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非马+番外——夏至终至
夏至终至  发于:2015年05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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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通”一声,溅起了高高的水花。秦朗来不及顾着自己的衣服被全部打湿,着急的喊着:“乐乐!乐乐!”

小黑狗在水里栽了一个跟头,很快又浮了起来。秦朗看到乐乐没事,还亲热地往他身边蹭也松了一口气,一人一狗继续往对岸走。

其实乐乐完全可以快速游过岸的,可是它好像知道秦朗现在很害怕似的,慢吞吞地跟在秦朗身边,陪着他一起过河。

话说那边的杨琨虽然掉头自己走了,其实心里一点都放心不下。小屁孩儿那么小,就剩下他自己丢在那里,会不会出什么事?河水涨得这么大,他得怎么过河?眼看天就要黑了,要是没有和秦秦一起回去妈妈和姑姑两边都没法交代。

等杨琨终于决定了要回去接小屁孩儿的时候,走到原处却傻眼了。

短短的这么一小会儿功夫,那个原本就不结实的土坝被水彻底冲开,而那头哪里还有秦朗和乐乐的影子!

杨琨脑袋都蒙了,第一反应就是连人带狗已经全部被河水卷走。第二反应就是扔下渔网顺着大河赶紧往下游跑。

杨琨一边跑一边喊秦朗的名字,还要注意河水,满脸焦急。他觉得秦朗肯定不会落水,那小子精着呢,怎么可能避不开。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往下游走,找过河的地方去了。

河水里的垃圾越来越多,有些转弯的河道甚至还卡住了一捆捆码好的树枝。杨琨认得这些树枝,是农民砍来泡在水里,准备编筐用的。这种特殊的树枝有韧性,不易折,编出来的筐用来装苹果,鸭梨,用很多年都不会坏。

这些树枝都是上游某处冲下来的。

杨琨发了疯似的跑,一边跑一边大声喊,嗓子都快冒烟了。终于在原来他经常带着秦秦过河的地方看到了一个小小的人影。

秦朗这时刚走到河中央,河水已经漫过他的屁股了。脚下的每一步都很艰难,河水的冲力使他站不稳,脚下的鹅卵石也光滑难以站住脚,甚至还有好几次他能感受到腿上被什么生物咬了一口般的刺痛。

水里有一种吸血的软体虫,黑色的很恶心人。秦朗一想到有可能是吸血虫更加害怕了,赶紧迈开步子往前走。

刚刚听到四哥声音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听错了,然而一抬头看到对岸的四哥秦朗感觉自己看到了救星!四哥此时满脸通红,还大喘着气,顾不得卷裤腿就啪叽啪叽踩下河中,向自己走过来。

刚开始因为着急杨琨脚下一滑,倒在河中,秦秦着急的喊了一声:“四哥!”心一下子被提到嗓子眼,直到看到四哥站起来才放了下去。

来不及了!

杨琨看到上游冲下来好几捆扎好的树枝,现在正向秦秦的方向漂过来,要是再不快一点,秦秦就有可能被这树枝拦腰栽到河水里去,甚至是和树枝一起卷走!

杨琨疯了似的跑过来,一把将秦秦拉住往岸边躲,慌忙之中两个人竟然没能顾得上乐乐!就在杨琨堪堪拖着秦朗上岸的时候,那几捆树枝终于被河水冲到秦朗刚才站着的地方。

秦朗还惦记着小狗,揪着杨琨衣服回头说:“乐乐还没上来。”

哪知就在他回头的时候,一直浮在水中只露出一只小脑袋的乐乐准备快速出水,探出了半个身子。就在它想游到对岸的时候上游卷下来的树枝正好打在乐乐的身上,小狗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就被树枝拍进河底。

秦朗愣了一下,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乐乐被树枝勾住一起冲向下游。过了这片鹅卵石地之后河水流的更加快速,那捆树枝转眼就被卷走,连带着乐乐再也没有冒出头来。

“乐乐!乐乐!”秦朗眼看着小狗在自己面前消失,疯了似的想冲进河里把他捞上来,身后的杨琨死死地拽住了他,把他往岸边拖着。

“不许过去了!”

“我cao你不许在过去了知不知道?!”

“你给我回来!!!”

乐乐被河水卷走的那一幕也被杨琨看到,这场景对两个孩子的冲击都是巨大的。一个十二岁一个七岁,生命里还没有正式接触过死亡,更不可能看到过一个生命瞬间在自己的眼前消失。更何况这不是别人,是他们“三人行”里的乐乐!一个像伙伴一样的小狗!

秦朗知道再也追不回来了,开始扯着脖子哭。杨琨眼圈也泛红,但是他却不能掉眼泪。这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天蓝色的天空已经变成微深的蓝色,月亮开始挂在天边,星星也亮了几颗。要是再不回家俩人就等着挨扫帚疙瘩吧!

回去的路上是杨琨背着秦朗走的,小屁孩儿又惊又累,腿都软了,再加上一直大哭脑袋有点缺氧,已经迈不开步子了。杨琨蹲下身让他趴在自己背上,俩人湿衣服贴在一起别提多难受了。

趴在四哥温暖又咯人的后背上,秦朗还是一直哭,不过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了一阵一阵地抽泣。等到杨琨把他背进校园的时候,小屁孩儿已经趴在后背上睡着了。

第十章

秦朗开始发烧。

刚进校门口就看到秦广和杨凯骑着摩托车要出门,看到了这俩熊孩子赶紧一个急刹车,杨凯气的大吼:“你们俩滚哪儿去了?”

下了班的家长回家看到随意丢在床上的书包,知道俩人已经回过家了。可是直到天都要黑了快吃饭还不见人回来,向有孩子的老师家里打听居然到处都找不到人!大家都快急死了准备出门去找的时候这哥俩儿终于现身了。

杨琨和秦朗身上满是泥浆,衣服贴在身上,头发也湿哒哒的,一缕一缕贴在额头。秦朗体温有点高,腿上划了好几个小伤口,没有流血,但是却淌出一点淡黄色的体液。

马淑春揪着杨琨,扫帚啪啪地落在男孩的后背上,一边打一边骂。身为哥哥带着弟弟去那么危险的地方,还没有照顾好秦朗,害的小孩儿一身伤发着烧回来!一起跟去的小狗也丢了!这半大孩子调皮起来真能把人气死!

其实那河水也不是大到不能涉水,要是一个成年人肯定能很快的顺利过河。可是秦朗太小了,身高刚刚够一米二,大腿不敌一个成年男子的胳膊粗,再加上只有一个人,心里害怕又着急,所以受了伤,又发了烧。

挨揍的时候杨琨一声不吭,眼眶早就红了但是就是忍着不掉眼泪。杨思凤给秦朗喂了药,又给伤口包扎好,额头上敷着沁过凉水的毛巾。

醒过来的秦朗又开始哭,因为没有力气只是时不时地小声抽泣,身体跟着一抽一抽的。一张小脸烧的红扑扑,脸上淌着两行清泪。

乐乐是他和四哥一起喂大的,当初他从自己的碗里省出一半牛奶喂小狗,看着乐乐从一只走路都跌跌撞撞的小奶狗长成一只威风凛凛称霸一方的大狗,其中感情真是外人不能体会的。

尤其是乐乐当初本来能快速地过河到对岸等他,但是却为了陪他一直在他身边。那双仰起头来看着秦朗的大眼睛他还记得清楚,一想起来就忍不住哭。

第二天早上秦朗已经不烧了,但是还是郁闷闷的。杨思凤把他打理好叫他去找四哥一起上学,秦朗攥着书包带站在四哥门口,不敢进去也不敢叫人。

马淑春抬头看到秦朗站在外面,心里也有点心疼,狠狠地瞪了杨琨一眼,张嘴喊道:“秦秦,在外面站在干什么,快点进来。”

杨琨快速地吃完最后一口蛋炒饭,一把抄起书包带跑了出去。秦朗看到四哥出来赶紧低下头,不敢说话。

昨天是他把乐乐带在身边的,秦朗心里愧疚,不敢像平时那样凑到四哥身边。

杨琨心里也知道小屁孩儿怕他揍人呢。但是他心里又何尝没有愧疚,要是他没有先离开说不定秦朗不会受伤,乐乐更不会丢。

思及此杨琨一把搂过秦朗,右手把小屁孩儿圈在怀里,又狠狠地揉搓秦秦头发。

这个小动作让秦朗心里暖暖的,明明四哥什么都没说,但是却胜过说一切话。哥俩儿之间没有嫌隙,秦朗一直对四哥死心塌地的效忠,杨琨也乐意被一个孩子这样崇拜。

相隔没几天,杨琨在下午放学的时候告诉秦秦自己先走,没有告诉秦秦他要去干什么。

一个人回家是很无聊的,秦朗一边踢着小石子一边撅着嘴。四哥丢下他先走了,回去到舅妈那里参他一本够他受的。

又摇摇头,不敢去。不然四哥以后更不带他玩了。

路上有学校里其他小孩子凑过来搭讪,秦朗冷冷地瞥着眼睛看他们,那姿态和某个人特别相像。

孟志远和秦朗一个班级,但是平日里不常在一起玩。这小伙子打小爱往姑娘堆里钻,和一群小丫头跳皮筋,编彩绳。秦朗则是每天带着他们班的男孩子在操场上玩打仗游戏,校园里不能使用“武器”,一人手里拿根小树枝当枪,一下课一年级门口就是“哒哒哒”,每个皮猴子自己给枪支配音。

孟志远和梁园一起走,看见秦朗落单,巴巴地凑上来。这俩孩子心里其实特别扭,即为秦朗被杨琨“抛弃”感到幸灾乐祸,又想利用这个机会和秦朗打好关系。

“哎我说秦朗,你在家是不是能随便拿吃的啊?”孟志远表面上带着鄙夷心里又无限妒忌的说,话里都冒酸水。

秦朗平日里就看不上孟志远,觉得他一天天和小女生混真是“没出息”,此刻他心里正因为四哥而恼火,面对凑过来的孟志远没给任何好脸色:“我们家的东西,我随便动。你管得着吗?”

被秦朗一句话堵回来的孟志远涨红了脸,看着秦朗傲慢地在身边走过头都不带回的,啐了一口说道:“谁不知道你妈给校长送礼,要不然你家能开得起小卖铺?”

六七岁的孩子可能连什么是“送礼”都不知道,这些话都是孟志远在饭桌上听他爸爸说的。孟广民看不惯那群当官的擅用职权挪用公款,顺带着看不上承包超市的秦广一家。这人没什么实际本事,但是却又愤世嫉俗,多次老师聚会后喝酒闹事。自家饭桌上他毫无顾忌的编排秦广和杨思凤,说他们贿赂领导,顺便又把从大校长到年级主任全部骂一遍。

说到底还是因为分钱的时候没有他那份,眼红!要是他真的当上领导,不一定怎么贪污。

大人们以为小孩子听不懂,或者以为他们不会上心,记不住。其实这么大的孩子什么都能记住,哪怕他们根本不懂大人之间的矛盾是什么,但是不妨碍他们因此去攻击秦朗。

原本秦朗根本就不想搭理这俩人,一个天天和女生混的“娘炮”,一个不禁摔不禁打的“少爷”。可是孟志远这句话无疑激怒了秦朗,秦朗把书包往地上随便一甩,气势汹汹地冲孟志远走过来。

小狼崽子又黑化了,一双大眼睛几乎快要冒火。

七岁的秦朗也不懂得什么是“送礼”,但是他本能地讨厌这个词,更讨厌孟志远说话时的语气。这孩子从小心里就敏感,虽然表面上大大咧咧混不吝的,其实心里装了不少事。

还没上学在老家天天和一群皮猴子混淘的时候,他就心里藏着事。每天傍晚家家户户的大人出来找在外玩了半天的孩子,而秦朗从来不用别人叫,都是玩够了自己回去。因为他知道别人都会有爸妈出来找人回家吃饭,而他只有爷爷奶奶。

秦朗七个月大的时候杨思凤修完产假,回学校继续上课。没到周岁的秦朗不吃任何奶粉,只吃母乳。从早上醒来知道他妈不在身边起就开始哭,哭到最后嗓子哑了没有眼泪累的都睡着了。老太太心疼大孙子,抱着孩子去街上找正在哺乳期的妈妈,省下一口奶水给秦朗。

秦朗断奶过程及其漫长,三岁前每次秦妈妈回家他都躺在妈妈怀里吃上两口,哪怕那对乳房早就干涸根本没有奶水,他也不甘心地咂上两口。或许这和饥饿无关,只是一种那时候他还说不出来的安全感。

再后来大了一点,知道爸妈有时候会在晚饭之前回家。那时候秦朗每天坐在他家大门口的一块石头上,手里拿着半截草梗瞎画,其实他是在等爸妈回家呢。路过他家门口的刘爷爷赶着羊群,语气恶劣地逗他:“秦秦,又等你妈呢?你妈她今天肯定不回来啦!”

秦秦撅着嘴撇过头不说话,心里其实害怕的很,就在这时候同村里秦妈妈教过的学生骑着自行车到他们家门口,对他说一声:“你妈今天不回来了,住在学校。”那学生说完话就走了,而秦朗气的丢下手里的半截草棍就往家跑。

那时候他没少因为这个恨刘爷爷,觉得都是因为他的乌鸦嘴才害的他好几天看不着爸妈。

秦秦因为四哥早晚要去远处上学离开他而背地里难过,也因为偶尔杨思凤和秦广闹冷战而担惊受怕。按理说这孩子从小就受到比同环境的同龄人更好的教育,有着不错的生活条件,为什么还是这么敏感。

或许就是天生的,不管怎么都缺爱。

孟志远看到秦朗要发飙的样子吓了一跳,一回头看到梁园心里又强作镇定下来。不管怎么说他这边都是两个人,不可能连一个秦朗都打不过。

不过他这么想梁园未必这么想。夏天里秦朗咬他那顿狠得他记得清楚着呢,脖子上可是疼了好几天,洗脸都小心翼翼地不能碰凉水。

秦朗的冲动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长大后也因此吃过不少亏。不过这天傍晚他还是把孟志远按在已经收割了玉米的庄稼地里,俩人滚在一起打架。梁园站在田埂上,既害怕自己跑了以后被孟志远瞧不起以后不和他玩了,又不敢上去拉架搞的自己一身伤,只能扯着嗓子喊:“别打了,你们都别打了!”

战事最后以秦朗把孟志远压在身下告终。俩人滚得都和土狗似的粘了一身烂柴火叶子,秦朗居高临下地瞪了孟志远一点,要是他再大一点就能说出:“以后别特么的在我面前装B”这样又拽又招黑的话。

可惜孩子还是太小了╮(╯▽╰)╭

秦朗刚起身一走,孟志远就哭着爬起来了。

这天晚上孟志远的妈妈带着孩子找上门来,向秦妈妈控诉秦朗的暴行。秦妈妈一边赔笑一边把秦朗拽过来踹了屁股几脚,小男孩儿撅着呢,当着外人面才不会哭,不过那双大眼睛狠狠地瞪着孟志远,眼里全是威胁。

好不容易把人打发走了,杨思凤转头就找扫帚疙瘩想要收拾秦朗。这猴孩子已经在学校里出了名!调皮捣蛋上树下河还爱打架!要不打他明天就能上房揭瓦了!

所以这天杨琨刚到家就听到秦朗那边传来的狼哭鬼嚎,书包都没来得及放就赶过去看热闹。秦朗被他亲妈教训了一通,看到四哥的时候还在冒着鼻涕泡泡抽噎。杨琨看着他大笑不止,看够了热闹之后把秦朗拉到一边。

秦朗一直抽抽搭搭的,杨琨也没说话,只是站在床边,把书包打开一倒。

半兜子的酸枣全都掉落出来,咕噜了半个床。秦朗一愣,都忘了哭了。

杨琨摸了摸秦朗后脑勺,说:“别哭了,都给你的。”

第十一章

这天下午放学杨琨和同学直接去东山了。这时候山上酸枣熟了,枣子也就小母手指肚大,酸酸甜甜的,小孩子都爱吃这个。

没叫秦朗的原因是觉得小屁孩儿太小了,上次去大河的伤才缓过来,这会儿他不敢带着他上山,怕被风吹了又要感冒。

杨琨把一些课本丢在学校,腾出来书包里的地方,摘了半兜子酸枣。回来恰好听见秦朗的哭声,知道他一准是挨揍了,赶紧过来看热闹。

后来杨琨知道了秦朗为什么和孟志远打架,不过他倒是没做出带头欺负小孩子的事。秦朗别的不行,但是打架上未必受欺负,搞了这么两次大院里的孩子也没几个敢动他。

这小子下手太黑了!

杨琨不是怕事的人,但是他也不屑于和一群二愣子似的几句话说不合就上去干架。那时候杨琨就能“以理服人”,和人辩驳的时候冷不丁的说几句话能把人堵死,偏偏还拿这人没辙。

毒舌的体质由此可见。

转眼又进入冬天。

一年级有一门科目叫做自然,特别有意思。有一课讲的是在萝卜中种蒜。教自然的金老师前一天晚上布置下家庭作业,第二天每个人都要带一只红皮萝卜和一头大蒜。学惯了一二三四aoe的孩子们都觉得新鲜,第二天全班破天荒的全部完成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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