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长老嘴角扯了扯，打着圆场：“二阶矜豹皮可以卖到十块子晶，抵得上我们宗里一年的收入，你们大护卫一开口就要走，这似乎有点过于那个了，大护卫实在需要的话，可以便宜点买去。”

“便宜点？”山外宗使者嘴角一歪，脸上有着讽刺。“如果没有我们山里宗的尊者出生入死夺得名次，你们能在碧峰山定居？能安心进山打猎？能平静地在镜湖边耕种居住？我们山里宗付出这么多，现在跟你们要张兽皮都要收子晶，你们有没有感恩之心？”

斐长老张了张口，声音低了下去。“山外宗没有忘，不过宗里实在困难，需要子晶购买丹药修炼，请使者体谅一下，大护卫实在需要，可以半价相让。”

“不行！”斩钉截铁拒绝的不是山里宗使者，而是金文社。

金文社的话让斐长老和山里宗使者都愣了一愣。

“十块子晶！一块都不能少！想买就快点，不想买请离开！”金文社唬着脸，两只矜豹可以说都是他拼着小命杀死的，除了吃到一点灵肉，没有别的好处，最贵重的降半价卖给山里宗大护卫，等于白送人家五块子晶，本来有怨气的金文社哪里乐意。

“啪啪！”山里宗使者拍了两下手，竖着大拇指冷笑：“好！好！不愧是山外宗最年轻的首领，有魄力有担当，这届划分大赛，山外宗看来是胸有成竹了。”

山里宗使者说完，没有跟主人告辞就转身离开了石厅。

“哎！别走，咱们再商量商量……”斐长老听出山里宗使者的威胁之意，想追出去妥协。

“斐长老！别去！让他走！”金文社拉住斐长老手臂。

“哎！”斐长老看着远去的山里宗使者背影，不由跺了跺脚。

“怎么了？”云长老带着文清等人进来。

斐长老瞅了瞅金文社，叹着气将山里宗使者的来意说了一遍。

云长老听完，脸上神色冰冷，一些年轻异能者立刻气愤起来。

“什么？竟然来白要我们的二阶矜豹皮，太不要脸了。”

“山里宗总是这么欺辱压榨我们，宗长做得对，就是不给他们！”

文清皱着眉头走到金文社面前，语气担忧：“社，你冒然拒绝，这么不给山里宗面子，这届划分大赛怎么办？我们难道不跟山里宗联盟，独自去比赛？”

“坏了，我们只有还在闭关的稷尊，山里宗可是有三位呢。”

“下届划分大赛主要依靠山里宗，既然山里宗想要矜豹皮，就送给他们好了。”

“宗长这么不给山里宗面子，山里宗心里有了疙瘩，不跟我们联盟参赛怎么办？那样我们不是要落得跟北方的狸族一样下场吗？”

文清话音一落，年轻支持金文社的异能者放佛头上被浇了冷水，人群里传出低低的议论隐隐都在责备金文社。

金文社才不在乎什么划分领地大赛，距离划分大赛还有七十六年，这么长时间等于一个地球人的寿期。修炼了七十几年后，金文社认为自己不会像今天这么废材，离开山外宗部族一定能生存下去。既然自己有生存能力，山外宗的前途关他屁事。

金文社是这么想的，因为这样想，他才会斩钉截铁拒绝山里宗使者的要求，现在文清出头提起忧患，石厅中人马上感觉到金文社处理事情鲁莽，没有为部族大局着想。

见众人脸上大都对自己有意见，金文社连忙为自己的行为辩解。

“斐长老，当年两宗联盟，仅仅是因为我山外宗需要吗？”

“那倒不是，两宗实力都不算强，联盟后才有能力得到碧峰山土地。”斐长老摇了摇头。

“上届参赛的五位尊者，我们虽然只有两位，可是稷尊一人的修为就盖过了山里宗的三位，以实力而论，应该是我们山外宗强，划分大赛，我们山外宗出的力最大！怎么到了今天，就变成我们山外宗是依靠山里宗的恩赐，才能在此处定居？”金文社是个很好的演讲者，一席话又让石厅中的异能者们情绪愤慨。

“话是这么说，可如今山里宗又有了一位尊者，而我们……哎……”斐长老叹气，稷尊闭关修炼三百多年没有出现，什么时候出来不知道，山外宗三百多年不要说没有培育出新的灵源触发者，就是异能强的也只有云、斐两长老，像文斌、文清等人只是中级异能，金文社也只是刚刚达到中级。

而山外宗不但添了新的灵源触发者，宗中异能强者也有十几位。因为现有实力无法相比，山外宗在山里宗文面前一向低声下气。

“是啊，我们山外宗缺实力！没有联盟价值，姿态放得再低，难道就会怜悯你帮助你吗？我们应该全力以赴提高异能者的灵力！”金文社挥了挥手臂。“这二阶矜豹价值十块子晶，可以买无数丹药供异能者修炼，所以我认为，与其将矜豹兽皮送给山里宗，不如用来提高宗里异能者灵力，我们得自强，不能依赖！”

“不错！只有自己强才是真理。”一直没有说话的云长老点了点头。“目前我们山外宗最主要就是提升自己实力！没有实力就等于灭亡！”

“所以我们要有子晶，要有许多许多的子晶！相信我，连两阶矜豹都能杀死的山外宗宗长不会惧怕任何危险困难，会让我们山外宗越来越强！”金文社说得激愤，很有煽动力，石厅众人情绪又高昂起来。金文社狠狠为自己拉了一下人气。

“好！社说得好！我这是越老越没有血性了！不是社这么当头一棒，我还在指望着山里宗因同宗之情而怜悯我们，差一点点本末倒置了。”斐长老脸现惭愧，心里觉得选择文社当宗长真没有选错，文社继承了曾祖原尊的魄力。

“可是二阶矜豹只有一只，社还要进深山狩猎灵兽么？”文清算是冷静的一个，知道提出疑问。

“不！子晶并非狩猎才能获得。狩猎也并非异能者才可以进行。”金文社心中实在是讨厌文清，恨不得脱下皮靴抽死这山外宗的第一‘美人’。

“什么？”因为组织训练普通壮丁进行狩猎的计划还没有公布，文清不明白金文社这句话里的所有意思。

金文社瞥了斐长老一眼，看到斐长老连连点头，才走到文清面前，微抬下巴，慢悠悠地说道：“等到秋季狩猎，你自然就会明白！”

矜豹兽皮风波过后，金文社和斐长老、卓巫带着五十多位异能者押运货物，浩浩荡荡向碧峰东南方向的瞳族地盘走去。

第16章

碧峰山到瞳族的路上有抢劫团伙，为了货物安全，山外宗每趟去交易，都会组织五十名左右的异能者护队，镇慑抢匪。异能很弱的文固能够成为护队一员，全赖他的宗长亲随身份。金文社选择将文固带在身边，当然是因为文固的特长大嘴巴，方便他了解外界信息。

山外宗的青马不多，总共只有四十多匹，这次商队用了三十匹载货，每匹青马由一个异能者负责牵引，剩下的人员在商队前后左右负责警戒，防止半路抢匪团伙袭击。

路上抢匪团伙规模不大，一般在十几人左右，他们熟悉经常行走的商队，知道山外宗商队的防卫不弱，一般不敢拦路强夺，只在山坡树林隐蔽处探头探脑。

金文社目力远，看到抢匪大都衣衫褴褛，脸有菜色，其中很少有异能者。大嘴巴文固透露，这些抢匪组成人员来自各个部族，不是被部族边缘化的，就是在部族中犯了族规被驱赶出境的。百族大陆个体在荒野生存不易，这些被群体开除的人就抱团成伙，在三不管地带抢劫求生。

以一路看到的情况估计，这些抢劫团伙生意并不好，金文社很想知道，这些抢不到财物的抢匪怎么生存下去。

行走了两天，商队进入瞳族领地。瞳族领地以平原为主，境内河流众多，经常要摆渡过河。刚进入瞳族边境，还没有见到村落和行人，一条大河就横在面前，大河岸边有个简易码头，停着两条木船，码头旁的石堆上坐着三个身形瘦小的人，那是帮渡河行人搬行李的脚夫。木船船头站着的船主是瞳族人。

瞳族人身材修长，眼睛既大又圆，眼色亮泽，瞳孔收缩幅度明显，跟猫很像。

一年纪大点的瞳族船主看见斐长老，立刻两手抱拳，高声笑着招呼：“文长老，这次带去交易的货物好像更多啊！恭喜！”

斐长老是文族山外宗长老，异族人总将山外宗和山里宗当成一个部族，称呼以文族长老尊称。

“哈哈，要劳烦船家多往返几次运送。”斐长老双手合掌点头回礼。

“请文长老放心，我们哥俩会快速安全将你们的货物运到对岸。”另一船主也过来说话。

他们两人是亲兄弟，没有异能不能修炼，也没有特长技艺糊口，就在这条河流摆渡为生。经过这条河流的人流不多，兄弟两勉强可以混个温饱。山外里文族商队每趟渡河的运费，可以让兄弟俩消费五六天。

“这次还是不要脚夫搬运吗？”船主老大瞥了岸边眼巴巴的三个狸族人，多问了一句，

狸族人瘦小，肤色黄黑，脸部不大，下巴较尖，眼神呆滞麻木。听到船主老大帮他们问生意，脸上立刻有了表情，站起身满怀期望。

“不用，我们人手足够。”斐长老摇了了摇头，部族本身不宽裕，人手又多，不需要额外开支。

听到斐长老一口拒绝，三个狸人眼中除了失望，还有一丝怨恨的表情。

金文社狠盯着这三个狸人，直到狸人发觉，露出害怕的神色。

“狸人就跟老鼠一样，到处乱窜，春季还偷偷摸摸越过北境想到我们地盘刨野食，被云长老带人撵了回去。”文固显然不喜欢狸人，嘀嘀咕咕数落着狸人。

划分大赛划定领地后，三神族严禁各部族侵犯划分好的领地，如果有部族犯规，羽族尊者会出头带领神联盟势力惩罚，剥夺侵犯者的领地，取消侵犯者部落参加划分大赛的资格，将侵犯者部族民众流放到最北的荒蛮之地。

划分大赛规则制定以后，曾有两个部族犯规，这两个部族民众如今都在北荒之地奄奄一息。

因为有三神族当世界警察，狸族即使因领土贫瘠生活困顿，也不敢明目张胆侵入碧峰山，只会越境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跟狸族紧邻的山外宗人很讨厌他们。

“这三个脚夫不是去年的。”一个异能者在旁边插了一句。

“去年的到哪去了？”文固追问。

“死了，初春曾看到他们的尸体在荒野，被野兽啃得不成样子。”

“啊……”文固闭上了嘴巴，脸上有了一丝怜悯，没有再继续数落狸人。

两轮渡船主来回十几趟才将金文社一行连人带货渡完，青马认主，会游泳，不需要木船轮渡，它们自动跟着木船游到到对岸。

之后的两天行程，又渡了两次河，这两处渡口人流比第一处多多了，不但轮渡的船多，给渡客搬运行李货物换酬的脚夫也多。不过脚夫里很少有狸人，大都是瞳族自己人，或者是身材特别高大的朗人。

朗人身材大都有180厘米，头发卷曲，眼珠子淡绿，以单眼皮为主，如果不是单眼皮，那就是混血儿。

朗族是这个大陆跟各个种族通婚能正常生育的种族，其他种族通婚生子血液不溶，少有存活现象，所以百族间自然而然没有通婚现象。

朗族即便可以通婚正常，其他各族也不乐意，因为朗族基因强大，通婚对象不管男女，后代都是以朗族的体质特征为主。

看到码头的脚夫，金文社再次暗叹这个世界是靠实力来生存的。弱小的狸人只能呆在萧条的码头苦等生意，繁忙的码头由地头蛇瞳人和力量大的朗人霸占。不过渡船船主没有瞳族之外的人，这个可能是瞳族人的自我利益保护行为，不允许外族来抢本族人的饭碗。

渡完第三次渡口，山外宗商队到达了瞳族最繁华的商贸城市升州。升州城如中国古代城池一样，有高墙环绕，城内人口众多，街上除了瞳人，还有各族商贩，各族民外表之间明显的差异，让金文社轻易也能辨别，也大饱了眼福。百族星球上的人种比地球人种丰富多了。

山外里在升州有固定住宿处，那是一位文族移民开的廉价客栈，看在同族的面子上，客栈老板收费要优惠一些。

客栈老板很殷勤，服务也很周到，他的两个儿子也被支使得忙上忙下。一通忙乱，商队在客栈住下，准备明天一大早去交易市场交易。

晚饭的时候，金文社吃到了客栈供应的一种面饼，口感比山外宗自己种的淀粉饼好多了。感觉好吃，金文社多吃了两块，胃有点撑得慌，就到客栈院子里去转悠两下。文固没有跟着出来，盘腿在通铺上修炼，因为穷，山外宗没有选择住单间，而是六人一间的客房。

客栈后院里栽着几棵花树，这时正是花开繁盛的时候，花香飘来，让人感觉心情舒畅。循着花香，金文社不知不觉走到了后院。

后院房子传来的一阵争吵让金文社停止了脚步。

“阿爹，我讨厌他们！我们不能老给他们优惠！”说话的声音年轻，金文社听出是客栈老板小儿子的声音。

“为什么不能？我们可是同族！应该互相照应。”客栈老板叱喝儿子。

“互相照应？我只看到他们在占我们便宜，像吸血虫一样占我们便宜！我们可出来没有从文族得到好处！”客栈老板小儿子愤愤不已。

“啪！”金文社听到一记声响，房间里两声惊呼。

“阿爹！你竟然打我！”

“阿爹！弟弟说得没错！”客栈老板的大儿子维护自己的手足。

“说得哪里对了？我让利给他们是我乐意！咱家不能忘了根，我们的根在碧峰山。”客栈老板声音喘息，显然气得不清。

“阿爹你乐意，我不乐意！”客栈老板的小儿子显然没有被父亲打服，反驳的声音更激励。“如果不是这文族外表，我早就跟瞳人一样，可以报名参选羽族侍者，去侍奉神族了。”

“你……”客栈老板被小儿子的一番话气得又举起手。

“阿爹！别打弟弟，他说得不是没有道理。”

“阿爹，我真不愿意做文族人！”客栈老板小儿子的声音带着哭腔。“文族是那么穷，没有强大的尊者，升州城内有谁瞧得起文族人？文族人不过比狸人好点，连做苦力的朗人都比不上！我和哥哥从小就小心翼翼，不敢得罪瞳族人，怕惹恼了瞳人，会将我们一家赶回碧峰山。”

客栈老板的祖先因为生活所迫，离开了部族，到异族土地求生，他们这样的移民在当地地位低下，通婚范围小，不过就是如此，生活条件也比碧峰山族人要好。

听到赶回碧峰山，客栈老板泄了气，过了一会，才无奈地说道：“孩子，我们既然生为文族人，不管到哪里，子孙都只会是文族特征。”

如果想改变自己的特征，只有和朗族通婚，变成朗族人。

客栈老板的两个儿子对自己外表有怨言，可是也不到情愿后代长得不像自己的地步。

“阿爹，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不管我们到哪，文族的外貌特征都无法改变我们的地位？”

“没办法，除非我们的根能强大起来，这就是我对同宗优待的原因。”

“碧峰山能强大吗？”

“……”

金文社听到这里，听出了一身冷汗，他轻手轻脚离开后院，返回客房，坐在通铺上沉思良久，发觉自己原来的想法得调整了。什么有了实力就离开部族过自己的好日子根本行不通，出生将每个人的命运和部族前途紧紧联系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