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建国恨铁不成钢的扬手扇了叶孝言一个巴掌，“你还说！你说说你——你学点什么不好，这么多年你就学了个这？”
从小到大，叶建国从来没打过叶孝言，罔论这么扇巴掌了。
叶孝言当时就偏过了头去，牙齿磕破口腔内壁，嘴里一阵的腥甜的铁锈味儿。
桌子上本来就倒着的玻璃杯滚动起来，最后砸落在地面上，在木地板上砸出嘭咚一声，没有碎，滚到了叶孝言脚边。
叶建国说着，就要往卧室那边走。叶孝言赶忙拽住他，“爸，你别过去，咱们先回家吧，咱们回家说好吗？”
叶建国见儿子护着左谦更生气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护着他！”
叶孝言紧紧拖住他，“爸，我们回家吧。”
叶建国再次看见了儿子肩上的吻痕，怒气更加炙热，一刻也不愿意再待了，“走走走，你给我回家好好反省，左谦这小子，我以后有时间收拾他。”
……
左谦从沉睡中醒来，习惯性的摸了摸身边，发觉没人，睁开眼睛看了看还是没有。这才想起来自己都睡了多久了，叶孝言早该起来了。
“言哥？”
洗漱完走出房门，随口叫了一句，但是却半天没得到叶孝言的回应。
“不在家吗？”左谦边低语边朝厨房走，路上看见一片凌乱的餐桌，左谦就知道不对劲儿了。
桌上有两副碗筷，碗里的饭也都是吃了一半，筷子散在桌子上，牛奶杯子在地上，桌上还有干了的奶渍。
叶孝言绝对不可能任凭桌子乱成这样！
谁早上来过了？
“言哥？”
左谦又叫了一声，回房拿手机给叶孝言拨电话，结果却发现铃声就在他身边响了起来，左谦转身，就看见叶孝言的手机在床头柜上。
手机也没带，左谦跑到门边看见玄关的钥匙还在。
没带手机，没带钥匙，餐桌上又那个样子。到底是怎么了？
左谦给叶孝言他爸打了个电话，结果居然被直接按掉了。
这太不正常了！
终于，在路上打通了刘霞的电话。
刘霞一见是左谦的电话就立马接了起来。“左谦啊，你和小言怎么惹着老叶啦？”
“阿姨，我不知道啊，我昨晚工作，现在才刚醒，醒的时候言哥就不在，手机也没带，我正找他呢！”
“你别找了，他回来了，但是不知道怎么了，我看小言脸都肿着呢，跑不了是挨了打了。他们现在在外边，也不让我插话。”
左谦一听叶孝言挨了打，着急了，“阿姨我马上过去，可别让再动手啊！”
第74章
叶建国把叶孝言推进去，甩上门。刘霞听见声响出来一看，“小言也回来了？我刚还跟你爸说一块去看看呢，左谦呢？怎么没见他一起来？”
“以后别提左谦这个人！”叶建国出声喝止。
刘霞在围裙上擦擦手，和叶建国结婚几年，她还从没见过叶建国发这么大的火，再仔细一看，叶孝言脸上的巴掌印。忙走过来问：“这是怎么了？不是早上出去的时候还好好地吗？有事你说事儿，你别打孩子啊！你看看这脸上……哎呦呦……”
叶建国其实自己看到儿子脸上的青紫也心疼了。这么个孩子，他哪舍得打过。但是面儿上却不愿意表现出来，再加上还在气头上，“我不打他！我就是打的少了，才让他这么无法无天。”
“这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啊！”父子俩都不好好说话，刘霞这急的。
叶孝言准备笑着安抚安抚她，但是一笑就扯到了脸颊肌肉，疼的眼角一抽，笑容也扭曲了，“刘姨，没事儿，我跟我爸说说。”
刘霞这就知道肯定是出什么大事儿了，总得给人家父子个好好说话的机会，于是就转身回房了，走时还不忘交代：“老叶，可不能再动手了，小言身子弱，哪经得起你这巴掌啊！”
叶建国到沙发上坐下，闷着声没说话。
刘霞进去之后，叶孝言走到坐着的叶建国面前，噗咚一声就跪下了。
叶建国脸色一变，按住手没有动弹。
“爸，我知道这事儿让你这么一下子接受你肯定接受不了，但是我是真的想跟左谦在一起。”
“你别说这个！这不可能！过两天我就找人给你介绍个对象，你给我好好结婚过日子，别想这些有的没的。等你那工作……”叶建国突然想起左谦的公司就在B市，“那工作你也别去干了！就在这儿找。”
叶孝言抬起头，看着叶建国，“爸，那不可能，我不会和别人结婚的！”
叶建国浓眉一皱，粗声道：“那你就别叫我爸！”
“爸，你听我说，我喜欢左谦，我离不开他，你要是硬逼着我跟个女人结婚，我也肯定过不好。”
“再过不好，也比、也比……哎！你真是要气死我了！”
“爸，你说过日子不就是要找个对自己好的吗？左谦他对我好，我跟他在一块我觉得很幸福，爸，我不求别的什么了，我只是想要个好好的家……”叶孝言说着，想到左谦这么多年对他的纵容和照顾，眼睛一热，眼泪就流下来了。“本来你不发现我也准备给你们讲了，我出国三年，左谦就等了我三年，从来没为难过我，爸，你想除了左谦谁还能这么对我？”
叶建国显然也是想到了他出车祸时左谦第一时间赶过来的事儿。他原本以为就是两个孩子玩的好，再加上左谦在他家住那么多年有感情才会那么做的。但是现在才知道，左谦跟自己儿子居然是那种关系……
——我只是想要个好好的家
叶建国想到这一句，心里难受起来。这个家不完整，一直是他对儿子的愧疚。自从和前妻离婚之后，他又忙，根本就没能怎么照顾儿子。
叶建国看着面前儿子红肿的脸颊和不断掉下的眼泪语气也软了下来，“小言啊，你们还小，这两个男的在一块，这算是怎么回事嘛！你们从小就在一块，也许根本没分清楚，你们这其实就跟普通人家兄弟俩是一样的，一块的时间长了，有感情是正常的，可是那只是亲情啊！”
叶孝言摇头，“爸，我分的清的，不是亲情，跟普通兄弟也不一样，爸，你之前也说了，我都二十五了，我已经不小了，我在做什么我很清楚。”
“两个男的终究不成事儿，你们现在还年轻，那以后呢？怎么办？”
“爸，你要是说孩子，现在代孕的很多的，我们可以有自己的孩子，就算不找代孕也还可以领养。”叶孝言见叶建国态度放松，就知道这事儿有戏。“爸，就算你现在硬是让我跟随便哪个女人结婚了，这对人家也不公平啊，我认识左谦十几年，怎么可能忘得掉？”
叶建国撑着头抓抓头发。代孕？到时候怎么跟孩子说没有妈妈有两个爸爸？领养的毕竟不是亲生的，万一要是对儿子不好，那怎么办？想了一圈，叶建国语气都颤抖了，“还是我没有照顾好你，都是我没照顾好你……”
叶孝言跪着朝前行进两步：“不是的爸，都是我自己，是我给你找麻烦了，只有这一件事，以后什么事儿我都听你的，就这一件事儿……爸，我求你了……”
刘霞站在转角，快步走过去把叶孝言拉起来。她听了这么会儿也听出来了，虽然这事儿也惊到她了，但是那父子俩都已经乱了，她总不能跟着乱，什么话都得好好说。
叶孝言挣动手臂不愿意站起来，“刘姨你别管。爸，要不你打我一顿吧，怎么打都行，就这一件事儿……”
“小言你先起来。”刘抬头对叶建国说：“老叶，孩子都这么大了，你让他跪着怎么成。”
见两人都没有动静，刘霞继续说：“刚左谦打电话来了，说是见小言不见了，正找呢，别提多着急了。估计过会儿就到了。”
“我看你们待会儿谁敢给他开门！”叶建国大声道。
刘霞柔声安抚：“不开，咱不开，但是你先让小言起来啊，你还真想这么一直让他跪着啊？”
叶孝言想不通她平静的态度，“刘姨，你就不觉得……我和左谦，我们……”
“我也觉得不合适。但是你说的也对。过日子不就是找个合心的人，什么能有过得好重要啊。”刘霞转而对叶建国说道：“老叶，人这一辈子图个什么，不就图个儿孙安好吗？你这么逼小言也不是办法啊。小言觉得好，那才是真的好，不然万一找了个不喜欢的，小言还这么年轻，后面大半辈子怎么过？”
叶建国正想说话，门铃就响了。
三人互看一眼。
“不许去！”叶建国瞪着眼睛阻止刘霞的动作。
那边左谦见按门铃没用，就一边拍门一边说，“叶叔，刘姨，给我开个门。”
路上他想了很多，叶建国虽然常年不在儿子身边，但是对叶孝言却是算得上是宠着的。就算叶孝言自己有经济能力，平日里的花销叶建国也没有少过一分，电话打得更是勤快。以前连叶建国对叶孝言说什么狠话都没见过，更别提打了。能让叶建国这么生气，甚至动手打叶孝言的，还能有什么事儿，跑不了是知道他和叶孝言的关系了。
“叶叔，你先让我进去，我和言哥的事儿我跟您说。”左谦不知道这么久会发生什么，他总要见到叶孝言了才能安心。
左谦的声音不算小，他们在室内都听得清清楚楚。
叶建国一拍腿，“去，开门让他进来！在外边嚷嚷也不嫌丢人！”
刘霞立马去把门打开了。
左谦进门也来不及打招呼，见叶孝言在那跪着，转过来的半边脸正好是带着红肿的，左谦心里一阵的心疼，二话不说就走过去在叶孝言边上跪下了，把拿在手里的棍子双手奉上，“叔，您打我吧。”
那棍子刚到叶建国手里，就被刘霞抢下来，“你这孩子！没事拿什么棍子！”
叶建国火气一上来，就去抢那根棍子，“你以为我不敢动手了怎么着！给我！看我不打死你们两个，打死了也省心了！这让我怎么跟你外婆交代！”
刘霞拿了棍子扔到了另一个房间里，“你们都别闹！好好说话！左谦你也是，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就不怕那棍子最后落到小言身上！”
这确实是左谦欠考虑了，他只想着，要是叶建国想打人，那就打他好了，如果挨一顿打能解决事情，这真是最简单的解决方法了。
“叶叔，你刚说我外婆，要是我外婆能答应呢？我是真的喜欢他，我会对他好，好一辈子。您也算是看着我长大了，您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只要沾到言哥的事儿，我必然是说到做到。要是打一顿能让您出气，您就打我吧。”
生气？他要是单是生气那就好了。一个是他儿子，一个是他看着长大的，两个男的在一起，不用想也知道，背后身前议论的人怎么会少？这路能好走吗？叶建国哀叹一声：“这得多少人说啊……”
叶孝言：“爸，我知道你是为我们好。多少人说我们都不怕。我和左谦在一块好几年了，我们害怕的只是你们不同意。外边的人再怎么说，那也随他们去说，我们只希望家里的人能接受我们。”
房间里一片沉寂，没有人出声说话。
许久过后，叶建国开口了：“小言你先进去。”
叶孝言看了看两人，不动，刘霞拉他，“走，让你爸跟他说。”
左谦点头示意他放心，叶孝言这才起来，跪久了，腿都有些麻，刘霞扶起他，到了房间门口，叶孝言小声说道：“刘姨……”
“放心吧，我去看着，不让他们动手。”
“嗯。”叶孝言点点头，这才进了屋。
第75章
外面的谈话持续了很久，叶孝言一直在房间里等着，来回的走，整个房间都被他绕了不知道多少圈了。
等叶建国叫他出来的时候，叶孝言立马左右看了一下，发现左谦已经走了。
叶孝言没说话，走到他爸面前站定。
叶建国本来想看看他着急或者惶恐的样子，结果叶孝言居然这么淡定，“你就不害怕他是被我说动了，走了？”
叶孝言毫不犹豫的说道：“他不会。”
听到这回答的叶建国，肩膀一下耷拉了下来，回房找出一个文件袋拿给叶孝言。
叶孝言在他的示意下打开文件袋，看到的居然是——房产证。
“爸……”看了两页材料的叶孝言惊讶抬眼。
那房子不是他们现在住的。
“本来是留给你去媳妇儿以后住的。现在……哎。”叶建国想到自己之前设想的，无奈的摆摆手，“走走走，别让我看见你，让我清静清静。”
叶孝言不知所措，他爸这不会是要跟他断绝关系吧？“爸！”
刘霞走过来，把他推出门，小声道：“别叫了，答应了。左谦可能还在下边等你呢。你也让他冷静冷静。走吧，家里有我呢。”
听到这话的叶孝言才安心的出了门。“谢谢刘姨。”
“谢什么，傻孩子。”刘姨笑容慈爱的看着他，等叶孝言走了才掩上门。
叶建国听到关门声，这才转过身来，担忧的说道：“这……以后会怎么样啊……”
“儿孙自有儿孙福。现在想这么多都没用。再说了，左谦也是个信得过的人。”刘霞安慰道。
……
左谦果然在楼下等着他。
见叶孝言下来了，左谦把他拉到角落，手指迟疑着触碰他的脸颊，“疼吗？”
叶孝言微微摇头，“不疼。”
左谦半带责备的说道：“当时怎么不叫我。”
叶孝言轻笑，“现在不是没事儿了？”
左谦紧紧抱了他一下，然后拉着人往外走。“回家。”
叶孝言想笑，但是还是牵动了嘴角，最后的笑容有点怪异，“好，回家。”
路上买了管药膏，左谦进门给叶孝言细细把药摸匀了。
叶孝言脸上原本火辣辣的烧着的感觉在碰触到清凉的药膏时消退了一些。左谦让他坐在床上，然后用毛巾裹了冰块拿去敷着，“就这么兵一会儿，我去把餐桌收拾了，你在这等我。”
“好。”
等左谦收拾完了回来，叶孝言才问，“你们，说什么了？”
“没什么，”左谦想了一下，“最重要的是过两天回去看外婆。”
“过两天？”叶孝言惊讶道。
“对啊，爸没给你讲吗？”左谦一脸原来你还不知道的表情。
“爸？”叶孝言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对啊，你爸不就是我爸。去看外婆也是爸说的。”
叶孝言把手放下来，冰块已经有些化了，手抓的紧了水就会流出来。“封奶奶已经知道了？”
“什么封奶奶，叫个外婆来。”左谦假装生气道。
“……外婆、她知道了？”叶孝言微低下头，不照镜子他也知道自己现在铁定脸红了。
左谦哈哈一笑，搂住他的肩膀，“到时候你这么一叫，外婆肯定很高兴。我今天给她打电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