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定位到你在这里。”

“我不是说这个，你来找我干嘛？”

“你的电话打不通，阿may把电话打到家里来，说拜托你去公司一趟。”

凌安修只好悻悻地上了车，开着车奔向公司。

离比赛还有一个月，苏寒一直在拼命地练习，有的时候干脆连家都不回，直接住在公司里。风音公司有给艺术家安排临时的住所，而且住宿条件相当不错，比苏寒家好很多。然而，这不是苏寒留宿公司的主要原因。

他不敢面对沈舟，虽然他一直在说服自己他做得事情没有什么好丢人的，毕竟这是他通向成功最大的机会，他必须好好把握。可是这种话，他永远没有办法在沈舟面前开口。

凌安修又何尝不是沈舟艺术生涯最高的垫脚石呢？沈舟为了向凌安修表明自己的原则和坚持，从豪宅里搬了出来，自己当时也是力挺沈舟，义愤填膺地指责凌安修是个只会拿钱收买人心的暴发户。而是现在，他也被凌安修“收买”了。

苏寒只是打电话给沈舟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得知苏寒要住在公司，沈舟也没说什么，只是叮嘱他注意劳逸结合。

有次苏寒练琴练到深夜，实在忍不住，打了电话回家，却一直没有人接。苏寒又打给沈舟的手机，沈舟迷迷糊糊地表示他在家里睡觉。

苏寒不动声色地挂了电话，再也没有心情继续练习——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沈舟已经开始了相互欺骗呢？

一个月后，苏寒和他的两位学长一起踏上了去巴黎的飞机。另外两个参赛者都显得十分轻松，苏寒却非常紧张——这是他用沈舟和尊严换来的比赛，他绝对不能输！

三个人住在一间酒店里，另外两个人都有经济人陪伴。苏寒孤身一人，除了吃饭，就是窝在房间里练琴，几乎和其他人没有交流。除了到巴黎的一个晚上，他去香榭丽舍大道买了一块价格高得吓人的手表。比赛结束后，他要把格拉斯的奖杯和这块手表一起送给他的缪斯——沈舟。

比赛的前一天，阿may飞到了巴黎。苏寒有些意外，他不认为阿may会为了自己专程飞来。

果然，阿may表示自己刚好是来巴黎替凌安修拿阿玛尼的春季新款，顺便也看看他。“既然都来了，我就带你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吧。”

“什么事？”

阿may暧昧地眨眨眼，“我带你去见这次比赛的评委吧。”

“你认识他们？”苏寒惊讶道。

“我不认识，但是安修认识。”阿may笑道，“他们会卖安修这个面子的，放心吧。”

“你确定？”苏寒仍然表示怀疑。

阿may有些不耐烦了，“你事怎么这么多，我说了行就行。你赶紧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苏寒依言做好了准备，临走之前，他想了一会儿，还是把那块准备送给沈舟的手表带在了身上。

和他们见面的一位英国的指挥家，苏寒全程脸上都带着彬彬有礼的笑容，坐在他身边的阿may也举止优雅，用熟练的英语和指挥家交谈着。让苏寒纳闷的是，他们一直在聊一些艺术界的趣事或者是凌安修近况，却对比赛的事情只字不提。

期间，指挥家去了一次洗手间，苏寒没有再犹豫，立刻跟了上去。阿may看着苏寒的背影，微微眯着了眼睛。

第90章

“我简直不敢相信！”阿may踩着高得离谱的高跟鞋，死死地跟在她家老板身后。

凌安修单手插在口袋里，一脸悠哉：“你不相信也没有办法，我已经决定了。”

阿may一把把凌安修拦下，“给我个理由！”

凌安修作沉思状，“庆祝上个季度公司的总利润增加了百分之十五？”

阿may冷笑，“这是公司全体员工共同努力的成果，你要庆祝，有本事给每个人放假，自己跑去度假算什么！”

“这就是自己当老板的好处，随时可以放假。”

阿may被凌安修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激怒了，刚想反驳，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安修！”

两个人循声望去，只见沈舟刚从公司大厅的沙发上起身，笑着朝他们走来。

阿may恍然大悟：“原来是要和情人去度假。”

“……”凌安修看着沈舟，“你怎么来了？”

沈舟微微惊讶，“我不是告诉你我来接你一起去打球的吗？”

“我有吗？”

“你有。”沈舟委屈道。

“你的确有。”阿may淡定地陈述事实，“下午开会前，你不是接到了沈舟的电话吗？你‘嗯嗯哦哦’了几声就挂断了。”

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有这么回事。“啊，我今天晚上有应酬，所以……”

“咦？你有吗？”阿may毫不客气地揭穿凌安修的谎言，“我怎么不知道？老板，你记错了吧，今天你很闲呢。”

沈舟委屈地，默默地看着凌安修。

凌安修叹了口气，拍拍大男孩的肩膀，“走吧。”

凌安修带着沉默的沈舟来到停车场。一上车，沈舟就诚恳道：“安修，你如果不想去的话，可以直接和我说，但你不要骗我。”

凌安修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沈舟这个仿佛被强暴的样子让他有些不舒服，他明明觉得自己根本什么都没做错，却总有一种他在欺负沈舟的错觉。

见凌安修不说话，沈舟又道：“你不想去的话，我没关系的，真的。你忙了一天，估计也累了，还是别去……”

凌安修不耐烦道：“我都说去了，你烦不烦啊！”

沈舟瞪着黑亮的眼睛，一副无辜的样子。

“抱歉，我刚刚口气重了些。”凌安修生硬道，“但是我已经决定了，所以请你别再唧唧歪歪了，OK？”

两人一路无言地来到了沈舟的大学。沈舟喜欢打篮球，在他们交往的这两年里，凌安修经常陪他来学校打球。他年轻的时候都忙着为事业拼搏，获得成功后，大部分的空余时间也花在酒色上，现在混在一群大学生里，凌安修丝毫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反而觉得自己充满了活力。更重要的是，在篮球场上的男孩子都相当养眼。

可是今天的凌安修也没有什么心情去看美少年，打了没几分钟就觉得有些累了。沈舟看他大汗淋漓的样子，关切道：“安修，你没事吧？”

凌安修挥挥手，“老了老了。”

沈舟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你一点都不老。”

凌安修心道：都快四十了还不老。“我先休息一会，你继续。”

沈舟犹豫道：“你一个人会不会无聊？我陪着你吧。”

“千万别。你陪着我，我都不好去和别的漂亮男孩搭讪了。”凌安修开玩笑道。

沈舟张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抿着嘴不太高兴地走了。

凌安修坐在篮球场边上看了一会儿，还是觉得热，干脆直接上了车，开着空调听音乐。

凌安修闭着眼睛，刚休息了没多久，就有人敲他的车窗，他打开车窗，只见一个戴着眼镜的俊美少年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小安？你怎么在这？”凌安修打开车门，示意小安上车，“还戴上了眼镜。”

“这是我学校，我在这里很正常吧。至于眼镜，我觉得我戴上会显得成熟些。”

凌安修看看时间，“都这个时间了，你怎么还没回去？”

“有一个女生下课后拦住了我，”小安一脸平静，一点都不觉得尴尬，“她和我告白了。”

“……”凌安修太过于惊讶，都不知道该摆出怎么样的表情。

“很惊讶？”

“也、也不是了。”凌安修老实道，“只是你这个样子，实在不能把和你情爱联系在一起。话说，你真的知道什么是爱情吗？”

“爱情是一种生物程序，人类坠入爱河的时候大脑不断释放出一组特定的化学物质，包括神经递质多巴胺，去甲肾上腺素……”

凌安修果断打断小安，“你果然不知道。”

“我知道的东西比方圆五百米的人类知道的总和还要多，你居然说我不知道什么是爱情？”

“好吧，或许你知道，但你绝对不会表达。”

小安淡淡地注视着凌安修，眼睛里的情绪在一瞬间就变了，那双微微上翘的桃花眼中包含了热烈的情绪。凌安修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小安，一时竟有些失神。

小安慢慢地凑近凌安修，不知道是不是凌安修的错觉，他居然感觉到了小安温热的呼吸……这很不科学，身为机器人的小安根本不会呼吸。

嘴唇上一片温热，凌安修大脑一片混乱，唯一的想法就是，小安这只高仿人类的机器人，实在是……太像人了。

“砰！”

听到这一声巨响，凌安修赶紧和小安分开，透过窗户，他可以看到沈舟双眼通红地站在旁边。

凌安修打开车门，皱着眉道：“你悠着点，我这车很贵的……”

沈舟没有理凌安修，而是直接扑向小安，一拳就挥了上去，“他是我男朋友！”沈舟控制不住自己，也掩饰不了他声音的颤抖。

只要小安不想，现代的社会没有人能对他造成伤害，他微微侧身，就躲过了小安的袭击。

凌安修颇感意外，他认识沈舟这么久，沈舟性子很温和，对谁都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凌安修还从来没有见过他为谁失控的样子。没想到温柔的小兔子一旦发飙也和恶狼一样可怕。

沈舟狠狠地揪住小安的衣领，用力把他推到车上，“你不是向我保证过你们之间没什么吗！你不是说你和他不是爱情吗！你刚刚在干什么！”

小安淡淡道：“我在向他解释什么是爱情。”

沈舟一愣，脸色越发的难看，哑声道：“你把我当傻瓜吗？”

小安甩开沈舟的手，一边整理自己的衣服一边道：“事实就是这样，信不信由你。”

“苏安，我再说一次，凌安修是我的男朋友，你离他远点。”

“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这么说话……”

凌安修被他们吵得头痛，刚想劝架，手机就响了起来。等他接完电话回来，两个人之见的气氛更加的糟糕。沈舟满脸努力，小安倒是很平静，似乎完全不把沈舟当一回事。

“你们别吵了，苏寒出事了。”

两个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凌安修。

凌安修的表情很复杂，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郁闷。“刚刚阮成告诉我，苏寒被取消了格拉斯比赛的参赛资格。”

沈舟眼中的怒气顿时变成了震惊，“为什么？”

“具体的阮成也不方便在电话里说，我现在就去风音弄清楚事情，你们不如不吵的话，我就带你们一起去。”

小安说：“你带沈舟去就行了，我对苏寒的事情兴趣不大。”

沈舟难以置信：“他是你哥哥！”

“这个不需要你提醒。”

凌安修无奈道：“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上车！”

一走进风音总裁办公室，凌安修就感觉到一阵低气压。阮成在黑着脸坐在办工桌后，凌安修连忙露出灿烂的微笑：“小成，什么事让你那么生气啊？”

阮成恶狠狠地瞪着凌安修，“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签下苏寒的，结果……你让我以后在这个圈子里怎么立足！”

“你先冷静一些，到底发什么了什么事？苏寒怎么会突然就被莫名其妙地取消了参赛资格？”

“莫名其妙？”阮成冷笑一声，“评委会取消他资格的理由才不是莫名其妙的，公正得让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你就别卖关子了。”

阮成的声音中充满了轻蔑：“他居然拿着一块价格不菲的名表去贿赂评委。据说那位评委当时没说什么，只是客气地拒绝了苏寒，转身就把这件事告诉了评委会，所有的评委一致觉得这种试图通过非法手段在格拉斯比赛取得好成绩的人根本没资格称为一名艺术家。这下好了，整个国家都因为他的愚蠢下作的行为而蒙羞。”

“不可能！”沈舟叫道，“苏寒不会做这种事情的！”为了理想，接受凌安修主动提供的帮助沈舟还可以理解并且接受。但是主动去贿赂评委这种事情，根本不是苏寒做的出来的。沈舟还记得他们讨论贿赂行为时，苏寒脸上厌恶的表情。

阮成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年轻人，你的意思是我在说谎？”

相对于沈舟的震惊，凌安修倒比较平静。“苏寒会做出这种事情，我并不吃惊。毕竟他非常渴望成功，并且会为了成功不择手段。只是他的智商实在是低了些，在这种国际大赛中，耍这种伎俩，只会被其他人瞧不起。”

“现在好了，整个风音的名声估计就要被他搞臭！”阮成愤怒道，“我们公司一直都是用实力说话，什么时候出过这种丑闻！”

“风音算什么？”凌安修沉声道，“整个艺术学校，整个国家都会因为这件事受到很大的影响。那些国外的记者你都知道的，没事最喜欢报道其他国家的丑闻。”

“凌安修，他是你推荐的人，你必须给我把这件事处理好！”

凌安修无奈道：“你让我怎么办？我在国内也许有几分影响力，在国际上估计就什么都不是了。况且，这根本不是我的圈子。我能做的，就是打电话给那位评委，让他尽量把事情的影响力降到最低。”

“那你还不快去！”阮成咆哮道。

理亏的凌安修，只能默默地承受着阮成的怒气。被狠狠地骂了一顿后，凌安修黑着脸开车把两位美少年送回家。

“到了，下车吧。”

沈舟抬头看着面前微微破旧的公寓，轻声道：“这不是我家。”

“但你现在住在这里。苏寒今天晚上的飞机，出了这样的事，虽然说他活该，但毕竟还是挺郁闷的。作为他的‘好朋友’，你现在有责任陪在他身边，多多开导他。告诉他人生还很漫长，千万别想不开。”

沈舟凝视凌安修良久，最后只是“嗯”了一声。

凌安修说的没错，即使确认了自己对苏寒的感情不是爱情，苏寒也还是他沈舟的朋友，他曾经的知音。虽然，他们两个无论是在行为上，还是在思想上，已经渐行渐远。

苏寒拖着行李回到家时，公寓里漆黑一片。他也不开灯，只是一动不动地坐在玄关的地板上，行李扔在一边。

灯被打开的时候，苏寒一时适应不了强烈的光线，他连忙用手遮住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看清了站在他面前的人。

已经是深夜，沈舟却没有换上睡衣，脸上也没有一丝睡意。“你回来了。”

“你怎么还没走”

“走？”

“我已经出了这样的事情，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而且，你不是早就搬走了吗？”苏寒讽刺道，“现在你应该在豪华别墅里和凌安修相亲相爱才对。”

“这些日子我的确没有住在这里，但我也没有搬回去。我都住在同学的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