身这种事情，他才不干呢！去教会是多危险的事情，像撒克洛公爵那种眼线遍布的人才容易做到，他就不往前凑了！

回到寝宫以后，艾洛斯做了详细的计划。本来他是想派卡米拉带着精灵护卫队去那里寻找诺曼的，但是被卡米拉很干脆的拒绝了。这让艾洛斯很没面子，却又没办法指责对方，因为卡米拉给出的理由是，他们整个护卫队的使命是保护国王陛下，并不直接听从国王的指派命令，这是当初在精灵之谷做下的约定。

“这怎么办？”拉里从头到尾都把这件事情听了完整，所以当艾洛斯皱起眉头的时候，他有些着急的问，显然，他也知道，诺曼失踪的地方必然十分凶险，派哈森的护卫队去，估计也是有去无回。

艾洛斯抱着肩膀坐在高背椅上，以强烈谴责的目光瞪着卡米拉，说道：“既然这样，只有我这个当国王亲自去一趟三区了。”

卡米拉皱皱眉头，没有说什么，毕竟如果国王亲自去三区的话，作为护卫队队长，也是不可能独自呆在皇都的。更何况，看起来是国王铁了心要去救诺曼，他也不可能独善其身，想到这里，他欠了欠身：“谨遵吩咐。”

艾洛斯冷哼一声，他走到窗边，这时候已经入夜了，从房间里向外望出去，深蓝色的天空上布满了星辰。这些星星的光芒如此微弱，如此渺小，比不了英灵殿里精灵战士的灵魂星辰，但是它们如此真实和坚硬。

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夜晚，他飞翔在天空中，夜风在他身边掠过，厚厚的雨云就在他的脚下，星辰与他如此接近与亲密。艾洛斯忽然有种马上想要取回力量的冲动，他想要下一刻就拥有力量，想要回属于自己的，强大的力量！

在以前的自己，完全无法想象的，他居然会容许自己呆在这样一个人类的身体里，这样仰头看着天空中的星辰！他被禁锢在这具孱弱的人类身体里，沦落到需要精灵来保护，甚至面对一个拿着剑的女人无能为力，只能寻求另一个人的帮助！

每次回想至此，都让艾洛斯觉得倍感屈辱，来自灵魂深处的焦躁让他在任何时候都变得备受煎熬，即使在获得精灵的那一大笔钱的时候，这种感觉也依然没有消失。这个时候，他想起了很多，包括自己被封印的时候的那种屈辱感，那种加诸在身上的强大力量让他不得不屈膝的耻辱……

“陛下？”拉里怯生生地碰了碰他的手指。

他茫然地转过头，发现拉里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看着自己。他困惑地看向不远处的那面落地镜，那里清晰地映出了他的身影。

那里是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却不如平时那样傲慢与凌厉，那双金色的眼睛里有从未见过的淡淡忧伤，好像在祭奠什么……

艾洛斯自嘲地笑了笑，又过了一天，他所剩下的作为人类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终于可以，再次作为一个强者，傲慢地俯瞰一切。

第五十八章

财政大臣的工作效率很高，尤其他认为现在在皇都工作的精灵的时薪太高了，每一分钟都必须物尽其用，所以当天晚上就和马文商定了契约书，用于救回诺曼以后的酬劳。

所以艾洛斯当天就被催促着上马，前往三区。

“等、等一下！”艾洛斯手忙脚乱地抓住马的缰绳，对年老却依然一副蛮力的财政大臣抗议道，“你看看现在几点了，太阳还没有出来……”

“秋高气爽，正适合上路！”财政大臣立刻说道，一边让拉里也上了马，一边嘱咐道，“路上小心，有什么事情马上联络当地的总阁。”

“你等会！”艾洛斯叫住他说，“我听撒克洛说，国王出行一般要提前两三个月准备，还要一大队人马护送，你这是怎么回事？我的护卫呢！我的随从呢！我的厨师呢……”

“陛下！”财政大臣语重心长地说，“现在情况紧急，契约上写的清楚，如果诺曼死了，我们可是一分钱都拿不到的，难道在这么紧急的情况下，您还要顾虑仪仗吗？”

“可是……”

“您看，蔬菜水果牛肉都给您装了一马车了！”财政大臣痛心疾首地说，“随从也拨给您了，一大队的精灵护卫队也随您出行了，您到底还有什么不满的！”

这样的指责很严厉，艾洛斯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但是！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

“我毕竟是国王啊……”

财政大臣将别的精灵都劝上了马，回过头来说：“难道您还要带人类的骑士吗？那么……哈森跟您去好吗？”

“……还是算了吧，”艾洛斯不顾及哈森在一边受伤的脸，一摆手道，“还是赶紧赶路吧。”

现在御用的马匹全部换成了精灵的马匹，在速度，舒适度与外观上都有改良，所以原本要半个月的路程，现在只需七八天就可以到达三区。当然，如果从精灵之谷的魔法阵走的话，还要快一点，不过艾洛斯不耐烦再跟加百列去纠缠了。

“可是，公爵大人不跟着过去吗？”拉里坐在一匹枣红色的马上，困惑地看向艾洛斯。

终于明白是哪里不对劲了，因为在人类世界的时候，每次出行都有撒克洛公爵陪伴在周围，这会儿换成了拉里与卡米拉，真的有点不习惯。

不过这样也好，艾洛斯仰头看着已经亮起来的蓝色天空，一只雄鹰展翅在他们头顶飞过，他想，他迟早要回到一个人的生活，早点习惯并不是坏事。

亡者最近很闲，自从他帮助撒克洛公爵封印了国王以后，他就像被大家遗忘在角落里了，呃，正确地说，是遗忘在地牢里了。

幸好，他并不是一个害怕寂寞的人，所以没有了撒克洛公爵那些无理取闹的要求，他倒是活得更自在了。虽然公爵之前一再承诺会给他提高饮食质量，但是一直没有兑现。

也许他太忙了！亡者安慰自己说，反正自己对食物的要求也不高，因为比起吃的，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忙。

他今天换了一身衣服，让自己看起来像个中层阶级忧郁的老人，对于自己的外貌，亡者还是挺欣赏的，因为这个国家还是有人尊老爱幼的，这是一个国家是否能长久存在的准则之一。他看着镜子，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笼着袖子出了门。

最近，整个公爵府里的气氛都不好，因为撒克洛公爵每天都臭着一张脸，好像全世界都欠他的钱，而且不打算还了一样。所有仰仗其鼻息的下人们都活得战战兢兢，而迪莉娅小姐忙着挑选夫婿，活跃在整个社交界，说起表哥的事情，总是一脸忧郁，担心未来的嫂子到来的日子又要延后了。

不过亡者在下人们口中听到了一些八卦，就是关于未来的公爵夫人的。说起来，这件事情还是挺波折的，因为亚罗将军几乎每天都要来吵上一架，好像就是关于未来的公爵夫人的事情。

下人们在路过会客厅的时候总能听到一些暧昧的只字片语，大概是一些“为什么，我觉得他做的很好！”或者“别再说他的坏话，亚罗，你要是再侮辱他一个字，我保准把白手套丢在你身上！”之类的话。于是，大家都纷纷开始猜测未来的公爵夫人是哪家的小姐，或者是附近国家的公主，不过，她怎么会让一对好朋友反目呢？真是谜一样的姑娘啊！连阴森的地牢里都阻止不了谣言的前进，亡者所在的地牢里，大家每天讨论的都是上一天他们吵架的内容，当然都是关于准公爵夫人的！

亡者对于这样的生活并没有不满，他过过更糟糕的生活，比起那时候，这里简直就是天堂了，而且撒克洛公爵也不限制他的自由，他随时可以离开。当然了，他没有地方可以去，要不让也不会无聊到呆在教会的地牢里了，不过那里的伙食确实不错。

亡者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走出了上城区，穿过下城区，直接到了贫民区。

贫民区素来以“脏、乱、差”着称，自从上次闹出一个黑暗献祭的事件以后，被要求整顿了几次，不过时至今日，这里依然回归了以前的状态。

现在已经是秋季了，皇都秋季的天气就是这么糟糕，不过今天倒是一个难得的晴天。即使是晴天，贫民区也弥漫着一种难闻的味道，这里饲养的牲畜穿梭在狭窄的街道里，地上满是稻草和垃圾，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亡者当然不屑来这样的地方，他以前就是一个贵族，当然，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从他开始流浪，那个身份已经与他无关了。不过，偶尔他还是会怀念一下那种生活，如果有机会回到以前，他还是会选择这样的生活，他天生追求力量，无论多少次的选择，他还是会落在这样的下场的。

当然，他来贫民区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这里的黑市。

贫民区的黑市由来已久，而希尔铎的皇都的贫民区里虽然不是这片大陆上最大的黑市，但是排名前五是没有问题的，所以他想要的一些东西，大部分都能在这里找到。当然，公爵不会发他工资，能收留他已经不错了，所以他只能自己赚钱。

亡者会在这里出售给中间商人一些他自己制作的药粉，以换取金币和银币，或者干脆换取另一些药剂。

“你的东西很受欢迎，我想要更多一点，”那名商人看着亡者，瞅了瞅他随身的袋子，“我可以适当给你增加一些钱，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么好的东西了。”

亡者有些得意：“你还算识货，老板，但是这种药剂，我每次只能制作那么多，你可以给我多一些的价钱，不然，今天是最后一次交易。”

“别这样，”那名商人惊叹道，“这已经是这个月来的第三次涨价了！”

“它值得这么贵，”亡者柔声说，将口袋里的药剂一瓶瓶拿出来，放在桌子上，“你知道，他们会买的不是吗？”

商人哀怨地瞪了他一眼，然后一声不响地将那些药剂收到后面的柜子里，又从旁边的箱子里拿出一包东西，推到亡者面前，“这是你上次要的东西，我可真是花了大力气凑齐的。”

“我知道你能做到，”亡者微笑着接过东西。

商人笑了笑，交易如果能在互相尊重的情况下进行，就再好不过了。他顿了顿问道：“我知道你从上城区来，所以我想向你打听一件事情。”

“说吧，”亡者接过包袱，打开来一件一件检查，这都是他研究所需的东西，“如果我知道的话，那就无条件告诉你。”希望不是他们家准公爵夫人的事情，他已经听得耳朵都生茧了，难道连这么厚的两道城墙都阻止不了八卦前进的步伐吗？

“是关于精灵的事，”商人说，凑近亡者，“最近出现了很多精灵，尤其是在皇宫里……这里每个人都人心惶惶的，您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人类与精灵不再往来，几乎是已经铁定的事实了，没想到希尔铎的皇都，一下子多出了这么多的精灵，而且这些精灵各种职业的也有，甚至连厨师也有，这是在魔神大战都没有过的事情。

“啊，那是因为精灵欠国王钱啊，”亡者说道，他在公爵府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很惊讶，但是回想起国王的为人，以及对钱的执着，精灵又要面子，赖账的本领又不高，被国王吃定也是迟早的事情。

“光明之神在上！”商人嚷嚷道，大叫着他不信任的神祗的名字，以表明自己的立场，“精灵也会还钱，这可真稀奇，看起来新王还是挺厉害的嘛。”

“只能说还不错……”亡者心有余悸地想，想起撒克洛公爵将国王封印的情况，那两股巨大的力量相交，差点将整个皇都都划破，依然有点后怕。

“光明之神祝福的新王陛下啊，”商人喜滋滋地说，如果能从精灵手里收购一些东西，肯定能在这里卖上大价钱，而且看起来，他们现在还挺缺钱的，要不怎么连厨师都出来打工了呢。

亡者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与商人闲聊了一会以后，才慢腾腾地走出了铺子，又在别的几家铺子转了几圈，才慢腾腾地走出城外。

今天的天气很好，倒是挺适合远足的，不过亡者来城外并不是闲逛的，他走到了远离官道的一处僻静树林，确定这里是一个弃尸的好地方，才慢悠悠地转过身。

“没听说过，亡灵法师总是有四双以上的眼睛吗？”他慢腾腾地说，树木的阴影投在他的身上，年老的表情没有一丝波动，而脚边的黑影仿佛变成了活的一样，疯狂的窜动起来，仿佛急于摆脱主人禁锢的恶犬，气势汹汹且不怀好意。

从他走来的地方的几棵树上跳下几个人，他们的打扮看不出来历，不过依亡者的经验，应该是一些冒险公会里的佣兵。

第五十九章

出现的一共是六个佣兵，这六个佣兵简直就像是种族的大展览，其中甚至还包括一个黑精灵。

这个冒险团的首领就是这个黑精灵，他那双紫色的眼睛打量着这个年老的亡灵法师。与精灵一样，黑精灵也是以命名日来计算年龄的，他已经过了两个命名日了，不过与精灵不同，他们很小就需要练习各种刺杀的本领，这是黑暗阵营的种族们必须学会的事情。

两百多岁的黑暗精灵的资格并不是很老，但是在人类中，确实是活的比较久了，虽然他没参加过魔神大战，但是他的部族里的长辈们却会将那时候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们。

其中当然也包括了亡灵法师。亡灵法师既不属于光明阵营，也不属于黑暗阵营，他们是信仰中立之神的，不过在黑暗阵营中，他们比黑暗法师还不讨人喜欢。在那场大战中，有人说，获益最大的其实是从死亡中获得力量的亡灵法师。

关于“亡灵法师总是有四双以上的眼睛”这样的说法，黑精灵也是听说过的，因为亡灵法师是以俘虏的亡灵为力量的，那些亡灵被迫禁锢在他的身边，永远得不到解脱，而成了他的耳目。这是一个哀伤的传说，最坏的事情并不是死亡，而是永远的苦役，只要这个亡灵法师活着，那些被俘虏的亡灵，就永远不会获得解放。所以，这也是光明教会非得认定他们是黑暗阵营的原因，他们认为人死后，灵魂是应该自由的，不管他活着的时候做过什么，但是死后应该获得平静，这是最起码的尊重。

“我们跟你没有仇，亡灵法师，”黑精灵首先申明，“但是有人给了钱，让我们干掉你，你看，事情就是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