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这样离开了？”苏寒坐在轮椅上，仰着头看着沈舟。

沈舟苦笑一声，“那怎么办？那是他的家，是他的公寓，他都开口了……”

“话不能这么说！”苏寒替沈舟打抱不平，“你们是恋人，是处于同居状态的伴侣，家也是你们共同拥有的。更何况，你在他身边也几年了，不是一直像保姆一样伺候着他吗？给他端茶倒水，洗衣叠被还陪睡。”

“喂！”沈舟哭笑不得，“我怎么觉得我被你说成了一个……男女支？”

“我不是那个意思啦！”苏寒郁闷道，“我知道你是因为在意他，喜欢他才和他在一起的。我以前一直以为凌安修是个不错的人，至少他对你很好也很温柔。可是，现在看他这个样子，明明就是因为在经济上对你有所援助，所以才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啊！有钱了不起吗？这年头，请个保姆还很贵呢！你那样照顾他他居然还不知足？”

沈舟看着苏寒，只觉得他义愤填膺的样子真是……太可爱了。他忍不住弯下腰捏捏苏寒被气红了的脸蛋，“你替我打抱不平我很感动。不过，我们必须诚实一点，一个保姆一年的薪水估计就交不起我们两年的学费，十年的薪水也远远买不到一辆保时捷跑车的一个车轮。凌安修和我在一起，不是为了享受所谓的被人照顾的感觉，他只是想和我在一起而已。”

苏寒的脸色不太好看，“你都被他赶出来，你还替他说好话！你真是……气死我了！”

“也不算赶了，他说我可以回去的。只是……”沈舟叹了口气，“到那个时候我必须认输，必须承认，我错了，艺术比不上面包，理想也比不上现实。”

“你不用承认！”苏寒一脸坚定，“因为我们是正确的。凌安修他视钱如命，但是他凭什么要求你和他一样？沈舟，我会陪着你的，我们要让凌安修看看，我们根本不在乎他的几个臭钱！只有我们有彼此陪伴，有音乐陪伴，我们永远不会输！”

沈舟微微一笑，摸摸苏寒的头发。苏寒的头发比女孩子的还有软，和绸缎一样，摸起来相当软。“谢谢你，苏寒，不过我现在面临的首要问题就是，必须找到住的地方。”

苏寒眨眨眼，“你打算怎么办？”

“申请住学校宿舍吧。”

“我有一个想法！”苏寒兴奋道，“你搬来和我一起住怎么样？我的室友一周前搬出去和女朋友住了，现在公寓就我一个人！”

沈舟摇摇头，“这样不好吧。安修本来就很介意我们走得太近，如果还住一起的话……我怕他会不高兴。”

苏寒不耐烦道：“我们只是以朋友的身份合租而已，有什么。而且，我这一两个月行动都不方便啊，如果没有人照顾我的话，我会很可怜的。”苏寒扑闪着大大的眼睛和长长的睫毛，显得十分楚楚可怜。

“可是……”沈舟还在犹豫。

“我说，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啊！不是说好了只做朋友的吗你还担心我强暴你？拜托，我租的公寓有两个房间啦！”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沈舟也不再拒绝，也许在他心里的某个角落一点都不想拒绝。“那……好吧。”

苏寒露出灿烂的笑容，“我可是病人，你要比照顾凌安修更用心地照顾我，知道吗？”

沈舟也笑了，“我会的。”

沈舟推着苏寒去上课，路过美术大楼的时候，沈舟突然想到了什么，问：“对了，你弟弟最近怎么样？”

苏寒回答得漫不经心：“他好像比较忙，我也几天没见他了。我们学校不是要举办一个画展吗？他的作品要在画展中展出。”

“是吗……”

“到时候我们一去看吧，给他捧个场。”

沈舟点点头，“好。”

苏寒没有住在学校里，而是在附近租一套两室两厅的公寓。公寓里家具设施都很齐全，沈舟直接搬进去就可以。

苏寒打开沈舟行李箱，稍微看了几眼，诧异道：“你就这么点东西？”

“对啊。”沈舟一边整理东西一边说，“安修说，所有用他钱买的东西都不能带走。”

苏寒翻出一条几乎要洗褪色的牛仔裤，忍不住笑了：“看惯了你穿国际一线品牌，突然这样有些不习惯呢。”

沈舟停下手中的动作，微微皱起眉：“你会嫌弃我？”

“当然不会！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啊……”苏寒的语气里透着些许责怪，“我的意思是，你无论穿什么都很帅。以前是英俊优雅的贵公子，现在穿得朴素点，说实话，更有艺术家的气质了呢。”

沈舟笑道：“真的吗？”

苏寒肯定地点点头，“对啊，艺术家哪会天天穿着英伦风衣或者是修身衬衫，你以前的穿衣风格完全是受了凌安修的影响。从今天开始，你要学会做你自己，活出你自己的风格来！”

沈舟忍不住牵起苏寒的手，却又立刻放了下来，“晚餐想吃什么？”

“嗯……”苏寒作思考状，“就去上次的日本料理店吧！”

沈舟为难道：“可是……”那家店算是整个城市第一日本料理店，味道很好，客人却不失很多，这是因为高昂的价格过滤掉了中产阶级以下的广大人民。凌安修带沈舟吃过几次，沈舟觉得很不错，记下了那家店，带苏寒去了一次。那时他有凌安修的无限透支账户，可是现在……

苏寒噗哧一笑，“我开玩笑的啦！”

沈舟无奈道：“这并不好笑啊。”

苏寒歪着头看着沈舟，“我只是想看看，在经历了那种高品质的生活以后，你真的能习惯平淡的生活吗？”

“音乐，永远让人充满激情。”沈舟认真道，“这是教材上的一句话，你不会已经忘了吧？”

苏寒笑道：“怎么会。我也累了，出门也不方便，就在家里吃吧！”

沈舟打开冰箱，“这里有鸡蛋和番茄，我煮碗面行吗？”

“我随便吃什么都行啊。我又不是凌安修。”

小安推开门的时候，凌安修正在电脑前工作，手上拿着一个三明治。

“你午餐就吃这个？”

“不是，还有一杯牛奶。”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小安面无表情道，“所以我一下课就来了。”

“哦？你要替我做饭？”

“不然呢，你早就饿死了。”

凌安修把目光从屏幕上移开转向小安，“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以前的厨艺也是相当不错的，可自从有了你，也就再也没有下厨的机会，所以才不会做饭的。”

“这么说，怪我喽？”

“我又不是这个意思。”凌安修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道：“小安，我发现你没以前对我尊敬了。你以前多乖啊，虽然还是面瘫，但是很听我的话。”

小安开始准备食材，“我现在也很听你的话，况且，服从人类的命令是机器人的三大定律之一，我不可能不听你的话。”

“……”

“对了，沈舟搬去和苏寒一起住了，你知道吗？”

凌安修一点也不觉得惊讶，“是吗？他们动作这么快，我还以为他要缓几天呢。小安，就麻烦你在学校里密切注意他们的动向了。”

小安做好晚餐时，凌安修正在打电话。从他客气的口气中可以听出来通话的对象并不是什么小人物。

凌安修挂了电话，坐在餐桌边，道：“小安，陪我一起吃吧。”

“我不吃这个。”

“你坐在我对面就好。”

“……”

“对了，你知道刚刚是我在和谁打电话吗？”

“不知道。”

“你猜。”

“你一副很想告诉我的样子，就别让我猜了。”

“……好吧。JD，著名的交响音乐团，他们要来这里演出。JD的负责人邀请我去听他们的音乐会。”

“你会去吗？”

“当然。”凌安修嘴角微微上扬，毫不犹豫道，“虽然我对这种高雅艺术一点兴趣都没有。可是他们肯定和我不一样吧。苏寒我不知道，沈舟的梦想之一就是去现场听一次JD的音乐会。只可惜……”凌安修悠悠地叹了口气，“音乐会的票已经被炒成了天价。就凭他们两个人，是无论如何也去不了的吧。”

“凌先生，你让我想起了一句话。”

“嗯？”

“摧毁一个人，先从他的梦想开始。”

第84章：渣攻七号

经过几天的练习，苏寒已经可以熟练地使用拐杖行走。但苏寒坚决不再坐轮椅，用他的话来说，坐着轮椅就和半身不遂了似的，在校园里绕一圈可以收到N多同情的目光。沈舟只要依着他，虽然他很担心苏寒会太累，好在两个人住在一起，上课的教室也离得近，沈舟由凌安修的保姆变成了苏寒的保姆。

苏寒的家境很一般，负担一个艺术生还是没有问题的。但是现在一套公寓的租金都要由苏寒承担，这还是让他有些吃力。

沈舟有一种无力感。自从和凌安修在一起后，他就从来没有缺钱。他已经忘记了平常人是怎么样过生活的。他以前可以肆无忌惮地刷着银行卡，可以买任何想要的东西。商标上的价格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串无意义的数字而已。

不过，不习惯可以慢慢适应。他又不是没过过缺钱的日子。沈舟在一家西餐厅找了份兼职，他人长得帅气，小提琴也拉得好，深受客人的欢迎，拿到小费的数量也颇为可观，至少能保证他的一日三餐。

打完工，沈舟就去超市挑选晚餐用的食材。走到收银柜台，他才发现，不知不觉中，他拿的全是凌安修爱吃的食物，他无奈地把食物一一放回原位，想着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想到凌安修，沈舟的的思绪就再也收不回来了。这是他搬出来的第三天，在这三天之内，凌安修一个电话，一条短信都没有。凌安修以前出差的时候，两个人每天至少联系三次，晚上都会互相道了晚安再睡。这是交往两年来，沈舟第一次体会到被忽视的感觉。

凌安修对自己采取冷战政策，到底是想怎么样？既然不想分手，还是要像个恋人的样子吧。

想到这里，沈舟拨通了凌安修的电话——维持两个人所谓的恋爱关系是沈舟的责任，也是沈舟唯一能为凌安修做的事情。

电话通了半天还是没有人接听，沈舟刚想放弃，就听到了凌安修慵懒的声音：“Honey？什么事？”

“没什么。”虽然只不过几天没见，听到熟悉的声音，沈舟觉得有些亲切。“只是……”

凌安修低笑了一声：“没什么事你打电话给我。难不成是想我了？”

嗯？这种心情是想念吗？沈舟不太清楚，老实道：“刚刚在逛超市，看到你喜欢吃的食物，就想到了你。安修，你还好吗？”

“我能有什么不好的。”凌安修懒洋洋地说。

“公司最近忙吗？”

“老样子。”

“再忙也要记得吃饭，也不要总是叫外卖或者是商务餐，找个钟点工吧。还有……”

凌安修不耐烦道：“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就先挂了。”

“等等，安修……”

“嘟——嘟——”

沈舟呆呆地看着手机，愣了好一会儿，露出一丝苦笑。

——他这是怎么了？和老妈子似的，凌安修三十多岁的人了，照顾自己应该没问题吧。与其担心他，还不如考虑下自己的处境。以沈舟现在的状态，他才是那个需要被担心的人。

回到公寓的时候，苏寒坐在电脑面前，聚精会神地看着屏幕。见沈舟回来了，苏寒立刻大叫：“沈舟沈舟，你快过来看！”

沈舟凑到电脑前，只见苏寒正在刷学校的论坛。“怎么了？”

“JD要来我们城市举办音乐会了！”苏寒一脸惊喜，“现在大家都在讨论这件事！真没有想到JD会来这里，我还以为只能在维也纳大厅才有机会看他们的现场表演呢。这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沈舟仔细看着相关信息，眼睛里透着渴望，“是啊，好想去看看。”

“我也是！能看一次他们的演出这辈子也就值了。”苏寒抬着头看着沈舟，“我们去吧？”

“你说得简单。”沈舟苦笑道，“票价已经炒得这么高，我们根本负担不起。”

“可，可是……错过这次说不定以后都没有机会了。”苏寒咬着手指，眼巴巴地看着沈舟。

“你这样看我，我也没办法啊。”沈舟相当无奈。

苏寒重重地叹了口气，清秀的眉毛拧在一起，看上去相当不高兴。

沈舟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也很郁闷，他又何尝不去看这场音乐会呢？如果是以前，不用等自己开口，凌安修就会把贵宾票送到他面前吧。

沈舟犹豫道，“要不然，我去问问安修……”

“不行！”苏寒果断道，“你去拜托他，就相当于向他认输。”

“可是，你不是很想去吗？”

“我宁愿不去，也不要你输给那个家伙。”苏寒撅着嘴说。

沈舟叹了口气，“我去做饭。”

小安打电话来，告诉凌安修音乐要忙画展的事情，没有办法赶去公寓为他做晚餐。凌安修坐在办公室里，正在琢磨晚上去哪里打发时间，秘书就推门走了进来。

“安修，这是刚寄到公司来的。”秘书阿may递给凌安修一个精致复古的信封，“是两张JD音乐会的贵宾票。”

凌安修接过信封，随便扔进抽屉里。

秘书笑道：“不打算拿回去套你家才子开心吗？”作为为凌安修工作了十年的秘书，阿may早就知道凌安修在家里养了一个气质不凡的帅哥，虽然她没有亲眼见过，但从凌安修的言行举止来看，这位才子的的确确是无往不利的凌安修的软肋。凌安修在花丛中游离了这么多年，这是唯一一个能让他安定下来的人。

凌安修没有回答，只是说：“待会有没有时间？”

阿may微笑道：“那要看什么事了。如果你又是要我加班的话……”

“不是。”凌安修穿上西装外套，“我请你共进晚餐，去不去？”

“好啊，我要点最贵的。”

阿may在工作上是凌安修的下属，在生活上却是他的好朋友。阿may换下了职业装，穿上了一身标准的dinner装扮——黑色紧身裙，披着皮草的披肩，脸上就精致的妆容。三十多岁的她优雅而成熟，和凌安修站在一起，就是典型的总裁与阔太，那叫一个养眼，没有人会猜想他们只是好朋友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