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吟唱 Alone Sing——玄火玫瑰
玄火玫瑰  发于:2015年05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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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扭头看他,实在不明白他这样纯良的长相,何以会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夏非眯眼,舔了舔嘴唇,“大叔,我的耐性有限。”

我咬了咬牙,扬手给了他一拳,发生太快,连他旁边的保镖都没来得及阻止,手还没收回,再次被压在车盖上。

“放开,我让你们放开,没听到吗?一边去!”夏非拳打脚踢推开那些人,我起身揉着疼痛不已的手腕冷笑看他,“你他妈的真的是个神经病!”

夏非这一次没有反驳,怔怔看着我,突然流下泪来,“大叔。”

我不明所以看着他,这小子到底在演哪一出?

外婆突然出来,“小明,刚才我听到喊叫声,发生了什么事?”

我紧张看一眼夏非,“外婆,没事。对了,公司有急事,我得马上动身回去。”

“什么事这么急,不能吃了午饭再走?”外婆狐疑看着流泪的夏非。

“其实也不是很急,阿明,吃了饭再走吧,不然我回去会被老板炒鱿鱼的。”夏非优雅掏出手帕不在意抹掉脸上的泪水,又换上平时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

外婆稍微放下一点戒心,担心看我。

我看夏非,说:“夏总请先到镇上去用餐吧,下午两点钟过来接我们,放心,我们不会跟你玩捉迷藏的。”

夏非笑了笑,“不请我吃一顿?你看,都到你家门口了。”

我冷笑,“寒舍过于简陋,怕是不合夏总的胃口。”

“小明,今天的菜挺多的,不如——”

“外婆,没事,他们胃口叼,吃不习惯乡下的粗茶淡饭。夏总,请吧。”我打断外婆的话,再次对夏非等人下逐客令。

夏非没有再纠缠,招呼人上车,离开前打开车窗又说了一句:“大叔,今天下午两点,不见不散。不过你要是跑了我也不怕,这个世界,只要你活着,不管是哪里,我都能找到。”

“大叔老了,没那精力跟你玩躲猫猫,你放心,我不会跑的。”我厌恶看他一眼转身扶外婆进屋。

上楼看到黎风已经起身,靠在床头,走过去,“怎么不披件衣服在身上,雪刚停,化雪很冷的。”

拉起被子将他整个包裹起来,黎风露出透明的微笑,“没关系,房间里有暖气,不怎么冷的。刚才下面好吵,有什么事吗?”

我顿了一下,反正迟早他会知道,于是说:“夏非找来了,他要我们回去。”

黎风面色一白,随即苦笑,“这孩子还真是阴魂不散,怎么办,我们要跟他回去吗?”

我将他搂入怀中,叹息一声,“回去吧,不然他肯定会纠缠不休,我也不想让外婆担心。你放心,我不会再把你一个人交给他的,除非从我尸体上踩过去。”

黎风不赞同摇了摇头,“我不担心,倒是你,阿明,不要太过责怪他。他从小一个人在美国长大,脾气古怪,我听说他十岁的时候因为性侵事件杀了当时管理夏家宅邸的一个管家,他母亲几年前也突然得精神病进了疗养院,而且,夏涛和夏博文两父子对他管束严格得几乎不近人情,那些事可能在他心里上蒙上了阴影。就把他看成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吧,恶作剧而已。”

“好吧,听你的,只要他不再伤害你,我就当他是空气好了。”

吃过午饭收拾行李时,黎风突然陷入昏迷,怎么叫都叫不醒。

Section 27

叫救护车送到急救室之后我才想起夏非,刚好快到两点,连忙给他打电话,说明状况后,他说:“他的病情加重了,你在医院守着,让医生不要用过多的药物,我下午过来接你们。”

“你想做什么?”

“你放心,不只是你,我也不希望他太快死,毕竟他还欠我的东西没还。”说完挂断电话,我呆滞看着手术室上的红灯。

下午夏非坐着一架直升飞机在医院的停车场降落,难怪他说要下午才来接,原来这么大手笔。

安抚好外婆之后我跟着医生一同坐上直升飞机,黎风始终没有醒来,一路上我紧握着他的手没有放开过,心里不停祈祷,上天不会这么残忍的,我们才刚刚过几天快乐日子,他不会这么快就让我们分开的。

住进最顶级的脑肿瘤医院后,经过医生的轮番诊看,所有医生一致认为,已经没有必要进一步治疗,黎风只是还没有脑死亡而已。

我心里并不怎么悲痛,从他突然开口说话的那天开始,我就一直在等这么一天,因为无论我怎么祈祷,上天都不会再把一个完整健康的他还给我,等待我们的终究只能是被冰冷的死亡分离。

夏非在得知结果后就坐在床边低着头不说话,我亦无话可说,安静看着黎风安详的睡颜,检测仪器在旁边滴答滴答走着。

半夜时分,当我听到一连串刺耳的尖叫声时,从昏睡中跳起来,看到心脏和脑电波测试仪都在发出突兀尖利的叫声,而黎风在这样的嗡鸣声中安静离去,医生和护士不久之后进来,宣布死亡是那之后五分钟的事,我和夏非都没有说话,安静听着。

直到护士拉上白色的床单准备盖上黎风的脸,夏非才说:“先不要动,让我们再送他一程,明天早上来处理吧。”

护士转身看医生,两个医生商量了一阵,都摇头示意护士跟他们离开。

我一直没抬头,微笑看着黎风安静的面容,房间安静之后听到对面的夏非问:“大叔,你不哭吗?”

我抬头看他,“不,没什么好哭的,他去了更好的地方。这一辈子他没有遇到一个好的人,我没有好好的爱他,所以,下一辈子他一定能碰到一个很爱他,可以给他全世界的人。风,你还没走远吧,下辈子,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窒息般的疼痛中我趴在床上抱住黎风已然开始冰冷的身体,“现在对我来说,他只是睡着了而已,今天早上,他还骗我说他会龟息大法,可以不吃不喝陷入假死状态。风,没关系,你好好睡,不管多久,我都陪着你。”

夏非看着我露出同情的表情,说:“大叔,你是个胆小懦弱又矛盾无比的人,你看,骗了我和季平,什么都不解释,不敢面对我们,拍拍屁股就走了,对我,我还可以理解为你想利用我找到二哥,那么季平呢,你为什么要去招惹季平,还是他身上有二哥的影子?不可能吧?还有对二哥也是,你明明说过即便能再见到他,你们也不会重新开始,可是你却利用大哥把他从我身边偷走,二哥曾经保证过要给我幸福的,可是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给我就离开了,我恨他,真恨他!

你为什么要这么执着,我搞不懂,十年,可以让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长大到忘记一切的痛苦和过往,你在我,季平和二哥之间毫不犹豫选择了分别十年之久的二哥,要知道,他在国外那段日子比最低贱的男女支都不如,你一定想象不到我是在怎样的情况下找到他的吧,当时三四个黑人在轮他,而他,只是为了他们手中可怜的一点低纯度的白粉,真可悲。

后来我把他接到家里,给他吃给他穿,只是把他关起来不让他出去而已,他却不喜欢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还老想偷跑出去,我就打断了他的腿,真讨厌,我明明那么讨厌血腥味,讨厌惨叫声的,却很高兴看见他匍匐在我脚下哀求。

有一次他毒瘾发作,我听见他反复在叫一个人的名字,阿明,阿明,阿明救我。我想,明明我就在他身边,为什么他不求我,却在哀求一个看不到摸不着的人。于是等他好的时候,我就逼他说你们的事,很详细哦,每一件,每一个细节,连你们做的姿势我都让他描述给我听。

嗯,其实我没想过让他戒毒的,只要他哀求我,在我脚下像狗一样低贱卑微,他戒不戒毒其实我一点都不关心,谁知到他却下决心戒了,奇怪的家伙。

我很奇怪同性恋到底是怎样一种生物,要知道从我五岁到十岁,我们家的管家,就是那个叫鲍勃的家伙一直对我动手动脚,最开始只是摸我,后来我渐渐长大,他越来越不规矩,有一天我终于不耐烦他那种恶心的举动,就杀了他,他长得不怎么高大,跟一般的中国人身高差不多,刀子捅进他肚子的时候软绵绵的,拉出来的时候竟然还把他肚子里的大肠给拉了出来,真恶心!

所以,其实我很讨厌同性恋,讨厌对着同样性别的人发情的人,可是跟二哥生活过一段时间后,我发现其实同性之间也可以有很温暖的感情,可以那么牵肠挂肚思念成灰。

于是我尝试着跟同性接触,嗯,很不成功,我讨厌那些毛手毛脚说不上两句话就贴上来的人,后来不知道怎么搞得被我老爹和大哥知道,两个人像见了鬼似的急急忙忙把我送到心理医生面前。

反正很无聊,我就勉强接受治疗,勉强痊愈,然后就带着二哥回国了,我找了你很久的,看到你之后我就想,啊,他就是二哥口中的阿明,好平凡,不知道相处起来怎么样。”

浑浑噩噩中,我听到夏非自我厌弃的长篇大论,等他不再开口,才勉强回答他一开始的问题,“因为,单纯,季平,比你单纯,比你可爱,而对黎风,我从始至终都未曾变过,你我之间那点微不足道的情谊也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罢了。”

夏非露出疲惫的笑容,点头,“我知道,有的时候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恶心,像个怪物,所以我把二哥留在身边,因为不管我怎么贬低他侮辱他,他的眼睛始终都那么清澈,甚至在他得了脑癌之后,变得迟钝起来,眼睛都只是变得更清澈空洞,没有被染上哪怕一点点的阴霾。我想,一定是你给了他希望吧,让他在无论怎样绝望的境地,心里都保持着绝对干净的希望,所以,我想,玷污你这个希望,让你变得肮脏不堪,那么他就不会再用那种干净的眼神看着我,像看着一堆肮脏的垃圾!”

“刚开始的时候,阿明,你给我的感觉是平凡庸俗,毫无个性可言,可是,却很温暖,你只是像一个人一样在生活,虽然孤独,你身边的一切却那么鲜活,因为你和二哥一样,心里面有着信念,即使已经绝望到快要死去,却还是有着相信对方希望再次见到对方的信念。”

Section 28

“因为我和黎风一样,什么都没有,唯有这一个信念在支撑着我们,夏非,你为什么会羡慕我们这种一无所有的人?还是,你比我们更可怜可悲?”我问,黎风的身体越来越冷,我想,我再也无法温暖他了。

夏非不置可否,笑了笑,不再说话。

清晨护士和医生来推黎风离开,我握着他的手一路送他到病房门口,而后转身对夏非说:“葬礼交给你吧,不要让他再回夏家,给他找一块安静开阔的地方就行了。”

夏非摇摇晃晃站起来,双眼下一片青紫,他一夜未曾合眼,点头:“好吧,反正二哥并不想进入夏家。”

之后我们各自坐上自己的车离开。

阿多将我送回家,再三询问是否需要帮忙,我都只摇头感谢他的好心,实在已经没有更多的心力去应付这些复杂的人情。

推开家门,家里一切如常,然后听到叮叮咚咚的脚步声,季平穿着家居服飞奔下来,我在张开手接住他的同时瘫软在地,季平吓得大叫,“大叔,大叔,你怎么了,怎么了?我去叫救护车。”

我抓住他的手,摇头,“不用,让我休息一会儿就成。”

于是季平吃力扶着我上楼,倒在床上闭上眼便昏天暗地,黎风的离去像一个无法醒来的噩梦,纠缠着我,让我身心疲惫。

睡梦中不断重复着初见黎风时的情景,他在漫天落叶纷飞中转头来对我笑,“阿明!”一次又一次,声音越来越远,身影越来越淡,直到我怎么样都无法抓住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消失为止,我是那样的无力,那样的力不从心,心口的胀痛让我几乎要嘶吼起来,掏出胸口那枚无法停止疼痛的心脏,掏出那些难以挽回的过往,可是我什么也不能做,只能无能为力的任自己被那无边的黑色绝望所淹没。

睁开眼,是深夜,窗外大雨,稀里哗啦敲打着窗,季平蜷缩在身边安然入睡。

起身,撑着酸软的身体进入浴室,关上门,走到镜子前,镜中的自己憔悴,面无人色,眼中灰暗一片,映衬着内心的无力和痛苦。

拿起洗漱台上搁放的刮胡刀,取下上面的刀片,打开水蓬头,脱掉身上的衣服,赤身踏进浴缸,躺下,举起手,没有任何犹豫,连续十刀,皮肉翻卷起来,鲜血随着水流汹涌而出,而后,全身力气迅速流走,手与刀片同时砸下去,血腥味随着水汽上升蒸腾起来。

我一直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自杀,直到今天我才知道父亲的离世,儿子的背叛带给她的到底是怎样一种绝望。

想不到还有再次睁开眼的机会,高坷,季平,阿多以及夏非守在床畔的憔悴脸色告诉我,我并没有如愿进入地府追上黎风的脚步。

季平看到我睁开眼后马上哭了起来,抱着我大声喊叫:“大叔,大叔,不要再丢下我一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到底为什么呀,大叔?”

我看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而后推季平,让他站起来,自己撑起身体坐起来靠着在床头,深吸一口气,对高坷说,“高坷,黎风走了。”

高坷点头,“我知道。夏非跟我说了。但是你也没必要自杀啊,他不会高兴你这样做的。”

我笑着抓了抓脑袋,“对不起,只是一时憋得慌,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想给自己几刀。你放心,以后不会了,毕竟,我外婆还在世上要等着我养老。阿多,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阿多本来好脾气,这时却抱了手恨恨看着我,“你他妈一只脚都踏进了鬼门关,这里所有的人都被你吓得半死,我操,如果不是看你现在半死不活,我真想给你两拳。好了,醒过来就没事了,我得走了,不然等下怕真忍不住要揍你。你们也是,他精神不好,少说几句,快点滚,没一个好东西!”

说完潇洒转身离开。

高坷脸色也有点僵,说:“你们有话慢慢说,我先走了。对了,阿明,我决定从东皇娱乐辞职,如果你还愿意,咱俩重新开公司,重新开始,怎么样?”

竟然放弃大好前程高官厚禄,亏他舍得!

不知道他和夏涛之间发生了什么,反正跟我无关,点头,“好啊。”

高坷笑起来,眼中阴霾散去,拍了拍夏非的肩打开门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我,季平和夏非三个人,我伸手让季平坐到身边,问:“最近学习怎么样,还有一年就要毕业了,有什么打算没有?”

季平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问这些,老老实实回答,“爸妈想让我出国留学,锻炼几年。可是,我不想离开大叔,大叔,你不会再离开我吧?”

我抚摸他白皙的面庞,憔悴了好多,温和对他说:“阿平,去吧,出国去学习,学会独立。大叔希望能看到几年后成熟的阿平,好不好?”

“不,大叔,我爱你,我不走!”预感到什么,季平俯下身抱住我撒娇。

我闭上眼,心疼抚摸他的背,“阿平,你适合更好的,大叔配不上你。你看我,不仅老,还三心二意,你这么年轻漂亮,却对我这么个老男人一心一意,划不来的。”

“我根本没想过这些,大叔,我喜欢大叔,不管大叔老还是年轻,大叔就是大叔,谁也替代不了。我知道,”季平抬起头含泪看我,“大叔你其实从来没喜欢过我,你喜欢的是小非。”说完两行泪水哗啦啦流下,他哽咽说:“大叔这么温柔,从来不骂我,什么事都让着我,心疼我,耐心教我不会的事情,除了父母,再也不会有人对我这么好了,大叔,你不要赶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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