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鲲虽然时常会抽风发情，不过做正事时，会立刻转为认真。他的能力和远见，是三神族族长中最出色，又肯担责任，很有领袖之风。

对于龙鲲的决定，大家没有异议。

这时不过半夜，半轮月亮升在半空，淡淡的月色让大地朦朦胧胧。重新向中墟山谷前进的六人没有在陆地行走，而是御器飞行在树梢。既然天空中少有飞行的灵兽出没，御器飞行就没有多大危险，速度也比在陆地行走快。

快走到白天看到枯萎捕人藤的地方，众人开始觉得不对劲，好似一股力量在将众人往前拉。

带头的文稷立刻停止飞行，文稷停，其他人也停了下来。

放开神知感受了片刻，文稷问道：“你们感觉到没有？四周有一股悲伤的气息？”

“好似在哭泣一样，很绝望。”龙鲲和羽鹁同时点了头。

金文社插了句嘴。“都说万物有灵，是不是灵植物们发出的？”

“生长有万年的灵植物已有灵性，早能表达自身情绪。”文稷寻找脚底灵物。

羽鹁有点不解：“为什么灵植物会发出这种情绪呢？”

“定然是遭遇不幸了。”夜洗眼睛发亮，全身戒备：“我们前进时得多加小心。”

“不对的话，我们立刻返回。”金文社的感知不比五人弱，加上有天目这个外挂，一路行来，早已经发觉，灵动物越来越少，到了这里，已经不见一只灵兽，这个异像，表明会跑动的灵兽都逃离了，只有无法移动的植物留在原地。植物发出绝望的气息，必然是什么要危害到它们性命，可它们却无法逃开，只能眼睁睁承受。

对于金文社的建议，羽紫鼻子冷哼一声，心底暗自唾弃金文社是‘胆小鬼’，又想着逃跑。

羽紫的唾弃没能保持多久，还没等众人前进，从地面就传来一股吸力，要把众人拖下飞行器。

金文社运力看向地面，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快回去！我们快回去！”

没等金文社话音落地，众人已经改变方向，快速往后方撤退。金文社刚才看到，地面上出现了一丝丝的银光，就像人体密布的毛细血管一样，四处攀爬到有灵植物身上，好似在吸收着它们的精血。

“怎么回事？”

一直逃到没有吸力的地方，众人才停住，除了金文社，他们都看不到地面上的异状。

“也没什么东西追来，我们是不是回去再查探一下？”龙鲲犹豫了一下才建议，那股拖力强大而突然，由不得你不慌张。

文稷朝金文社看了看，金文社轻轻摇了摇头。“等天亮再去看看吧。”

金文社觉得，地面的毛细血管一样的东西应该跟中墟山谷发出的强光有关，那强光天黑才有的，白天应该不会出现，白天去查看安全一点。

“胆小鬼！”羽紫低低发出嗤笑，本来羽紫是想心底嘲笑的，一个没留意，说出声了。

“不错，我很胆小，刚才羽族长没有胆小，只比我和稷前辈飞得快一点。”金文社斜看着羽紫，嘿嘿一笑。

羽鹁瞪了弟弟一眼，转头朝金文社微微一笑。

“社族长的提议不是没有道理，白天观察得清楚，我们就等到天亮去看看。”

两个太阳升起时，众人小心翼翼地再次向中墟山谷出发，当他们走到前天枯萎捕人藤所在地，赫然发现，那棵半死的灵植物已经不是半死，而是奄奄一息了。

第63章

两间房粗的树干，广场般大小的树冠，是地球上原始森林都不会看到的大树。这时正是盛夏，本该绿郁葱葱树叶变得枯黄，在微风吹拂下，幽幽飘落，仿佛在下着黄金叶雨。这棵上万年的灵树，只有树干中心还有一点灵气，金文社相信，到了明天，灵树就会跟它的邻居捕人藤一样，彻底枯萎、死亡。

灵树全身弥漫死气，不过在它周围的普通树木花草，一点都没有异样，保持着绿色，没有枯黄模样，只叶子被两个太阳晒得有点蔫。很显然，昨天晚上从中墟山谷蔓延来的毛细银丝，对普通花草树木不感兴趣，那些银丝，只攀爬灵物。

毛细血管一样的银丝只吞噬灵植物灵气，对于回跑动的野兽，估计也是如此，树林里不见灵兽，只有普通野兽活动的踪迹，在告诉大家这一事实。

“呼！”

站在奄奄一息的灵树树梢，龙鲲将活捉到的一只小灵兽朝着中墟山谷方向用力扔去，小灵兽是从百里外捕捉来的，共捕捉了十几只，一路往中墟山谷方向扔，是为查探下前方安不安全。

小灵兽才一阶修为，龙鲲用了巧劲，避免了小灵兽落地受伤。小灵兽落地后，一个翻滚，眼睛骨碌扫了下四周情况，立刻避开六个人类，像屁股着火一样，逃向树林深处，那方向，是反对着中墟山谷。

看到小灵兽落地没事，众人便踏上各自的飞行物小心飞行，飞行一段时间，再朝前方地面扔一只灵兽试探。中墟山谷的蔓延出的银丝吞噬灵物，西行六人组也算灵物，会跟灵植物和灵兽一样享受同等待遇。一直到下午，西行六人终于来到山谷附近。

山谷附近很安静，除了没有灵兽灵植物，一切都显得非常平和，就好似百族大陆普通的丛林，有鸟儿绕着树木寻找虫食，有各种野兽出没草丛捕食猎物，这里，是金文社眼里的正常原始丛林，地球上的那种正常。

这种正常在百族大陆也许能存在，但在中墟大陆，就相当特异，特别是草丛大片骨架庞大的动物遗骸。文稷检查了一下，其中有相当远古的野兽遗骸，不过更多是死亡年数不长，只在十年左右的灵兽尸骨，尸骨上甚至有没有完全腐烂的毛发。

“唉，可惜啊！如果不是被吸光灵气，这都是最极品的练器材质啊！”龙鲲用脚踢着白骨叹息。

这么庞大的动物遗骸只有高阶灵兽才会具有，高阶灵兽死亡后，遗骸上的灵气不会立刻消失，有的可能要上千年才会完全消散。可现在，大片大片的遗骸相当黯淡，就跟普通兽类一样，没有一丝灵光。三阶尊者看不到灵光，不过靠近观察，能感觉到灵气。

“唉，可惜啊！”龙鲲用脚踢着白骨叹息，这些遗骨好似已经风化的珠宝，从珍稀变成了废物。

“我们要当心了，再走下可能会有危险。你们看这具黑蟊遗骨。”文稷指着一具白骨警告。那具白骨有两只巨大翅膀，做飞翔状，可见死前还在拼命想飞。

看着做振翅飞翔的黑蟊遗骨，众人心情更加沉重，金文社不由往文稷身边靠了靠，觉得这样才安全点。

从四周的白骨可以看出，中墟之地没有发生异变前，这里的灵兽是相当繁盛，跟先辈的描述相符。

越靠近山谷边缘，众人前进越加小心，龙鲲往前抛灵兽试探的举动越频繁。

“将那只高品阶的灵兽扔到过去。”金文社的心忽然一跳，一股不安遍布全身，他拉住文稷，不让文稷往前走。

“到山谷口扔吧。”龙鲲才扔过低阶小灵兽，剩下的灵兽不多，只有四只，其中只有一只四阶灵虎。灵兽数量不多，龙鲲想省着点用。

“不，不要到山谷口，就在这里扔！”看着不远处的山谷口，金文社感觉那是血盆大口，正等着要吞他们。

“才扔过，现在又要扔？呵呵，社族长谨慎啊……”羽紫轻轻一笑。

“这时候谨慎是应该的。”文稷是绝对相信自家人，他不觉得自家年轻人是胆小怕死。如果金文社胆小怕死，就不会在灵源还没有触发时，勇敢跟三阶矜豹搏斗。

羽紫头一扭，哼了一下。

龙鲲朝羽鹁和夜洗看了看，发现他们没有异议，便将那只四阶灵虎抓起，用力甩向山谷口。

四阶灵虎安全落到了地上，感觉自己脱离了掌控，双腿一蹬，跃到空中，就想逃离。四阶灵虎才跳到半空，豁然顿住，在众人的目光中，好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裹住，凄厉的叫声响了片刻，便停息无声，吧嗒一下掉落到草丛上，腿脚还抽动了两下。

文稷回头朝金文社看了一眼，金文社额头有汗。

除了金文社，五人都没看到，四阶灵兽落地后，从山谷口立刻蔓延来了无数银丝，四阶灵虎腾空弹跳，银丝就像网一样，顺着空气攀爬紧裹住了灵虎，将灵兽身上的灵气吸光后，霍地消失在地面上，山谷口恢复到原样。

龙鲲脸色一变，随兽将一只品阶最低的灵兽扔过去，这是一只二阶灵兔，灵兔落地的地方就在四阶灵虎尸体旁，让众人惊讶的是，那只二阶灵兔落地后，竟然安然无恙，灵兔左右环顾了一下，选了一个方向，跑进背对山谷口的树林。灵兔逃出生天了！

“咦，怎么回事？”龙鲲愣住了，不但龙鲲愣住，文稷等人也愣住，难道山谷中的怪物挑食？

龙鲲想了想，将剩下的几只灵兽一股脑都扔了过去，这几只灵兽没有那只二阶灵兔幸运，跟四阶灵虎一样，惨叫片刻就没了声息。

“社族长，现在已经没有了试探的灵兽，不如让社族长前去查探一下？反正社族长比我们谨慎，可以提早发现危险逃离。”

羽紫阴声怪气。

羽紫话让文稷的脸当场就冷下来。

“呵呵，我正有这个意思，想独自前去看下。”金文社嘴角一撇，竟然同意以身涉险。

“社，我去吧！”文稷阻止金文社。

“还是我去好，我感觉比较敏感。”金文社的手捏了下文稷，他依仗的是天眼，来得及在毛细血管一样的银丝出现前逃离。

文稷左右看了下，欲言又止。

“小社社，不要意气用事！”龙鲲瞪了羽紫一眼。

“社，我们明天还可以带灵兽来试探。”夜洗脸有焦虑。

倒是羽鹁，没有劝阻，反倒支持：“社族长，多加小心！”

金文社一笑，朝众人摆了下手，转身朝着山谷慢慢走去。

金文社走路的速度相当慢，可以说是一步三停，当他走到一半一程时，山谷口地面有了银光，网状的银丝在地面显现，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银丝网越过灵兽尸体，在金文社身前五百米停住了，好像再无法前进。

银丝网没能蔓延到金文社脚下，金文社却感觉心悸，有股什么力量在拉扯着他，就跟昨天晚上的情况一样。金文社后退到心不慌的地方，山谷口的银丝网消失，前进，银丝网再现。反复几次，都是同样现象，只是银丝网山谷外延伸的距离变得远了些。金文社抬头看了看天空西斜的太阳，心有所悟，太阳光弱一点，山谷银丝往外蔓延的面积就大一点。

“太阳落山后，山谷怪物的力量会变大，我们现在得返回，不然就来不及了。”金文社回来后，什么也没说，只让众人赶紧回去。

“社族长根本就没能走近，试探了半天，试探出了什么？”羽紫斜着眼责问。

“小社社，你看出了什么？”龙鲲到这时，已经有点相信金文社，金文社虽然修为最低，感觉危险却最敏感。

“山谷怪物不是挑食，是没感觉到那只逃跑的灵兔。”

“不可能！鲲族长最后扔过去的灵兽中，也有一只灵兔。”羽紫有异议，要感觉不到，应该都感觉不到才对。

剩下的灵兽中有一只二阶灵兔，照样被山谷怪物吸干灵气死亡。

“我觉得，灵能达到一定浓度，才会被山谷怪物发现捕食。一只二阶灵兔的灵能不够，而四阶灵虎够，几只灵兽的灵能加起来也够，所以二阶灵兔能逃脱，其他却不能。”金文社抬头又看了看天空。

“有道理！”龙鲲连连点头。

“我看也是这个原因。”

羽紫还想说什么，却被胞兄羽鹁眼神制止。

“我们现在得立刻返程，等太阳落山的话，就来不及了。”文稷将黑羽飞帚放出，搂着金文社一跃而上。

这时天空两个太阳都已经偏西，众人连忙踏上各自飞行物，紧跟文稷，飞离中墟山谷，这次回程时全速飞行。

为了安全，众人落下位置离昨天休息地又后退了五十里。

趁着分开捕捉灵兽，羽鹁在四周设了结界，低声对羽紫道：“文社有古怪。”

“那小子本来就古怪！”

“他可能看到异状。”

“什么异状？”羽紫吃惊，本来他说金文社古怪，是说金文社总有奇思妙想，能捣鼓出奇奇怪怪的东西。

“能看到我们看不到的东西。”

金文社在中墟山谷附近试探的行为，让羽鹁起了疑心。羽鹁告诉羽紫发现时，文稷也在责备金文社，责备金文社不够小心，可能暴露了身怀异能。

第64章

面对文稷的责备，坐在樟木树下的金文社低着头一声不吭。文稷是太爱护金文社，过于爱护，向来的沉着就不能够保持，责备金文社时，说话就重了点。

“羽族在百族大陆霸道惯了，早先挑战他们的权威全身而退，那不过是在普通民生方面，不会妨碍动摇到羽族神权，可现在你表现如此出瑞拔萃，已经让羽鹁都侧目了。”

见金文社耷头耷脑，文稷叹了口，没能再责备下去。

文族的力量还是太弱，如果羽族偏执地将金文社定位为威胁，出动全族力量来打压抹杀，文族抵挡不住，金文社自身就会处于险境，龙族和夜族还没有到跟文族共生死的地步，跟龙鲲和夜洗私人关系再好，必须站位时，作为一族首领，站在自己部族立场，放弃金文社和文稷。

“稷前辈，我想起了一段传说。”金文社抬头，目光穿过文稷，不知道看向了哪里。

文稷微微一震，金文社的眼神过于惆怅，文稷的心仿佛被什么扯了一下。

“什么传说。”

“传说有个地方，没有异能者，只有普通部族民。”

“没有异能者？”文稷诧异，这是什么地方，百族大陆最贫瘠的北漠也是有异能者的。

“对，那里没有异能者，只有一个太阳，北方气候比较冷，土地只长草，种不了粮食，人们以放牛羊为生。南方四季分明，气候适宜，物产丰富，族民生活富裕安定。本来，北方游牧民虽生活环境恶劣，也能生活下去，和南方民众相安无事。可有一年，天气恶化了，北方变得异常寒冷，土地上的草都被冻死，牛羊成批饿死，北方游牧民面临绝境。”

在文稷眼里，金文社好似说的不是传说，而是一种回忆。“北方游民为了生存，便将目光转向了南方，那里有他们需要的一切。南方的部族民因此遭受涂炭。”

文稷是相当聪明的人的，马上就明白金文社说这个传说的意思。

“你是说，中墟大地的灵兽就是北方游牧民，百族大陆就是南方，灵兽因为异变，不得不入侵百族大陆？中墟山谷怪物跟传说中的天气一样，是祸源？”

“唉，说起来，百族大陆比传说中的南方部族民还糟，传说中的南方部族民会遭受抢劫，压迫，但不会灭亡，而百族族民斗不过大批高阶的灵兽，普通部族民不能，神族也不能，所有人都会被灵兽吞食。”

金文社告诉文稷的是传说是他在地球时代，自己祖先历史上的无数次遭遇，虽被北方游牧无数次入侵占领，祖先还是无数次赶走入侵者，或者融合掉入侵者，重新崛起强大。

“中墟大陆灵兽会全部外迁……”文稷脸色大变。

“怪物吞噬灵气的速度很快，以这样的速度，不要一两百年，中墟大地的灵气就会被那怪物吸光。”

灵兽如果得不到灵气滋养，就会死亡，这让它们逃避中墟山谷怪物的同时，还得去寻找灵气之地居住。百族大陆所有具有灵气的地方，都会是它们的选择。跟密密麻麻六阶以上的灵兽争夺生存之地，百族大陆上任何尊者都不敢想象，也抵抗不了，绝大部分灵兽东迁时，就是百族大陆人类灭亡时。这还不是金文社最悲观的估计，金文社最悲观的估计是，那怪物会把整个星球的灵气吸光，将星球上所有的灵物一扫而光。到那时，就是从灵兽口中脱身，修行者也将因灵气枯竭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